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是愛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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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衛校門口左拐進去的小巷里, 一家小小的飯店出現在眼前。

小飯店原本的名字小炒。

簡是簡宏哲的姓氏,是陳媛名字里的一部分,現在看來, 這個名字簡直是諷刺和可笑。

小路的邊沿長滿了青苔, 目都是悉的場景,一切皆為過往。

抬頭看了眼牌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 只留下一層淡淡的印記,模模糊糊,看不清字。

好像陳媛這個人一樣。

十幾平米的小飯店里,擺著五六張四人木桌,桌已經發霉, 地上到是踩爛烏黑的餐巾紙。

明明冬, 還有許多的蒼蠅在飛,門口就擺著兩個泔水桶, 沒進店里就讓人作嘔。

現在正是飯點, 校門口其他的店里人滿為患,這里倒是門可羅雀,一個學生也沒有。

門口的青石臺階上, 蹲著兩個小混混似的人, 著雙喜,煙霧繚繞。

小店的墻面上, 被人潑滿紅油漆,寫著兩個紅的大字‘還錢’,油漆順著字蜿蜒曲折向下流。

他們一句話不說,也沒打砸地威脅,就是蹲在店門口, 已經足夠威懾力,沒人敢顧這家店,連外賣的也不接這一家的單。

簡宏哲像是已經習慣,就當他們不存在,兩邊相安無事。

他手里拿著蒼蠅拍,對著玻璃胡地拍,上套著藍的圍,印著金龍魚調和油的廣告,圍上深一塊淺一塊,滿是油漬。

靠近店門口的方桌上,坐著一個人,穿著駝貂皮大糙,一眼就能看出是人造的纖維

燙著廉價的卷發,顴骨很高,指甲上染紅指甲油,一下一下摁著計算對賬目,最后煩躁地把賬本一合,往簡宏哲上丟去。

“你看看,這個月又白做了。”陳妍怒氣沖沖地罵道,言語尖酸刻薄,“店里店里掙不到錢,外面外面欠著債,你說你能做什麼?”

陳妍越看簡宏哲打蒼蠅的窩囊樣越氣,連帶著和兒子一起吃苦,后悔自己當初怎麼看上了他,咬著牙罵,“廢!”

簡宏哲自知理虧,心里憋著火沒發,彎腰撿起地上的賬本,一抬頭,就看見遠走來的簡卿,眼睛一亮。

拍掉賬本上沾上的衛生紙和灰塵,直起腰桿子,“我兒替爸爸還錢來了,馬上老子就能東山再起。”

門口的煙霧繚繞的兩個小混混對視一眼,目直白地落在簡卿上,咧著笑,帶著促狹和不懷好意。

“妹妹,你要怎麼替簡宏哲還錢啊?”

小混混視線移到跟在后面的周承,彈了個舌,像是懂了,“聰明啊,知道找男人幫你。”

周承面一滯,有些不知何所起的尷尬,明明他正不怕影子斜,和人家一點關系也沒有。

簡卿皺了皺眉,“我不替他還錢。”

的語調漠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小混混地挑眉,故意嚇唬,“不還錢就砍斷他一只手。”

簡卿依舊沒什麼表,瞟他一眼,“你想砍就砍吧,只是到時候進去那麼幾年,我覺得對你來說有點虧。”

“......”

小混混被懟得一時語塞,他看慣了欠債者家屬的各種反應,倒沒見過這麼冷淡的,覺得有些自討沒趣,罵罵咧咧地叼著煙走遠了。

周承默默地聽著,沒想到簡卿看著安安靜靜的,膽子還大,對著長相兇神惡煞,五大三的混混也不怯,反倒是淡定從容。

李校長的黑奧迪從學校里開出來,他探出頭殷勤地招呼,“陸教授,久等了,快上車吧。”

陸淮予淡淡應聲,開門坐上副駕駛,車里的煙味有些嗆。

他的目漫不經心投向遠拐角的小巷,似不經意地問:“那里面是什麼地方?”

李校長一愣,隨他的視線看去,很快反應過來,“哦——那里面啊,是一家小飯館。”

時間已經中午一點,他們還沒吃上飯,李校長顯然了,咂,似回憶起什麼,閑談道:“以前這家店的菜很好吃,生意也好,不學生,就連我們老師也常常去吃。”

“哦對了,這家店還有個很好聽的店名,,就是夏·朗特寫的那本書的名字。”

他故意提起作者的名字,好像這樣就能顯得自己很有文化。

李校長在方向盤上打了個轉,黑奧迪駛出學校,并車道,正好能看見小巷里的一隅,又很快將小巷甩在后。

陸淮予緩緩收回目,支手撐著下,好像是開車開累了,沒什麼神。

隔了半晌,他才繼續問:“為什麼?”

李校長一直找不到機會和陸淮予套近乎,難得他對學校周邊的事興趣,李校長說起來也就滔滔不絕。

“這個我以前也很好奇,那麼小的飯店,看不出老板還是文化人,結果我一問,才知道人家本沒看過《簡》這本書。”

李校長打起轉向燈,接著說:“店名是老板娘取的,老板姓簡,很見的姓氏,老板娘的名字里有個‘’字,湊在一起就了簡,說是寓意‘簡單的’。”

他說完,笑了笑,頗有些概,“后面這家店突然就換了一個老板娘,簡飯店還是,只是沒有了,而且換了老板娘以后,菜品質量一下就不行了,吃得人也了。”

李校長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似乎很是懷念原來的那家小店,“以前老板娘是個很好的人,小店被打理的又干凈又整潔,我平時食堂吃膩了,總去那里開小灶。”

“......”

