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最終便只能向閃亮的太出手臂（上）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討厭的家伙了, 布朗寧。”
某天午后，樹下的孩嘟噥著說：“我一點都不想再看見你。”
小靈正在樹下睡午覺，能夠不隨時擔憂有野豬襲擊、又能曬著暖和太的悠閑時不多——事實上, 只有他兇名在外、手持噴火的未婚妻來拜訪時，他才能免于同齡小靈的擾、年長大靈的追殺——所以, 他非常珍惜這段時。
“好巧，我也不想看見你。”
他意思意思回懟了一下, 口吻比以往爭吵時要弱了許多, 小小的斯威特聽出，自己的未婚夫正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于是悄悄放低了聲音, 捧過擺，膝蓋抵著的草地，跪爬到他邊。
小靈則正了正臉上那頂樹葉編織的三角帽, 讓它完全蓋住自己的臉, 不想繼續搭理的態度很明顯。
又過了好一會兒。
悄悄挪過來的人類并沒有多余作，靈真的快睡著了。
“喂, 你說，‘討厭’‘害怕’‘開心’與‘難過’都有相應覺的話, ‘喜歡’是什麼覺呢？”
突然開口：“你教了我前面這些覺, 還沒教給我后面這個呢。”
“我是無所謂啦, 但在《婚姻經營模范課程》里, ‘向別人炫耀喜歡伴的原因與覺從而彰顯關系的穩定優良’，還是重要的得分點呢。”
小靈：“……”
“你們人類怎麼總能把婚姻塑造得這麼無聊？”
他稍稍拿開葉子帽, 困倦地說：“這個得分點一點都不重要, 你的新娘修行課程也一點都不重要——別糾結了，讓我好好睡午覺。”
他回話了，他還嘲諷了的新娘修行課程——這是又一場爭吵的開始, 這下安娜貝爾不再小心翼翼了。
“我的新娘修行課程很重要。”氣鼓鼓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我學習很多很多的東西——很多很多都和你有關——這些課程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把你這種討厭鬼牢牢掌握在手心，讓你婚后對我……唔，神魂顛倒。”
哈。
“你還不如讓一百瓶醋栗果醬從天而降，這樣更實際些。”
小靈毫不留地嘲笑道：“要讓我對你這種家伙‘神魂顛倒’？除非我將來為那什麼法師塔里會玩火的大法師。”
——又開始了！
——這只無知且封閉的愚蠢靈！
“能為法師的人可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安娜貝爾強調，“你們這種躲在原始森林里的——”
“法師那麼厲害，你去嫁給法師啊。”
小靈不耐煩地重新把帽子放回臉上，“與其和我在這糾結無聊的問題，還不如想想怎麼和平解除婚約……讓我睡個安安靜靜的午覺，蠢蛋。”
“況且，哼，那些法師塔的大法師，如果真能依靠魔法進我們偉大的森林、能依靠魔法敲下我們礦脈中的巖石、依靠魔法窺到純凈的圣堂哪怕一角……你父親也不會把你嫁給靈族聯姻了。”
小森所厭惡的從來是同族靈們——沒有一個靈會討厭養育自己的森林。
他是很驕傲的，驕傲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別想騙我，既然這麼喜歡森林，那你還天天說什麼‘離開森林環游世界’。”小安娜不太服氣，“你就是在和我對著干！”
“我才不會不惜說謊也要和你對著干，猴子屁。”
“那我的新娘修行課程——”
“嘔。”
“——我可是已經學會了五種蔬菜沙拉的制作——”
“我討厭沙拉。天天吃，天天吃，千篇一律都是草味，都要吃吐了。”
“——我還會做沒有草味的鮮素食——”
“素食，呸。遲早有一天我要烤野豬吃。”
“我、我在學習往花瓶里放鮮花，打造出優雅的藝——”
“浪費。花瓣搗碎了有甜味，啊，還能染服，做帽子。”
“——我還在學習唱圣堂之歌——”
小靈翻了個。
跑到親妹妹窗下放聲歌唱，卻收到迅疾來的拖鞋底、“滾蛋，別用無形的水蛭舐我可憐的耳朵”評價……的影又來了。
“我討厭唱歌。”他背對著悶悶地說，“我才不唱歌呢，你休想聽到我唱一個音節。”
“我……”
“還有彈豎琴、吹笛子——任何樂我都不興趣，哼。”
安娜貝爾·幾乎例舉了自己所學的能討好靈的每一項技能·斯威特出離憤怒：“你就是在和我對著干！全都是謊言！”
森·幾乎無法練任何靈本該練的技能·不想說話·布朗寧：“呸。”
“你總是說未來要去森林外如何如何，倒是做做看啊？！只會上放大話的謊話！！”
“……喂，你怎麼這麼吵？！”
