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八章年人的世界不存在純粹的巧合（下）
今天是安娜貝爾·斯威特正式作為法師職法師塔的第一天。
作為一個十年如一日清晨五點起床的好學生,沒有遲到、沒有匆匆忙忙、也沒有叼著一塊抹了黃油的面包瘋狂奔跑。
不管讀書工作，不論假日工作日，真正自律的好學生就是可以每天五點鐘起床。
……雖然這幾年的失眠癥狀愈演愈烈,也不可能睡過頭就是了。
安娜貝爾在公寓里花了一小時整理自己的著裝，三十分鐘接收理家族那邊的所有消息,又花了二十分鐘吃早餐,十分鐘書寫確定自己的今日行程表，五分鐘檢查自己專門施過微盤式擴展咒的白皮包——
然后花了三十秒關閉薇薇安重復強調“穿得鮮亮點”的通訊喇叭，走出家門。
安娜貝爾目前依舊住在鄰法師塔的那個小城市，以“剛剛職事務繁多”為由拒絕了家族那邊要求回去住私宅的命令——反正安娜貝爾目前已經接過了斯威特家族的一切政，德里克已經完全不會在意這些事,助理默契地擔任著在家族那邊的發言代表人,沒有長輩能管到這些小細節——
所以,今天的安娜貝爾也沒有豪華馬車、專業仆人接送。
今天的安娜貝爾也獨自一人。
六點十分,走出家門,便一邊默默背誦著昨晚睡前看的手冊容,一邊往法師塔的方向走。
是的,安娜貝爾打算步行上班。
不僅僅是上班第一天，之后的日子也依舊如此。
……這也是唯一的上班方式了，因為大小姐拒絕坐上擁吵鬧的公共通工（地鐵、公車、電車等）,也拒絕坐上一切來源普通人類社會的新垃圾（機車、跑車等），更拒絕練習自行車、電車、獨角等東西的騎法（在公眾目下叉開的坐姿太不優雅了）。
綜上所述，這位很麻煩很古板的大小姐只能步行上班。
反正這位小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勁與昂貴無比的魔法力小片也能支撐這個決定,而且，步行到城市邊緣時，就可以直接施展飛行魔法飛上通往法師塔的緩坡。
大約七點四十分，安娜貝爾將一整部《法師塔新手法師行為范本》二次背誦完畢,把這本厚厚的基本沒人會領取的冊子放回皮包，扣好搭扣，又出法杖，給自己施展了一個飛行魔法。
保持輕盈且優雅的姿態飛上了緩坡，并禮貌停在不會打攪任何通工的最外側，預計五分鐘后就能抵達自己的工作地點，半空中還有閑心低頭看了看腕表。
正正好好，比定好的上班時間提早十五分鐘，不會顯得急迫也不會過于失禮。
七點四十五分，安娜貝爾穩穩降落在法師塔的口，發型都沒。
對了，順便一提，兩年的獨居生活也沒讓學會給自己扎三辮再盤髻——
助理的梳頭手法對而言太難了，目前安娜貝爾依然把“麻花辮”當一項練習耐力的高難度項目——以往，出門整理頭發的方法一直是往頭上扣一個寬檐帽下碎發、再用法杖規整細節。
這樣弄出來的造型便優雅又漂亮了。
可今天上班，戴寬檐帽就有些不合適。
早上，安娜貝爾特地對著鏡子和自己的黑皮筋搏斗了數分鐘，總算扎出了一個還算利落的樸素丸子頭。
所以斯威特大法師頂著這個丸子頭平穩降落時，臉上很鎮定，其實心里有些小得意，就冒出來一咪咪。
然而，下一秒——
“嗡嗡嗡——”
一輛黑的托車龍卷風般刮過側，刮得的橡皮筋“唰”地彈開，整只被氣流弄得往旁邊一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要遲到了！”
——電火石般閃過去的黑騎手戴著頭盔，頭也不回地喊道，只眨眼就消失在停車場的口。
被氣流糊了一臉頭發、長差點就被迫走的斯威特大法師：“……”
啊，這種拳頭變、青筋直跳、升高的覺。
這種簡直不能fu吸，很想掐住什麼瘋狂搖晃，或者踢人的覺。
