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頭仔細打量好一會兒,陸景行氣得簡直想一扇子敲腦門上:“怎麼是你!”
懷玉很無辜:“是我不是正好麼?你既不用找我麻煩,也不用找他麻煩了……”
“那你剛才怎麼不吭聲?”他咬牙,“等著看我笑話呢?”
“不是不是。”懷玉擺手,“我是守一個丫鬟的本分呀,君上跟你說話,我就不合規矩了!”
還規矩呢?李懷玉什麼時候能把規矩當回事,他陸景行三個字倒過來寫!
展開扇子氣呼呼地扇了會兒,陸景行沒好氣地問:“找白皚干什麼?他最近正忙著呢。”
江玄瑾道:“選仕都過了,他還忙什麼?”
“選仕過了也要忙……你怎麼知道他去選仕了?”陸景行一愣,一副驚訝的表看向他,接著眼神就有點慌,眸子四轉著道,“白皚雖是以前的飛云宮面首,但他上一無明罪,二沒有被朝廷通緝,按理說是可以參選的。”
這一套神轉換流暢自然,表真實到位,看得旁邊的懷玉暗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江玄瑾慢條斯理地道:“本君不是來問罪的。”
真要問罪,也不會這樣帶著個“丫鬟”親自來陸府一趟了。
陸景行有點遲疑,著扇子搖啊搖,想了許久才松口道:“里面請吧。”
江玄瑾頷首,抬步跟著往里走,不經意一側眼,就見旁邊這人一副門路的表,像是已經來過千百回了。
察覺到他的目,懷玉側頭:“怎麼啦?”
“沒怎麼。”收回眼繼續看向前頭,他面無表地就進了花廳。
白皚沒一會兒就來了,站在花廳里看著江玄瑾,眼神很是戒備:“君上找在下所為何事?”
“你參選答題之時,可還順遂?”
怎麼突然問這個?白皚一臉茫然,然后皺眉道:“題目不難,答得應該不算差,但……在下也不記得自己是否落過印鑒了。”
懷玉安靜地站在旁邊看,就瞥見江玄瑾神微,朝出了手:“拿來。”
連忙將袖子里的卷子遞過去。
“這可是你寫的?”
接過來細細看過,白皚道:“是,這的確是在下所寫……”
“還真是你寫的?”懷玉一臉驚訝,“但這印鑒是江二公子的啊!”
白皚一聽,連忙翻到卷尾,一看那印鑒就皺了眉:“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江玄瑾神凝重:“你當日答完,為何會忘記落印鑒?”
“在下當時來不及了。抓最后一點時間落完筆,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落印了。”白皚一臉誠懇,“可這卷子當真是我寫的,怎麼會變江二公子的?我與他都不在同一個院子考。”
寒門和豪門是有區別的,寒門學子無家背景,了銀子就在個大雜院子里參考。而豪門弟子,史在他們參考前就會將名單送給陛下過目,考試的地點是在掌文院。兩個地方相去甚遠。
江玄瑾道:“卷子收上去,都是在掌文院里審。”
也就是說,在審的時候兩堆卷子弄混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也不能把在下的卷子落了別人的印吶?”白皚有些氣憤,“這要是君上沒拿來,在下還被蒙在鼓里。”
的確,要是江深不說,誰也不知道這答卷是白皚寫的,一旦放榜,本該是白皚的魁首,就無聲無息地變江深的了。
“這倒是巧啊。”李懷玉小聲嘀咕,“卷子弄混就算了,還幫著落了個印。”
“還能說是巧?”陸景行輕哼道,“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欺負寒門子弟不知道事兒,拿了好卷子去給貴門中人討功名,這種事又不是頭一次發生。”
江玄瑾問:“以前還發生過?”
“你難道不知道?”陸景行嗤笑,“前年張家的那個魁首是個什麼德?紈绔子弟,肚子里半點墨水也沒有,怎麼寫出的錦繡文章,還得了朝里一片稱贊?你真當那東西是他自己寫的不?”
“這只是你的推論。”江玄瑾抬眼看他,“可有證據?”
“有證據還能放了梁思賢逍遙這麼多年?”陸景行搖頭,“都是大家心知肚明卻沒法放到面上來說的事,畢竟卷子在掌文院那群人手里,誰也看不見。”
這倒是真的,就算是紫君去,也沒能看見完整的三甲卷子。
白皚很是不忿地道:“我現在能怎麼辦?去衙門擊鼓鳴冤?”
