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玉哪里知道他有什麼小心思?陸景行上本就有傷,坐這麼一會兒肯定難,于是抓著窗臺一攀,越就進了屋子,一把扶住他的手肘。
看著這瀟灑無比的作,陸景行臉了:“門就在那邊,你多走兩步路是會斷還是怎麼的?”
“這里近嘛。”想起自己現在似乎不能劇烈運,懷玉很是心虛地笑了笑,手上用力,將他攙扶起來。
陸景行起,抬起胳膊,像方才清弦那般搭到了的肩上,眼泛,很是挑釁地看向旁邊的江玄瑾。
來來來,你再砸個花瓶看看?你把房子砸了老子也不松手,咋的?
江玄瑾:“……”
“傷口換藥了嗎?”完全沒察覺到這兩人眼里的刀劍影,懷玉一邊扶著陸景行往門口走,一邊問。
陸景行勾答:“沒換啊,他們下手都重得很,換藥這種事兒還是得姑娘來。”
那倒是,陸景行一向重輕男,找個姑娘來伺候他,比就梧招財他們靠譜得多。懷玉點了點頭,心想等會就去尋個丫鬟。
然而,這話狡猾得很,懷玉懂他的意思,江玄瑾卻是皺了眉。
陸景行邊就李懷玉一個姑娘。
“殿下。”他開口,喊住那即將出門檻的人。
懷玉一頓,扭頭:“君上有何吩咐?”
攏了攏袖口,江玄瑾道:“有件重要的事,還想與殿下商議。”
重要的事?懷玉想了想,道:“等我先送陸掌柜回房,之后再議?”
“也不急。”垂眸慢悠悠地吐出這麼一句,江玄瑾抬步,走到了他們邊,“先送陸掌柜要。”
這副姿態,竟是要與一起送?懷玉咋舌,昔日的紫君是何等嫌麻煩啊,從不浪費功夫在無聊的事上。如今倒是清閑了,還愿意紆尊降貴做這些。
將陸景行的胳膊往肩上顛了顛,扛穩了,懷玉朝他頷首,然后架著人就離開那廂房。
江玄瑾信步跟隨,一路都聽與陸景行嘀咕拌:
“你傷口怎麼還滲啊?藥堂里賣的都是假藥?”
“笑話!我陸記的藥堂,能給東家用假藥?”
“那可不一定。你死了,鋪子不就落他們手里了?”
“……”這麼一想還有道理,陸景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口,沉思。
懷玉進門就把他放在床上,作很輕,但這人里一直倒吸涼氣,表也痛苦得很。
“我傷口該不會又裂了吧?”
聞言,懷玉很是自然地就要去掀他襟。
然而,手剛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我來。”江玄瑾面無表地把人扯到后頭去,一袍便在床邊坐下,兩手指扯開陸景行的外袍,掃了一眼他上纏著的白布。
“裂什麼?”他冷嗤,“真裂了還只這點?”
陸景行白眼直翻:“這一點兒?”
半條白布都染紅了好不好?
睨他一眼,江玄瑾淡聲道:“這傷若在子上。還值得大驚小怪。”
言下之意,你要是再大驚小怪,那就別當爺們了,當人吧!保管被人呵護得好好的。
陸景行:“……”
李懷玉了個腦袋過來問:“你還好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不必。”聲音從牙齒里出來,陸景行一字一句地道,“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樣啊。”懷玉點頭,“那君上就先請吧,讓他好生休息。”
江玄瑾勾,看很是果斷地往門外走,便也起,負手跟上去。
秋意已濃,庭院里花木蕭條,人立著,一陣風過來,涼意滿面。
懷玉了胳膊,問:“什麼事?”
看一眼,江玄瑾站在西側,淡聲道:“本君到邊城之前,遇見了追殺。刺客來者甚眾,武功都不低。”
這事兒懷玉有耳聞,神古怪地道:“君上知道他們的來歷?”
“京都附近,人數又這麼多,還能是什麼來歷?”江玄瑾抿。
他抗旨不遵,終究是把帝王惹惱了。但李懷麟沒明著來,倒是跟他玩起了招。
“有個詞亡齒寒,不知殿下可否聽過?”