很久沒有過了，八年沒有過了，自學生時代對峙那家伙以外就再沒有過了。
忍住。
忍住。
你不再是學徒。
你現在是個年法師。
要學會忍耐、忍耐、忍耐……
斯威特大法師吐掉了剛剛被風糊到里的頭發。
豎起中指，對那個騎手遠去的方向高聲喝道：“fxxx！”
……又吞下了剩余數個優雅之詞，怒氣沖沖地掏出皮包里的寬檐帽，在頭頂炸起的蓬紅上。
哦，去他的吧，是斯威特家的繼承人，想在上班時間戴什麼帽子就戴什麼帽子！
……混蛋！混蛋！如果讓本小姐知道那混蛋是誰……本小姐要砸了他的托車！
本小姐要直接鏟了他的停車位！
本小姐要把熱咖啡潑在他的臉上，再用加持著烈焰魔法的考勤卡啪啪啪扇他耳扇到他辭職走人！！
【八點整，法師塔第十三層】
森·布朗寧踩著最后一秒鐘鉆進了辦公室，并不知道宿敵對他隔空施加的一系列恐怖詛咒。
作為一個學徒時代就日常踩點進教室在后排睡覺的家伙，指他上班第一天提前幾分鐘到，還不如指他去死（。）
布朗寧大法師這一生唯獨的幾次“非踩點，提前到”都出自他和前任的約會，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和前任約會時踩點是真的會遭到暴打（。）
況且，今早踩點，他是有原因的。
“什麼？換部門？”
接待他的中年法師幾乎是立刻就驚恐地抬頭：“我們部門哪里不好嗎？我們項目哪里不好？我們這里有全法師塔能為新手法師提供的最好的資源——別走！布朗寧法師！別走！”
這可是行走的五百項法創新果，紙質文件他們只拿到了一百多項，還有三百多項在這位法師的腦子里啊！
這可是行走的大金子！大寶貝！
布朗寧法師：“……先生，請不要躺在地上抱我的大。”
中年法師：“不！你不能走！你不能離開！除了我這里你還想去哪？！說！是不是八層煉金部的那幾個小賤人勾引你的！加工資！我給你加工資！雙倍！三倍！雙休日？三休日？一周上三天班怎麼樣？”
目前連口香糖都沒錢買的布朗寧法師：“……”
這的確非常人。
但真該死。
誰讓他腦子里進水嚴重。
“不，先生，放心，我很快就會到您安排的崗位工作，只是有急事，需要去十二層的魔法網絡監測部門做一些研究。”
森豎起手指：“兩個星期就回來。最多兩個星期。只是在那里掛職研究。很快就會回到您的樓層參加您的項目。放心。”
中年法師不舍地收回人的手：“兩個星期就回來？”
森：“兩個星期就回來。”
“你保證？”
“我保證。”
“我不信，除非你說我們的項目是你最喜歡的大寶貝。”
“……”
森拔|出就往外走。
中年法師：“別別別，別別別，這個項目真的很需要你，我說錯話了，我說錯話了——”
“哇哦。”
安娜貝爾在接引法師的帶路下走到自己的辦公樓層時，就聽見那些同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側頭聽了聽，原來是這層的總舵法師剛剛在辦公室里出言，無比懇切地挽留自己的同小人，后者不堪其擾，捂著臉直接鉆進電梯遁走了。
……原來學徒變法師還是這麼八卦啊。
不興趣地收回視線，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作為法師塔記錄上最年輕的法師，安娜貝爾許多優待，這其中就包括一間施有多重空間疊加的高配置辦公室。
按常理來說，剛剛完注冊的新手法師在法師塔只能擁有低層的某個小格間，直到法師塔一層層完對你研究果的評估、驗證，你才能一層層升上去——從“與許多新手同事被分配”到“自主選擇研究項目”“自主選擇工作范圍”。
等到你待在法師塔的時間變長，還能擁有法師塔上層的某一整層，可以正式獨立研究，擁有整個法師界承認的大法師份。
