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會對她好的 帶1750鉆石加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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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大艷的好天氣,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沉。風從廷尉衙門的庫房前刮過,吹得人有點涼。

江玄瑾冷眼看著柳云烈,看著他整合了上百衙差,又看著他寫好手令,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他與柳云烈是八年前的勤王之戰上認識的,稱得上是生死之。此人剛直,很容易就被人當了刀子使——就比如現在,厲奉行的幾句話,竟然就能讓他這麼大的火氣,連他表字都喊出來了。

換做旁人,江玄瑾是能用君上的的。但是份這東西對柳云烈來說沒用,今兒就算是皇帝在這里,他也一定會去江府。

就在洗硯池里,當真被他抓到,今日一場對峙就是無法避免的了。

心里思量太多,江玄瑾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到了墨居,柳云烈和厲奉行齊齊迫不及待地往里沖,但沒沖兩步,竟然又退了回來。

“咦?怎麼這麼多人?”有人眨眼瞧著他們,一步步走出來,不解地問,“有事嗎?”

江玄瑾一頓,抬眼看去,就見白珠璣一羅綺緞,黛眉香腮,眉目帶笑,很是端莊地堵在了門口。

厲奉行一看見就不太好看,柳云烈倒是有禮地朝拱手:“君夫人安好,我等前來辦差,叨擾之,還請夫人海涵。”

眼眸微微一亮,江玄瑾側頭看了一眼乘虛,后者會意,悄無聲息地就退下。

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只要白珠璣能將這群人多拖一會兒,乘虛就能將青在被抓到之前送走。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省去后面的諸多麻煩,還能反將厲奉行一軍。

逢生。江玄瑾很是地地抬頭朝白珠璣看過去,想給一個鼓勵的眼神,讓把門堵好。

然而,本來還好好堵著門的白珠璣,目一與他對上,竟然立刻就笑著朝他小跑了過來!

“君上!”綿綿地喊。

江玄瑾臉僵了,眼睜睜看著把大門讓開,連連朝搖頭。

別過來,繼續站在門口啊!

完全忽視了他的眼神和作,一溜煙地跑到他跟前,很是關切地問:“你脖子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

江玄瑾:“……”

衙差隨著柳云烈從門口魚貫而,厲奉行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朝他拱了拱手,便也甩著袖往里頭走了。

江玄瑾有點頭疼,他自己的眉心,看著面前這個人道:“你為什麼不明白我的意思?”

“嗯?”懷玉滿臉茫然,“你的什麼意思?”

“我搖頭讓你別過來,拖住他們,你為什麼反而跑得比誰都快?”他有點惱。

懷玉瞪圓了眼:“我一看見你就只想著要跑來你邊,誰還顧得及想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啊?”

話,說得理直氣壯的。

江玄瑾一噎,咬牙看著,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你想不想吃甜湯?”道,“方才廚房送了些過來,我給你留著呢。”

說著,不管不顧地拉起他的手就往主樓的方向走。

衙差已經開始在墨居各翻找,目及之一片糟糟的,江玄瑾瞧著,臉不太好看。前頭這人卻像是什麼也沒看見似的,把他按在屋子里坐下,舀著甜湯喂到他邊。

“來,啊。”

皺眉掃了一眼,他悶聲道:“太甜了,不喝。”

李懷玉很是驚奇地看著他:“你竟然不喝甜的?那你的為什麼嘗起來還那麼甜?”

“……”

這種沒沒臊的話,怎麼就能說得這麼自然呢!江玄瑾要氣死了,瞪眼看著,氣得一時都忘記了外頭正在搜人,只想拿線將上!

懷玉雙眸帶笑地看了他一會兒,湊到他耳邊來低聲道:“你知道自己臉紅了嗎?”

“閉。”

“還紅得特別好看,像雪山尖兒上飛了晚霞。”

“我讓你閉!”

聲音吼得越大,越顯得害心虛。

懷玉嘿嘿嘿地笑,吧唧一口親在他臉側,然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著甜湯自己喝,一邊喝一邊盯著他看,像是在思考甜湯和他的哪個更甜。

江玄瑾低咒一聲,手撐著眉骨擋著眼,臉上一陣熱過一陣。

沒過多久,外頭翻找的靜漸漸小了,柳云烈進來主屋,在他面前站定便皺眉看著他。

該來的還是要來,江玄瑾抬眸,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同他解釋青的事

然而,柳云烈沉默半晌,開口竟然說的是:“下冒失,還請君上恕罪!”