懷玉撇:“我只是字寫不好,又不是文盲。”
是啊,當初裝作不會寫字,卻還能靠在他懷里幫他讀文書呢。江玄瑾垂眸,想起那時那人笑得眼波瀲滟的模樣。心口還是微微發熱。
“紫背后就是丹,陛下若執意對紫手,殿下想必也過不了幾天安穩日子。”他低聲道,“不如合作?”
李懷玉聞言,看他一眼,眉梢高挑:“你與我?合作?”
“紫之主和丹之主合作,很奇怪?”江玄瑾聲音平靜。
他似乎放下得比還果斷,在面前,他只是紫之主。在他眼里,也只是丹之主。有相同的利益,那就合作,誰管過去曾發生過什麼呢?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過……懷玉瞇眼:“您要合作,是不是也得有個誠意?我等要出城您都攔著,我的人怎麼看你?怎麼可能相信你?”
江玄瑾道:“當時若不攔著,你們去下一個城池,就會立刻被扭送大牢。”
什麼意思?懷玉不解。
面前這人難得地解釋了一回:“攔你們的將領,是京都調來的。”
歷代皇帝為了保證封地的和平乖順,都會在各個郡縣里放自己的人,隨時注意封地向,匯報于帝。紫君從未歸過紫,必須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接,拔掉帝王的眼線,才能保他們周全。
懷玉恍然,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鬢發:“那倒是我們錯怪君上了,等會兒我去跟他們解釋。”
江玄瑾低頭看著,突然想起這人其實真的很多習慣的小作,尷尬了就會用食指撓鬢發,難過了就會垂眼看鞋尖,張了還會啃指甲。
是他一直沒往那方面想,所以才沒發現。
其實,的份要是他自己拆穿的,可能都不會那樣生氣,甚至連跟對質都不想,直接在心里判了死刑。可這面偏偏是柳云烈拆開的,讓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傻,被人玩弄于鼓掌,還一直篤定地相信。
書房前持劍揮上去的那份怒氣,與其說是因為造反,不如說是他自己在恨自己,恨得下手都沒了輕重。
冰涼的指尖上的脖頸,李懷玉嚇了一跳,后退半步皺了眉:“君上?”
有些狼狽地回神,江玄瑾別開了頭:“失禮。”
自己了脖子上的疤,懷玉眼神微,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道:“說起來,我宮里的人也與君上都識,此番若能順利回到丹,合作也未嘗不可。”
宮里的人……江玄瑾冷笑,的確是識,十個面首,沒有哪一個他沒見過。每天推開飛云宮的大門,都能看見同人擁在一起,戲謔打鬧,完全沒個正經。
他干凈,所以最討厭的人就是丹。
手指慢慢收攏,江玄瑾問:“殿下這話,是在提醒本君什麼嗎?”
“是呀。”懷玉笑著指了指自己,“君上可要看清楚我是誰才好。”
他接得了大膽率真的白珠璣,卻是肯定接不了臭名昭著的李懷玉。真相都已經大白了,還用這副神來看著,要是一個沒忍住,心了怎麼辦?這脖子上的傷,可不想再來一道了。
眼神漸漸冷下去,江玄瑾道:“多謝殿下。”
“不必客氣。”懷玉咧,垂眸看著鞋尖,“還是說正事吧,君上想怎麼合作?”
西風肆,卷過來吹在紫君的背上,墨發往前飄,拂過的側臉。
安靜地聽著這人說話,時不時點點頭。他心平氣和,亦平靜無波。
“我知道了。”良久之后,懷玉道,“君上既然還敢信我。那我也沒有不信君上的理由。但每日戌時議事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了些?”
“不會。”江玄瑾道,“既是要同仇敵愾,那便要消息相通。本君不介意將所有事都告知殿下,殿下又介意什麼?”
說的也是,懷玉拍手:“那就這麼定了吧,外頭涼,君上背后也還有傷,早些休息為好。”
江玄瑾沒,站在原地斜眼看著回了自己的房間,才輕吐一口氣。
“主子!”乘虛在旁邊躲了很久了,見這兩人終于說完話,才上前來道,“京都又來人了!”
