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廉晟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的他邊沒有那個做黎冉的孩，甚至是他的記憶里都不曾有這個人的影存在過。
他日復一日的訓練，出任務, 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原定的生活。直到相親，他第一次違背了父母的意愿, 沒有按照自己曾經設想的生活軌跡前進。
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花朵生生被剝離了一片花瓣, 雖不影響觀賞可心痛卻只有自己知曉。
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 總覺得自己從未活出過自我。枯燥的生活被軍區的事所充實, 可偶爾看到鄭和臨許，亦或是原翊明鳶，心生出的竟是滿腔的和向往。
他想, 就這樣一直下去吧。前面的三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不在乎再來個三十年。
畫面突轉，他倒在泊之中，子彈嵌皮，鮮紅溫熱的正在染紅那聲漂亮的軍綠迷彩。
很痛, 痛到他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都在泛白。渾像是了力一般, 想要握住眼前的明卻發現本使不上力。
山林如死寂般寧靜，偶有火聲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了這唯一的生氣。
傷口撕扯著疼痛使他英俊的眉眼染上了頹, 有那麼一個念頭在腦海里閃過：
太痛苦了, 要不就這樣睡過去吧。
雖然這樣想很對不起廉仲華和厲琴，但是他努力過了。
他的人生除了父母親人并沒有任何牽掛, 他的一生都上給了國家，就這麼為國家犧牲似乎也是值得驕傲的事。
夜下，男人漆黑的眼睛里映出那不斷跳的火。每一次不乖地跳都在他的眼里同步進行, 顯得堅韌而頑強。
他注視了許久，終究是妥協著，慢慢闔上了眼睛。芒從眼前散去，隨著閉眼的作漸漸趨于黑暗。
的敏程度在慢慢消退，睡意在悄無聲息中奪去了他的思緒。意識在逐漸模糊，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徹底沉睡下去。
“求你了...求你了廉晟。”
一道聲在他的耳邊突兀地響起，帶著全景環繞的空靈，猶如就在他的邊低語一般縈繞耳畔。
“求你了...”
泊中的男人難耐地了眼皮，眉蹙得很。不曾聽過的聲音，卻異常的悉。
生話語里的抖和乞求聽得人心不斷地，心尖彌漫的苦痛幾乎能夠覆蓋上帶來的傷痛。
廉晟猛然睜開眼睛，火映襯下，額角的汗水正在不斷沁出。他手抓著自己前的襟，心痛到窒息的覺令他被迫起伏地呼吸著。
酸浸潤了他的心臟，逐漸滲出至全上下的每一個。他的眼眶不明緣由地溫熱起來，漉漉的暈著眼底，恨不得下一秒奪眶而出。
“求你了，別拋棄我。”
廉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腥味彌漫在腔，隨著呼吸的作，濃郁到嗆人。
意識回攏，那個聲音愈發得清晰起來。
【我不能說我不害怕，我不能說我的承能力能對你的這些傷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眼就忘。但因為是你，我想知道。】
【我告訴你，我這人有耐心且不氣。只要你讓我等你，多久我都會等下去。】
【我不想醒來再看到自己是一個人。】
廉晟斂了斂眸，一瞬涌上的聲音令他心下一。他低下頭，虔誠又深地呢喃道：
“冉冉...”
他怎麼舍得拋下讓一直等下去，他怎麼舍得讓醒來時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不舍得，不舍得讓痛苦，更不舍得讓哭，最不舍得...離開。
——
單人病房打掃得很干凈，一眼去都是整潔的白。病床上，躺在那里的男人睡得很安靜，拭掉塵土和跡的臉依然是那般俊朗。
窗簾拉至兩邊，滲進來的落在床鋪上，照亮了整個房間。
廉晟細長的睫輕輕抖著，而后他徐徐掀開眼簾。昨天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今天的天氣卻是格外晴朗。
溫暖的落在他的上，廉晟不習慣地瞇了瞇眼，緩了幾秒鐘之后又再度睜開眼睛。
清晰的視野，周圍的環境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他了指尖，卻發現手被一個力道著，溫熱自那人的掌心傳遞至他的手背，捂得他整只手都是暖烘烘的。
他垂眸掃過趴在那的生，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蓋在上的毯子已經落在地。
睡夢中，生輕輕蹙了下眉，整個人幾不可見地了下，下意識地著自己的雙臂，看起來似乎有點冷。
廉晟瞧見眼底的青和不舒服，當即想要起。結果一，就發現疼痛自后背鉆心似的蔓延至全，讓他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醒了？”
不知何時進來的護士一看到他起的作，趕忙走了過來，把理傷口的東西往柜子上一擱。
看起來極為年輕，有些焦急地按捺住他想要起的作，
“你不能，傷口會撕裂的。”
廉晟皺了下眉，還是直起了，刻意低聲音：
“抱歉，我只想抱上床睡覺。”
小護士愣了一下，視線落在黎冉的上，有些心疼，“啊...你從ICU轉普通病房后展就一直陪著你，是真的累到了。”
廉晟的作一頓，不解道：“展？”
“啊？不是嗎？”
看到男人略顯嚴肅的神，小護士有些怯生生地眨了眨眼睛，
“昨天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難道我認錯了？”
聞言，廉晟才放寬心，極淡地笑了一下，“你沒認錯，是展。”
小姑娘臉上一喜，眼眸锃亮锃亮的，“是吧！那你就是教吧！”
廉晟頷首：“我是。”
小護士：“怪不得前天《蟄伏》完結的時候大家等了一晚上都沒等到大大更博，原來是您出事...”