“別。”懷玉搖頭,“你鳴冤,人家還當換你卷子的人是江二公子,可他沒有啊,他比你還生氣呢。”
滋滋地睡了一覺、以為自己終于逃過了仕的江深,莫名其妙就了魁首,他定然也很想去擊鼓鳴冤。
江玄瑾起,朝白皚微微頷首:“此事本君定會還你一個代,還請按捺兩日。”
“那好。”白皚拱手,“在下恭候君上佳音。”
一切順利,李懷玉看著江玄瑾的側臉,輕輕松了口氣。
兩人離開陸府,江玄瑾一路都半垂著眼,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
懷玉勾著他的手輕聲問:“你想什麼呢?”
“梁思賢這個人。”江玄瑾道,“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很難讓人相信會做出以權謀私的事來。”
呵呵笑了兩聲,懷玉道:“你家二哥也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寫起相思的詩句來簡直是比海深,忠貞不二,但你看他是個專的人嗎?”
這個類比實在是太生,江玄瑾被說服了:“還是得徹查一番才是。”
“辛苦你啦。”懷玉手替他著胳膊,垂眸掩蓋了眼里的一點點心虛。
江玄瑾沒看,只低聲喃喃:“這個梁大人之前也與丹有不小的過節。”
“怎麼人人都與丹有過節啊?”李懷玉漫不經心地道,“是不是做了很多的錯事,惹眾怒了?”
錯事?的確做過很多,但有些以前認為是錯的事,現在再看,其實丹也有丹的道理。只是,的道理不為法規所容,終究是要被桎梏的。
想起飛云宮那抹燦爛如晚霞般的影子,江玄瑾皺眉,突然覺得心里有點沉重。
“別想啦!”懷玉笑著拉著他往前走,“快回去找你二哥,這事兒再慢些,指不定就橫生枝節了。”
馬上就要放榜,江玄瑾回神,也不敢再拖延,回去江府便讓江深找印鑒,遍尋不著,又讓乘虛夜探掌文院。
結果那印鑒還真被找著了,就在掌文院梁思賢平日的辦事桌上。
于是第二天,江玄瑾引江深去了前,將況稟明,懇請皇帝徹查。
李懷玉穿著丫鬟裳跟著江玄瑾去掌文院看,就見宣紙漫天,梁思賢被人押著,很是狼狽地沖他們這邊喊:“君上,下是冤枉的啊!”
江玄瑾看他那字字泣的模樣,微微有些心,甚至想這些人是不是太暴了些?還沒查實,怎麼就能這樣對一個學呢?
然而,當徐偃開堂求證于京都學子之時,看著那烏一片跪在下頭喊冤、認自己卷子的人,江玄瑾黑著臉收回了同心。
不止江深和白皚,這一趟選仕,寒門中有三人卷子被替,落了印的人卷子甚至被裁掉印鑒,改落他人之名。
李懷玉看得咋舌:“真是一手遮天啊!”
江玄瑾心不太好,側頭問:“我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懷玉一愣,眨著眼道:“為什麼說這個?”
有些疲憊地摟過的腰,將人反抱在懷里,下抵在頭頂,江玄瑾嘆息:“厲奉行如此,梁思賢也是如此,我慣以為他們是好的,結果背后都藏了這麼骯臟的東西。”
拍了拍他扣在自己腰前的手,懷玉道:“人心隔肚皮,不能全以表象定人呀。有人裝得正人君子,其實是險小人。而有人……看起來十惡不赦,但說不定是一心為國。”
頓了頓,又笑道:“當然啦,像我這麼表里如一的人,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臉上喜歡你,心里也喜歡你!”
悶哼一聲,江玄瑾將抱上馬車,眼神黯淡,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
于是李懷玉就變著法兒地哄他:“咱們不急著回府了,讓車夫四轉轉?”
手輕著的腰,他低低“嗯”一聲,將抱到了自己上,半闔了眼瞧著。長長的睫輕輕,墨濃郁的眸子藏在下頭,深邃又人。
懷玉看得有點忍不住,吧唧一口親在他的眼睛上。
江玄瑾有點惱:“你干什麼?”
