第25章

60.5% / 26/43

周末,椿歲坐在書桌前,打起神寫完老師布置的作業,發哥給的卷子,直到上江馴給的那一整套題冊,緒又本能地低落下來。

指尖搭著封頁輕蜷了一下,還是下意識翻了開來。

看著江馴給用不同符號,分門別類打的標記,心里的小天平忍不住搖擺起來。

要是真的無所謂……江馴何必在沒做任何要求的時候,替準備那麼多?

就算是做了高一一整年同學的鄭柚和胡建人,倆人課外幫扶的時候,互相也沒做過這麼詳盡的學習資料。

跟給自己打氣似的鼓著腮幫子短促地吁了口氣,椿歲拿過手機。

正一鼓作氣點開了江馴的微信,對面破天荒地發過來一條小視頻。

指節一頓,椿歲愣住了。

小視頻的封面是個可可的短貓。

心里那桿小天平,按照正常人的思路開始傾斜。

這還是江馴第一次,主發跟學習無關的事

莫名的期待按捺不住地冒出來,明明江馴看不見,小姑娘還是傲地清了清嗓子,點開了小視頻。

視頻里眼睛溜圓的小貓一個沒數的旋轉跳躍,卻本夠不上餐桌。小爪子在桌沿邊上力地拉了好幾下,還是啪嘰一聲掉到了地上。并且扭了似的抖了抖絨絨的小前爪。

椿歲“盒盒”樂了兩聲。

主人心疼它,看它踮著腳尖走來走去就給它開罐頭,結果小貓咪一直不見好。

直到某一天,它被家里另一只小貓咪嚇了一跳,蹦起來的時候腳靈便彈跳力極佳,卻在落地的那一瞬間看見了主人出現,立馬又踮起了腳尖。

椿歲笑死。

直到主人在它邊蹲下,非常誠懇地住它的左前爪問:“你之前扭到的,不是這只腳嗎?”

“……?”椿歲笑容卡在臉上。

合著半天是來的??!

深呼吸,閉上眼睛“哈”了一聲,椿歲郁悶又煩躁地摁滅手機。

想想又完全不解氣,氣哼哼地把手機扔進了床鋪里。

看著手機在床墊子上彈了好幾下,椿歲又氣得撲上了床。

摁開手機屏幕,椿歲心深醞釀的800字懟人小作文,在看見江馴那條不帶溫度和的“你考慮好了就行”后,又生生全憋了回去,并且嚴重卡文,所有思路靈消失殆盡。

偏偏江馴在發完那條搞笑小視頻之后,見沒回復,也沒有任何回應和解釋。椿歲再次恨恨扔開手機。

“啊——”臉埋進枕頭里,怒捶數下床墊,在一個人的房間里嚎了一嗓子。

才不可能喜歡這樣狗里狗氣的人!!!

心最后一個嘆號咆哮完,椿歲捶床的手一頓,又立馬跟視頻里那個被小伙伴嚇了一激靈似的小貓一樣彈起來。

椿歲眨眨眼,懵懵地想著剛剛在極度“氣憤”之下,下意識想到的話。

——才不可能喜……

“??!”

那個不經意畫在筆記本上的小人;莫名想接近江馴的念頭;希他開心,想看見他笑,聽見有人和他表白時,自陣腳一般的和從未有過的危機意識……

一切呈現在面前的看似不合理的結果,隔著層半呼之出又不敢挑破的答案,仿佛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和機。

椿歲捂著心口,抬眼看了會兒天花板。

心跳隔著腔,在掌心里出跑完800米才有的律

小姑娘覺得自己悟了。

“啊呀……”椿歲有氣無力地重新趴回枕頭里,又忍不住悶在枕頭里無聲抿了抿角,非常想得開地安自己:想明白了總比自己不著頭腦兀自氣悶,橫沖直撞來得強嘛。

下一秒,角剛彎起一點的弧度又倏地向下撇去,椿歲煩躁地擼了把后腦勺的頭發,跟強行被人拉起床似的拖著尾音哼唧了一會兒。

可是想明白了又有什麼用,江馴無所謂!

不僅無所謂,還嘲笑

等等……椿歲撐著枕頭把腦袋抬起來。

是不是腦子一熱忘了點重要細節?那個漂漂亮亮績又好的長妹妹,還在等江馴的答案啊。

是應該先婉轉又不失禮貌地試探一下江馴,到底準不準備答應?還是蠻橫且不講理地直接提出要求,讓他不要早

江馴……會聽的嗎?