突然頓了頓，沒再說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我去幫您找人。”
“不用了，我自己來。”
廉晟沒有猶豫直接拆了手上的輸管，掀開被子下床。小護士想要攔他，但男人已經將生抱了起來。
他抱得很輕松，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的人。甚至連將生放到床上的作也格外的溫，就像捧著一塊玉，生怕一個用力就會碎掉。
廉晟重新躺回床上，剛剛蓋好被子，似乎是及到悉的氣息，睡中的生下意識地往他懷里了一下。他低眸淺笑，眼神都能溺出水來。
夢里手不可得的人如今躺在他的邊，他是頭一回無比慶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如今牽掛得太多，連離開的時候都得思慮。
房門被打開的輕微靜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循聲了過去，厲琴一只手還搭在門的把手上。
瞧見那一白大褂，小護士極有眼地退出病房，一時間病房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醒了？”
人雙手在白大褂的兜里，邁步往前走了幾步，“覺怎麼樣？”
廉晟：“還可以。”
話落，厲琴看到了被他抱在懷里，躺在病床上正睡得格外恬靜的生。
饒有興趣地多看了幾眼，才漫不經心道：“這位就是冉冉吧？”
廉晟淡淡地“嗯”了一聲，而后了的腦袋，深邃的眼睛閃過淺淺的笑意，
“是不是很漂亮？”
厲琴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臂，特意走到病床一側，湊近了幾分觀看。
“不錯，藏得那麼好，這麼長時間都不帶給我看看。”
廉晟順著的話答得很是從容，”這不是帶給您看了嗎？“
厲琴：“那哪能一樣？合著你非得來醫院進趟手室才肯讓我看看？”
廉晟的神頓了一下，抬眸的時候聲音有些低，“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厲琴垂眸掃過他略顯蒼白的面容，而后又看了黎冉一眼，無奈地嘆了一聲：
“我擔不擔心都已經習慣了，但那天冉冉是真的嚇壞了。”
說完，廉晟蹙了一下眉，眸一：“哭了？”
厲琴：“能不哭嗎？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就進了手室，我到的時候坐在那里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心像是被揪了一樣，有些說不出的苦。
他擰眉思忖，“我讓他們不要說的。”
厲琴有些生氣，語氣都嚴厲了不：“瞞著就是對好嗎？你撒一個謊就要用另一個謊言來彌補，這樣做只會讓覺得你在把往外推。”
話落，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繼續道：“我聽你們政委講了，如果你想和結婚，就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都一個人撐著。”
“我是過來人，即便是再堅強的人，也不喜歡這樣的保護。冉冉是你的家人，你可以不和我們說，但至要告訴。”
聽到厲琴的話，廉晟只是牽強地笑了一下，“我想和結婚，但還沒有給我答復。”
原來他還可以出自信的神，至在執行任務前，看到那個跑來追他的影，他是確定甚至肯定的。
但——
盯著黎冉安然的睡，黯然傷神的緒自男人黝黑的眼睛流出來。他的聲音像是失了力，第一次失了自信。
“經歷了這次的事，我不確定是否還會答應我。”
厲琴著他略顯悲哀的神，竟是說不出一句安的話。
不論是軍還是軍婚，橫亙在之間的距離是必須直面的問題。
它可能只是地區與地區之間，能用數值衡量的距離。也有可能是生與死之間，兩隔無法估量的距離。
心知肚明，廉晟也一樣。
——
黎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而周圍空無一人。心中一，猛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直接下床跑了出去。
一出門到看起來有些眼的小護士，有些焦急地抓住的手臂，“8號房的病人你看到了嗎？”
小護士認出了，反應過來之后朝一旁的走廊指了指，“哦，他在那邊的長廊。”
“謝謝。”
黎冉松開，馬上朝長廊跑了過去。
夕過玻璃窗大肆浸染著整個長廊，紛紛擾擾來往的行人之外，只有一個影站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抬眸盯著窗外，巋然不，不知道在想什麼。
抿了抿，忍下涌上腔的后怕，邁步走了過去。
