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52% / 155/298

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

鎮江城西門有個茶館, 兼賣餛飩。檔次一般,但卻是左近唯一一個能坐下吃飯的地方。

由于人流擁,店家腳不點地顧生意, 看到一個穿男裝姑娘, 也睜只眼閉只眼, 指指最里面角落一個桌子。

林玉嬋捂好自己小包座。

江高升大約很和小姑娘同席,有點局促, 筷子攪湯, 不知該以什麼姿勢吃。

林玉嬋于是笑道:“江大哥,我請客。”

江高升不好意思:“我等餐食都有東家報銷。”

林玉嬋樂了:“這麼好?能不能也報銷我的啊?”

這道題有點超綱。江高升猶豫半天, 在“蘇老板的相好也不能假公濟私”和“林姑娘也是會黨員吃喝免費”之間來回搖擺, 的眉擰到一起。

林玉嬋本來就是隨口開玩笑,見這大哥真的開始消耗腦細胞, 趕轉移話題, 跟他嘮家常。

江高升這才有點笑意, 放松下來,大口吃了幾個餛飩, 慨似的低聲說:“過去吃不飽飯, 了會, 只為被人欺侮, 大道理一概不懂,上頭大哥讓干什麼就干什麼。也是上輩子積德, 這條命稀里糊涂還在。如今才明白過來, 這人哪,得先吃飽穿暖, 才能有心思琢磨別的。”

弧超長的大哥也能說出這麼通的道理。林玉嬋有點驚訝。

江高升笑道:“白羽扇姑娘,這道理不是你想出來的麼?敏都跟我們說啦, ‘反清復明’難,‘為百姓謀福利’稍微容易些兒。咱們洪順堂的人比較懶,優先做后面那一件,不算辱沒祖師爺。”

林玉嬋更是詫異:“他說的?……”

不僅把的那些照本宣科的思想飾了一下,改造大清人民都能接的說辭,而且還不忘提一下原始出……

真是良心。

讓人吃飽穿暖,多麼簡單又可而不可即的任務。就算時間前進兩個世紀,依然有人為這四個字而努力。

但就算是如今,哪怕能多實現一個人的溫飽,也是滿滿的就。

茶館小窗遠碼頭。一群兔子似的小帆船停在水面,沐浴著

忽然,巨大的影襲來,覆蓋在小船頭頂。娜神氣現,拋錨泊定,補充煤炭食水。

由于軍正在封鎖南京,前方的長江水道駐滿了戰船,民船通過需要申請格外許可,且政策一日一變。蘇敏一早就去辦理這事,就算順利,也要至在鎮江耽上一整日。

客人在鎮江下船,據空出的位置,再重新開張售票,坐滿才走,也需要時間。

反正這年頭長途旅行也沒什麼準確的時刻表。乘客們都很佛系。只要別延遲十天半月,就都能接

林玉嬋看到相鄰幾桌,都是剛下船的頭等艙客人,點了各餛飩,吃得慢慢悠悠。

其中有一位,貌似就是那個怡和洋行的買辦唐廷樞。這名字林玉嬋耳,跟鄭觀應一樣,也是個晚清商界大人,實業興邦的骨干力量。

不過他現在的份,也只是個有錢有勢的買辦罷了。

林玉嬋尋思,要不要去搭個話呢……

算了。連人家的業務范圍還沒搞清楚呢。

唐廷樞一富貴,卻是個近視眼,瞅著自己的餛飩相了半天面,才看出里面到底是菜是,小心送到里,皺了眉,想必不太合口味。

他的兩個隨從坐在旁邊吃,忽然先后捂肚皮。

“哎唷……肚痛……老爺對不住,小的要去茅廁……”

兩人丟下筷子,各自捂著肚子跑出門。

唐廷樞然變

“店家,你這餛飩怎麼做的?我嘗這的味道就不對,是不是放壞了?”

