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五章往時一定要改好對象的備注名(下)
安娜貝爾經歷過吻。
……或者說,以為自己經歷過吻。
吻是一篇深奧的魔法論文。
吻是會在開端揪心臟、在中間讓腦子發昏、在結尾令渾發的東西。
吻是親的象征,吻是懷著喜悅心的接近,吻是同等的小心翼翼與掌心微汗……
吻是“我們沒在談”。
吻是“我們互相擁有絕不告訴彼此的”。
吻是他低頭,而閉眼。
吻是宿敵之間的默契。
然而,概念里的那些吻,并不是此時困在某個擁抱里、被迫遭的東西。
……不,不,說不上“被迫”,從腳趾到頭發都沒在掙扎,好像是被之前的擁抱間接施加了強力凝固魔法。
但安娜貝爾只覺得在“遭”。
因為不知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哪種東西是必須保持平躺、關閉燈、裹在黑暗里、被鎖在抱抱熊懷里才能接的。
只知道自己正經歷著奇怪的溫度。
炙熱,滾燙,令人害怕,比曾從杖尖冒出的火焰還激烈。
強有力地傳遞著……
【待在這】
【待在這】
真奇怪啊。
斯威特可絕不能接他人霸道的命令。
安娜貝爾張張,力地發出——微弱的氣音——
“等等,我想……先洗個澡。”
——并沒有反抗對方霸道的命令,在《大全》的“拒還迎”這方面一直做得差勁極了。
安娜貝爾沒法拒絕這個混蛋。
任何事。任何東西。
只要他想,只要有。
可是……前所未有的吻,卻戛然而止。
“什麼?”
森說,一向漫不經心的口吻竟然有點痛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別說話。”
安娜貝爾飄著“我有沒有攜帶味道足夠甜的沐浴”的思緒一頓。
“什麼?你不是想……”的雙頰正因為缺氧和惱越發紅潤,“我以為你是想……”
可惜房間中一片黑暗,森既看不見泛紅的臉頰,也讀不出的口型。
他試圖說服自己的理智,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這時一定在害,但手臂的力道正抑制不住地加重,仿佛殘留在心臟部的荊棘要爬出來纏繞、防止的逃離——
“呀。”
安娜貝爾不適地咕噥了一聲:“你弄痛我了,輕一點啊。”
……森依舊沒有聽見。
他什麼都聽不見,徹底失去聽力造的影響,遠超自己的設想。
如果不是和龍的爭斗損壞了左耳,自己也不至于放松了對那些負面緒的鉗制,被它在夢中乘虛而……該死。
他總是有這麼多弱點。
他總會在疼痛前退。
除了竭盡全力,他什麼都沒有。
難道真的如它所說,如他們所說,自己不過是個難看殘破的……
“森?”
那是安娜貝爾第二次正式呼喚他的名字,卻再次錯過了這名字的主人。
森緩緩撤開,封慌的吐息,試著把自己調整正常。
他做得不錯。手臂的力道逐漸放松了,即將回到“嗨糖寶寶,我只是想和你打個招呼”的往常。
——可懷里的是霸道、任、壞心眼的糖寶寶,他注定做不到。
安娜貝爾抬手,猶疑地摟住逐漸退開的抱抱熊。
想象中,這個貨真價實的“反抱”應該是茸茸、暖呼呼、心平靜的。
可安娜貝爾只覺到“噗通”“噗通”的心跳,與持續上升的溫度。
森·布朗寧畢竟沒有真實的茸茸,他擁有好看干凈的下頜線條。
而且,原來……男生的結也很好看啊。
明明……只是廉價皂的味道。
“嘿。”
忍著心跳繼續抬手,確認“摟”好后,再小心地問,“難道你做噩夢了嗎?”