謊話也拔高了聲音：“讓我好好睡個午覺有這麼困難嗎？！啊？！你煩死了！！”
小安娜：“討厭的謊話——”
“我才沒說謊！！”
他從草地上猛地坐起，用力捶了一下樹干。
小安娜才不怕他，他們倆是早就互相扯著頭發打過架的關系，知道這只天天自我吹噓“偉大”的靈力氣其實一點都不大——他還沒小自己幾歲的弟弟們力氣大呢，起碼弟弟們能用小石子在三樓教室的窗玻璃上砸出“砰砰砰”的響聲，這只靈掐時卻連紅印子都沒有。
哼。
討厭鬼。
弱。
能在與野豬的搏戰中勝出的小靈咬牙切齒地瞪著這個人類，并不了解沒常識的腦袋里在轉著什麼東西——
他又捶了一下樹干，瞥到對方今天的小蛋糕，還是不甘不愿地放下了手。
偉大的布朗寧才不和只知道穿子臭的跟屁蟲人類計較。
“我將來是肯定要去森林外面看看的，也只有在森林外才能吃。”
他沒好氣地解釋：“現在敢吃，絕對會被長老剝了皮晾干——我可沒這麼傻。我有好多好多的計劃要去外面做——每天都曬太，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每天都懶懶散散的——”
小安娜不甘示弱：“哼，那你倒是去啊？靈族雖然有‘離開森林后就不允許回來’的規定，但也沒封閉出口吧？”
“……現在去不了嘛。”
午后的下，臉不好看的小靈仰起臉，瞥了一眼重重樹木深、永不見太的地方。
那是圣堂的方向，也是……
“我還有一個最討厭的敵人沒有解決，解決了我再去外面玩。”
……他那個討厭的、過分的、除了綠眼睛以外沒有任何布朗寧特的——小妹妹，所待的地方。
小森，最討厭的，就是小莉。
太多太多的原因。
他做夢都恨不得沖吐口水。
安娜貝爾不明白。
的心里，突然有點不舒服。
“你最討厭的敵人？”
小孩抱起雙臂：“我不就是你最討厭的敵人？”
靈詫異地瞥了一眼，仿佛這句話是從石頭里飄出來似的。
“你算什麼敵人啊。我討厭的家伙多了去了，你頂多就是個愚蠢、無聊、一般般討厭的人類。”
他傲慢地仰起頭：“在那邊的，可是我的宿敵。……命運相連……不死不休。哼。”
——這是安娜貝爾第一次聽他使用“宿敵”這個詞。
這也是第一次聽他描述，他和自己所不認識的其他存在的關系。
……盡管，在面對那個十分討厭的蘭姆家小姐時，安娜貝爾也學會了“宿敵”這個詞，但從沒想過要用這個詞去描述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畢竟這家伙將來的定位，怎麼想都是“丈夫”嘛，再多給他一個詞豈不是多此一舉——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討厭的家伙了，布！朗！寧！”
突然發起莫名其妙的脾氣，蛋糕因為太過激一擺一擺的：“我一點都不想再看見你！”
怎麼又把之前的話說了一遍。
這是沒詞和我吵了？
小森：“太好了，我也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他再次躺下，懷著對溫熱的謝，在自己的臉上蓋下小帽子。
午睡比吵架重要多了。
啊，真希能快點長大，然后變天天曬太睡懶覺的大人。
小安娜：“……”
簡直被這家伙直接無視的態度氣瘋了。
于是屏息凝神，安安靜靜，蹲守在這家伙旁邊，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緩，手指慢慢放松——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快教本小姐喜歡喜歡喜歡！！”
森陡然驚醒布朗寧：“你——有病吧？！”
小孩子，都會有那麼幾次犯熊的。
而小安娜這種“平時不犯熊”的小孩，犯熊起來便會相當厲害——然而，犯熊的對象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父母，畢竟犯熊的別名就是“過分任”，對著不可能理睬你的家伙“過分任”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
那麼，就和長大后針對某人發出尖利大哭一樣，真的很想午睡的布朗寧小靈，遭到了針對犯熊。
犯熊的安娜貝爾：“喜歡、喜歡、喜歡、喜歡——教我、教我、教我、教我——”
這個，這個魔鬼！！！
某種意義而言，功了。
這一刻，斯威特小姐正式為了靈最討厭的人，絕沒有之一。
“教你、教你、教你、教你！”
無法午睡的小靈又怒又怕，手指揪著從臉上掉下來的樹葉小帽子，恨不得掐死這個瞎胡鬧的魔鬼人類。
“喜歡就是吃醋栗果醬、看月亮——喜歡就是那種和開心差不多的心嘛！”
