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晝……
是曲紅綃帶來的嗎?
是嗎?
衆多守關人聚集在城牆上,驚駭到不能說話。他們猶記就在前兩天四海城關口才傳來消息說曲紅綃在荒原上破境。所以,現在是破境功了嗎?剛纔那白晝就是破境造的?如果是的話,那破的是什麼境啊,才至於造那般駭人的景象?
“曲紅綃回來啦!”
不知是誰喊出了這樣一句話,如同幽靜深夜裡的驚徹之雷,在人羣裡炸響,在所有人心裡炸響。他們意識到,曲紅綃真的回來了。
消失了兩個多月的曲紅綃忽然出現在衆人的眼裡,便是這種姿態,如何人不去因的彩而自慚。
遠的死山之上,荒涼與絕氣息瀰漫在周圍,簇生的尖銳碎石卑劣地躲在暗。一巨大的口,緩緩爬上來三個人。
“終於出來了!”
年模樣的人剛爬出來就一腦躺在黑漆漆的石板上。他上是特殊的傷口,這些傷口沒有跡,也沒有結痂,盡是被黑氣瀰漫著。這些黑氣不斷蠶食著他裡流出來的淡金氣息,不過他沒有去管,看上去已經習慣了。
“果然是能創造奇蹟的人。”另一個青年模樣的人擡著頭,著半空中的曲紅綃。他雙眼合著,眼上瀰漫著同那年一樣的黑氣。他也一樣,遍鱗傷。
“是啊,當初和一起進去的時候,我就沒想過能回來。沒想到,還是給我們找到了希。”第三人是個人,臉上帶著半塊獅臉面遮住了右邊一半臉,從面裡面有黑氣泄出來。
這三人正是當初命於葉的年江神,井不停以及溫早見。
井不停儘管閉著眼,但還是能輕鬆確定溫早見的位置,他偏頭問:“你知道有死無生還和一起去?”
溫早見了自己的半邊面,笑著說:“當然啊,畢竟是和。”
井不停沉默了一會兒,說:“在黑線裡沒有機會問,現在我想問問,你是喜歡人嗎?”
溫早見搖頭,拔出短刀將自己參差不齊的頭髮劃得整齊,然後說:“我不是特意喜歡人,我只是喜歡而已。就算是男的,我也喜歡。”
井不停皺了皺眉,他不太理解這種事。世間之理數他能算個遍,但是一顆人心算不,就像當初在棋盤世界裡,他不明白秦三月爲何命都不要也不肯主開口說要出去,而是自己去創造機會,也不明白甄雲韶爲何自毀道基也要贏了自己。當初想不明白,現在也依舊想不明白。
“倒是你,你來幹嘛?”溫早見對井不停有些敵意。在黑線裡沒工夫去計較,但現在出來了,就要好好說道說道。
井不停說:“爲曲紅綃而來。”他說得很直接。
溫早見出來的一邊臉挑起眉,“嗯?”
“很神,我想去了解。想了想,作爲敵人和路人不太容易去了解,但作爲朋友的話應該可以。”井不停說得很實在,這也的確是他的真實目的,“你同在一起那麼久的應該很瞭解了吧?”
溫早見虛起眼睛,“你瞭解幹嘛?”
“起初我只是爲了探尋爲何沒有命星,但在疊雲國是到的先生的點撥,我才明白曲紅綃在我們這一代人之中所代表的東西。”
井不停這句話了很多信息,讓溫早見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等,你說紅綃沒有命星?你還見過的先生了?還有,代表了什麼?”
井不停正打算說話。忽然發現天上的芒收斂了,重新變了一片星空。
他們三人便知道,這次的黑線之行結束了。
半空中,曲紅綃靜靜地立著,默默地注視著手裡提著的一盞燈,在心頭想,“先生,這就是你要我找的東西嗎?”
燈的模樣並不出彩,若是放在燈會上定然無法吸引到路人的分毫注意,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燈蓋上寫著一個“煌”字。這個字的形很特殊,不是當下任何一種文字的形,曲紅綃也只是看過一些古籍才約認識到這是“煌”字。
此刻,這盞燈正吸收著渾的黑氣。剛開始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渾都被黑氣包裹著,是四人當中被黑氣侵蝕得最嚴重的。不過現在黑氣被燈吸收了一大半。
不知道這盞燈到底有什麼用,但是知道它能點亮整個黑夜。剛纔突破黑線的瞬間,這盞燈放出的點亮了夜空,猶如白晝,就如同兩個多月的那一個晚上。
愣神之間,忽然心懷一。陡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把傳音令取了出來。只是一瞬間,立馬從中捕捉到上百道神念。不用去想,也知道這是小師妹的神念,因爲這道傳音令只給小師妹留過一道。沒有急著去聽這些話,好好地收了起來,因爲現在還要其他事要做。
“走吧。”年江神見塵埃落定後,起便飛離這黑森森的死山。
溫早見凝視井不停一眼後也縱躍走。
井不停頗有些疑,想了想然後跟了上去。
“沒事吧?”溫早見來到曲紅綃邊,關切地問。
曲紅綃搖頭,然後說:“東西找到了,人也出來了。”
“該回去了。”溫早見笑著說。
曲紅綃偏頭看著,眼神裡滿是歉意,“你的臉……”
溫早見那半張臉是爲曲紅綃承的。
“沒事兒的。”
曲紅綃凝眉說:“我會想辦法彌補你的。”
雖然沒有了解太深,可還是知道容貌對一個人而言很重要。
溫早見眨眨眼,笑著問:“要不你先送我一副面?”