笑著了他的臉,懷玉道:“這還不明白我在干什麼?那再來一下!”
說著,扯下他的襟又親在他臉上。
馬車跑得緩慢,一晃一晃的,外頭都是路過百姓說話的聲音,江玄瑾覺得這很放肆,可懷里的人卻沒管,親他還不算,手放去他的背后,一節節地他的脊骨。
“再便將你扔下去!”他厲荏地威脅。
懷玉挑眉,眼里滿是戲謔:“你敢扔,我就敢大喊‘紫君非禮’!”
江玄瑾一僵,立馬想將放去旁邊。
“你敢推開我,我也喊非禮。”懷玉笑得得意極了,一邊說一邊手去扯他腰帶。
“你……”意識到想干什麼,他有些震驚。這可還是在街上,車簾晃之間約還能瞧見外頭的人影。可懷里這人像是天不怕地不怕,松開他的外袍,手著中抱住他,高高揚著的角帶著溫熱的氣息上他的結。
“白珠璣。”他咬牙,很是嚴肅地道,“你不能在這里來!”
本來還只打算調戲他一下,可一聽這話,懷玉不樂意地抬眼:“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反骨嗎?你越不讓做什麼,就越會想做什麼。”
說著,貝齒輕輕一咬他的下,囂張地道:“我就是這樣的人!”
江玄瑾怒,想推開吧,結果這人當真不要臉,一扭頭就當真朝車外喊:“紫……”
街邊的百姓立馬好奇地往馬車的方向看過來。
臉上緋紅,江玄瑾慌忙捂住的將人抱回懷里,任由接著占他便宜。
“可別出聲啊。”笑得賊兮兮的,手鉆進他的里,著他結實平坦的小腹,像是要數清他的紋理似的,來來回回,就是不肯停。
“你別太過分。”他聲音沙啞,著耳畔恨聲道。
想起圓房那一晚,懷玉氣不打一來:“到底誰更過分啊?我當時那麼求你,你不也沒放過我?”
這沒沒臊的……在房間里同在這里能一樣?江玄瑾子繃,著指尖的溫度,余瞥著前面那時不時揚起來的車簾,整個人都像是要燒起來了。
懷玉樂了,低頭小口啄著他,手很流氓地繼續往下。
正在駕車的乘虛倏地就聽見車廂里一聲悶哼。
“主子?”他連忙問,“您怎麼了?”
“啊,沒事,你主子撞著頭了。”自家主子沒回答,倒是夫人的聲音從車簾后頭傳了出來,“你繼續駕車,往郊外走。”
郊外?乘虛很疑,但還是領命從了。
懷玉回頭,看著面前這低頭咬著自己肩膀的人,里氣地湊在他耳邊道:“你要小心啊,乘虛的耳朵尖著呢,可不能出聲他察覺了。”
說著,手上調戲他的作卻是沒停,甚至越發放肆大膽。
江玄瑾看的眼神已經是想殺人了,雙手死死地掐著的腰,輕一口氣將頭靠在車壁上,一張素來冷清的臉上被艷侵占,眼神憤怒又掙扎。
無邊啊……
李懷玉咽著唾沫想,要是當初江玄瑾不被先皇看上先封個紫君,在遇見他的時候,肯定會先把他搶回飛云宮當個面首。
可惜了,江玄瑾對丹是沒有半分好臉的,還是只有白珠璣能調戲他。
“江玠~”在他耳邊輕呵著熱氣,懷玉一邊喊他一邊逗弄他的子,那臉上的壞笑,活就是個山上下來的土匪。
江玄瑾被戲弄得無力招架,子實在難,忍不住就張口繼續咬上的肩膀,低低地哼兩聲。
青珀的織錦長袍凌地同淺橘的丫鬟裳纏在一起。瞧著有些好看。
時辰本就不早,等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郊外,月亮都已經升起來了。車一停下,李懷玉掀開簾子出個腦袋就朝乘虛道:“去找點泉水,你家主子了。”
“是。”不疑有他,乘虛很老實地就走了。
懷玉笑著回頭,輕輕著江玄瑾的背,聲哄他:“沒人了沒人了,別惱了。”
臉上紅未退,江玄瑾狠狠地瞪一眼:“你真是……”
“我膽包天,不懂規矩,胡作非為!”懷玉很是坦誠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然后手替他攏上外袍,“但你心好了呀。”
江玄瑾一怔,皺眉看著。
所以這麼調戲他,是因為方才他心不好?江玄瑾氣極反笑:“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信?”