“照舊。”冰冷地甩下這兩個字,江玄瑾轉就想走。
“這回照舊不了啊!”乘虛跟上他道,“打頭陣的是白大人。”
腳步一僵。江玄瑾皺眉:“白德重?”
“是。”
一子怒意沖上心口,江玄瑾冷笑:“也不知道是誰教他的這些手段!”
白德重好說也是個重臣,并且一直忠為國,不曾有半點錯。李懷麟倒是好,為了對付他,把人拿來當盾。
這樣的行為,讓白史怎麼想?讓朝中其他人又怎麼想?
“主子,怎麼辦?”乘虛問。
還能怎麼辦?深吸一口氣,江玄瑾道:“放行。”
撇開白珠璣不談,他也不可能白德重。
臨江山離邊城只有五十里遠,傍晚的時候,白德重就踏進了郡守府。
“爹?”李懷玉出門就撞見他,嚇得原地一個跳步。
白德重神復雜地看著:“殿下。”
“哎……別。”懷玉干笑,“您對著這張臉喊殿下不奇怪嗎?照著以前那樣喊就行,我給您當兒!”
白德重搖頭:“老朽怕沒這個福氣。”
臉一垮。懷玉可憐兮兮地道:“您這是不要我啦?”
模樣還是白珠璣的模樣,子是當真天翻地覆,珠璣可從未這樣跟他撒過。
白德重有些不適應,沉著臉道:“殿下是天之驕,哪能說這樣的話?”
“以前是天之驕,現在不是啦。”懷玉嬉皮笑臉地指了指自己,“現在就是來替白珠璣孝敬您的!”
論哄人,認第二,天下沒人敢認第一。這話簡直說到白德重心坎上去了,再嚴肅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看著。
懷玉順勢就替他了肩膀:“您怎麼來這兒啦?”
態度和緩了許多,白德重指了指后頭遠遠跟著的那群人:“奉了圣旨來的。”
圣旨?
笑意頓收,李懷玉轉頭看了看。
庭院的月門外頭,一眾軍都著刀鞘,護著一頂艷紅的轎子。轎子旁邊有個黃門太監,雙手捧著一卷明黃的東西。一也不。
這陣仗,圣旨不用宣也知道是什麼容。
“竟然讓您來送。”懷玉瞇眼,復又笑道,“還真是脈相融,這等手段,像極了六年前平陵君讓本宮打頭陣去見各路有反意的君主。”
昔日的各地封君不會長公主,今日的江玄瑾亦不會白德重,可后來平陵君是什麼下場,懷麟是還沒看明白嗎?
他利用人的同時,人也會記恨他,平陵君教得會手段,卻教不懂人。
“白大人。”江玄瑾從房里出來,在懷玉邊站定,朝他拱手。
白德重還他一禮:“君上,圣旨到。”
“大人這一路風塵仆仆。就先沐浴更,等用膳之后,再說圣旨之事。”
“這……”白德重有些為難,“按照規矩……”
“哎呀,別管那麼多了。”懷玉笑嘻嘻地拉著他就往里頭走,“您的儀態比什麼都重要,先去洗漱洗漱,瞧瞧這胡子上的灰!”
半推半就,白德重還是進了客房,懷玉一邊喊就梧他們來照顧,一邊朝江玄瑾使了個眼。
江玄瑾會意,讓乘虛把外頭拿著圣旨的太監也安頓下去,再疏散了軍,只留幾個人看著那花轎。
于是懷玉很順利地就掀開了花轎的簾子。
“喲,好久不見啊。”看見里頭那戴著珠冠的人。懷玉似笑非笑地喊,“二姐。”
白璇璣端正地坐著,聞聲過珠簾看一眼,冷嗤道:“可別我二姐,你是逃犯,我是正經的白家嫡。”
懷玉挑眉,里氣地拿手臂撐著花轎的門沿:“正經的白家嫡?那怎麼沒人下聘就穿這樣來這兒了?”