森聽不到瞬間的口氣。
但他覺到穿過耳畔、過自己短發的手指。
孩的指腹在他的發間挲。
抱抱。
親親。
現在是……頭。
“森。”
安娜貝爾第三次呼喚他的名字:“你……要不要繼續?這次我會更努力一點……咳,不會說掃興的話了。”
安娜貝爾有點忐忑,森從不是會因為噩夢惴惴不安的個,還是覺得是自己剛剛過于僵青的表現讓他失了。
森垂下眼睛,的手指繼續撥著他栗的短發,似乎是把那當了自己的角,隨著愈加張的緒,一圈圈揪、繞過。
他還以為,不夠優雅、沒有長度的短發是所不喜歡的呢。
……原來,只是他以為。
“呃,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當然不是拒絕的意思……我是說,時間,地點,我還沒有買好睡和……”
嚨里好像跑出了什麼,森覺得自己此時的表一定很難看。
可安娜貝爾訝異地挑起眉,旋即惱怒地掐了一下他的后頸。
“不準笑!說正事!”
——從嚨里跑出來的,不是沫,不是荊棘,是他自己都預想不到的笑聲。
安娜貝爾聽這混蛋彎下腰,重新埋在頸側莫名其妙笑了好一陣子,震的肩膀都帶枕頭一抖一抖。
不明白自己認真仔細,為了“更和諧更穩定的經營關系”的考慮怎麼好笑了,難道涉及到這方面的深層次流不該好好考慮嗎?
雖然不介意他家的二手沙發床,也不介意那條很舒服的舊毯子,但將要起到“呈現”作用的睡和肯定起碼要糾結上半月左右、才能敲定吧?
……這個混蛋一點都不夠嚴謹!!
大小姐要發脾氣了。
“沒什麼……咳。”
他輕巧地撐起,過的擁抱與過熱的吻一起褪去,稍冷的空氣竄進被窩。
大小姐的脾氣被冷卻了一下,把破口大罵換撅。
“咔噠。”
是男朋友手打開了床頭柜的臺燈。
黑漆漆的房間里終于亮起燈,安娜貝爾滿是紅暈的臉頰在枕頭上被點亮,對方閃著笑意的眼睛也在眼中點亮。
森忍住沒在這幅景上停留——事實上每次接吻后的臉頰都像今天這樣漂亮——噩夢中的緒已經甩開大半,布朗寧偏過頭,去索自己趕慢趕弄到凌晨四點才完的東西。
那是一副放在床頭柜上的眼鏡,模樣樸實無華,一天二十四小時架上耳朵都不會引人注目,大可以用“熬夜讓視力變差”的借口遮掩過去。
森翻出了假期前從校醫院拿到的老版,把治療眼睛的功能換了鏈接耳朵,草草修改一番了魔法助聽。
【不,其實不是想對編織完好的謊言。】
【不是為了遮掩。】
戴上眼鏡后,不著痕跡地鏡,讓它附著耳廓,從而收聽床上人的呼吸。
哼哼唧唧的,在生氣。
森笑得更厲害了——他終于聽到了自己的笑聲。
【是不想錯過你的聲音。】
【哪怕只是單純在呼吸。】
“抱歉,糖寶寶……”
奇奇怪怪的混蛋終于開口了。
安娜貝爾氣哼哼地瞪著他,這才發現他戴著那副分外眼的黑框眼鏡。
討厭的綠眼睛,和鼻梁、睫、影一起凸顯出深深的廓。
是限量·典藏·必須買斷學校論壇照·眼鏡版本布朗寧。
——法師界早就應該出一條法規,規定眼睛好看的家伙不能戴眼鏡招搖!!
安娜貝爾氣憤地握拳錘了一下床單,臉頰重新泛紅,紅到森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隔著空氣又親了幾口。
“你……你戴這個干嘛?”
大小姐兇道:“你摘下來!立刻!”
森搬出了早就打好的腹稿。
“我通宵次數太多,視力下降了,所以昨晚去配了一副近視眼鏡……這幾天都不能摘下來,否則連你的臉都看不清。”
看清我的臉干嘛。
“嗯?方便親你。”
——安娜貝爾這才意識到,剛剛把心理活說出來了。
在對方隔著鏡片更危險、更像漩渦的綠眼睛下。
……法師界必須立刻出一條“不許布朗寧戴眼鏡”的法規!馬上!或者我直接編進斯威特家規!這家伙戴上眼鏡后簡直在對我瞬發高級催眠魔法!!