“管你信不信呢!”撇,一副無賴相。
江玄瑾:“……”
乘虛回來了,恭恭敬敬地把水壺遞上來:“主子。”
掀開車簾,江玄瑾一手水壺,一手李懷玉,將拎到路邊。沒好氣地道:“手。”
懷玉乖巧地照做,就著他倒出來的水把手洗了,一邊洗一邊嘟囔:“自己有潔癖,連我也管?”
“嗯?”
“該洗,的確該洗!”懷玉認認真真地著手。
乘虛在后頭看得一臉茫然,不是說了麼,怎的又洗上手了?
郊外月醉人,懷玉懶洋洋地靠在江玄瑾懷里,打了個呵欠道:“不想回去了,就在這里歇了多好。”
睨一眼,江玄瑾搖頭:“不可能。”
這地方全是草木,哪里是能住人的?
“我也知道不可能,就是隨口說說,馬車坐得太悶了。”嘟囔兩句,懷玉就去爬車轅。
然而,剛站上去,手就被人一拉。
江玄瑾站在車轅邊,扯了的手就翻了個,將拉下來背在了背上。
李懷玉:“?!”
“我也覺得有點悶。”他冷淡地說了一句,手勾了的背好,抬步就往回走。
懷玉傻眼了。后頭的乘虛也傻眼了。這是什麼意思?要把人背回去不?可從這里走回主城非得花上半個時辰,更何況他還背著一個人。
江玄瑾的背寬闊而溫暖,讓人覺得很安心。懷玉驚訝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很是輕松地將手搭在他肩上垂著,隨著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你真可。”笑。
江玄瑾面無表地看著前方:“夸男子當用何詞,回去我好生教你。”
“別教,教了我也覺得你可。”笑得更歡,“我對你好一次,你就非要對我好一次,半點也不肯欠?”
他不吭聲,手勾著的膝蓋,背脊得很直。
這樣的姿勢其實背上的人會很不舒服,但是李懷玉開心得很,搖頭晃腦地看著天上的月亮,鼻息間都是這人上的梵香。
“你背累了就放我下來啊,乘虛駕車跟在后頭呢。”
“嗯。”
應是應了,卻沒做,江玄瑾背著慢慢走,當真是一路走了回去,快到江府的時候,背上的人已經睡著了。他遠遠看著江府的牌匾。勾笑了笑,墨瞳里盛滿了這一路上照下來的月。
乘虛在后頭看著,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梁思賢被關押候審,選仕腐敗之事慢慢暴于人前,百姓嘩然,朝廷里更是一片嘩然,皇帝下令徹查掌文院,京都里好像就又熱鬧了起來。
江玄瑾兩日沒上朝,坐在書房里心平氣和地抄佛經,隨便哪個大人上門來訪,都被他關在了外頭。
懷玉磕著瓜子好奇地問他:“你這樣不見人,也不怕錯過了什麼要事?”
江玄瑾頭也不抬地道:“這個關頭來訪之人,定然不是想說是非對錯,而是論黨派平衡,不見也罷。”
倒是看得通,懷玉笑瞇瞇地想,能在朝廷里混跡八年,不涉黨爭還屹立不倒的,可能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正想著呢,乘虛滿臉惶恐地跑了進來:“主子,有貴客!”
江玄瑾皺眉:“不是說了誰來都不見?”
“但這個人……不能不見啊!”乘虛連連搖頭。
江玄瑾一頓。放了筆抬眼往外看,就見一個穿著暗黃常服的人站在外頭,邊只跟著一個侍衛。
臉微變,他步出去就將人迎了進來。
“您又在胡鬧什麼?”
李懷麟愁眉苦臉地看著他,無奈地道:“朕實在拿不準主意,君上又不進宮,他們又不讓朕事事問君上看法,故而朕只能出來尋你了。”
李懷玉倏地就從榻上站了起來。
注意到,李懷麟微微一笑:“君夫人也在?”
