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有的香味一旦嗅到就再也無法逃
這里是森林。
這里曾是……他的那片森林。
靈低頭, 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潔白無瑕，修長優雅，沒有任何魔法留下的傷疤。
他便又了自己的耳朵——猛然想到什麼, 卻又在及右耳前放下。
這兒是夢。
他做過許多次的夢。
那麼……
靈調轉方向，穿過濃的水杉樹, 撥開垂懸的槲寄生。
他小心翼翼出低矮的灌木，避免自己撞出任何聲響——盡管知道這份夢境本就不會讓他發出聲響, 森依舊屏住了呼吸。
他來到了小小的池塘邊。
有月, 有醋栗叢，那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唯獨池塘邊多了幾株月季, 而月季旁多了一個孩。
孩穿著神話圖里才會有的子——半明的，搖搖墜的，輕薄得仿佛是從月中淌下的紗——卻沒有半分|——騙鬼呢。
如果靈的目也能點火, 那沒被子遮住的后背、草草被帶系住的側腹、也許能盛下醋栗果子再微微搖的腰窩——
肯定早就被燒灰燼了。
僅僅只是一個背影就能點燃, 甚至不需要回眸。
當然，背對他坐在池塘邊的孩也沒有回頭。
正將雙放在水中, 輕輕踢打著，微微歪頭, 對著水面梳理自己紅月季般艷麗的長發。
森知道那長發其實又又雜, 披散下來梳理時絕沒有這種神圣的, 也不可能媲他時在圣堂中見過的那些、靈族的藝結晶……
可為劣等靈, 他只能用自己所認識的“最”，來想象。
況且, 永遠不會耐下心思梳理的頭發。
大約兩分鐘后, 孩不耐煩地將手中的梳子丟進池塘，直接捧起池水，澆在自己雜的卷發上。
幾下就把蓬松的長發變為一條漉漉的長繩——或者肢韌的蛇, 蜿蜒向下，勾勒出所有的起伏。
水流聲不絕如縷。
將發撥到腦后，出圓潤的肩頭，讓他清晰看見上面過的水珠。
一粒小小的，圓圓的，稍微有些重量，但絕不算大的水珠。
它在引力的作用下緩緩變為圓錐，出現了尖尖的小角——順著肩頭往下，自然而然地，令他聯想到睡的吊帶，或者的……
“喂。”
孩回過頭來。
惱火、，還帶點針對他的刻薄。
“你還要在那兒看多久？”
夢中的安娜貝爾抱住口，抬起下：“這邊的水冷死了，趕收拾收拾給本小姐滾過來，取暖。”
“僅僅取暖而已，不準做什麼別的事，混蛋。”
——話是這麼說，但每次走過去，總會發生點別的事。
于是會咬他，會抓他，還會委委屈屈地哭，揚言要把他燒煤炭。
因為這是夢境，靈每次都非常欣然接這些恐怖的威脅，繼續我行我素。
但今天……
“抱歉。”
他尷尬垂下目，“我……不過去了。我得醒來……現在的我，不能做這個夢。”
飽暖思|，而近日吃不飽飯睡不好覺的靈，就比以往清醒許多許多。
他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是個夢，意識到自己沒有沉溺在此的時間，也沒有去自己的耳朵。
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很不愿、態度惡劣地呵斥他過來的安娜貝爾——自己的潛意識將在這個夢里的一舉一都塑造得十分真實，絕對不會迎合他或刻意他——
咳，所以，以往進行到前半段時，森總覺得是著鼻子念三流小黃書臺本的演員……下戲之后，立刻會著劇本去找編劇麻煩，說不定還會在休息室喝著紅茶發表“啊什麼，這就是底層惡臭雄腦子里的黃廢料啊，不行，真的不行，完全沒有格調，本小姐念臺詞時都覺得變臟了”……等言論。
——總之，擺著臭臉聽到他拒絕的話后，安娜貝爾的臉卻更難看了。
神似某個傍晚，他在現實的食堂里匆匆一瞥的臉。
“你什麼意思？”拔高嗓子：“在外面有了別的人是嗎？和其他人睡過覺之后覺得沒必要繼續在夢里我是嗎？？現實肯定比夢爽的多是嗎？！”
……現實里大概不會是出于這種原因臉恐怖吧，嗯。
“哈！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們男生都是一幫下流無恥見異思遷的——”