“你懂什麼?”白璇璣了腰桿道,“我得了圣上賜婚。”
“圣上賜婚就不用聘禮了?”
微微一噎,白璇璣輕哼一聲:“你便是再嫉妒也無用,我是陛下親封的君夫人。”
嫉妒?能說出這個詞,說明白璇璣還不知道真正的份。
懷玉勾,逗弄:“之前不是還想嫁江焱嗎?一轉眼又當君夫人,不怕人詬病?”
說實話,這一路上白璇璣自己也很糾結,與江焱訂親的消息都放出去了。雖然一直沒能完婚,但京都之人都知道這麼回事。眼下突然又被賜婚給紫君,雖說是更好了,但也怕流言蜚語。
不過眼下,見著面前這個不共戴天的人,白璇璣了拳頭,白孟氏因為,還在牢里關著。因為,婚事難,還失了父親寵。比起別的,更想看面前這個人痛苦不堪!
定了定神,白璇璣笑道:“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聽說君上親手將你送進了大牢,怎麼,之前不是還恩得很?”
之前兩人在江府門口那深款款的模樣,現在還記得呢。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越是展于人前的,就越是虛假,瞧瞧,現在不就到看笑話了?
這話李懷玉還真沒法反駁,抓了抓下,有點尷尬。
白璇璣看這表就覺得高興,譏誚地笑著,還想再諷刺兩句。
然而,后頭過來一個人,將一襲披風搭在了李懷玉的肩上。
“這麼大的風,還要一直站著?”江玄瑾手,將子掰過來,抓著披風的帶子,慢條斯理地給系,“說兩句話就得了。”
懷玉怔愣,抬眼看他,有點不明所以。
江玄瑾那漆黑的眸子泛著,看一眼,又看了轎子里的人一眼。
于是懷玉就明白了,只剩他們倆的時候,怎麼兌對方都沒關系,抱著再大的仇怨也沒關系,但有別人要來砸場子,那還是要一致對外的。
展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在忙,就沒急著走。”
“去屋子里坐,晚膳備好了。”修長的手指把系帶打了個蝴蝶結。
懷玉看得角了,嫌棄地撥弄了一下那結扣。江玄瑾瞇眼,眼神不太友善。
這麼不配合?
連忙一笑,懷玉配合地道:“你扶我一把,我酸。”
他頷首,無視遞來的胳膊,直接手搭上了的腰際。
“走吧。”
一陣栗襲遍全,懷玉走了兩步,忍不住低聲道:“君上可以換個姿勢嗎?”
扶胳膊就可以了!
江玄瑾一頓,微微擰眉,似乎有些為難。但想了想,他還是放下了手。
懷玉松了口氣,正想說句多謝,結果就見這人子一低,直接勾了的雙將橫抱了起來!
“哇!你干什麼!”一個沒忍住,懷玉驚,“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抱著徑直進了屋,再輕地放在桌邊,江玄瑾面無表地道,“煩請殿下下次說清楚。”
李懷玉:“……”以為正常人都能看懂的手勢。
晚膳眾人一起用,白璇璣未得迎接,堅持在轎子上不下來,于是也沒人給送飯,一群人在飯廳里安靜地進食。白德重神凝重,很快用完了飯,像是有話要對江玄瑾說,但礙于江府食不言的規矩,只能等著。
懷玉兩口刨空了碗,看了看旁邊。
江玄瑾用膳姿態是很優雅的,但就是太慢了,看得很想掰開他的把飯都倒進去。
察覺到這目,江玄瑾一頓,竟直接把筷子放了,側頭問:“怎麼?”
“沒怎麼沒怎麼!”懷玉連忙擺手。“你快些,爹還在等著。”
江玄瑾抿,重新拿起筷子,攏著袖子手夾菜,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塊萵筍,他夾了半晌也沒能夾起來。
李懷玉是個急子,看他這模樣簡直是要氣死了,起已經放下的筷子就道:“我來!”
快準狠地一夾一放,萵筍就這麼落在了江玄瑾的碗里。
他低頭看了看,慢條斯理地夾起來送進里,咽完又去夾,還是夾不起來。
懷玉角直:“你拿筆那麼利索,拿個筷子這麼笨?”