當然，那個級別的大法師所需要潛心研究的東西基本閉關十年二十年都弄不出來，法師塔經常活、正常上下班的，只限于一些普通法師。
但即便是普通法師，大家也擁有自主挑選工作容的權利——所以，只要不出什麼巨大紕，法師塔里一般都是“其他部門搶著要你”而不是“你搶著去其他部門”。
所以，上司與屬下在這里的份高低其實是反過來的——想也知道，在法師塔部做人員管理工作的法師，與真真正正做魔法研究的法師，哪個更強大。
甚至法師們來法師塔只是走個注冊報告的程序，掛職在法師塔，實際歸各大家族工作或自己有額外的工作，這都很正常。
譬如澤奧西斯校長，他在法師塔擁有一整層的研究空間，但主要活空間是澤奧西斯學院，除非重大會議否則不會前來；
譬如德里克，他是斯威特家族的現任家主，也擁有一整層空間，可目前連重大會議他都推給繼承人代為出面了；
再譬如安娜貝爾·斯威特，史上最年輕的大法師，人家完全可以直接掛職擁有一整層的研究空間，就趕回斯威特家族接手家主的位置——
但堅持跟著正常程序慢慢來，堅持先當三四個月的新手法師，堅持背完那本厚厚的行為規范手冊，堅持不回家族在法師塔打卡上班，所以……
不知道的法師們只好覺得，是下凡來察民了（。）
你會如何對待來察民的大領導兒呢？
——起碼，一路上，安娜貝爾已經被這位接引法師過分尊敬的態度弄得有些枯燥了。
是認認真真來上班做項目的，真的不是什麼想玩玩的太子爺。
一個專門劃給的辦公室，這幾乎已經踩到了安娜貝爾“當一個優秀新手法師”的底線。
……但現實如此，以自己的背景，要求他人不要“區別對待”是愚蠢且魯的。
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爭取在同事關系上好好相吧。
“那麼，這就是你目前的辦公室了。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隨時來找我……”
“不用不用，麻煩你了。”
安娜貝爾急忙說，順手指了指對面空的辦公室：“那邊是？”
接引法師一愣：“那邊的辦公室劃給一位和你同期就職的新手法師，據說是未經過正常注冊流程就被法師塔批準參加這個研究項目的特例，所以也有一間辦公室……但他好像還沒來上班，大概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哦，原來對面還有一個特例，我的況不算太特立獨行。
安娜貝爾稍稍放松了一點，但很快，想到什麼，又皺了皺眉。
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的家伙。這可不是好兆頭。
抬起法杖點了點，關閉了自己辦公室與對面辦公室相對的玻璃門上的百葉窗。
【下班后去購置窗簾等用品】，順便記在行程表上吧，以防萬一。
【數小時后，午休，第十三層法師塔】
……不僅如此，還是第一天上班就曠工的家伙。
安娜貝爾拿著便當盒走出辦公室，對著對面的空挑了挑眉，心里的印象分一降再降。
只希那位未來同事是個人怠惰，沒有其他的壞習慣吧，大不了自己注意一點避著他。
……為什麼的辦公室要單獨建在這條走廊里，單獨和這個同事的辦公室面對面啊。
安娜貝爾轉，走過這段靜靜的走廊，穿過休息間，這才走進其他同事工作的開放大廳里。
停在通往大廳的明水晶柱后，正醞釀著走向某個似乎還坐著人的格子間所要念出的開場白，就見樓口的電梯一響——
一大堆用魔法羊皮紙包裹的外賣們像快樂的小鳥一般飛向自己的主人，同事們歡呼雀躍地跑出格間，一擁而上。
在柱子后抱著自制便當的安娜貝爾：“……”
好吧。
早該認清現實了，學徒時代滿腦子讀書一個人在食堂吃飯，為法師以后也活該滿腦子工作一個人吃飯。