“給陛下請安。”懷玉神嚴肅,看了一眼他邊的人,忍不住道,“您這樣出巡,實在危險。”
“也不能怪朕不重命。”李懷麟苦笑,“但要是想帶上一隊侍衛出來,就得先跟宗正報備,再等他們商議定奪出巡路線和儀駕……朕覺得這樣來輕松些。”
輕松是輕松了,可命也難保了!李懷玉臉很難看,這弟弟是被護得太好了,真當皇帝是可以隨便在街上晃的?想取他命的大有人在,人看見他,還不得跟狼撲羊似的?
心跟著吊起來,懷玉左右看了看,小聲吩咐乘虛和風:“帶好人,準備等會送陛下回宮。”
江玄瑾還沒開口就被搶了話,斜一眼,點頭示意乘虛風照做。
李懷麟小聲道:“朕這一路上過來都沒什麼問題,君上和夫人不必這樣張。”
懷玉很想罵他,然而現在份不對,沒法開口。幸好江玄瑾跟想法差不多,開口就替斥了:“為社稷之主,豈可如此輕慢?”
“……君上息怒。”一被罵就忘記自己是皇帝,李懷麟心虛地低了頭,“朕以后定然注意。”
江玄瑾皺眉看著他:“陛下究竟為何事而來?”
想起正事,李懷麟抬起了頭:“學梁大人一事,朕覺得徐偃說的是對的,既已查出他徇私舞弊以權謀私,那就當予以嚴懲,發配邊關。但柳廷尉說此事尚有蹊蹺的地方,讓朕三思。柳大人一向公正,被他這麼一說,朕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江玄瑾道:“您既然覺得徐偃說的是對的,又為何要理會柳云烈的說法?”
“可他……”
“柳云烈為人如何,與掌文院這案子有關嗎?”
“沒有。”
“既然沒有,他也沒有拿出證據反駁徐偃審查的結果,您為什麼會拿不定主意?”江玄瑾不滿,“竟然還冒險出宮?”
李懷麟被兇得有點忐忑,完全沒了在朝堂上的霸氣,低著頭可憐的,看得懷玉有點不忍心了,端了茶就去放在江玄瑾手邊,打斷他的怒氣。
側頭看一眼,江玄瑾冷聲朝李懷麟道:“微臣這便送您回宮。”
出來一趟就是來找罵來了,李懷玉真是哭笑不得,跟在后頭看著前面的自家皇弟,發現他好像又長高了不。
原先還只比高半個頭,現在好像都只能夠到他肩膀了。
心里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慨。
“你在看什麼?”旁邊的人低聲問一句。
李懷玉老實地小聲答:“看陛下啊。”
不是他的錯覺,這個人對皇帝真的很有好。江玄瑾眼神微暗,冷聲道:“我送他,你就不必去了。”
“別,我也得去!”懷玉張地抓著他的手,懇切地道,“多個人多個幫手啊!我也會點三腳貓的招數不是?”
面前這人臉不太好看:“京都最近很,真遇見什麼危險,你只會拖后。”
懷玉垮了臉,很是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前頭的李懷麟。
江玄瑾帶人出了墨居大門,直接反手將關在了里頭,“呯”地一聲響,微微帶了點怒氣。
“君上?”李懷麟好奇地回頭看著他這作,“怎麼了?”
垂眸走上去,他搖頭,示意乘虛風去最前頭探路,然后順手遞給皇帝一件斗篷。
李懷麟認命地穿上,回頭瞧見君夫人不在了,便恍然:“君上是擔心夫人安危,不讓去麼?”
“臣只是怕添。”
“朕最近經常聽人提起君上的夫人。”李懷麟笑道,“朝里各位大人都說,這位夫人與君上的很是要好。”
要好嗎?江玄瑾冷著眼神想,平日里是要好的,因為這個人張口閉口都是喜歡他,看著他的眼神也真像那麼回事。
但方才一瞧,他發現看皇帝的眼神也是那樣,亮晶晶的,帶著些溫,甚至比看他的時候還多了兩分說不清的東西。
這算什麼?就好比收到一樣禮。他滿心歡喜,覺得這禮與眾不同。誰知道某天出門,發現送別人的禮也都是這個,甚至還比他的好。
糟心了!