安娜貝爾想扭頭避開這臺大型生|化武,但連眼神都挪不,只好又氣憤地錘了一下床單。
森問:“你怎麼在這里?已經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怎麼在這?我還要問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嘲笑我呢!
“嘲笑?沒有嘲笑你。我只是認清了一個事實。”
——安娜貝爾再次意識到,講出了自己的心理活。
……眼鏡!眼鏡!可·惡·的·眼·鏡!
斯威特大小姐擁有卓越的意志力。
不得不氣吁吁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把腦袋辦向枕頭里側,背對瞬發催眠魔法的大|殺|躺下。
——如此一套防范作后,終于可以正常說話了。
“你剛才干嘛突然抱我。”
“那是因為……”
“你剛才干嘛那麼親我。”
“呃,對不……”
“你說認清事實是什麼意思。”
“……”
森推推眼鏡。
他難得犯了蠢,便難得有些尷尬。
“我發現……我真的是個巧克力腦袋。”
竟然也會全部忽略你的細節,“以為”“以為”,把自己一次次貶低。
……在你面前,腦子似乎真的只是塊巧克力。
背對他躺著的朋友了,偏過來一點點,出一個傲慢的下尖。
“當然了。”安娜貝爾宣布,“你是我的巧克力腦袋。恭喜你現在才認清自己的定位,笨蛋巧克力。”
森又想笑了。
但他得忍住,這時候笑出聲會狠狠惹惱對方。
“既然這樣,接下來……”
森停了停,開始規劃接下來能哄開心的計劃。
接下來我們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吧,也許還能趕上酒店街郊區定時開放的旋轉木馬。
可背著的安娜貝爾比他快多了,直接做出了繃繃念咒語的架勢。
“那麼,就準備準備,我們再試一次吧。我這次不會說話打斷你的,我會更努力……我知道怎麼努力!不準再小瞧我了!”
努力?
努力什麼?
錯過了大半段前提要的靈有些茫然。
可惜背著的安娜貝爾接收不到他茫然的眼神,只領悟到一陣尷尬的沉默。
……可惡!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本小姐才不會輸給——區區布朗寧!
“森!”
這是安娜貝爾第四次稱呼他的名字。
卻也是森概念里的第一次——他太驚訝了,以至于僵在了原地,腦子又變了巧克力。
安娜貝爾踢開被子,轉過臉,閉著眼睛,下定決心不去理睬這塊笨蛋巧克力的面部表。
出雙臂,直接摟過——抱住——不,住了他的腰。
仰頭向上,重重一撞。
“嘭!”
森·被朋友額頭撞到下·布朗寧:“……”
他有些頭暈地彎腰去看:“你突然瞎撞什麼,蠢寶寶,讓我瞧瞧額頭……”
努力不到位安娜貝爾眼圈有點紅。
可不肯服輸,住抱抱熊的手臂再次用力,不僅僅往上仰,直接了進去——
上。
力。
認真。
不行,不夠,不是剛剛的熱度,是不是必須……
舌尖像在試探什麼危險的小爪子,輕輕探了進去。
還是沒有探到剛剛的熱度。
……可明明在努力了!
安娜貝爾失地結束這次親親,意圖往后仰:“書上全是假話,原來就算舌頭也沒什麼……”
突然不了了。
往后仰的作被在肩膀的手用力摁下暫停。
安娜貝爾:“……布朗寧,你摁我干嘛?”
摁你?
森費力把眼神從的挪到的肩膀。
哦,那里的確摁著一雙手。
哦,那的確是我的手。
“干嘛?”
他若有所思地重復:“干嘛?”
“對啊,快放開,無聊死了,為什麼你……”
“方便親。”
——于是安娜貝爾不再被摁住。
被摁倒了。
之前滾燙無比的熱意,這次,全部竄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