……幸虧家有錢到可以無視同事們，這方面貧瘠的社能力不會造什麼負面影響……
不，果然還是覺得，前幾天租了一堆職場影碟回公寓觀學習的自己像傻叉。
我是傻叉。
——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個時代的大家本不可能帶手作便當上班，這個時代和大家一起集點外賣才能拉近距離啊！手作便當肯定是被分分鐘孤立的我真是傻叉！
同事們已經聚在某張漂亮寬敞的大桌子上共同快樂外賣了，安娜貝爾唾棄了一會兒自己的智商，抱著便當盒，又轉回去。
總不能浪費食吧。
明天再和大家一起點外賣好了。
今天就依舊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吃午飯好了。
和之前的兩年一樣一個人吃飯。
……為了今天還特意煮了兩個特別樸素特別平民化的白煮蛋呢，還用很接地氣的方式裝在不隔熱的塑料袋里了。
手心燙得有點痛。
……手好痛哦。
斯威特大法師重新回到辦公室，打開便當，撒開爪子，默默把那個燙燙的塑料袋丟下窗戶。
高空拋不道德——但反正這是法師塔大家會懸浮魔法，反正這是午休時間大家都在室，而且反正本小姐心不好。
哼。
【與此同時】
“——嘭！”
第十二層的布朗寧大法師被墜落擊中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趕滅掉指尖的煙，痛嘶著向自己的脖子，下來一個塑料袋。
袋子里裝著兩顆圓滾滾的白煮蛋，外殼完整。
……誰啊！
有病啊！
高空拋不道德不知道嗎！
萬一有人午休沒飯吃只能溜到臺點煙呢！
萬一有人沒有法杖也用不了法杖只能手施展懸浮魔法呢！
能不能考慮一下貧苦法師的個人況！沒素質！沒道德！
森探出頭向樓上看了看，試圖找出那個午休時間往樓下扔白煮蛋的蠢蛋，可第十三層的百葉窗已經拉上了。
……別以為拉上百葉窗我就不知道你是誰，我記得很清楚，十三層的這個位置正好對著他們給我預留的辦公室！
嘶，被砸得好痛，兩個星期后看我怎麼教訓這個沒公德心的未來同事……
人類太討厭了。
森嘆了口氣，又了手中的塑料袋。
好。
要不把這兩顆白煮蛋吃了？
……算了，在法師塔被拋棄的白煮蛋，說不定做過什麼煉金實驗，含毒素啊。
森把塑料袋扔到一邊。
好……
今早為了不遲到，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雖然也沒錢買早飯就是了。
其實，以森的社能力，就算他沒錢給自己買食，也遠不會淪落到“午休時間獨自躲在臺上著肚子點煙”的程度。
但今天他實在是沒心去和同事小姐姐說好話哄騙們給自己買午飯——是的，布朗寧大法師目前的財政狀況已經凄慘到必須靠騙人才能吃午飯，比那能蹭食堂免費沙拉抵飽的學徒時代還凄慘——他恨不得自己沒在法師塔上班，如果是澤奧西斯學院，起碼他站到門口還能騙到學徒給自己買口香糖吃——
可是，目前，他不得不把全部力投到魔法網絡監測的研究上，森實在是沒心思也沒空閑去琢磨什麼賺錢的生意了。
他想，也許今天下班時去塔下的24小時便利店看看，有沒有零工可以做吧，這樣以后午休就能蹭便利店的員工餐。
至于為什麼要拋開回來時定好的計劃，轉而投研究魔法網絡監測……
唉。
誰讓他腦子里的水暫時倒不出來。
森著被砸疼的后腦勺，兀自著法師塔外的風景呆了一會兒，突然有那麼點希，自己的煙里真的包含的是能讓人類癮的尼古丁。
如果真是，現在他一定會忍不住吸一口。
森低頭，看向那熄滅的煙。
半晌，他又出打火機來將它點燃，等待它飄出強烈且濃郁的煙霧，等待它包裹住自己，等待煙霧再次從肺部滲到肋骨，并習以為常地忍肋骨深、某個生在煙霧的聚攏下發出的掙扎與嘶喊。