“朕哪里說得不對?”覺到紫君渾戾氣,李懷麟有些不安。
回過神,江玄瑾垂眸道:“沒有哪里不對,陛下這邊請。”
出了江府,外頭也是一條道,只是這地方幽靜,半晌也見不著兩個路人。乘虛風等人神都很是嚴肅,江玄瑾抬眼看了看,心里有種不好的預。
“慢點走。”他道,“風再回去多帶二十個家奴出來。”
“是。”
李懷麟左右看了看,什麼沒看見,忍不住道:“君上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些?這里怎麼可能……”
話沒說完,兩道勁風“刷”地就從他耳側飛過去,釘在后頭不遠的地上,“錚”地兩聲石半寸,箭猛。
瞳孔一,李懷麟倒吸了一口涼氣。
江玄瑾立刻側步站在他面前,抬眼看向羽箭飛來的方向。眼神凌厲:“護駕!”
風刮過道之上,氣氛登時張。十個暗衛護在皇帝周圍,兩人朝來箭的那高墻沖了過去。
然而,不等他們沖到,別的方向就又來幾支暗箭,破空之聲尖銳,聽得人直起栗。
“往江府撤。”江玄瑾沉聲下令。
暗衛們齊齊挪步子,但是來者哪會這樣輕易放他們離開?退路之上,蒙面人無聲而至,手里刀劍凜凜泛。
江玄瑾神凝重了,這里離江府就半里遠,圣上若是在此遇刺,整個江府怕是都難逃罪責。看這些人的架勢,明顯是有備而來,沒在皇帝到達江府之前手,就是想將他一起拖下水,一石二鳥。
絕對不能讓皇帝傷著!
刀鋒一轉,那群蒙面人沖了上來,江府暗衛迎上,江玄瑾護著李懷麟就往前沖。
“朕錯了。”看著這場面,李懷麟咬牙。“是朕太輕慢!”
“現在說這些沒用。”江玄瑾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扯,堪堪讓他避開旁邊的刀鋒,“快走!”
刀劍撞之聲響一片,耳邊時不時就來一道羽箭,江玄瑾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對面那高墻之上,突然齊齊架上了十幾把弓弩。
“陛下!”低喝一聲,他把李懷麟拉過來往自己前一推。
“咻咻咻——”背后羽箭齊至。
“主子!”乘虛大驚,上去極力替他攔下幾支羽箭,然而來不及,四支羽箭帶著尖嘯聲,越過他就去了后頭。
來不及躲,江玄瑾勉強手抓下一支,但與此同時,背上和肩上的皮被另兩支羽箭破開,痛得他悶哼一聲。
更糟糕的是,最后一支羽箭逃過攔截,直接貫穿了李懷麟的左手臂。
“君上!”
“陛下!”
驚呼聲響一片,乘虛紅了眼踹翻眼前的蒙面人,轉就想去查看二人傷勢。誰知墻上的弓弩又上了箭,竟是還要再來。
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扶起地上的李懷麟,朝著前頭的江府大門就沖了過去。背后所有的暗衛都放棄了與蒙面人纏斗,齊齊朝高墻那邊沖。
李懷玉正蹲在門口嘆氣呢,冷不防的江府大門就被人打開了,江玄瑾渾氣地沖進來,低喝一聲:“來人!”
家奴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聽吩咐。懷玉抬頭瞧著,卻是別的什麼也沒瞧見,只瞧見了李懷麟手臂上那貫穿的箭。
“懷麟!”臉一白,懷玉沖上去就將他扶了過來,急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江玄瑾剛吩咐完家奴出去抓人,回頭就迎上這麼一句話,當即有些怔愣。
面前這人難得出這麼張的表,秀眉在一,杏眼里滿是心疼,雙手將李懷麟扶過去,竟是直接將他右手搭在肩上,整個人都撐著他。
“……”
張了張,他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這人扶著李懷麟就往里頭走了。
“大夫呢?靈秀,把府里的大夫請到墨居去!”
“小姐……”靈秀愕然地看一眼門口的紫君。神有些慌張。
懷玉卻是看也沒看,一心盯著李懷麟手臂上的羽箭,見著傷口慢慢滲,語氣更急:“你愣著干什麼?快去!”