掌柜的見是買辦,不敢怠慢,趕來賠罪,先請個安。

“小人廚房里的菜都是新鮮置辦,老爺可以去檢查。再說了這滿堂的客人,可沒有別人吃壞肚子啊。求老爺千萬別聲張,小店還要做生意吶。”

說著朝大廳里團團一指,臉懇求之,請眾食客幫自己說個話。

但大家哪敢得罪買辦。鎮江剛剛開埠,都指著靠外貿洋行吃飯呢。

于是都裝沒聽見,都跟碗里的餛飩卿卿我我,親無間。

唐廷樞沉下臉:“你們老板來!城門口的食肆都這麼無法無天,鎮江是和洋人做生意的地界,以后哪個商人還敢來?你再,我去報了!”

店家更是一連聲哀求:“老爺饒命!”

當地弱,把洋人當半個主子供著。這要真見,買辦老爺都不用下跪,他這小店別開了。

正僵持,角落一桌里,有人開口。

“我看未必是餛飩的問題。這腸胃炎發作也需一點時間。兩位大哥乘了一日一夜的船,可曾誤食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店家激涕零,朝林玉嬋過去。

唐廷樞也朝一看。他近視眼看不清晰,只看到一個翩翩年,灰長衫,茄馬褂,對角坐著個穿義興號服的船副,都眼,都是跟自己同行了一日一夜的。

既是蘇敏手下,那唐廷樞也就給個商業面子,問自己那上吐下瀉的隨從:“你們吃東西了?”

兩個隨從幾乎是爬著回來。其中一個著汗,臉虛白,道:“沒有……都是咱們自己帶的東西……只燒了茶……”

林玉嬋想了想,又隔空說道:“我看今早船上的二等艙燒水灶十分擁,排了長隊。兩位大哥,你們那水燒開了麼?”

隨從雙雙一愣,捂著肚子搖搖頭。

“后面人催太了……”

林玉嬋搖搖頭:“那就是你們不小心了。船上儲水本來就不新鮮,又不燒開,能不鬧肚子麼?”

在古代社會生活就是這麼步步驚心。林玉嬋自己作為空降小兵,飲食上都不敢掉以輕心,再,都得把水燒開三分鐘以上。這倆隨從跟著買辦老爺吃香喝辣,想必自己平日也有下人伺候。難得出一趟遠門,這自理能力就跟不上了。

唐廷樞自己住頭等艙,吃喝有船上茶房照料。聽了林玉嬋的話,沉片刻,也覺得有道理。

他雖然有錢有勢,但也是圓做人的格,絕不平白當惡人。

于是瞪一眼店小二,給個臺階:“還不快去買點止瀉藥!”

那店小二差點給他跪下,飛奔出去。

唐廷樞朝林玉嬋這一桌拱拱手,笑道:“讓兩位見笑了。敏調`教出的人,果然好細心。”

又訓自己隨從:“以后注意點!……算了算了,那邊歇著吧。”

林玉嬋:“……”

后面接的那個詞是啥?

愣好半天,才意識到:唐大買辦近視眼,直到現在還把當船上員工……

算了,不澄清。若他發現自己是,還是個行商的,那態度不定怎麼變化。

于是也假裝船工,客氣回:“應該的應該的。以后船上有事,別怕麻煩我等。”

大家隔空寒暄兩句,各自吃餛飩。

吃到一半,店老板悄悄湊過來,說了一堆客氣話,給免了單。

這要真被誤會食品安全問題,得罪了洋人買辦,沖著鎮江港這治理水平,餛飩店必定被府和租界方面混合雙打,別想開下去了。

林玉嬋心大好。一句話的事兒,幫了別人好大忙。

當然也靠著蘇敏的面子。

---------------------

鎮江老城也不大。薄薄一層晨曦,包裹著靜謐的明代古樓。

和咫尺之外的租界完全是兩個世界。

江高升以前行船也來過此,一五一十給指:“那是西津渡,那一片都是船塢。那些新碼頭是洋人建的,都是洋行獨占。咱們義興的碼頭在這里,暫時還是跟別人共用……唔,這一片都是貨運倉庫,你看到門口的號牌沒?三號——那是咱們義興獨家租用的……”

一口一句“咱們義興”,說得林玉嬋眉開眼笑:“蘇老板土豪呀!”