計劃一切順利。
香煙則在他指尖越燒越短。
森神莫名地看了一會兒，了，終于低頭，將它試探著擱在邊。
“——咳咳、咳咳、咳……”
太難吸了。
他咳嗽著把這即將燒沒的香煙拿開，忍不住出嫌惡的表。
人類。
無論多久，有些東西還是沒法習慣。
按照目前不得不常備煙盒打火機、一天平均幾次就要點起煙霧灼燒肋骨的況，森其實應該順理章偽裝一個老煙槍，他現在對著陌生人也是這麼偽裝的。
但其實，嗅覺敏的靈永遠只能把點燃的煙夾在指尖，假裝“吸煙”罷了，誰也不知道，常常待在煙霧中心的他比那些只略略嗅到煙味的路人更反。
只是些點燃的強刺激草藥產生的煙霧就如此難吸……鬼知道真正的香煙吸起來是什麼味道，他當年為了掙錢究竟又是怎麼和那些老板們打好關系、下定決心學會吐煙圈的。
……當年，為了走一個可恨的孩反復榨自己的極限，仿佛什麼都能做到。
真是愚蠢，當年的我。
森一直等到所有煙霧完全散開，午休的時間即將截止。
他打了個響指，幽綠的火焰騰空出現，靜靜地吞進了燃盡的煙紙。
森又拿出一顆糖扔進里，想象正咀嚼的不是西瓜味口香糖，是一個真真切切能填飽肚子的大西瓜。
在想象中吃完了午餐，他嚼著口香糖離開了臺。
接下來還有許多工作。自作自腦子進水找來的工作。而且便利店的面試在五點鐘，他必須趕在這之前做完工作提前下班。
……嘶，現在的他也沒比當年的他好到哪去就是了。
【數小時后】
一天很快過去，時間接近下班。
安娜貝爾放下羽筆，手了自己的脖子。
因為對面的同事沒來上班，所以他們重點研究的項目沒有正式展開，今天只是在做一些資料整理的準備工作。
……但按照安娜貝爾一貫的高標準，這準備工作也足夠忙了。
抬眼看了眼墻上轉的指針，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加班，就收到了薇薇安的通訊喇叭。
——打來反復詢問上班第一天有沒有穿鮮亮麗的服，并強烈要求下班后帶去逛街掃貨，填補那“慘不忍睹”的柜，當然。
安娜貝爾被在那邊的咕咕叨叨吵得頭疼，只好放棄了加班的打算，收拾東西，背起自己的白小皮包，走出辦公室：“知道了，薇薇安，你……”
為了方便行，安娜貝爾把聯絡喇叭懸在頭頂左上角的空間里，一邊走一邊對著它低聲說話。
正當薇薇安提到“你的柜本不可能吸引到任何異生”，而不耐煩地用“一個人也很好特別好格外好”應付著好友的盤問時，安娜貝爾和一個同事同時走近了電梯口。
安娜貝爾適時掛斷了喇叭，暗自松了口氣。
真不知道這幫人為什麼要這麼關注自己的生活，明明已經為大法師了，大法師里有不終生未婚、獻魔法的呢。
一個人的生活多香，誰要花力去維持和什麼七八糟男人的。
“……你好？嗨，斯威特法師？”
安娜貝爾愣了愣。
是一旁的同事主找搭話了。
的眼神有些猶豫，但表又躍躍試的，明顯是聽到安娜貝爾剛剛與薇薇安的聯絡喇叭，想和說些什麼了。
——這不就是千載難逢，拉近同事關系的好機會嗎！！
“嗯，你好。”
聽好了，斯威特，不論接下來說什麼，你都要微笑點頭再說“是”！
同事猶豫不決地說：“你也覺得現在對象很難找，對吧，斯威特法師？抱歉，我可能有點冒昧，但剛才聽到了你和朋友的聊天……”
安娜貝爾：“……”
是【好難可我好想談啊為什麼遇不到好男人】的話題，雜志上排行前十的同事拉近關系話題！
安娜貝爾·只想畢生獻給魔法·斯威特立刻微笑，點頭：“是。對。現在好男人可真不多見。”
同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安娜貝爾覺到什麼屬于“話題”的雷達開啟了。
“對啊對啊，斯威特法師，你不知道，我曾經……”
【二十五分鐘后，法師塔一層，休息大廳咖啡館】
