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道:“既然假王諤是于卿派來的,那麼殺他的一定另有其人——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我要是猜對,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晏子欽無奈地看著,道:“說說看。”
明姝道:“一定是太后。”
晏子欽道:“你連假扮王諤的究竟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就確定是太后下的手?”
明姝道:“猜錯了?那假扮他的是誰?”
晏子欽道:“他也是于家的子弟,我們并不認識,可他的確是一個英雄。方月家墻壁里的信就是他藏進去的,他知道于家的所作所為并不正當,知道于連環一直躲在暗中伺機暗殺,便冒險盜取了于卿送來書信,本想在高中后面呈陛下,卻先被于連環察覺。”
“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在書信中附上一篇自述,藏進陳登在世時的別宅,期待著后來人在追查陳登的死因時能發現他所做的一切。他在客館自縊時用的是契丹人的賈哈,頸上蒼狼白鹿的痕跡也是故意留的線索,被前來索要書信的于連環發現,為了破壞現場,將他的尸投井中。”
明姝沉良久,幽幽道:“所以說,一切在開始時都埋下了伏筆,定好了結局?可是,你怎麼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暗中運作?”
晏子欽道:“因為,那封信在我這里。”
明姝大驚,“不是被燒掉了嗎!當時那麼多人在場都能作證,怎麼會在你手里!”
晏子欽道:“我當時也以為于連環要找的信就是藏在墻壁里的那封,可是心中總有疑問,不知其中到底是什麼容,竟然讓于連環不顧一切。他能找到方月家里,應該是跟著我們的行蹤,所以說他之前從沒把方月一家放在眼里,而是進門后才意識到,這棟房子中藏著和于家息息相關的證據。”
“當時我還不知道假王諤的份,后來再去方月家尋找,自從喪母后無依無靠,便答應了程都頭的求娶,正在收拾行李,其中就有陳登和母親的牌位,而那封信就藏在陳登牌位的夾層中。后來,我又在門后的墻角發現了一串契丹文字,看來于連環就是認出假王諤留下的暗號,發覺他將走的書信藏匿在此。想想也是,若真的藏在二樓,想要把進方月母親的房間,一般人都會被打個半死吧。”
想起方月的母親是為了從于連環手中搶回被挾持的兒,中數刀而死,又想起那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明姝忽然覺得有些愴然。有那麼多生離死別都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發生,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有些真相注定是要沉埋于上層的權衡利弊中,消磨在市井間茶余飯后的閑談里,他們改變了很多事,拯救了很多人,為了毫不相干的事死去,在世人眼中卻如同從來沒出現過一般,既無功業可堪歌頌,又無碑銘可堪表記。
明姝道:“那墻壁里的信又是什麼?”
晏子欽搖頭道:“不知道,可一定是方月的母親極其珍視的東西。”
明姝道:“你手里那封信,能給我看看嗎?”
晏子欽道:“可以,但是要在咱們離開京城之后。”
明姝驚訝道:“咱們要離開京城,什麼時候?”
晏子欽道:“太后和我談時,也懷疑那封信在我手中,可終究沒有為難我,原因有二。其一,也不清楚那封信的容是否和有關,怕追查下去,反而暴了自己的;其二,一定派人去咱們家里調查過,甚至要求岳父大人協助尋找那封信的下落,而當時,信的確不在我手中,也就束手無策了。”
明姝道:“所以說,這就是你寧可住在我爹娘這里,也不肯回家的緣故?”
晏子欽道:“還有一點,你方才說想讓我答應你一件事,我也來猜猜,若是猜對了就答應你,如何?”
“……好。”明姝苦笑道,這哪里是要猜,分明是他想告訴一件事,趁機開個玩笑。
晏子欽道:“你一定想問咱們為什麼要離開京城,答案很簡單,太后對我有了戒心,在的眼皮底下做,晴難測。岳父也曾用同樣的道理提點過我,此紛擾,不如歸去。這段時間一直留在曲家,也是為了讓你和岳父岳母好好相,以后離得遠,再相見恐怕不似如今這麼方便。”
明姝難免有些失落,可是理解晏子欽的境。當今天子仁孝,太后康泰,由當政的日子還有的是,難道以后的幾年要一直生活在的猜忌中嗎?何況晏子欽本來就是不是尸位素餐、人浮于事的人,做掌管實事的一方父母更稱他的心意。
“我們什麼時候?”明姝問道。
晏子欽摟著,道:“起碼要明年春天以后,等你生下孩子,調養好再說,不過我的請愿書一直在岳父那里,讓太后明白我的態度,短時間不會再為難我。”
明姝道:“去哪里好呢?是不是要聽陛下的意思?”
晏子欽想了想,笑道:“我覺得揚州不錯,你還記得當年和我同榜的韓琦嗎,他在揚州任職,聽說那里有煙花三月,有春風十里,你會喜歡的。”
明姝似乎已經看到了落英陣風如酒的江南,卻搖搖頭,笑道:“金陵也很好,王氣所在,魏晉古都,可以去看看你的學生王安石,你不是說還有很多沒來得及教他的嗎?嗯……要不然還是去蜀中吧,說不定能見到杜和他們,也不知他追沒追上羅娘子,就算追到了,羅娘子肯不肯回心轉意。”
晏子欽任由胡思想,吻著的額角,道:“好,都依你。”
雖則不舍,明姝卻也有些期待,京城外天高水闊,豈不又是一展才華的天地,以后又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腹中的孩子施施然了小,讓明姝和晏子欽一陣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