說話間,忽然旁邊涌來一群人。怡和買辦唐廷樞走在前頭,幾個當地吏牙人畢恭畢敬地跟在后頭。

“這一片是倉庫?”唐廷樞瞇著近視眼,分辨著水邊各樣建筑,“五號六號還空著?都給我定下來。那邊的貨棧碼頭,要兩個能泊大船的……對,現銀買斷,掛上英國旗,不許閑雜華商再。加上剛才楊家門大街一條街的屋子,以后是怡和的鎮江對華辦事和旅舍……對對,趕整修置家,按最高檔的來……哦,還有那個京口錢莊,跟他們老板談妥沒有?我溢價三收購!——對,以后鎮江錢業主要是外資銀行,這樣方便規范管理……”

唐廷樞宛如一陣龍卷風,頃刻間大手筆定下至五萬兩銀子的地產商業,把旁邊幾個小小商樂得合不攏,走路恨不得飄起來。

林玉嬋著唐廷樞的背影。他走過的每一個腳印,似乎都閃著銀子

默默把“蘇老板真土豪”的慨吃了回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英資大洋行屈尊投資,鎮江明年的GDP至翻一倍。

同時,到明年此時,鎮江本土華人工商金融業,至得死一半。

唐廷樞忽然又看上一個當地棉花商號,于是撇開一群牙人,進去跟那老板談了幾句,提出收購意向。

那鎮江老板笑逐開,講了幾次價,這就把自己的棉花生意打包賣給英國人,打算回家置地養老。

唐廷樞出來的時候,手上又多了一摞合約文書。他隨手往旁邊一手——

忘了。兩個隨從還留在餛飩店里上吐下瀉呢。

只好收回手,文書夾回自己胳膊下。

有錢人習慣了邊有跟班,也習慣了自己兩手空空。今日沒隨從,還真有點別扭。

旁邊一個牙人伶俐,連忙雙手去接:“小的給您拿著。”

唐廷樞謝了,將文書遞給牙人,又說:“方才買綢緞莊的合約我再看一眼。”

牙人忙答應,手忙腳在一摞文件里翻找。不防手一抖,文件撒一地,隨風飄上天。

牙人慌道:“小人該死,對不住……”

還好周圍人,趕拾回來,幾張合約上沾了泥。

唐廷樞于是微有不快。但人家也是友幫忙,并非他自家隨從,不好說什麼。

他忽覺口,客氣問邊人:“我那個栓了繩的茶壺呢?里面泡著尖的。”

幾個人都是一怔,“您沒有帶水壺啊——走,小人帶您去找個茶樓,慢慢喝!還可以聽個曲兒。京城剛來了一位‘小韓娥’,轟全鎮江……”

唐廷樞趕謝絕:“我還要去租界總號里辦點事,諸位若無事,就請留步吧。”

當地人對招商引資充滿熱。但這熱并不太對他胃口。

忽然,邊一個清脆的聲音

“唐先生,茶壺在這里。您方才隨手放在棉花行柜臺上了。”

唐廷樞微微一驚,只見一個亭亭玉立的清秀“年”,手持他的便攜茶壺,友好地微笑。

穿著窄窄的淺灰長衫,罩著茄鑲邊馬褂,一雙黑小快靴。

唐廷樞雖然近視,記卻佳,立刻認出了眼前這堆塊。

這不是蘇敏的人嗎?“調`教得很好”的那位?

于是接過茶壺,笑著道謝:“小兄弟,你怎麼也在這里呀?”

林玉嬋:“……”

總不能說我在想辦法混進租界……

唐廷樞沒聽到答復,又開玩笑:“我知曉了,敏派你來相地段吧?唔好意思,這里三條街已被我定下來了,你來晚一步,哈哈哈……”

林玉嬋忽然心中一

朝唐廷樞一拱手,咳嗽一聲低嗓門,不顧旁邊江高升連使眼,笑道:“我們東家聽說您的隨從生病了,冇人拎東西,特派我來聽候使喚。小的姓林,您我小林就行。”

唐廷樞一怔,著胡子笑道:“頭等艙還有這福利?”