“……唉，所以，我們人真的要為自己的幸福主爭取，不要看到對方的臉就和對方睡，不要一味追求外表……雖然外表也算重要，但我已經很清楚了，外表并不是主要的……”
安娜貝爾微笑，點頭：“沒錯，沒錯，太有道理了。”
眼角的余不瞟向了咖啡館墻壁上懸掛的時鐘。
……再不走，薇薇安可能又要沖進法師塔大廳發飆了。
但對面的同事依舊源源不絕，明顯憋了一肚子的話題相關言論，而今天撞上了一個最優秀的傾聽者——又名只要你主釋放善意、和說話邀請喝咖啡就會乖乖聽你倒苦水的自閉寶寶——水龍頭一旋開，再關上就很難了——
安娜貝爾完全無法把“不好意思我要下班了”進同事的演講里。
于是不得不說：“但其實，法師塔里應該有許多帥氣的男同事。”
所以去尋找他們宣泄的苦悶吧，不要對著我演講了。
同事立刻響應到了錯誤的信號。
話鋒一轉：“的確，法師塔的男法師質量都很……”
好的，【我們來聊聊哪個異同事更帥氣更迷人更令我罷不能】話題開始了。
……這個話題比之前的話題還要令安娜貝爾汗，因為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沒從異上覺到“帥氣”這個單詞，私以為所有蹦到自己眼前釋放往信號的男都是煩人的蟲子，只想出高跟鞋碾死。
……傲慢魔被抑多年的本趨使，沒辦法。
安娜貝爾覺得角的笑發僵：“這我倒是不……”
同事：“哎哎，說起來啊，你知道嗎，今天法師塔職了一位男法師，就在我們樓下，正好是和你同期的，還曾在澤奧西斯進修，你大概認識，……”
安娜貝爾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不認識，不怎麼興趣。”
可同事談興愈濃：“你不知道哎，下午我借送文件的名頭特地去十二層看了一眼，那位男法師的值，簡直了，嘶，我發誓不到一星期十二層就會滿同事……說不上來、簡直沒有詞匯形容的好看，而且還不是那種高值冷酷風的好看，是想和對方上床的那種……”
安娜貝爾：你剛剛還說不要一味追求外表。
同事收到了一言難盡的眼神，大手一揮：“帥到那個級別的可以免談！睡了絕對不虧！絕對不虧！”
安娜貝爾：我不是很懂你們狗的世界。
同事大概也不是很懂老修的世界，再次遭到一言難盡的眼神的激地拍了拍桌子：“斯威特法師，你不懂！你沒有去現場看！如果我有拍照就好了……第十二層的研究不允許私自拍照……但只要你去現場看看對方，你就懂了！我告訴你，他把長發綁低馬尾的……”
安娜貝爾立刻說：“我不喜歡長發的男人。”
當然是短發最好看。
同事恨鐵不鋼：“不不不，對方的值如果是短發也絕對很能打，但長發就凸顯出那種氣質——你聽我——”
安娜貝爾不想再聽了。
可以浪費時間迎合同事聊話題，但唯獨不能和任何人聊起某個特定的異。
因為會忍不住想起……接著瘋狂在心里比較，瘋狂在心里反駁，瘋狂在心里咆哮，然后為了“保持優雅”，活生生噎死自己。
很想告訴自己，年人必須摒棄這種小生攀比式的炫耀沖，更何況你拼命想炫耀的對象已經和你再沒什麼關系——但忍不住，忍不住就是忍不住，這沖大抵是需要再一個八年來抵的東西。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不討論，不提起。
萬幸的是，就在要發的那一刻，第十三層的總舵法師急匆匆地跑進了咖啡館。
“哦，你在這里，蒙娜法師！”
蒙娜是同事的名字。
總舵法師把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放進同事手里，半抱怨半慶幸地說：“這是注冊部門剛剛發下來的員工名牌，你忘了今天還要接收名牌吧，竟然直接就下班……啊，斯威特法師，你也在，太好了。”