曲紅綃問:“臉上這個你不喜歡嗎?”
溫早見扭過頭,“哪有孩子戴獅頭面的。”
曲紅綃問:“那你想要什麼樣的?”
溫早見弄著手指說:“看你唄。”
“看我?”
“是啊,看你。”
“我喜歡的,你不一定喜歡。”
“不,你喜歡的我就喜歡。”
曲紅綃稍稍一愣,無奈地說:“那行吧。”
說完,轉對著井不停說:“多謝!”
在黑線裡的兩個月,依靠井不停的演算能力,他們一行人躲過了很多危機。
井不停搖頭。
曲紅綃沒有問井不停爲什麼要參與進來。看著他的雙眼,然後問:“你的眼睛傷如何。”
井不停說:“應該要換眼睛了。”
“對你觀星有影響嗎?”
井不停搖頭,“走到我這一步,觀星早已不靠眼睛了。”
“可我記得你的雙眼裡是另一個星空。換了眼睛,那片星空有影響嗎?”
“眼睛只是載,人還是那個人,星空還是那片星空,沒有影響。”
曲紅綃呼了口氣,“那就好。”
井不停笑了笑,說:“來之前我見過你的先生和師妹了,在黑線裡沒有機會跟你說。”
曲紅綃眼神陡然一亮,“他們……”本想問他們還好嗎,但轉念一想,有先生在他們怎麼可能不好。勉強笑了笑,然後沒說什麼。
溫早見很瞭解曲紅綃,知道是念想太深才至於這般。
“說來,我本是打算等你回到神秀湖的,但到先生的點撥,才南下到落星關來了。”井不停說。
“神秀湖……”曲紅綃呢喃一聲,然後問:“神秀湖大還要多久?”
井不停時間觀念最強烈,回答:“還有三十一天。”
曲紅綃呼了口氣,“還好,能趕上。”
又轉向年江神說:“還是要多謝你了。”
年江神訕訕一笑,“算了吧。兩個多月的黑線之旅,我算是明白了,先生兒就是讓我來當個找燈的工。”
這麼說不是沒有理由。因爲那盞燈只到神道氣息的吸引,而葉給了他無限接近於道統神的神力。
“回去之後,就得歸還這神輝了。”年江神說。雖然有些不捨,但是他記得當時先生讓他幫忙是答應了事之後幫他爲正神。要知道,世間神道修士萬萬千,但正神可只有六位啊。一想到這個他就滿心激。
“說來,還沒問過,你什麼名字?”溫早見問。
年江神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概什麼小白龍之類的吧。”
“小白龍?你是龍族?”溫早見問。
井不停在一旁說:“他是龍魂人。”
溫早見上下打量著年江神,“龍魂人?龍族看得上人的?是人和龍結合生的嗎?不對,人龍結合生下來的是亞種。”
年江神被看得滿不自在,“我哪裡知道啊,自有意識起我就是江神了,好不容易想起個小白龍的稱呼而已。”
井不停皺著眉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人強行將龍魂與人融合的。”
溫早見聽此心驚,“那要讓龍宮的人知道,豈不是要鬧翻天啊。照他說,他前可能是白龍,我記得龍族之中,大多爲金紅玄青,整個龍族似乎只有龍九太子是白龍。而龍九太子恰好在十年前失蹤了……”說著,陡然轉向年江神,驚道:“你該不會就是失蹤的那個龍九……”
井不停和曲紅綃也不由得將目放到他上。
年江神越聽越心慌,“我哪裡知道這些事啊!”
曲紅綃凝眉說:“說不定你只是和那條白龍打過道,不必著急。應該還沒有誰敢把龍九太子的龍魂跟人結合。”
應該吧……心裡其實也沒什麼底。
“你自己還是給自己取個名字吧,也好稱呼。小白龍之類的就不要了。”曲紅綃又說,“龍族那些傢伙因爲這件事都有些神經了,不要讓他們逮到把柄。”
年江神一猜應該就是自己背後的人搞的,不由得在心裡怒斥其人太不負責。然後無奈於此,悲憤地說:“乾脆就煌吧。反正都這樣了。”
“煌?”曲紅綃提起燈,指著燈蓋上的“煌”字問:“這個‘煌’?”
年江神忽然不太自信,問道:“不可以嗎?”
曲紅綃搖搖頭:“當然可以,畢竟只是名字而已。”
“那你那般神?”
曲紅綃歉意一笑,“這兩個月太張了,每天都念著這個字。”
“我也是,就對這個字印象深刻了,就下意識給自己取這個名字了。”
“那就‘煌’吧,有意義,還很霸氣。恰好,你又是個神,取這個名字也沒什麼問題。”溫早見說。
“那就,煌!”