林玉嬋用力點頭,湊到江高升邊,笑道:“江大哥也聽到東家吩咐了,是吧?”

江高升愣得像個桅桿。

林玉嬋低聲說:“大哥租界外面等我。”

迅速下江高升脖子上的麻布圍巾,給自己圍上,擋住那并不存在的結。

然后主接過牙人手里的一沓文書合約,口袋里出幾條綢子發帶,利落地將文件分門別類捆好,放進自己挎包。

剛到德行的時候,除了搬茶葉,每天就是端茶送水伺候人,鍛煉得十分有眼力見兒。

“走吧。免費服務。”

唐廷樞聽著的廣東口音,頓覺親切,哈哈一笑,把水壺也塞給

“好!敏有心啦。”

唯獨他邊圍著的那幾個小和中介,面面相覷,言又止。

他們可都視力敏銳,一眼就看出這“年”不太對勁。

眾所周知,唐大買辦是坐義興的客來的。義興的船上怎麼還有小太監伺候呢?

這義興老板為了搶占市場,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相比之下,京城來的“小韓娥”算個啥?

但見唐廷樞并無二話,看來對“小太監”已是習以為常。眾人都是仰他鼻息的,哪敢出言質疑。

只得唯唯附和:“如此甚好,甚好,哈哈。”

林玉嬋快步跟上唐廷樞,朝江高升悄悄揮揮手。

租界柵欄門敞開。幾個印度巡捕持槍警戒,如同巨人。

唐廷樞亮出名片和買辦執照。

巡捕齊齊躬,讓開一條路。

林玉嬋一顆心提到嚨口。

果然,巡捕看到唐廷樞邊的,立刻看出氣場不符,皺起眉頭,問一句:“這是誰?”

將圍巾拉上一點。

唐廷樞隨意答道:“我隨從。給我拿點東西。小林,走。”

正好此時怡和洋行里出來個英國辦事員,熱地跟唐廷樞打招呼。

唐廷樞自加盟怡和洋行以來,為怡和斂財無數,深洋人老板倚重,放手讓他擴張業務,他儼然為怡和在華的“攝政王”。

因此就算是洋人辦事員,對他也畢恭畢敬,老遠就出右手,噓寒問暖。

唐廷樞笑著迎上去。

林玉嬋立刻跟上。

印度巡捕這次沒敢攔。只是看唐廷樞的眼神,多了一復雜的意味。

……帶個隨從?

這中國老爺膽子夠大的啊!

----------

----------

娜停泊鎮江第二日,碼頭空場上擺起一個戲臺,當地一個戲班閃亮出場,咿呀呀唱起了昆劇。

甲板上、岸上全都是圍觀群眾。頭等艙的窗戶里,也探出一個個盛裝眷的腦袋。

大家磕著瓜子看著戲,儼然過了個小節。

有當地居民指指點點,興地問:“這是哪家貴人包的場?”

有那消息靈通的碼頭工,答道:“義興蘇老板!說是上游水路封鎖,那蒸汽客得耽一日再走。他怕船上乘客無聊,專門包了半日的戲,給大家解悶!你說說,這人哪,有錢起來,那也是很任的嘛!”

先前那人咋舌,小聲說:“怎麼我那東家就從沒這麼任過呢?”

聽了一會兒,嘆息著走了。

碼頭邊緣一副小桌椅邊,坐著個灰長衫的清秀“年”,拿著一杯茶,笑著搖搖頭。

“這下大家都知道義興的客附帶聽戲福利了。蘇老板,小心騎虎難下哦。”

蘇敏一心二用,津津有味地聽著那旦角的水磨腔,一邊解釋:“意外多耽一日,若是乘客胡,再出點事,我可擔不起。不如花點錢把他們留在這。船工辛苦多日,也算是犒勞他們。”

古代人民的娛樂方式果然貧瘠,聽個慢吞吞的戲都能讓人高興半天。果然,戲臺一搭起來,所有人著脖子看,忘記了船期延誤的事。船工們更是對老板激涕零,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林玉嬋對蘇老板的商業頭腦深表佩服。自己就想不出來這招。

忽然又問:“請戲班子不便宜吧?”