同事起，抓著袋子連連對總舵道歉，總舵則擺擺手，笑呵呵地看著安娜貝爾，說：“正好正好，我原本想，你沒下班的話還要額外寄回你的公寓呢。這是注冊部門給近期注冊功的法師發放的正式名牌，斯威特法師，你拿一下你的，明天在辦公室門口那個長方形的空缺上就好。”
安娜貝爾對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同事的話匣子不了了之，拿了名牌，就能去找薇薇安了。
然而，或許是因為工作出了紕，或許是因為剛剛還在聊私話題，拿著袋子的同事明顯慌了手腳——
安娜貝爾要手去翻找袋子時，匆匆把袋子打翻在了卡座上。
“嘩啦啦”，名牌散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天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安娜貝爾沒開口。
因為一塊名牌正好倒在了的鞋面上，而這塊小牌子上面，正正方方刻著：
【森·布朗寧】
只瞬間。
真的是瞬間。
堅持八年避開這個名字的毅力，泡沫般瓦解。
安娜貝爾緩緩彎腰，把這枚名牌拾起來。
輕輕念道：“森·布朗寧。”
同事嗡嗡說著什麼，安娜貝爾已經聽不清了。
要見薇薇安，要去買窗簾，今天接下來所有寫在行程表里詳細規劃的一二三四五也消失不見。
安娜貝爾抓著這枚名牌，想都沒想，立刻扭頭看向總舵：“他在哪一層就職？”
突然被質問的總舵法師有點茫然，他后腦勺，沒頭沒腦地嘀咕了一句：“布朗寧法師今天提前下班了，我下電梯時看見他在塔外的便利店……”
超越理智，沖席卷思考。
安娜貝爾拔就跑。
仿佛是古老落后的畫片一樣，起跑的速度太快，沖撞得太踉蹌，以至于那頂寬檐帽晃晃悠悠地打著轉落在了咖啡館，以至于整只旋風狀刮過正要進門的薇薇安·蘭姆，差點把薇薇安的擺掀走，并完全把那句憤怒無比的“斯威特”拋之腦后——
安娜貝爾沖出法師塔，往緩坡上縱一躍，揮舞法杖加持飛行魔法，法袍在背后獵獵拂。
以這樣驚人激烈的模樣降落在法師塔下的便利店門口，呼吸急促，臉漲紅。
便利店的收銀員不恐懼地放下了掃碼槍。
“……對、對不起，本店止法師決斗，如有需要，請出門左轉……”
安娜貝爾：“……”
深吸一口氣，手下頭頂炸起的頭。
“不是來決斗，我來找人。”
與此同時，斯威特法師的視線如同鐳線一般唰唰唰掃過整個小店。
……沒有。店里空無一人。
如果他來過，那麼已經離開，而自己肯定……已經錯過了。
這事實讓安娜貝爾冷靜了些許。
起碼今天，失去了找到他的機會。
但那個王八蛋就在法師塔里上班，沒錯，大不了明天把整座塔翻過來，本小姐肯定能找到！
安娜貝爾放任自己呼哧呼哧進行劇烈運后的休息，彎腰，按著膝蓋，一點都不優雅地發出野般的大氣，然后還索蹬掉了磨腳的高跟鞋。
高速短跑真要命。
這期間，收銀員目瞪口呆地看著，直到安娜貝爾轉拉開冰柜，拿了一瓶冰茶。
“你好。”說話時還夾雜著“呼呼嗬嗬”的氣，但因為每個單詞都在著重強調，所以收銀員聽得很清晰：“我買這個。”
“哦，呃，一共一銀幣……”
“順便問一下，你們店里，剛剛又進來一個法師嗎？”
這位法師詢問的架勢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順便，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能夠隨時拔出法杖與對方決斗。
店員畏地拿著收銀槍，往后退了退。
“對不起，我不清楚……”
“男法師。綠眼睛。”安娜貝爾描述，“栗頭發，而且……”
“哦，你說的是剛剛來應聘的那位布朗寧法師？”
