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十三章發生在親兄妹之間的修羅場更加激烈（下）
可莉不知道,那只是一個開始。
問他要貓得到兔子、想要長笛卻換到口琴……付出九牛二虎之力從長老那里渡到大盆大盆的新鮮可可豆、暗自期盼著他口中“斯威特節時才會出現的珍稀寶”，卻只得到了一雙亮晶晶的紅小皮鞋。
據偉大的布朗寧在樹上所說——
“這可是曾把偉大的布朗寧從樹上砸下來的鞋子！”
小靈信誓旦旦的模樣看著很像那麼回事：“那里面肯定蘊藏著人類特有的恐怖武！恐怖的魔法！或者，最恐怖的……火焰魔法！這才是斯威特節特有的珍稀寶！！”
莉：“……”
全世界最擅長火焰魔法的法師家族正是他們的森林向人類世界敞開的唯一渠道,該家族的家主更是他們靈族千百年來唯一允許與其換資的盟友——
是藏在圣堂中的圣，不是不諳世事的弱智。
小莉每每旁觀小森花式混進圣堂的姿勢都會悄悄佩服他一下,可每每在悄悄佩服過對方之后,對方就向展示出蠢貨犯蠢的一百種方式。
“火焰魔法本不可怕，握著它最大奧的是我們靈的人類仆從。”生氣地說,“把可可豆還給我,布朗寧,我才不想要亮晶晶的紅小皮鞋，那是人類用過的臟東西！”
他看看，又看看懷里亮晶晶的小皮鞋。
皮鞋鞋面上還沾著小未婚妻砸他時一并砸落的葉子。
“我給你做一雙同款不同的新鞋子。抹茶配白扣子，鞋跟藏兩塊樂。”
“。”
……如此艱難、無語、充滿沖突的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小森“泥腦袋”的外號在某個小孩口中不知不覺中變了“巧克力腦袋”,長到小莉的地板里存滿小皮鞋、蛋糕、樂、好大一瓶烤用的燒烤醬——那瓶醬抹在生菜上巨好吃,小莉一直視為珍寶，直到小森又送來一罐巨香無比的“油潑辣子”——
可自始至終,他們仇視著彼此。
厭惡無法除，一如流淌在這兩只小靈中相同的。
被全族鄙夷的劣等靈有太多理由去憎恨這只擁有一切的圣，被全族教導潔凈的圣有太多理由去蔑視這只滾在泥地里的劣等靈。
他不忠誠，不貞潔,不高尚，不純凈，是靈標準里徹頭徹尾的“爛人”。
莉對森的這份認知永遠不會改變,也相信自己永遠不會為包庇親人、不知好歹的“爛人”。
說真的,為什麼他們倆要有緣聯系？
他們所喜歡的東西全都相反,他們所討厭的東西全都——
“做個紅茶都要放這麼多糖，哥，你是嫌我們家糖多得用不完，還是你直接是劣質糖化形的妖怪？”
“我倒是不知道你如此熱衷牛，莉莉，放再多的茶葉，你往里加就茶，你重秤上的指數永遠不會隨著茶葉的增多下降。”
“紅茶里放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紅茶里不放糖還能搭配甜品吃？”
“你倒是說說——”
“你倒是說說——”
數年后，小小的屋子里，全世界最富有的貴族小姐弱弱舉起手。
“那個……”
我們只是在討論早午餐吧？不是開什麼戰前會議？
背叛了整個森林、將圣子圣的冠冕拋在腦后的靈兄妹同時扭過頭來。
莉·布朗寧笑得燦爛：“你喜歡紅茶里加，對吧，安娜？”
森·布朗寧則微微垂下眼：“糖要再放一勺是嗎，我們待會再談。”
安娜貝爾·既喜歡加糖又喜歡加·斯威特：“……”
有點絕。
開始搞不太明白幾十分鐘前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竟然會努力這兩位的對話，力把“讓我們聊聊安娜貝爾曾和的閨進行怎樣的話題”拐到“讓我們聊聊早午餐該吃點什麼”上去——盡管布朗寧家從未接“早午餐”這麼時髦奢侈的東西，但這并不妨礙思維敏捷的布朗寧們迅速展開討論——
事實證明，還不如單純針對自己料呢，起碼被料之后可以用法杖打地離開，躲布朗寧（單指森的布朗寧）躲上兩個星期，但現在大小姐坐在小茶幾上，連空氣都呼吸得很困難。