雖不是什麼名角兒,但也十幾個人的出場費呢。

蘇敏微微一笑,湊近些,放低聲。

他指著人群里穿梭的、賣茶水點心的小販。

“阿妹,眼這些人嗎?”

林玉嬋:“……”

明白了。

用戲班子把廣大乘客留在船上,再派人售賣花生瓜子飯食酒水,請戲班子的錢輕松回本。

蘇敏聲音不揚,然而看到小姑娘那五投地的神,還是忍不住眼角微彎,將一盤瓜子推到面前。

林玉嬋想起后世的那些豪華游上的服務項目,鬼點子井噴,認真建議:“不打算在船上再開個賭場嗎?”

他瞥一眼,笑道:“阿妹,聽戲。”

林玉嬋真不明白,那慢悠悠、文縐縐的戲曲唱腔,老一輩人為何會那麼迷。以前“粵劇進校園”的時候,也試著讓自己喜歡過,還報名學了兩星期,但最終敗下陣來,聽幾分鐘就打瞌睡,還不如聽英語廣播。

蘇敏平日里腦筋活絡,講起西學來飛揚跳,有時甚至能讓覺不到代;但此時也現出原形,像個合格的“老一輩人”一樣,磕著瓜子抿著茶,手指輕輕跟著打拍子。

其實相比多年以前他府里豢養的私家戲班比,臺上這幾個人簡直像是在拉鋸。但中國人對于戲曲的熱已刻在骨子里,難得聽一回,他也頗為樂在其中。

林玉嬋耐心陪聽了一會兒,再次忍不住說話。

“昨天可好玩了,我跟著那個怡和買辦唐老爺,把租界都逛遍了……哈哈,別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就他一個不知道,還問我:小林啊,我的皮馬褂有臟嗎?我的長袍有臟嗎?我臉上有臟嗎?哈哈哈……”

蘇敏終于被從戲曲里拽出來,板起臉,委委屈屈地看一眼。

“昨晚唐廷樞請我吃飯,上來就道謝,我沒個準備,差點馬腳。”他敲打,“阿妹,你玩笑開大了。萬一讓人穿,我怎麼保你?”

林玉嬋朝他乖巧一笑:“可惜買辦老爺不但沒穿,還平白覺得欠了你人——我演得不錯吧?”

蘇敏回眼角一個笑,依舊冷冷說:“也不許演太好。萬一他喜歡上你了,管我要人,為了怡和這點人際關系,我只好忍痛割,你自求多福。”

林玉嬋笑道:“哎唷,那我可謝謝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憑良心講,跟著怡和頭牌大買辦混了一天,真長見識。

是因為他背靠英國資本,出手就是買下一條街的土豪做派;一個出的買辦,是華洋之間的橋梁,在國學和西學方面,他都是個人形的百科全書;待人接更是無可挑剔,那心態不是一般的開放。

在近代的中國,買辦階級是一個復雜的群。他們靠著一副面孔,一邊攀附朝廷,一邊幫助洋人榨國民,甚至頗有通敵賣國的行徑,道義上為人所不齒;但同時,也只有這一群人,才能清楚地認識到中國和世界的差距,認識到科技和金融的重要。他們是推行洋務運和民族實業的中堅力量。

同時也給自己撈取了巨額的個人財富。晚清民國那些財閥富豪、X大家族,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買辦起家。

林玉嬋余瞄著邊這個俊逸俗的年英才。倘若他的人生旅途沒有和洪門糾纏,再過十年,他或許也和唐廷樞一個模樣,為外國資本的得力干將,是華洋商人競相攀附的對象吧?

說不定混得比唐廷樞還鮮呢。

低頭,抿一笑。

現在這樣就好噠。

“對了,”又說,“唐廷樞昨日一整天,除了買商鋪買地,我還看到他……”

--------------------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