靈秀連忙提著子就跑,懷玉將李懷麟扶到墨居,尋著剪子很是麻利地將傷口周圍的布料剪開。
“君夫人……”李懷麟疼得滿頭是汗,半睜著眼很是驚訝地看著,“你……”
“先別說話了。”懷玉急得團團轉,著羽箭將箭尾先剪掉些,然后著帕子就先將他傷口周圍的給了。
作溫,眼神急切,看得李懷麟怔愣了好一會兒,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皇姐……”
李懷玉一震,著帕子的手陡然僵,很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李懷麟倒不是認出了,只是眼下傷口疼得厲害,整個人惶恐又害怕,一有人這樣對他,他就止不住地想撒。但一看面前這人這震驚的眼神,他復又笑:“君夫人溫起來,像極了朕的皇姐。”
頗為狼狽地別開頭。懷玉紅了眼:“是嗎?”
“是啊,朕的皇姐對誰都兇的,對朕最是溫。”粲然一笑,他出了些孩子氣,眼神渙散地看著,又好像在過看別人。
嚨得厲害,懷玉忍不住手,想去他的臉。
“小姐!”手還沒上去,背后就是一陣腳步聲,懷玉驚醒,收手回頭,就見靈秀領著大夫進來,后頭還跟了江老太爺。
江府的人都被驚了,老太爺上來就行禮認罪,懷玉連忙起站到一邊,先將大夫拽過去。
“您先別行禮了。”手把老太爺扶起來,江崇道,“救陛下要!”
江府的大夫一聽傷患份,手忍不住就抖了抖。懷玉一把按在他肩上,沉聲道:“沒有傷著骨頭,只是貫穿了皮。不會危及命,你只管替陛下拔箭。”
“……是。”
江焱也站在人群里,皺眉看了李懷玉好幾眼,看全神貫注地盯著陛下,忍不住挪步過去,輕輕拉了一把。
“怎麼?”懷玉頭也不抬。
江焱有些惱,使勁將拽到一邊,皺眉道:“陛下龍固然值得在意,但小叔傷更重,你怎麼能一直在這兒?”
江玄瑾也傷了?懷玉愕然,剛剛完全沒有瞧見啊,他不是還好端端地把懷麟給扶回來了麼?
“你小叔在哪兒?”
神復雜地看一眼,江焱指了指旁邊的客樓。
江深和徐初釀在客樓里守著,大夫正在給江玄瑾拔箭,懷玉一進去就看見艷紅的“撲哧”一聲灑在了床前地上。
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跑過去看。
江玄瑾臉慘白,里咬著半木,上赤,上全是暗紅的跡。
“江玠。”趴在床邊急聲問,“你還好嗎?”
聽見的聲音,江玄瑾緩緩睜開了眼。
懷玉正要再問。對上他的眼神,卻是被噎得心口一涼——那墨的瞳孔里如同他們初見時一般,冰封千里,冷漠而疏遠,靜靜地看著,就像在看個陌生人。
“弟妹先讓開。”江深有些急,“他還有一支箭沒拔。”
恍然回神,懷玉這才看見他背后還有半支羽箭,沒傷及要害,但傷口極深。
“三公子忍著些。”大夫手了箭尾,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
江玄瑾把目從人上收回來,漠然地又將眼睛合上。
第二支箭出,流如注,他只輕輕皺了皺眉,面復又歸于平靜。
江深神張萬分,幫著大夫將止藥用上,連聲問他:“怎麼樣?還得住嗎?”
李懷玉也上前,想他的手。
“我沒事。”半睜開眼,江玄瑾將手往回一,避開的手,淡聲朝江深道,“二哥不用太擔心,休養幾日就無礙了。”
“三公子說得未免太輕松了些!”大夫著額頭上的汗道,“這箭再偏一寸,就是要了命了!”
“有什麼關系?”他低聲道,“沒死就行。”
這話里自嘲之意太濃,聽得李懷玉心口了,連忙道:“怎麼能沒關系,看著都疼!”
沒再看,也沒應,江玄瑾閉眼等大夫包扎好傷口,便斜躺了下去。
氣氛有點不對勁,江深不解地看了看這兩個人:“怎麼回事?平日里三弟見著弟妹不是最高興了嗎?今日怎麼這個態度?”
懷玉手撓了撓鬢發,心虛地干笑:“我惹他生氣了。”
“他天天都在生氣,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