嗯?江玄瑾一愣,往他后一掃,就見厲奉行臉鐵青,一聲不吭。要是抓到了青,他一定會開口兌,可他沒有,那就說明……

袖,江玄瑾瞬間嚴肅了神,寒聲道:“柳廷尉行事向來穩重,何來冒失之說?”

這語氣,又是反諷又是微怒,緒拿得十分到位。

旁邊喝著甜湯的李懷玉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柳云烈有些尷尬,腰彎得更低些,著頭皮道:“下聽信人言,未曾核實便貿然來君上府上拿人,實在不妥。”

要是拿著人了,那還有說話的余地,沒拿著人,那可就是罪過了。方才聽厲奉行說得那麼信誓旦旦,紫君也沒開口解釋,他以為是十拿九穩,不曾想竟是撲了個空。

念及此,柳云烈很是惱怒地回頭看了厲奉行一眼。

厲奉行很委屈,拱手道:“之前青的確是在君上手里的,可不知君上藏去了何。”

“你有證據嗎?”柳云烈皺眉。

“這……下不曾撒謊。”

空口無憑,有什麼用?廷尉衙門一向是用證據說話的地方!柳云烈收回目,心里對厲奉行已是不滿得很,可眼下還得先跟紫君認錯。

“此事是云烈之失。”他嘆息,“還君上大人有大量。”

江玄瑾冷眼輕哼,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難哄的模樣,不管柳云烈怎麼賠罪道歉,他都無于衷。

最后柳云烈只能道:“下回去就讓人把府里的孤本佛經全送來。”

“好。”他這回應得倒是快。

哭笑不得,柳云烈趕趁機道:“那下就先告退了。”

“大人慢走。”江玄瑾頷首,把旁邊的人拎起來,一起送他們到了門口。

懷玉看著那一群人走得飛快的背影,忍不住嘆道:“幸好走得快,不然全留下來要喝甜湯怎麼辦?”

江玄瑾側頭,盯著看了一會兒問:“人呢?”

“什麼人?”裝傻。

轉過來面對著,江玄瑾瞇眼道:“這院子除了我,只有你能讓他們聽話放了青。”

“你說青啊。”懷玉恍然,接著就朝后的靈秀道,“把請回來吧。”

請回來?這是個什麼說法?江玄瑾很納悶,還待再問,卻不經意瞥見了脖子上的幾點青

微微一愣,他手就想將高高攏著的襟撥開。

“你干什麼?”懷玉嚇了一跳。立馬抬手捂住,江玄瑾的作卻是麻利得很,一只手將兩只手都鉗住,往自己面前一拉,另一只手飛快地就到了的脖子上。

帶紫的指印橫在的脖頸間,看著很是刺眼。

“怎麼回事?”他沉了臉。

李懷玉掙扎兩下,可憐地道:“站著好累哦,人家腳疼!”

一把將橫抱懷,他皺眉:“說!”

手摟住他的脖子,懷玉笑嘻嘻地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先前去勸青的時候沒注意,越了線,被抓著了。”

“胡鬧!”江玄瑾抬步就往屋子里走,“我不是同你說過不能越線?”

“可也不虧呀!”邀功似的道,“我說服了呢,不僅沒有殺我,反而覺得愧對我,連鎖鏈松開也不跑。”

這怎麼可能?江玄瑾搖頭。青一旦被放開,是一定會逃的,也就這傻子會信人家當真會因為愧疚留下來。

進屋找地方坐下,他順勢將放在自己上,然后手就去仔細查看的傷勢。

蹭在他懷里,懷玉很是高興地問:“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獎勵我什麼?”

“你這不算幫忙。”江玄瑾漠然地搖頭。

懷玉瞪眼:“那算什麼?”

脖子上的痕跡,他冷聲道:“算將功抵過。”

膽子大到去招惹青,還差點把自己小命代了,這等大過,讓這麼輕輕松松地抵了都是便宜了!