對方越說越氣，揮起手臂在水面上一點都不優雅地砸出了“噼里啪啦”的水花：“興趣變了嗎？！還是黑兔郎？！或者法式蕾——明明是你過去品味太古板本小姐才穿這種背長的！！現在目移向了前衛的新世界對吧？啊？——去死吧臭蟲！！死！死！”
森·藝家·布朗寧：我干嘛要把格里的缺點都塑造得這麼真實。
他捂住耳朵，卑微解釋道：“沒有轉移別的興趣……你這樣穿我覺得非常……”
“那你就滾過來！”
“我今天不能……”
“那個人是誰？！”
“沒有……”
“沒有別的人干嘛不過來親我！！”
即便正位于自己的夢里，也只能捂著耳朵瑟瑟發抖的雄一愣。
“你想被我親嗎？”
這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是個白癡問題。
“我、才、不、想！”
夢境中，打扮，行為狂暴化的宿敵吼道：“我是你的潛意識為了自我滿足幻想出來的存在！！自狂！！”
森：“……”
“我是青春期男生力過剩的X衍生！！”
森：“……”
“我不過是意思意思給像你這樣的可憐蟲一個多余念想罷了！”
森：“……”
別罵了別罵了.jpg
斯威特大小姐拍著水面噴完一通格外洶涌致命的毒，然后紅著眼睛再次強調：“所以滾過來！干你該干的事！”
布朗寧同學哪還敢靠近，他抹了把臉，默默抱膝蹲下：
“謝謝你哦，我覺得我快醒了。”
被春夢對象活生生罵醒。
……長大之后為什麼要對異產生呢，還是剁了吧。
安娜貝爾：“……”
扁起，眼淚直接吧嗒吧嗒掉出眼眶。
“你快點過來……”
“按照我那追求完的藝家式潛意識塑造，”森說，“你現在是發現把我罵的太狠了有點愧疚，就決定假哭把我騙過去。”
安娜貝爾：“……”
可惡。
“你看，我把你想象得這麼真。你的缺點，你的優點，你發脾氣的樣子，你故意裝可憐使的壞。”
抱著膝蓋的夢境主人著，輕聲說：“我甚至能看出來，你其實也很期待我過去，很期待我去親你，只是過于害擺出了難看的臉……”
“我能看出你同樣在乎我。但現實中我都不敢去猜。”
是否真的會因為沒能等到接吻而氣急敗壞，是否真的會嫉妒他和其他異的接，是否真的……
唉。
要猜一個害怕理解“喜歡”為何的蠢寶寶的喜歡，即便是他，也有些困難。
夢境中的安娜貝爾皺了皺眉。
“那你一開始就該過來啊。”
沒好氣地說，“你的潛意識之所以想做這個夢，還不是想趁決賽還沒開始，和我親嗎？”
“因為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我親啦。”
的確。
森想算算自己昏迷陷夢境之前，距離決賽還有多天——但他很快放棄了，這件事的難度太考驗一個在睡夢中的靈。
“我改主意了。”
他嘆了口氣，“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如果生命中的第一次與最后一次都只能發生在夢里……實在太悲慘了。”
“與其浪費時間在可憐的幻想中，不如為了命抓最后一秒，去搏一搏啊。”
孩的臉變了變。
“你還是過來吧。”
小聲說，聲音輕得像一份告別。
一份只能發生在他，與他幻想之間的告別。
“起碼，可以有最后一個吻呀。”
靈笑了笑。
“我可以真實塑造出你的格，可沒辦法真實塑造出和你的吻。”
因為我只知道怎麼去喜歡你的一切，卻從未驗過吻你的覺。
安娜貝爾挪了一下。
“不要死。”
“我盡量。”
于是池塘從他眼前升起，月逐漸從他眼前離開。
——森·布朗寧，終于從自己的夢中醒來。
宿舍墻上的掛鐘，正指向……
“凌晨一點零十分。”
靈從魔法實驗臺前坐正，仰頭，了鼻梁。
耳朵很疼，腦袋發暈，胃里也一陣陣像有刀片在絞——一如既往，況正常，嗯。
“就不該貪便宜買這個牌子的速溶咖啡。”
對提升力沒用啊。
……對節省銅幣倒是很有用。
森撐起手臂，端過水晶燒杯，意思意思用玻璃棒攪了攪，散杯底結塊的咖啡，然后一口吞完。
最近只攝了冷蔬與廉價咖啡的胃立刻抗議起來，其絞等級直接從手搗大蒜升級為電絞機——森倒一口涼氣，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
……咦，胃疼竟然比咖啡效果還好，省錢的新方法學到了。
“抓時間，接下來是……”