↑自己也搞不懂什麼是喜歡的年崽崽
小安娜立刻捕捉到了他話里的。
“喜歡怎麼可能有這麼簡單？”瞬間驕傲起來，覺終于有了一份能教導對方的東西——
“喜歡的前提條件是盛大的舞會，是華的服，在面下不經意的一個對視，然后是完契合的際舞舞步——”
小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囂張嘲笑聲打斷的小安娜：“……”
“你這完全取材于什麼宮廷小說吧，咳，我看過的，外面賣貨進來時有雌靈買了幾本，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惡心，咳，哈哈哈哈……什麼際舞，噫，哈哈哈哈哈……”
“……那你好意思嘲笑我嗎？！”
安娜貝爾惱怒：“你自己不也是只知道吃的單細胞生？！”
小知識分子罵起人來，就是不一樣。
并不了解什麼是“單細胞生”的森卡了卡，稍微有些尷尬。
“總之，咳，你說的才不是喜歡。喜歡肯定沒有那麼麻煩。”
他難得認真想了想：“喜歡……可能就是某個瞬間，你覺得那個東西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吧？是你從未預料過的東西，呃，就像我會做果醬之前，本不覺得醋栗是多甜的水果……可嘗到第一口時，我就非常非常喜歡啦。”
小安娜皺皺眉。
這個定義也太模糊了吧。
“你就是在瞎講，什麼‘不由自主吸引注意力’，本小姐才不會有那麼失態的……”
“是，是，是我瞎講啦。現在我總算能午睡了吧？算我求你了，別吵行嗎，等我睡醒再吵？”
哼。
于是終于停止追問，不由自主地拍拍自己之前因為激而弄的蛋糕。
小靈見狀，立刻過小帽子，蓋在臉上，重新躺倒睡覺。
某天的午后，樹下，他們彼此之間安靜了一會兒。
可很快，又和開始的安靜一樣，小孩的目不由自主往他臉上跑。
被樹葉編織的三角帽擋住后，又不由自主地咬了咬。
接著，不由自主地再次捧過擺，膝蓋抵著的草地，跪爬到他邊。
——是睡著的他。
以上這段流程太長太靜，下午睡的靈已經全然睡了。
安娜貝爾不由自主地出手，想摘掉這個討厭鬼擋太的帽子，再在他的額頭懲戒咬上一口。
……可很快，又不由自主想到，對方擋太的帽子如果被摘掉，就會被驚醒了。
驚醒的討厭鬼肯定不會給啃額頭的機會。
安娜貝爾便重新回手，不由自主地，繼續保持安靜，坐在他邊。
坐在他的邊，看著他放松的手指，想著他帽子下的睫是什麼樣，醒過來之后會是什麼模樣，又把剛才與他的對話放在心里反復播放，咀嚼著一字一句。
【從未預料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猛地愣住了。
【我想這大概就是喜歡？】
某天午后，穿著蛋糕的年崽崽，終于消失。
穿著最心儀的子的……孩，順應著這個閃閃發的午后，出現在了，最喜歡的某個男孩邊。
【是喜歡呀。】
【我喜歡——】
孩陡然站起，慌慌張張跑開了。
樹下的男孩依舊沒有醒，這時的他，依舊是快快樂樂的小靈，還沒學會“哭寶寶”的稱呼。
森林當然是縱容他的怠惰的。
月亮也樂意給這只靈時間。
可屬于他最喜歡的、月亮與森林以外的世界——
“安娜貝爾。”
那天傍晚，回程的馬車上，年輕的海倫娜不滿開口。
“聽說你今天很排斥與未婚夫的接，中午就返回了帳篷。我是怎麼教育你的？你父親十分重視這份婚事，逃避行為失態且令我不恥——”
“我沒有逃避呀，母親。”
面前，一直安靜坐在角落，低著頭不說話的兒，第一次抬起頭來。
滿臉通紅，眼神游移，手指揪著擺。
“我……我今天發現，我有點喜歡他，母親。”
“只是一點點。”
海倫娜作一頓。
只是幾秒鐘的停頓，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優雅的儀態。
“哦。”慵懶地說，“喜歡。說給我聽聽，安娜貝爾。”
——只是，那雙潔白的手套，出了法杖，將杖尖對準安娜貝爾，細細把玩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就沒有人好奇，為何小靈與小安娜的這些年時，從未出現過小莉莉嗎。
而且，怎麼可能——會有遲鈍到真的將“喜歡”代換為“討厭”認知，即便被最聰明的靈反復引導、拼命暗示，周圍所有朋友勸導說服，群眾起哄，還多次遭遇告白——卻也要多次拒絕，不抱任何積極緒的孩呢。
【我喜歡你。】
——這個事實，很久很久以前，曾記住明白。
這畢竟是魔法世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