懷玉耷拉了眉頭,小手地抓著他的襟,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他裝作沒瞧見,接過風遞來的藥膏,冷漠地替上藥。修長的手指一下下地抹在的脖頸間,帶著點冰涼,又很是

懷玉上起了層栗,下意識地就咽了口唾沫。于是江玄瑾按在嚨上的手指,就清晰地覺到指下一,一起伏從上而下,滾進了襟深

他抹藥的作突然就僵了僵。

“小姐,人來了!”出去請人的靈秀回來,清亮地喊了一聲。

懷玉一驚,連忙就想起,結果腳剛落地,腰肢就被后的人抓著按了回去。

“別。”他低聲呵斥,聲音有點啞。手一收,將重新抱進懷里,死死按著。

有點哭笑不得,懷玉睨他:“不是說要儀態嗎?這樣見人還像個樣?”

悶哼一聲,他道:“我說了算。”

這一副霸道又蠻橫的模樣,跟誰學的呀?懷玉還想揶揄他,可子往后一靠,抵著個什麼東西,一僵,話全噎在了嚨里。

屋子里倏地安靜下來,兩個人的臉突然都有點紅。

低眉順目地跟在靈秀進主屋,本想朝自家主子行個禮,結果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形,愣住了。

榻上兩個人相擁而坐,一個扭頭朝著左邊,一個扭頭朝著右邊,臉上神都很古怪,子偏生還

這是什麼意思?青皺眉,也不行禮了,就站著看著他們。

李懷玉輕咳一聲,笑著朝道:“我同君上說你不會跑,他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看向紫君,眼神依舊很不友善,但卻老老實實地站著,沒有其他作。

江玄瑾掰回頭來看:“你想通了?”

冷冷地點頭。

“為什麼?”江玄瑾很不解,這是一件完全讓人沒法相信的事,畢竟之前這個人可是寧死都要取他命的。

覷他一眼,轉頭看向李懷玉,目頓時溫下來。

懷玉笑著跟他解釋:“這姑娘本善良,你只要同好好說,怎麼可能聽不進去呢?先前你關著,沒告訴你想替丹翻案,也沒告訴你不會殺了可不得對你抱著敵意嗎?我同解釋了一番,并且告訴你是個好人,信了,自然就想通了!”

殺人工一般的青善良?江玄瑾冷笑。

助紂為是非不分的江玄瑾是個好人?青也冷笑。

被這一前一后兩個冷笑夾在中間沖了一下。懷玉一頓,不滿地問:“我哪里說得不對嗎?”

“沒有。”兩人齊聲回答。

“那好。”拍了拍手,懷玉看著江玄瑾道,“既然不跑也不殺你,還愿意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那能不能別關了,讓洗個澡吃個飯睡個好覺?”

此話一出,旁邊的乘虛先嚇了一跳:“夫人,不可啊!”

“怎麼?”

“這青武功極高,任在墨居里游走而不關押的話,實在太過危險!”

“誰說要四游走了?”懷玉道,“子這麼虛,自然是要找個廂房養傷的。你們要是不放心,手鐐就先不取了。”

頓了頓,又朝抱著自己的人眨眨眼:“好不好?”

的語氣,帶了點撒

江玄瑾冷聲道:“你以為這樣說話就有用?”

乘虛連連點頭,他家主子這麼慎重的人,怎麼能被所迷,答應這麼危險的事呢?就算眼前青看起來很溫順,可誰知道是不是想讓大家松了戒備。然后再找機會刺殺君上?以君上的睿智穩重,一定……

“手鐐和腳鐐都不許取,乘虛,帶下去找間廂房,沐浴更再喂些吃的。”

“……?”后頭的話還沒想完,乘虛被自家主子的話一砸,僵在了原地。

“怎麼?”見他沒反應,江玄瑾側頭,“沒聽見?”

“聽……聽見了。”

“聽見了便去做吧。”他道,“等人收拾好了,再提來問話。”

“是。”

看著乘虛那震驚的表,懷玉捂著樂,眼睛笑了一彎月牙。說什麼來著?人計果然是有用的,陸景行還不相信!