自接下任務后的第二天就在研究的事……講道理，森自己都很奇怪，為什麼不是接下任務后的第一時間就展開研究。
不過也要怪他一開始效率太低，花了數小時糾結是否要向其他勢力借力……失敗后想躲進樹，卻直接一睡不起，還做了一個有抱抱有順有膝枕有浴袍的夢……
夢也不能太離譜吧。
夢里那個溫聲細語、各種服務的安娜貝爾，他的潛意識是多自大才能塑造出來啊。
夢醒之后還待在那個巨型玩偶熊的樹里，爬出來后頭疼眼花脖子還有點奇怪——
但布朗寧沒時間了，因為睡著，他在樹中的自我逃避期超出預期，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事實證明，貪得無厭、想要兩全其的小賊，面對海倫娜的委托……也只有一個解決方案。
……森最不想使用這個解決方案，因為運氣占比太大太大，死亡系數怎麼算都太高太高。
前幾天已經趁復賽進行、拉去海倫娜高度關注時，悄悄使手段溜出賽場，編理由把莉莉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多虧他平時為了和蠢寶寶較勁，基本功還算扎實。
——接過海倫娜的“安排份”，喬裝混在復賽選手中，提前三個小時答完卷面上所有試題，再花五分鐘計算出進決賽最低分與前二十名平均分，將幾個易錯點的正確答案改錯誤答案后，就裝作力太大神崩潰提前退場，接著一路狂奔轉移妹妹的同學如是想。
剩下的部分，就是賭命了。
賭一賭，自己能否以學徒的份……暫時夠到法師的領域。
【創造魔法】
澤奧西斯頂級的魔法天才深吸一口氣。
這幾天在宿舍里的研究他也沒瞞著捷克：
左右對方看不懂大佬室友在研究什麼玩意兒，用“我正努力于48小時在《我的世界》里復刻建造天空之城拉普達”的比喻表示自己正忙著很困難的事后，捷克同學不明覺厲，肅然起敬地于48小時前去了其他宿舍暫住（。）
“恒星這邊的平衡還有點……與其添加水環，不如添加真空帶嗎……”
稍稍搖了一下錐形瓶里的淺藍星沙，大概估算了一下結晶率后，森劃去紙上的公式，轉而從屜里出了塞壬的羽。
正當他忙碌時，堆積在重重紙卷后的電腦，突然亮了亮。
……這幾天他已經先后結清、請假或轉移了手頭上的所有業務，這臺掙錢用的臺式機應該是不會在這時候亮起的。
除非是魔法設置好的特殊提醒。
電腦浮的屏刺得森眼睛有點難，他眼睛，又下意識端過只剩一層咖啡渣的燒杯，往里面倒了點白開水。
“誰這麼晚還……”
首先跳出的大消息窗口，是他之前留在海倫娜會所附近，和起初站在房間里的小白臉搭訕后得到的……咳，會所工作群。
因為那位同志極其賞識森，把他當作了實習后輩來培養，還在群中揚言“年紀輕輕還沒行就能抱上斯威特家人的大，這位小同志的飯之路不可限量”（。）
消息顯示999＋，森草草瀏覽了一遍，發現這是會所部出了事。
似乎是上面來人，有不的男員工都被去接了“調查”，詢問是否接待過涂抹玫瑰香水、佩戴著白手套的人。
會所當然是有保機制的——可架不住對方來勢洶洶，背后勢力甚至比會所老板靠的東家還大。
“有人在調查海倫娜嗎……”
森快速劃過那幾位被去談話的工作人員余驚未消的揣測，在幾位高層管理語焉不詳的群通知里略略停頓，只幾下就得出了結論。
“蠢寶寶……”
做什麼，要突然用自己的分支勢力去調查地下的向|網絡？
哦，森當然知道安娜貝爾有自己的勢力。
縱覽整個貴族圈，可不是個吃素的繼承人……不過那些手段在他看來，還是有些仁慈……而蠢寶寶，的確不吃素，就是一只巧克力飼養的兔子罷了。
調查什麼勢力、追查什麼人——即使弄出了多大的靜，還是會依照約定把無關人等一個個完好放回去，只稍稍敲打一下高層。
也只可能是了，換作其他貴族，那些“前輩”不可能還好好的在群里鬼哭狼嚎，水出999+的消息。
那只愚蠢的糖寶寶對自己劃的線可是公正嚴格到極點，學校里的事與家族里的事分得涇渭分明，從不用自己的勢力干涉他們的“爭斗”——否則，早在自己披馬甲和做輿論控、配鑰匙、賣等生意時——就該明白，背后的人是自己。
結合“接待海倫娜的工作人員”……呃，這是和自己無關的風波嗎？難道他們貴族家庭也很在意“出軌”？現在是要收集母親玩男人的證據去懲戒對方？
……不不不，那只蠢寶寶絕不會因為這種事去懲戒自己的母親，替完整掃尾還差不多。