安娜貝爾：“……”
震驚又帶回了不理智。
不換了只手扶膝蓋。
“應聘？”
為什麼那貨為法師后還要來便利店應聘？？
店員卻讀不出安娜貝爾滿臉的問號：“對，他大約五分鐘前直接騎車離開了，很抱歉，我想您暫時找不到他……但沒關系，布朗寧法師從明天起，每個中午都會在我們店做兼職，事實上，他剛剛預支了兩個小時的薪水，買了……”
安娜貝爾：“等等，為什麼他才應聘功就能預支薪水？”
店員支支吾吾起來，臉上浮起小紅暈。
安娜貝爾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個店員。
長得還蠻漂亮的店員。
……想罵臟話的沖終于帶回了斯威特法師全部的理智。
所有的啊激啊不自啊，呼啦啦全沒了。
別問，問就是王八蛋不值得。
什麼花心王八蛋。
什麼花心王八蛋！
斯威特大法師腰不疼了，氣也不了，抬起法杖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儀表，蹬回丟在門口的高跟鞋，重新麗高貴、端莊平和起來。
“這樣。”
分外優雅地對這個店員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只是被哄了幾句好話就答應給對方預支薪水的店員：“……”
店員尷尬地輕咳一聲，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位法師大概不是來決斗的，的氣勢像是來抓的。
在這空前可怕的氣勢下，店員不老老實實地報告：“這是布朗寧法師的購小票，他剛剛走得匆忙沒有帶上，我想他預支薪水只是生活迫，并沒有購買不該買的東西……”
所以揍人的時候揍輕一點——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安娜貝爾微微頷首，氣宇軒昂地接過那張購小票，氣宇軒昂地走出店外，氣宇軒昂地無視店員在后面弱兮兮的“您的冰茶”，氣宇軒昂地來到柏油馬路對面的長椅上坐下，氣宇軒昂地低頭。
一盒口香糖。嗤。
一桶泡面。嗤。
一個碗。嗤。
一瓶護發素……一瓶護發素？
安娜貝爾·斯威特驚人激烈的氣勢，就像被一針破的氣球一樣，“啪嗒”破裂了。
【十分鐘后】
薇薇安·蘭姆氣急敗壞地頂著被吹的發型，開車沖到法師塔下。
當看清柏油路邊上的長椅時，不用力拉住了手剎。
薇薇安從車上跳起，又氣又擔心地問：“到底怎麼啦？”
法師塔下，長椅上，著一張購小票，迎風“吧嗒吧嗒吧嗒”冒眼淚的紅兔子抬起頭來。
哭得連jio都屈進爪子里了，抱著膝蓋直接哭一團抖的紅。
“布朗寧……布朗寧……布朗寧他和新朋友同居了！嗚嗚嗚嗚嗚嗚哇！”
薇薇安：“……”
和藹且憐憫地在這只智障旁邊坐下。
“你怎麼知道的？”
在夢里見到的嗎？
安娜貝爾：“他買護發素了——他竟然買護發素——他以前自己洗頭從來不用護發素的！他自己洗頭只是隨手抹一把洗發水再沖掉而已！他現在竟然買護發素——他是給朋友買護發素！他們在同居！他們是互相買護發素的關系了他們馬上要結婚了要生小孩了嗚嗚嗚嗚哇哇！”
薇薇安：“……”
半晌，不嘆一聲：“八年了。”
原來弱智是真的能夠變得更弱智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法師迷行為大賞：
布朗寧法師（面無表）：我只是留了長發。
安娜貝兔，就是一種會面對僅僅過兩句話的孩氣宇軒昂黑氣滿滿，又會對著一張購小票瞬間崩潰哭一團的生。
【該生僅限布朗熊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