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看他一眼,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過來,遞到他的手上,道:“這兩日宮里還好嗎?”
殷璄端起水杯飲了一口,那結微微,發出磁微沉的嗓音,道:“我替你告了假,這兩日皇上也沒宣你。”
衛卿聞言便心下了然。
以往每兩三日都要去皇帝那里走一趟的,現在皇帝是知道了養傷在家,并默許了,所以才沒召見。
衛卿站在他邊,殷璄垂眸看了看的膝蓋,道:“膝傷都好了嗎?”
衛卿道:“差不多了。”
“明日蔡錚抵京,你若想去接,可與我同去。”
“好。”
隨后殷璄就不說話了,手邊的水杯也沒再過。衛卿站在窗邊,看了看外面的暮,道:“殷都督若是累了,可以到這榻幾上躺一躺。”
窗邊安放著一張榻幾,有一張小茶幾擺在上面,平日里用作喝茶看書用。
把小茶幾挪開,便可供人躺臥休息。
看得出來,殷璄應該是累了。衛卿一邊彎將靠枕拿來給他做枕頭,一邊道:“昨晚又沒睡幾個時辰?用晚飯的時候我你。”
殷璄側頭看著布置的影,腦后烏發都盡數垂至了前,那帶勾勒下的腰很細,帶著一子韌,仿佛一手便可以圈進懷里。
傍晚風大,還傾過去,將窗戶掩上。
殷璄過來躺下,衛卿正要離開時,不想卻被他握住了手腕,拉坐下。
衛卿剛一坐在榻幾邊,他便靠過來,一如從前,枕在了的上。
衛卿很明顯地頓了頓,片刻道:“殷都督,枕比我的要舒服。”
殷璄睜開眼,目比夜還要深,那雙眼睛極賦力,不管人間還是地獄,都仿佛要勾著你一起。
殷璄道:“上次你的驅乏按手法,很管用。”
衛卿靜默片刻,然后手取下他的冠帽,開始輕緩地幫他按。
殷璄便睜著眼,一直把看著。
衛卿無法忽視他的目,面上若無其事道:“殷都督最好還是把眼睛閉上。”
殷璄置若罔聞,他的瞳孔里,映著的影子,深深淺淺,天暗淡,若若現。
被一個人專注地看在眼里,是什麼覺?
衛卿只覺,給殷璄按的手法,已經掌握不到應有的力道了。
后來手心覆在了他的雙眼上,聲盡量平淡道:“早前不是說了,殷都督的這雙眼勾魂攝魄得很。”
手心下的睫只極淺淡地幾下,便再無靜。
空氣仿佛也凝滯了,只剩下呼吸還在繼續。而呼吸間,全是他上的氣息,見針,無孔不。
衛卿知道,他一直不曾閉眼。他臉上清潤的溫度,還有睫輕掃在手心里的,都讓衛卿從頭皮躥起一麻意,然后蔓延到全。
衛卿深吸一口氣,有些沙啞道:“可以閉上眼睛嗎?這樣我會誤以為你一直在看我。”
殷璄低低回:“這樣影響到你了?”
“影響到我了。”
殷璄聞言,在的手心下,終于緩緩閉上了眼。
良久,衛卿才一點點把手移開。
房里的線漸漸昏暗了去,坐在榻幾邊,由他枕著,維持著同一個坐姿,也沒一下。
若是了,可能殷璄不能睡一個好覺。
衛卿低著頭,換來安靜地看著他。
該抱以一種什麼樣的心?衛卿渾然不知。但是忽然間,卻有種芽出土的萌、倦鳥歸巢的安寧。
以至于久久失神,當殷璄睜開眼睛與對視時,終于毫無防備,一下便陷了進去。
殷璄問:“那你為什麼又一直看著我?”
衛卿沒回答,滿室靜謐。
夜如水鋪陳下來,房里的兩人,一個臥著,一個坐著,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
后來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漪蘭在門外輕快地喊道:“二小姐,你在房里嗎?出來吃晚飯啦。”
這一出聲打破了寧靜。
衛卿回了回神,殷璄亦不疾不徐地坐起,眉間有惺忪懶。
衛卿隨手把榻幾上的冠帽遞給他,輕聲道:“等用過晚飯后,回去好好休息。”
起的時候,維持著一個姿勢久久不,衛卿腰有點酸,但也沒在殷璄面前表現出來。
兩人走出房門時,各自又是一副尋常淡然之態。仿佛先前的種種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漪蘭沒有想到,殷璄也在衛卿房里,早知如此,就悠著點了。
衛卿撇去了羹湯上的蔥沫,給殷璄舀了一碗湯,道:“明日什麼時候出發?”
殷璄道:“上午辦完手里的事便去。”他看著衛卿又道,“是你來衛廠找我,還是我忙完來接你?”
衛卿道:“我來找你。”
用完了晚飯,殷璄離開時,衛卿送他到家門口。結果殷璄前腳走出去,衛卿后腳也跟了出來。
殷璄回頭看一眼,道:“不用送。”
衛卿挑溫和笑道:“無妨,我吃飽了,當消消食。況且今夜見了殷都督覺得異常親切,一時有些不舍。我送送你。”
衛卿說著,不不慢地走出大門,和他一起走在巷道中。
經過隔壁宅院的后門時,衛卿瞟了一眼,殷璄不為所,徑直從那后門前走過。
于是兩人就在巷道里繞著宅邸高墻走,走到后來,無可避免地越來越接近大都督府大門,殷璄終于停了停,轉看著衛卿,道:“再不舍,有必要送這麼遠麼?你的膝蓋,是不是還得多休息一下?”
衛卿道:“但我胃更難啊,不得多走幾步路消化消化嗎?”
殷璄不跟爭,又繼續往前走。
他想進自己家何其簡單,只要翻過這高墻輕而易舉就進去了。可是現在有衛卿在,他竟跟耗了這麼久。
直到終于繞出了巷子,走到大都督府的府門前時,府門前的守衛見了他,全都躬行禮,便再也耗不下去了。
衛卿不咸不淡地睨著殷璄,道:“不打算進去嗎?要再跟我繞上兩圈?”
殷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