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了,李懷玉翻就攀著江玄瑾的子,眉弄眼地道:“你覺不覺得咱倆方才的言行就是一個詞?”

“什麼詞?”

“紅禍水啊!”拍著大道,“紫君為人一笑,不顧自安危也要縱放開刺客——這要是傳出去,我可不就了妲己褒姒之流?”

認真地打量了兩眼,江玄瑾搖頭:“你想多了。”

“嗯?”

“幾代妖姬都是傾國。稱之紅禍水,而你。”頓了頓,他道,“只能算是禍水。”

懷玉錯愕,待反應過來他這是嘲笑長得不夠“紅”之后,立馬咬牙切齒地了他的下,惡狠狠地道:“那也正好,你是紅,我是禍水。咱倆湊一塊兒還是紅禍水!”

說完,一把就抱住他,很用力地跟他“湊一塊兒”。

江玄瑾被勒得有點不過氣,輕輕拍著的背道:“放開,我還不想薄命。”

“不放!”懷玉耍起了無賴。

角揚起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江玄瑾任由纏抱,磨蹭了一會兒后起,將掛在自己上,帶著一并去了書桌旁。

懷玉攀著他回頭看了看:“你干什麼?”

“還能做什麼?”拿出一疊東西,江玄瑾道,“替人還個人。”

“人?替誰啊?”李懷玉一臉好奇。

子一僵,江玄瑾手扶著的腰肢。看著的眼睛問:“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東西?”

自己說過的話,自己轉眼就忘了?

懷玉很茫然。

氣得也不想抱了,江玄瑾把往旁邊的椅子里一放,扭頭便提筆開始寫折子。

他的書法是極好的,寫字的時候一手挽袖一手提筆,端的是風姿清雅、才氣四溢。懷玉在旁邊瞇瞇地看了一會兒,然后連忙跳起來給他研墨,順便看他寫的是什麼。

江玄瑾沒回避,就任由看。

“這……”待看懂折子上的東西,懷玉驚奇不已,“我之前告訴你,你不是還不信?”

江玄瑾白一眼:“不信,我就不會去查?”

“可你查得也太快了,這事兒應該麻煩啊!”

“人證就在死牢里,有什麼麻煩的?”提筆蘸墨,江玄瑾眼神深邃。

懷玉遲疑地道:“可最近誰都知道你與他不和,你這個時候上奏,人家會不會覺得你在公報私仇?”

筆的手頓了頓,江玄瑾側頭,很是古怪地問:“我難道不是在公報私仇嗎?”

李懷玉:“……”

完了。覺得,正直磊落的紫君,開始被帶壞了。

徐仙獄的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早朝的時候李懷麟震怒,厲奉行趁機進言,痛斥國之棟梁淪落國之蛀蟲,再提起江西干旱,以殍千里說貪污員之罪惡,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李懷麟聽得連連點頭,側頭看向右下首問:“君上以為呢?”

江玄瑾平靜地出列,上呈奏折于帝。

“徐將軍貪污一案疑點重重,證人空缺,尚可后再審。微臣所稟之案,卻是當即可斷。”

李懷麟一聽就連忙讓人呈折子上來,打開細細看過,合上就沉了眼。

“厲卿。”他問,“若是依你之見,徐仙罪名落實,該何刑?”

厲奉行正好奇紫君遞上去什麼折子,聽見帝王問他,連忙回神拱手答:“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不管以前有多功勞,這樣的人臣,都當流放、永不允其回京。”

“哦?”李懷麟點頭,“這倒是說得公正,那便這樣辦吧,來人——”

“在!”衛出列。

“摘了丞相長史厲奉行的烏紗!”他冷喝。

“是!”

厲奉行嚇了一跳,手被人押背在后,頭上一涼,他連忙喊:“陛下!微臣何辜?微臣何辜啊!”