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廉晟偏頭看了一眼，在瞧見是黎冉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朝出手，格外沉默地笑了一下。
“冉…”
黎冉將他的作盡收眼底，并沒有去回應，只是停在離他一步之遠的地方，斂眸沉聲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不讓他們告訴我？”
廉晟一愣，倒是沒想到看到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這麼沒由來地一句質問。
思及此，廉晟垂下出的手，只是安靜地凝眸著，溫地喚了一聲：
“冉冉。”
他的眼神異常專注，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話。思忖了幾秒鐘，男人微抬下，眼里迸發著毅然的果斷決絕。
“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哭的。”
黎冉的神有些復雜，明明知道自己是被珍視，明明知道他才是那個從死神手里逃回來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和他置氣，可腦海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囂著。
“就因為這個？就因為怕我哭所以你不想告訴我？廉晟，你憑什麼替我決定？哭歸哭，知道歸知道，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越說越生氣，明明委屈得只要一想到那天的場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可還是強忍著淚水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說了那麼多次，你沒有一次記住我說的話。好端端的一個人出去回來卻是半死不活，你讓我怎麼接？”
廉晟的目不偏不倚地落在上，認真傾聽著咄咄人的質問。盡管努力用憤慨來掩飾其中的后怕，但那偶然間的音還是能品出一勉強：
“對不起冉冉，如果你無法忍，我不會著你去接。”
他握了握拳，劍眉擰在一起，克制著心底的悲哀說出違心的話：
“每個人都會有害怕，更何況我的職業本就是在拿生命作賭注。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忍耐，這我完全理解。所以如果你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生突然向前邁了一步，猛然靠近他。
面對突如其來的靠近，廉晟心尖一，聲音戛然而止，一異樣的覺自腔蔓延至全上下。
他就站在那里，不退也不進，著屬于的氣息漸漸充盈在周圍。
驀地，垂落在側的手被輕輕牽住，整個人幾乎埋首在他的肩頸。兩人靠得極近，曖昧的氣息頓時在他們之間肆意彌漫。
“廉晟。”
一個抬眸，黎冉的鼻尖堪堪過他的襟。呼吸間都是男人上清冽好聞的香味，干凈中還夾雜著一點屬于醫院的味道。
“不要說下去。”
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苦笑，“是人，都會有害怕。我承認在知道你傷的時候非常的痛苦和絕，如果可以，那樣的心境我不想再會第二次。”
“可我也知道，你是國家的戰士，負重前行保家衛國是你的使命。既然我放縱你去完自己的使命，但求你能否踐行對我的承諾？”
滾燙的淚珠自眼眶逃出，順著的臉頰落在他的病號服上。生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脆弱得只剩下挽留。
“我…不敢想象失去你的生活。”
著呼吸的熱氣落在頸間，廉晟漆黑的眼睛染上了一層不常見的心疼和妥協。
這個時間段的長廊，并沒有多人在這個時間點能有閑逸致見證夕的消散，原本紛鬧的地方逐漸趨于寧靜。
“廉晟。”
黎冉默默地抬起頭，偏頭在他的脖頸貪婪地了。
“嗯？”
廉晟站在那里，耐心傾聽的語氣下是極致的溫。
黎冉心生容，這份溫仿佛與那晚他離開時最后那一瞬繾綣含笑的表重合在一起，莫名人心弦。
宣泄完畢，冷靜過后的大腦只剩下一個念頭，印在的腦海里久久無法拭去。
橙黃的暈下，的眼睛逐漸升起一層水霧，就連周圍的景都開始變得模糊，只能憑借著手中的溫度去知與靠得極近的男人。
張了張，淚意婆娑的雙眼氤氳著明顯的水汽，只見點點笑意浸潤。
須臾，道：
“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