副駕駛上的男人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地聽,凝著后視鏡里漸離漸遠的小巷子,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垂下眼皮,睫似羽,斂住了漆黑如墨的瞳眸,看不清在想什麼。

吃飯的地方離衛校不遠,是渝市小有名氣的高級餐廳,裝潢古古香,門口一架巨大的木質水車醒目,慢悠悠地轉著,掀起白水花。

李校長提前半個月才訂到的包廂,寬敞明亮的包廂里,已經坐上了七八位,只剩下主位的兩個位置還空著,應該是就等著他們。

桌上坐著的都是口腔護士科的老師。

衛校的學生向來男比例失衡,老師也一樣,清一老師。

陸淮予走進包廂時,角輕抿,眉心微不可見地皺起。

原本嘰嘰喳喳在講話的老師們一下安靜了下來,視線全都落在了出現在門口的男人上。

尤其是幾個年輕的老師,眼里秋波閃爍,膽大的就直直盯著人看,膽小的害地垂下了頭。

年過半百的白老師看得,輕咳一聲,“唉——校長,這位就是陸教授吧?”

“沒想到陸教授這麼年輕,真是年輕有為啊,來來來,快上坐,位置都給你們留好了。”

李校長把手里的皮包放在旁邊的真皮沙發上,招呼道:“陸教授,這些都是口腔護士科的老師們,下午可拜托你好好給們上課。”

他一個個的把人介紹給陸淮予。

陸淮予臉上的表始終淡淡,點頭示意,維持著禮貌客氣,卻也能覺到他上的距離,高高在上,難以接近。

等他們落座,服務員很快把菜一份份端上桌。

年輕的老師們三三兩兩看似在閑聊,但都有意無意地關注著坐在主位的男人。

他的側臉影里,眼眸微垂,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骨節分明的食指,干凈修長,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傾聽旁邊人在講話,時而點頭頷首,看起來很認真,又好像游離于外。

舉手投足矜貴優雅。

李校長習慣了長袖善舞,會說很多場面話,整個場子全靠他熱絡。

他轉著轉盤,給陸淮予介紹菜,“陸教授,這道菜是渝市特,螃蟹鮮。”

“是把螃蟹里的先剝剔干凈,往里面釀,外頭用姜蒜調料和著面裹起來,香油炸制,醬油醋造,特別脆好吃。”

白老師也夾了一塊螃蟹鮮,咬了一口,皺起眉,“這家的螃蟹鮮味道還是不如原來簡的老板娘做的好啊。”

“可惜再也吃不到了——”白老師旁邊另一個老老師嘆氣附和道。

陸淮予執筷子的手一頓,眼皮掀起,頭一次主搭話,“為什麼吃不到了?”

白老師咽下里的一口菜,“聽說是有一天凌晨四點騎著三車去菜市場進貨,路上昏倒了,然后就再也沒起來。”

簡卿拉開小飯館的玻璃門,門口的風鈴叮叮鐺鐺,聲音清脆。

風鈴是一個白瓷風鈴,下面掛著一張淡紫的花箋,花箋上的字有些模糊看不清,微風攪,搖曳輕晃。

盯著風鈴看了很久,鼻子沒來由的一酸,那是小時候第一次參加學校組織的兒繪畫比賽,拿了第一名的獎勵。

小簡卿還不及大人的膝蓋高,是被陳媛抱著,用笨拙的小手,親自掛到上面去的。

“阿卿,回來了啊——”簡宏哲抬手把桌子上倒放的凳子擺回地上,“過來坐。”

他看見跟在簡卿后頭的周承,眼睛微,笑了笑,“還帶了男朋友?”

“他是房產中介,證件你準備好了嗎?”簡卿自踏進飯館,渾上下就一的難,一刻也不想多呆。

簡宏哲聞言,角一僵,“都是一家人,房子哪分什麼你我,你有錢了,幫爸爸把錢還了,以后房子不也還是你的。”

簡卿還沒說話,坐在旁邊翹著,玩指甲的陳妍倒是不干了,“簡宏哲,你別忘了你還有個親兒子。”

“我說了,我不替你還錢,我是來買房的。”簡卿正眼都不想給陳妍一眼,著心里的不耐煩重復。

“......”

周承跑業務這麼些年,早就混了人,將他們之間的關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主開口道:“渝縣的那套房子,我昨天去實地考察過,地段偏僻,年久失修,二十萬的報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買家了。”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兩份打好的合同,“兩位可以先看看擬定的合同。”

陳妍嗤笑一聲,涂紅指甲的食指在合同上點了點,冷嘲熱諷地看向簡宏哲,輕飄飄地說:“不是說你兒替你還債來了嗎?怎麼我看是在趁火打劫啊——”

簡宏哲覺得沒面兒,紅了臉和脖子,扯過合同,直接甩在簡卿的臉上,“白眼狼!”

突如其來的一砸,簡卿有些懵,沒來得及躲。

A4的合同紙厚厚一沓,外面包著文件夾,拉桿是質的塑料,棱角分明,直接砸在的額角,眼前是一瞬間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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