江玄瑾轉頭,目平靜地看著他:“獄中藥商孟恒遠揭發,指你收他十萬雪花銀。你貪贓枉法,為保他命,不惜顛倒黑白、蒙蔽陛下,此為一辜。”

“大興六年,江西也是旱災,朝廷賑災銀撥下五十萬兩,你攛掇當時的持節使,私吞銀兩二十萬,致殍千里,民不聊生,此為二辜。”

“京中商賈,大多被你索要錢財,有不從者,便在貢之事上刁難。你為朝臣,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此為三辜。”

“此三辜列于奏折之上,證據已呈廷尉衙門,厲大人若覺得冤枉,便想法子自證清白吧。”

睜大眼看著江玄瑾一句句說完,厲奉行傻眼了,他以為孟恒遠的案子已經過去了,怎麼還是被他給抓著了尾

若是只抓著那一個,厲奉行也就自認倒霉了,畢竟孟恒遠那豎子實在不堪與謀。可大興六年和京中商賈的事,江玄瑾怎麼會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江玄瑾站在他面前,仿佛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攏袖道:“柳廷尉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只要是發生過的事,總會有人知道的。”

站在他對面的柳云烈聞言,深深地看了厲奉行一眼。

軍抓著他,已是要將他往外拖。厲奉行臉慘白,抖著嗓子喊:“陛下,臣是冤枉的!您切不可聽信紫君一面之詞啊!臣冤枉!”

凄厲的聲音,從朝堂門口一路蔓延到了宮門。

李懷麟并未搭理他,只沉聲朝下頭道:“之后的卷宗,便給柳卿整理庫。”

柳云烈拱手應下。

下朝的時候,眾人就此事議論紛紛,柳云烈追上江玄瑾,頗為不解地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審完,而是直接稟告陛下?”

按照以前他的子來說,為求公正,都會讓廷尉衙門給了結果之后再上奏,畢竟以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他說什麼皇帝就信什麼。為防“一言九鼎”,江玄瑾一向很直接上奏給誰定罪。

今日倒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目視前方,江玄瑾一邊走一邊道:“厲奉行這樣的人,一張便是巧舌如簧,與其給他機會讓他掩蓋自己的罪證。不如先定了罪,查封了他的府邸再慢慢做其他的,事半功倍。”

這樣的行事風格……柳云烈皺眉,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最近變化有些大。”

“嗯?”江玄瑾不解,“何出此言?”

“霸道蠻橫了太多。”像極了以前的丹長公主。

后半句話柳云烈沒敢說,但心里的疑卻是越來越重。

江玄瑾搖頭,拂袖不愿與他再爭論此事,只道:“孤本記得早些送來我府上。”

清瀟如玉松的背影轉就往宮門外去了。

柳云烈站在原地神復雜地看著,想了想,還是去廷尉衙門核對厲奉行一案的證據。

堂堂丞相長史,一個早朝的功夫就突然獄,厲府也頃刻間被查封,這無疑讓很多員惶恐。不止惶恐貪污之罪的嚴重,更惶恐紫君之言的分量。

之前厲奉行之所以敢屢次挑釁江玄瑾,就是覺得以他那公正自持的子,就算自己得罪他,他也不會公報私仇,只會同他據理力爭——這是君子該有的風度,也是小人最好鉆的空子。

你君子要守禮、要懂法、要行事坦,小人不用。只要能達到目的。小人無所不用其極。君子與小人之爭,向來是小人占上風,哪怕文人總寫什麼“君子坦,小人長戚戚”,也改變不了天下小人多得意的事實。

然而他沒想到,江玄瑾竟然不要這份風度了,不再同他正面周旋,而是悶不吭聲地就收集了他貪污的證據,一朝上稟,直接讓他跌落九霄。

簡直是措手不及、回天乏

站在牢獄里的厲奉行滿臉愴然,依舊沒有想通的是——江玄瑾到底是從哪里知道他之前那些罪狀的?

安靜地站在墨居主屋里,手腳依舊戴著鐐銬,但上已經換了一丫鬟的,凌的頭發也梳了髻。

“你還知道些什麼?”江玄瑾目深邃地看著問。

本以為這人是使著手段搏了白珠璣的同,心懷不軌。然而厲奉行一事,竟然主來給他提供了罪狀,并且今日看來,那些東西都是有用的,厲奉行那般驚慌失措,證明那些確實是發生過的事

只是。他之前竟然半點風聲也沒聽見過。

“君上還想知道什麼?”青漠然問。

收斂心神,江玄瑾道:“本君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你不如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麼了解厲奉行?”