……覺要窒息了。
這還不是負面方向的窒息，大小姐理應很擅長理負面方向的窒息，每次家族會議不都是那麼度過的——可這個小屋子里充斥著正面方向的窒息，過于積極，無所適從的安娜貝爾甚至被到了頭暈眼花的地步。
想想看吧。
兩雙麗的綠眼睛，兩抹巧克力般的栗發，兩份相似度極高的空靈貌，兩種都圍繞著你、暗暗詢問你“是否喜歡”的眼神。
它們疊加在一起。
加的紅茶，加糖的紅茶，本質上不都——
“安娜？安娜？我這杯給你好啦。”
“別發呆，蠢寶寶，把手遞過來。”
安娜貝爾·doublekill·斯威特：覺快不能fu吸。
既不敢往右邊的搖椅手，也不敢往左邊的沙發手，只敢抖著攏在前的爪爪，小心道：“加糖加都……”
森第一時間讀懂了這只蠢兔子的潛臺詞。
不知怎的，不管之前的“料”值得多遍的——錄制回聽復讀背誦收藏典藏一條龍行——他就是無法接，在同時面對他們兩個時，從安娜貝爾里聽到“都可以”這種話。
雄傳統般的劣，或者是心底某只裹滿泥在樹上的小靈嚷嚷著“我比圣更好”。
妹妹是相依為命的妹妹。
但他的東西，誰都不能搶。
【已經有很多了！】渾泥的小靈堵在樹前，帶著恨意喊，【這是我的！】
……森飛快地撇撇角，搶先把加了糖的紅茶和蛋糕一起放在的膝蓋上。
修養良好的小姐立刻使用雙手住了茶碟，而這就與莉慢了一步遞來的加紅茶錯開——
安娜貝爾·不能fu吸中·斯威特：“呃，謝謝。……啊，對不起！我是說，我手里已經有紅茶和……”
莉·慢了一步·布朗寧：“嘖。”
抿，把紅茶杯放回去，剛要拿起另一個小碗里的餅干棒，又見森把榛仁巧克力棒放進了安娜貝爾的茶碟里。
這還只是開始。
去夠銀涂料的木質茶匙，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枚貨真價實的銀茶匙；
想給安娜舀勺蘸松餅的櫻桃果醬，他卻搶先把醋栗果醬澆在華夫餅上；
抱起咪咪試探著提起安娜一直很喜歡的茸茸生話題，他卻已經提出一只“比利時·杏仁糖”的棕兔子，誰特麼會給一只棕兔子冠名冠姓；
想再次提起安娜貝爾和最喜歡的男朋友——可這次一直在搗的親哥連口都沒開，安娜卻搶先一步，混地擺起在前的爪爪，一通“啊啊嗚嗚呢呢”的奇妙唱，覺離當場打就差一點點。
并且，在莉疑的注視下，安娜的作愈發混畏，在前的爪爪逐漸上移到臉上混擺，久而久之，即便是莉也無法欺騙自己敏銳的眼睛——
【這是兔兔洗臉】
保持沉默的兄長出極端討人厭的笑容，對做出如上口型道。
莉：……我不管，這就是貓貓！
太令焦躁了。
太令焦躁了！
簡直夢回圣堂，夢回那些不斷被打擾的午后，夢回那大段大段“指兔為貓”“指琴為笛”“搶了就跑”“空頭支票”的可惡經歷！
……那時候，他總能輕而易舉地挑真實的怒氣神經。
融人類社會、長大之后——莉其實再沒見過森這麼積極地找過來懟，所提出的大多數要求都會被滿足，不管上如何，兄長一直沒有吝惜過在自己上的花銷。
過去，莉一直用“我和我哥都長大了，現在我們都是貧窮的大人”來向自己解釋，適應織掛毯過日子的貧窮生活后也更深刻地認識到某一點——
曾經的小森對曾經的自己的敵意，還出于“富寶貴的生活資源”。
糖、鹽、可可豆……這些他只能從那里換到，自然而然，就形一種基本且自然的生存沖突。
起碼，莉現在也是幾乎暗暗對著每一個買得起按浴缸、泡得起熱水澡的生咬牙切齒的。
但卻一直，有那麼一個小小的疙瘩。
它和那“不忠誠，不貞潔，不高尚，不純凈”的認知，一直悄悄存在于莉的心底。
森·布朗寧依舊是個人品很爛的家伙。
不論年年長。
他喜歡金錢，私生活混，什麼臟手的易都肯干，隔三差五就七八糟地拖著一回到家里來，還沉溺于他們靈本該一輩子避之不及的魔法，結識場所的老板，會煙會喝酒會竊，莉還必須時時刻刻警惕他被哪個慘遭辜負的前任拿著菜刀捅死。
他各個方面都是干凈利落的反面教材，就連森自己也時時刻刻把“不要和雄玩，你看你哥我多爛”掛在邊……