看著不遠手就能到的手機,椿歲一癟,快煩死了。

有氣無力地嘆了一聲,自由落地重新趴回去,椿歲自己都搞不清,這會兒的心是生氣委屈、憋悶苦惱,還是恨不得殺上江馴家和他打一架了。

江馴發完了那個小視頻,繼續給椿歲整理語文課本里的必考古詩詞。只是劃重點的時候,總下意識地用余去瞥手機屏幕有沒有重新亮起。

小姑娘不是個下了決定又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他這會兒依舊替勾畫著重點,等氣消。

只是往常賭氣,總會擺到明面上直來直去地表明自己哪兒哪兒被氣著了,讓他做出合理整改,今天卻一點靜都沒有。

他平時很會看這些,倒是椿歲經常會發些無厘頭的搞笑表包和小視頻給他,還叮囑他記得看,有利于治療他日漸退化的面部神經。

這個小視頻還是他花了十分鐘時間心挑選的。

椿歲平時就喜歡看些貓貓狗狗的東西,但總不能暗示小姑娘是狗,于是他特意找了一只眼睛占據了臉三分之一,可可的白絨絨小貓。

他看完了還覺得有意思的,結果小姑娘一點回應都沒有。

江馴看了眼書桌上小鬧鐘的時間,下午四點半。應該不至于……還在午睡吧?

吃好晚飯,整個城市的夜生活還沒開始,椿歲就開始深夜沉思時間。

“說,不說。說,不說……”這已經是吃掉的第七顆山竹了。

椿歲蹲在垃圾桶跟前,盯著里面為犧牲的十幾瓣兒果殼,毅然站了起來。

站到洗手間鏡子跟前,像月考前一晚那樣,明明困了,還要堅持抱一抱佛腳多背幾個單詞,只好用冷水拍拍臉打起神。吁了口氣,去帽間換上出門的服。

直到站在江馴家院子門口,椿歲的腦袋瓜好像才終于被夜風吹得清醒了一點。

理了理衛帽子的繩,又攏了下跑到側頰的碎發,椿歲深呼吸抬手,曲著的指節剛要敲上院門,又在快到的時候頓住了。

江馴睡了沒?

院門離臥室這麼遠,他能聽到嗎?

要不要繞到樓道那兒去摁門鈴?可是喬佑好像說前面的防盜門門鈴壞了很久了……

要是他聽到了來開門,是婉轉地先扯些別的,比如學習上的問題再切正題,還是直接“嗨,你能先不談嗎”?

怎麼沒帶本習題冊……

要不去小區門口買點水果,就說自己吃不完省得浪費,給他拿點來?

或者先發個消息問問他探探口風?

椿歲滿腦袋被雜七雜八的念頭充斥,下意識地收回手摁了摁口袋。

發現自己沒帶手機。

“……”椿歲郁悶地闔上眼睫,垂著腦袋扶了扶額頭。

嗚嗚嗚,怎麼連手機都沒帶。要回去拿嗎?

可是又怕回去拿了,就沒有勇氣再出來了啊。

椿歲都想哭唧唧了,頭一回覺得自己這麼弱小可憐又無助,糾結猶豫地退開幾步,蹲到了院子后門口的花壇邊,準備給自己三分鐘時間醞釀一下緒。

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就被拒絕嘛!大不了就和開學第一天看見江馴一樣,他對自己答不理嘛!

只是那會兒你還能欣然接他那種好像倆人從沒見過的腔調,這會兒你還能接嗎?椿歲唉聲嘆氣地問自己。

啊啊啊啊煩死了!這種苦頭憑什麼要一個人吃!

所以,再醞釀三分……不,五分鐘,就敲門和江馴攤牌!

椿歲抓住后的帽兜一把罩住腦袋,忿忿地想。

江馴坐在書桌前,臥室里暖黃臺燈照在書頁上,安靜得只剩鉛筆劃過紙張的聲音。直到后院門口,出現窸窸窣窣的靜,像小肆無忌憚來回踱步發出的聲響。

這片老小區里也常有野貓出沒,江馴垂了垂眼,沒在意。

這種對大多數人來說——包括椿歲,絨絨沒有抵抗力的小,在他眼里,和其他會跑會的生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不會討厭,也談不上多喜歡。

直到似乎聽見了院門口若有似無,像自己幻想出來的嘆氣聲,江馴指節間握著的筆尖一頓。

江馴開門的時候,椿歲還蹲在花壇邊沒挪窩。

至于等了幾個五分鐘,也不清楚。畢竟也沒手機,有可原。

椿歲聽見院門鎖啪嗒一下被打開的瞬間,想到的不是先站起來,而是一張,下意識地拽住自己衛帽兜的兩繩,猛地一扯。

寬寬大大的帽子瞬間加大了遮蓋范圍,椿歲的眼睛也被罩在了帽兜里。

在半明半暗的小空間里眨了眨眼,椿歲看著地上江馴的倒影。

年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極長,襯下擺被夜風吹起點微掀的弧度。

像在鴕鳥式躲避的腦袋上輕拍了一下,讓回神面對現實。

小姑娘秉著呼吸著心跳,盯著地上的影子會不會有所作。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嗷,我還沒想好怎麼說!椿歲著手指頭著急慌忙地想。

江馴好笑又擔心地垂眼看著,懶聲問:“大晚上的,做什麼呢?”