森想了想，將手放上鍵盤，噼里啪啦敲起字來。
既然與他無關，是斯威特家族部的風波——那他攪起渾水來，就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這正好是個不錯的機會，掩蓋海倫娜要傷害安娜貝爾的真實目的，包裝出針對家主德里克的目的……后者更容易被安娜貝爾接，也更容易遭到家主的理吧。
畢竟，【你的媽媽很你】，這個謊偉大的布朗寧編織了這麼久，斷沒有放棄的道理。
攪完渾水后，森逐個辦了一下酸痛的手指，再次仰頭鼻梁——墻上的掛鐘顯示，凌晨兩點零二十分了。
胃里的電絞機已經消失，取代它的是一陣陣的痙攣。
手檸檬榨機，榨一下擰一圈的那種，大概。
……想吃檸檬烤了。
好想吃檸檬烤啊。
逐漸麻木的疼痛已經無法起到強效清醒劑的作用，森拿著燒杯站起，又去泡了一杯熱騰騰的速溶咖啡回來。
他沒有額外添咖啡，而是就著上一杯剩下的咖啡塊——速溶咖啡里總是摻著太多的糖與，如果泡濃了，對此時的他而言，就和茶沒區別。
捧著一杯形似板藍的東西重新在桌前坐下，森移鼠標，關閉了那幾個消息繁雜的群聊窗口——終于，他看到了起初讓電腦開機的，那個設置了特殊提醒的私聊小窗口。
視野有點重影，森閉閉眼睛，又灌下一口咖啡，再著太去近看。
【－今日1：28－濃巧克力：敲敲？在嗎？有事拜托甜甜。】
【－今日1：31－濃巧克力：在線等，急，麻煩甜甜看到就回我消息。】
森：“……”
他看看鐘，又算了算日期。
——后天就是決賽了，這個目標拿冠軍的蠢寶寶這個點不睡在干什麼呢。
不會又是沉迷糖豆人吧。
【甜食癌癥2333：老板好，抱歉這個點才回復哈哈哈，太晚啦，老板先睡，明天再詳細聊？】
對面秒回：【很急，現在聊，錢不是問題。】
森·肝帝·布朗寧：這個點還不睡，你的肝是問題啊，蠢蛋。
他只好繼續敲字：【老板急著做什麼？因為很晚了，我可能沒法立刻完哦？】
那邊的“正在輸中”閃現了好一陣子。森又喝了一口咖啡。
【濃巧克力：我認識的人里，能幫忙的只有你了。】
【濃巧克力：我想買|電影資源。大尺度的那種。】
森：“噗——”
他一口咖啡全部貢獻給了電腦屏幕，反應過來，急忙咳嗽著去找紙巾拭。
【濃巧克力：你這里肯定有賣的吧？我真的很急，錢不是問題。】
【濃巧克力：或者你告訴我學校附近能租賃這種片子的音像店，我現在就去租。】
【濃巧克力：……甜甜，你還在線嗎？我這邊一直顯示正在輸中。】
“正在輸中”的甜甜同學，將手放在鍵盤上，敲出一串碼，又默默刪除，再無意識敲出一串碼。
……碼半天，他才敲出了單詞：
【甜食癌癥2333：老板，您怎麼突然想看這個？冒昧問一下原因，如果您不想回答也……】
好啰嗦。
深夜再次從夢中驚醒的安娜貝爾皺皺眉，渾黏糊糊的覺絕不好，本就于炸中的心更惡劣了。
【濃巧克力：我不想回答。你快把資源發給我，要暴一點的，大尺度一點的，怎麼重口怎麼來，有小黑屋更好。】
這樣就會徹底對那件事反胃，徹底消滅那些深夜里惡心的夢境。
【甜食癌癥2333：……】
森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太了解了，即便聽不見的語氣，看不見此刻的表，也能猜出……這個極端反、厭惡、拼命逃避又笨拙無比的架勢……大半夜的私聊陌生人，肯定方寸大……這個反應是……
【甜食癌癥2333：老板，您是第一次，做春夢了？】
【甜食癌癥2333：您有的對象嗎？描述一下？稍稍描述一下？悄悄稍稍描述一下？一個單詞也行啊？？】
安娜貝爾：“……”
用力丟開了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法師迷行為大賞：
誰啊？！是誰啊？！是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反復打滾.jpg）
以及：
安娜（冷酷）：來買片，大尺度的，怎麼重口怎麼來，錢不是問題。
森（被可到）：好慌好笨啊。
你男友還是你男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