莉找不到任何替他辯駁的證據，只敢在夢里期待期待“我哥安分下來踏踏實實找人談不作妖不劈”，現實中看到哪個孩接近他三米之都要跑過去，苦口婆心勸一句“姐妹回頭是岸，下一個更香”。
森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劣等壞蛋，與長老們口中的沒有任何不同，甚至長老們轉述時為了他們自己的面，還化了些許措辭。
莉甚至明白，倘若自己努力“洗白”森，把他化“靈族真正最高尚的榜樣”，反而會招致他強烈的反。
兄長似乎就喜歡那麼壞。他拒絕別人的教訓或更改。
……所以，為什麼，他卻是個很好的“兄長”呢？
這與長老們的教育是完全沖突的。
“兄長”是良好的榜樣，“壞蛋”不該投注目。
他太奇怪了……他對的態度太令難了……就該……也許就該……
“莉莉，我想廚房的水快燒開了，你是不是該去看看，或者最好，把你自己塞進碗櫥蹲好別出來？”
——就該，像現在這樣。
和當年那些午后一樣。
指甲里藏著泥，隨時警惕著要沖砸來石子。
莉·布朗寧看看滿臉局促的好友，又看看沙發上的森。
注意到他在忍不住輕摳他的手背，那曾經是小森準備沖小莉扔石子的小作。
他在焦躁，而且很不安，只有脈相連的親人一眼能看——
“森。”
然而，又是搶在莉之前。
倉皇舉在臉上的爪子移開，白皙的手搭住他傷痕累累的手背。
那個作非常自然。
與他往紅茶里拌兩勺糖、再推向指尖一樣自然。
安娜貝爾無意識地搭著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膝上的茶碟推過去：“給你吃。”
是蘸著醋栗果醬的華夫餅。
只吃了一點點。
【別生氣啦。】
【你干嘛突然和你妹妹生氣啊？】
【你才是我男朋友哎。】
【來，醋栗果醬也分給你。】
——不僅是果醬，剛剛還倉皇地埋在爪子里洗臉的兔子向他掌心推來整顆紅果果，而亮晶晶的果皮上只有兩顆小小的牙印。
森下撇的角翹起來。
他不想讓自己被一塊蘸著醋栗果醬的華夫餅這麼稚，但事實如此——即便分果果的這只兔子還沒想起他們的年里，“醋栗果醬”的重要意義。
“好。”
……莉聽不懂宿敵之間的潛臺詞，但能到哥哥仿佛瞬間讀懂了什麼，放松了繃的手背。
有那麼一串不明白的來回在空氣中劃過，但莉發誓他們倆只互相對視了一眼。
……不對。
不對。
是這樣…………不想要……
就算是那些惡劣、憎恨、沖扔石子的午后……
也……
“那麼，咳咳，我就先回去……早午餐很好吃……但家里有……著火……薇薇安出車禍……總之……咳咳……”
回過神時，滿臉窘迫的安娜已經順著無形的遁走了。莉敢發誓，哥注視著對方背影的迷之微笑絕對是看見了幻覺兔耳朵，而且他這個迷之微笑說明他腦子里絕對沒有半點健全的想法。
……但只是把咪咪放在盛滿貓糧的碗邊，走到沙發上，倒下。
“嘿，別我的床。”
——森意思意思抱怨了一下，但他自始至終都懶洋洋地支在扶手那兒、沒過來揍——莉猜他其實有點不舒服。
這不影響。
布朗寧家不需要消耗力的談談。
“不是你金主？”
“不是我金主。”
“的姓氏是？”
“你能猜出來。”
“……你的那個斯威特？”
“嗯，我的那個斯威特。”
“在往？”
“在往。”
“有多認真？”
“……”
兄長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帶回圣堂看看。”
“……哦，這麼認真。”
ok，布朗寧家的談談結束。
莉著低矮的天花板，撓撓栗的頭發，半晌，掏出口袋。
把假期兼職賺來的所有積蓄扔到森的膝蓋上，就好像只是砸回了一顆小石子。
“去買張床啦。”
妹妹出口抱怨：“哪有和孩在二手沙發上約會的，哥，你真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