江玄瑾抬眼,又想放下筷子回答。
“別別別!”看對面白德重那一臉焦急,懷玉連忙按住他的手,“你快吃,我幫你夾!”
說著,一連串地夾了三塊萵筍給他,想了想,又添了點,再給他盛了碗湯放在旁邊。
紫君心甚好,優雅地將給的東西一一吃掉,然后放了筷子看向白德重:“大人有話便說吧。”
白德重長吐一口氣,拱手道:“老夫為何在此,君上心里也該明白,多的也不必說,老夫只想求君上一件事。”
“大人請講。”
看了一眼門外,白德重道:“璇璣是無辜的,也是老夫的親兒,圣上旨意如此,還君上憐惜。”
本是要把齊家兒賜給他的,眼瞧著行不通,干脆把白家兒送上門。你收不收?不收就是得罪白德重,收了就是與丹恩斷義絕。
這招挑撥離間用得很漂亮。
江玄瑾臉微沉:“婚姻之事,本君一向不喜歡他人手,哪怕是帝王也一樣。”
白德重點頭:“老夫都明白,但是君上,這圣旨您能抗嗎?紫之地東臨京都、北鄰平陵、西鄰長林。平陵如今歸了陛下親管,長林君又是個易被煽之人,您一旦坐實抗旨之罪,便是三面敵。”
這道理誰都明白,所以紫君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抗旨。李懷麟考慮得很周到,送個白璇璣來,既不至于立馬把紫君反,但又讓他很難。
懷玉著下想了一會兒,道:“只能接旨了。”
凌厲的眼神從旁邊掃過來,不避不回地迎上,認真地道:“你總不能現在就揭竿而起,跟皇帝作對吧?”
話是這麼說,但這麼坦然地讓他接旨是什麼意思?江玄瑾不悅得很,起就往外走。
乘虛在后頭打了個圓場:“此事關系重大,還請史大人給些時間,讓君上好生考慮。”
白德重點點頭。
“夫人。”乘虛在邊低聲道,“您勸勸?”
“你家主子那麼聰明,哪里用得著我勸?”懷玉翻了個白眼,“我要回去休息了。”
“哎……”乘虛為難地撓頭。
李懷玉走得果斷,先去看了一眼陸景行,然后把就梧等人都打發去睡覺,最后自己躺在床上,盯著帳頂出神。
《放夫書》寫了,江玄瑾與已經沒什麼關系,他那個位置上的人,早晚是要另娶的,娶誰都一樣,用不著心。
只是白璇璣這個人……向來與不對盤,以后真給江玄瑾吹枕邊風的話,那還真有點糟。
翻來覆去地擔心了許久,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困意襲來,眼前一片朦朧。
已經熄了燈的屋子,突然亮了亮。
“什麼人?”嘟囔著問了一句。
青珀的袍子拂過床邊,有人手拍了拍,溫地道:“睡。”
悉的梵香味兒,懷玉輕哼一聲。眼睛都沒睜:“你來干什麼?”
江玄瑾無奈地道:“房里被塞了人。”
白璇璣去了他的房間,就那麼端坐著,等他去揭珠冠。
懷玉哼笑,翻抱著枕頭,含糊地道:“紫君也有被人出房間的這天。”
“是啊。”拉了被子蓋過的背心,他道,“要煩請殿下收留一晚了。”
“桌上、地下,君上喜歡哪兒就睡哪兒。”實在困得很,懷玉手揮了揮,聲音越來越小,“沒空招呼你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平緩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像貓爪子輕輕地撓。
江玄瑾安靜地低頭看著,最近好像一睡就很死,不像以前,他一,就會被驚醒。眼下就算他把手放在臉上,也沒個反應。
其實可以把白璇璣趕出去的,但江玄瑾突然覺得,他的房間被占著也好。
懷玉安穩地睡著,還做了個很平和的夢,夢里有羽拂過的,帶著佛寺里冉冉的沉香。
第二天,李懷玉起的時候,清弦已經在旁邊候著了。
“白大人今日要走。”他道,“您快起收拾,君上說等白大人走了,咱們也可以了。”
左右看了看,懷玉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清弦答:“卯時就到了。”
“……沒看見什麼人?”