一頓,余看向旁邊榻上的人。

李懷玉抱著一盅瓜子,正跟個松鼠似的咔嚓咔嚓磕著,表輕松,心愉悅,像是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麼。

于是青直言:“君上該知,長公主喜歡在宮外游歷。”

提起這事,江玄瑾冷笑:“那廝混。”

當做沒聽見,繼續道:“大興六年的時候,在京都街上見了許多難民,一問才知道是因江西干旱而背井離鄉之人。江西賑災的糧款已下,卻還見難民遍地,殿下自然怒而詢問緣由,有人就告過持節使和厲奉行一狀。”

難民的口述,沒有直接的證據,長公主就算知道厲奉行欺上瞞下,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是在那之后。開始針對厲奉行,經常在別找他麻煩,導致他不管有多政績,也無法再多添年俸。

厲奉行就是因此恨上長公主的。

江玄瑾聽得有點怔愣:“那京中商賈……”

“陸掌柜是長公主摯友,他在京行商,看盡了場中事,也曾因不行賄而丟了幾次貢的機會。”青道,“他比誰都清楚厲奉行干過什麼。只是……他不能告。”

為商人,就算你是富甲天下,也敵不過人頭頂烏紗。告厲奉行,他非得搭上全部家并上半條命。這種虧本生意陸景行是不做的。他不告,長公主自然也不會拖他下水,只能想法子從別的途徑幫他們解決。

江玄瑾聽得沉默,眉心漸漸攏起。

會理會百姓疾苦?會分善惡?一直針對厲奉行,不是因為任,而是因為厲奉行本就不是好人?這跟他知道的不太一樣。

他一直以為的好人,現在了壞人,那他一直以為的壞人呢?難不當真是個好人?

像是知道答案,但他又不敢肯定,渾的氣息都忍不住焦躁起來。

磕著瓜子的李懷玉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他兩眼,下了榻蹦蹦跳跳地跑去他邊,筆直地朝他出拳頭。

“怎麼?”他皺眉側頭。

一笑,懷玉翻了拳頭打開,手心躺著一堆剝好的瓜子仁兒。

江玄瑾怔了怔。

捻了一顆塞給他,懷玉笑瞇瞇地道:“嘗嘗好不好吃?”

含進里嚼了嚼,一清冽的涼茶味兒,他松了眉頭,卻是沒好氣地看一眼:“磕了半天,全是給我的?”

“嗯!”用力點頭,懷玉把瓜子一顆顆都塞他里,然后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還能為什麼?料也會說什麼“喜歡你”、“想把好吃的瓜子都給你”之類的話。江玄瑾斜眼睨,很是嫌棄。

然而,這人湊到他耳邊來,笑盈盈地說的竟是:“你認真的樣子太好看啦!我想親你,但是當著人面兒又不好意思,所以我親瓜子,瓜子再親你!”

咀嚼的作倏地一滯,江玄瑾頓了頓。里的瓜子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抬眼死死地瞪著,脖頸間又悄悄爬上一抹紅。

“哈哈哈——”看著他這反應,懷玉大笑,扶著書桌笑得前俯后仰的。

震驚地抬頭,就見自家殿下在這邊笑得開懷,紫君在那頭惱得臉微紅,屋子里氣氛融洽曖昧,誰在旁邊都顯得多余似的。

這兩個人之前,不是水火不相容的嗎?

君從仕那天起就不太待見長公主,長公主一開始還喜歡同他說話,可發現他并不友善之后,兩人便了敵人一般,見面不是冷嘲熱諷就是針鋒相對。公主連死都是死在紫君手里的。

可眼下這是怎麼回事?殿下借尸還魂也就罷了,怎麼連紫君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竟然會臉紅,還會惱怒?

眨眼再眨眼,青驚得直晃腦袋。

“你先出去吧。”懷玉笑夠了,扭頭朝道,“我讓靈秀給你熬了藥。你喝了多休息。”

“是。”垂頭斂了神,青夢游般地退了出去。

江玄瑾看著青的背影,微微有點疑:“你到底是怎麼說服的?”