小姑娘套了件寬寬大大的小鴨黃衛個球蹲在地上。那個繩的作,他開門的時候看得一清二楚。

椿歲磨磨蹭蹭,自以為作幅度很小地把繩扯松了些,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腦袋低了下去,就那麼默不作聲地蹲著,不再看他。

江馴微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小姑娘眼里剛剛浮著層薄汽似的,霧亮。

肯定沒有哭過,只是那個眼神莫名讓他心臟一

下顎繃了下,江馴微嘆了一聲,走過去,錯膝矮蹲到面前,放低音量,小聲問:“怎麼了?”

年放的聲調,尾音拖得輕長,靠近的時候,椿歲還能聞見他T恤上干凈的皂香,和頭發上帶著氣的清爽薄荷味。

那些隔著手機屏幕不能宣之于口的緒,在這一瞬間,仿佛被這點悉的氣息豁開個出口。

椿歲嗅了嗅鼻子,雖然還蓋著帽兜,卻鼓起勇氣問:“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啊?”

江馴一愣,下意識問:“什麼?”

他在裝糊涂裝糊涂裝糊涂……

那點剛冒頭的氣焰,像被鄭柚的小水壺灑了一下似的萎靡下去一點。椿歲扁了扁,又想哭唧唧了。

“你準備答應人家了?”椿歲低著腦袋,研究起自己腳上鞋帶的蝴蝶結形狀,“我知道人家又長,績又好,長得漂亮,格也不錯。”椿歲忍不住分心,認真想了想秦知希的大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想了想,要是我是男生,我也喜歡這樣的。”

“……”江馴看著小姑娘垂得更低的腦袋,剛升起的那點像有人著他心臟輕撓似的不舍,在椿歲下意識把重音放在“長”的時候,忍不住無奈又有些好笑。

他也終于明白椿歲問他考慮的是什麼東西了。

椿歲見他還是不說話,扯開大帽兜,抬睫看他。

“江馴,”忍不住癟了癟,椿歲開口他,小聲對他說,“你……你不要早好不好。”

雖然聲音在他耳朵里聽上去可憐兮兮的,小姑娘用的卻不是問句的音調。像是即便在和你撒,也不忘耍賴。

江馴角,下意識地輕彎了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椿歲鼓了鼓,話音里終于摻上了掩飾不住的不自信,小聲的嘀咕似的問他。

小姑娘頂著一腦袋糟糟的頭發,不知道是被帽兜悶得,還是因為張,額頭上起了層薄汗,碎發著側頰,又銜了一角。

江馴對上的眼睛,搭在膝蓋上垂著的指節,忍不住蜷了下。

有些趨于本能的作,像是要理智地克制,才能讓自己不去做。

椿歲抿抿,咽了一口。反正話都出口了,也不想藏著掖著了。撇了撇,囁嚅道:“我沒有不想學習,也沒有想放棄。你給我的習題冊我都做了。”

椿歲說完等了半天,江馴卻只是看著,沒說話。

“不信你可以檢查的!”椿歲著急道。

“我、我以后也會變好的。你看我這次月考……”小姑娘勁頭剛起來一點,又想到什麼似的瞬間萎靡了下去,小聲辯解道,“雖然還是年級倒數,但是比上次底考好了不是不是?”

“而且……我也不會一直這麼矮的,”椿歲眼前都是那個高一長妹妹的,認真道,“我肯定還會長高的。”

“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小姑娘尾音越拖越輕,頭一回在他面前,變得不自信起來,試探似的,用微啞的氣音低聲問他,“等等我?”

——“你能不能,等等我?”

腔里那塊地方,像被人兜底沒進了一池溫水里,地泡著。

下意識地輕嚅了下,江馴抬手,指節懸上發心。

椿歲愣了下,抬著長睫看他的作,瞳仁里帶著點不確定的茫然和不加掩飾的期待。

江馴對上視線,指節卻輕蜷,僵地頓住了。

納悶他怎麼又不了的椿歲:“……?”

路燈下,小姑娘像個被人忘在路邊的小貓,看見個像是要帶回家的人,杏眼漉漉地著他,見他心生猶豫,踟躕不前,便主地朝他靠近,腦袋抵向他想收回的指節。不算的頭發,帶著暖意,抵著他掌心,輕輕蹭了蹭。

江馴心里那本來就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繃的弦,像被個頭一回上古琴,毫不懂音律的人狠狠挑了下。

雜著琴弦被撥的繾綣余音,嘣地一聲斷了個徹底。

年微涼的指節,輕發心,長睫染上暈黃路燈的暖意。這是椿歲從未見過的,江馴上溫的一面。

這個再普通不過的秋夜的某一刻,像把時間調了老電影的長鏡頭,椿歲好像聽見了年長睫輕眨的聲響,微黃銀杏落地的窸窣,路燈下飛蛾振翅的頻率,還有——

“嗯,”角彎出的弧度,年指節終于放松下來,掌心覆著的發心,小心翼翼地了下,溫聲告訴,“我們歲歲還小,不著急。”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