“嗯?”清弦疑,“什麼人?”
“沒事。”懷玉起下床。著腦袋想,昨兒多半太困了,一直在做夢。
收拾好了去飯廳,白璇璣已經坐在了里頭。
一嫁褪去,換了常服,頭發也挽了婦人的髻。
“妹妹起得有些晚。”一改之前的敵視態度,竟十分溫和地對道,“幸好我讓君上再等等,不然你可要沒得吃了。”
看這一副春宵如意的模樣,懷玉嘆,紫君真是厲害啊,才一晚上,就把怨婦變賢了。
要說心里舒服,那是不可能的,但向來擅長掩蓋緒。半分也不顯得狼狽:“那就多謝二姐了。”
“不用客氣。”白璇璣道,“君上說,你一個婦道人家被休棄了,日子不好過,咱們得多照顧些。”
背后的就梧臉一沉:“白二小姐。”
“咦,這是誰啊?”白璇璣看了看就梧,又看了看李懷玉,“該不會是……?”
懷玉笑了笑,按住就梧,朝道:“是你后爹,滿意嗎?”
笑得甜,說的話卻是俗得很,白璇璣一噎,臉微沉:“怨不得被休,什麼教養?”
“這個問題你問你爹去呀。”懷玉挑眉。朝門口努了努,“喏,都來了。”
白璇璣回頭看去,就見紫君與白德重一并踏進了門。
登時就閉了,低頭看著碗里的粥。
“人都來齊了。”江玄瑾走過來,很是自然地在李懷玉邊坐下。
懷玉臉上帶笑,心里帶氣,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
不陪自己新夫人坐,跑來跟什麼?
江玄瑾被瞪得莫名其妙,倒也沒吭聲,沉默地用了早膳,然后帶去給白德重送行。
卷著的圣旨一直沒有打開,太監也沒有宣讀,但白德重就這麼把人帶走了,打算回去稟明陛下。說紫君已經接旨。至于白璇璣,白德重沒別的要求,只求他善待,等這一陣風頭過去,再想辦法。
江玄瑾覺得這法子可行,與他相互作禮,態度極好地送他啟程。
懷玉站在旁邊看著,等馬車一走遠,扭頭就打算回去。
手腕被人抓住,步子一滯。回頭,語氣不善地道:“松開。”
“本君又是何得罪殿下了?”江玄瑾皺眉,“一上午都沒有好臉。”
還想要好臉?懷玉回頭,譏誚地道:“君上與我只是合作互利,眼下又沒外人,也要我笑臉相迎?”
下頷了。江玄瑾僵片刻,松開了手:“也是,太過為難殿下。”
懷玉擺手:“等會要了您知會一聲就是,我去看看陸景行。”
又看他,睡覺之前看,起之后看,不就是幾道刀傷而已?江玄瑾冷笑,拳站在原地。
郡守府的側門只剩下他和后頭的乘虛,像是大戲散場之后,冷清得要命。
“君上。”有人輕輕地喚他。
江玄瑾頭也不回:“白二小姐若是想在這里呆著,就最好不要與本君搭話。”
白璇璣嚇得臉發白,抓著擺站在他后八步遠的地方,小聲道:“小也不是有意要搭話,是有些事,得讓君上知道才是。是跟四妹有關的!”
江玄瑾側眼看向。
白璇璣連忙道:“之前溪云去找靈秀,無意間在包袱里發現一枚銘佩,是陸掌柜的。小覺得奇怪,區區一個小丫鬟,怎麼會得陸掌柜看重?結果一查出府記錄才發現,在您與四妹訂婚之后,這丫鬟頻繁出府,片刻即回。有好幾次,府里甚至有人看見陸掌柜在西院出!”
陸景行是一早就知道白珠璣是李懷玉了,所以才待與眾不同。
江玄瑾沉默地聽著,等閉了,便拂袖往自己的房間走。
“君上不信?”白璇璣咬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