懷玉一頓,察覺到他起了疑心,連忙回頭就無辜地眨眼:“就這麼說服的呀,當時有人在場的,你可以找人問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聽我的話了,許是覺得差點殺了我,很愧疚,畢竟我這樣如花似玉貌若天仙……”

“夠了。”江玄瑾打斷,很是聽不下去地著眉。

懷玉笑嘻嘻地拉起他的手:“現在空了沒有?陪我去看花吧?”

“不行。”他搖頭,“等會還有客人來。”

客人?懷玉不解,倒也識趣地沒多問,扔下一句“我自己去看”,然后就跑出去蹲在墻角守著。

半個時辰之后,有人披著深黑的斗篷,帽子遮住了整個腦袋,鬼鬼祟祟地進了墨居主樓,一待就是一個時辰,離開的時候還帶了一包東西。

懷玉皺眉。好奇得心里跟貓抓似的。

晚上兩人就寢,依舊是沒沒臊地抱一團,只是,邊這人看起來心事重重,都沒怎麼搭理

懷玉不高興地噘:“才親幾天啊,我就失寵了?”

江玄瑾回神,茫然地問:“什麼失寵?”

“你都不理我呀!”撐起子趴上他口,懷玉眼地看著他道,“明兒就要回門了,你也不問問我白家的規矩?”

一聽這話,江玄瑾看了一眼:“你知道白家的規矩?”

“呃……”意識到自己也不太清楚這個,懷玉悻悻地爬回了自己的枕頭上,“當我沒說。”

手將攬回懷里,江玄瑾閉眼道:“明日,你且跟著我就是。”

那可不得跟著他嗎,大樹底下好乘涼啊!想起白家那一群難纏的嬸嬸,懷玉直撇。大婚當日的賬還記著呢,這次回去,且看們要如何自圓其說吧。

回門是個重要的事,江家上下都沒敢怠慢,一大早就替他們備好馬車和回禮,江深熱淚盈眶地拉著江玄瑾道:“這一趟艱險萬分、困難重重,三弟你一定要保重啊!”

說得他活像是要去上刀山下油鍋了一般。

江玄瑾面無表地看著他道:“選仕在即,二哥你也保重。”

江深:“……”

好笑地看完江家兄弟倆斗,懷玉手把江玄瑾拉上馬車,踏上了回門的路。

昨晚沒有休息好,江玄瑾有些困倦,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被晃悠得差點撞到旁邊的車壁。

懷玉看得樂了,手就將他脖子勾過來,讓他枕在上。

“有點悉。”他喃喃。

懷玉笑瞇瞇地拍著他的子:“可不是有點悉嗎?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也這樣躺在我上休息。”

,江玄瑾睜開一雙漆黑的眼,沉默地看著

“好吧。”懷玉修正自己的措辭,還原事實:“是我強行將你按在我懷里的。”

輕哼一聲,江玄瑾道:“行為不端。”

“我怎麼就行為不端了?”懷玉不服,“那時候還不是心疼你?”

“分明才剛認識。”

“剛認識怎麼了?”道,“我一見你就覺得你長得像我未來的夫君,所以提前就開始心疼了,不行嗎?”

強詞奪理!江玄瑾搖頭,緩緩閉上眼,心里其實也是有困的。

這個人到底是為什麼從一開始就纏著他不放呢?

馬車慢悠悠地晃了一個時辰才到白府,下車之前李懷玉就已經做好了繼續面對那群人冷臉的準備。

然而,下車之后,在白府門口看見了一群花——一群人,個個笑得跟朵花似的。

以白梁氏為首,白家一群人一掃之前的刻薄,看見他們又是賠笑又是行禮,搞得李懷玉很是不敢置信地把門口的牌匾多看了兩遍。

是白府沒錯吧?

“德重已經在正堂等著了。”白梁氏迎上來,很是和藹地道,“你們快進去吧!”

看了兩眼,李懷玉拽住江玄瑾的袖子,跟著他一起往里走。

白府里都掛著紅綢,進門有洗塵茶,走兩步就有家奴丫鬟行禮喊“姑爺好”,氣氛還融洽。

懷玉左右看了看,輕“嘿”了一聲,小聲嘀咕道:“改子了啊?”

江玄瑾沒吭聲,與一道走進正堂,先朝白德重行了禮。

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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