一旁的井不停則是略微皺著眉,在思考著什麼。
曲紅綃看著三人問:“還有什麼留念嗎?沒有的話,我門就回去吧。”
溫早見連忙搖頭,“這鬼地方哪有什麼留念的。”
井不停輕聲說:“回去吧,估計有不人都著急了。”
年江神,也就是剛給自己取名字的煌問:“你們回去後都要去神秀湖嗎?”
“我跟著紅綃走。”溫早見說。
井不停只是點點頭。
顯而易見,他們三人的下一站都是神秀湖。
煌雖然說著是個神,但其實只是個年,兩個月下來,多跟這三個出生死的人有些,倒是想要跟他們一起去神秀湖,但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暫且還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他笑著說:“等我把事做完了,也去神秀湖玩玩。”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只是沒法主地爲自己做些事而已。
曲紅綃收起燈,看了看背後那無盡深淵,然後轉看向遠如同長蛇般的城牆,輕聲說:“出發吧。”
言罷,,如雷霆般閃爍而過。
井不停一頓,“又變強了。”
溫早見眼裡滿是傾慕,“就是這樣,稍不注意就走得很遠很遠了。”
“現在是什麼境界?”
“的境界從來不是實力的指標。一年前我是分神六層,當時才元嬰巔峰,但我不是一招之敵。在落星關一段時間後,我虛了,也虛了,從黑線裡出來,我已經不知道的境界了。你覺得現在能打多個我?”溫早見笑著問。
井不停深深地吸了口氣,“應該馬上就要追上柯壽的步伐了。”
溫早見搖頭:“柯壽絕對不是的目標。”
“的目標是什麼?”
“沒有目標,或者說的目標我已經無法理解了。”
井不停沉默一會後說:“先前你問了我三個問題。現在我告訴你,曲紅綃沒有命星,這是事實,我正是因爲知道了這件事纔到東土來了,希借瞭解星空之謎。至於見到的先生……的先生很神,倒不如說是的先生主找到我的。”
溫早見嚴肅地問:“那在我們這一代人裡代表著什麼?”
“將是一個時代。”
溫早見恍惚了神,“一個時代……”
井不停仰星空,“大勢來臨,三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儒家下了盤棋,道家養了個人……”
“佛門呢?”一旁的煌下意識問。
井不停忽然大笑一聲,“佛說,要天下燃盡業火。”
他一步邁出,消失在這裡。
溫早見呢喃一聲,“都說家有位天才,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三分,現在看來,遠不止三分啊。”
煌有些發懵,“你們說的……我怎麼都聽不懂啊?”
溫早見瞥了他一眼,“因爲,你跟時代節了。”
說完,也扭消失在這裡。
煌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離開。
在他們全都離開後,一隻黑的手從那巨大的裡探出來,但轉而就被一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給吹散。
過了一會兒,死山那黑漆漆的石頭像是無數只細小的蟲子一般,簇擁在一起,然後瘋狂地蠕起來,源源不斷地往那裡鑽,直到將其填滿,迴歸到本來的模樣。
……
一行人從西邊的城門進落星關後,並沒有同其他守關人有什麼集。因爲曲紅綃本格不太合羣,加之實在太過矚目,所以讓人不好靠近。溫早見當初也是冒著被打的風險死皮賴臉地糾纏不放,不過真的接過後,便會發現曲紅綃並沒有那麼可怕。有些時候反而被溫早見調侃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四人並沒有在落星關久留,稍稍一番休整後便過關前往四海城了。
四海城的無印真人一直在關注這曲紅綃幾人,在那白晝剛出現的時候他便知道曲紅綃回來了。當知道他們都沒事的時候,他才長出了一口悶氣,若不是不能離開這宮殿,便要直接到那落星關去迎接了。當然,不是迎接他們凱旋迴來,而是迎接他們平安無事。
早早的,無印真人便道去關口廣場那裡等候著了。
所以曲紅綃幾人剛出來便被請到了守關的宮殿這邊兒。
先前在落星關的時候,曲紅綃便了解了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一見到無印真人,便先口說:“這段時間給真人造了不麻煩,還請見諒。”
無印真人知道曲紅綃沒出問題,心裡高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知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找過我?”曲紅綃問。
無印真人笑了笑,“每天都有找你的,不過盡都沒個正經的。”
“真是麻煩真人了。”曲紅綃歉意道。
無印真人揮了揮手,“無礙。倒是我想知道你這兩個月都到哪裡去了。”
曲紅綃笑了笑,“在西邊兒那座死山裡。”沒有說明自己去了黑線之中,選擇瞞。
無印真人很難相信這兩個月都在死山,不過也知道不願意說,也就沒有多問。“我觀你氣息見增,應當是收穫頗,如此甚好啊。”
“真人說笑了。我這點本事算不得什麼。”曲紅綃說。
無印真人轉而看向煌,在他的認知裡,這還是一位無限接近道統神的天神,差不多相當於一位半聖。同煌沒多說的,相互不瞭解,點到即止,打個招呼便作罷。
“你們二人傷勢有無大礙?”無印真人一眼便看出來,井不停和溫早見都了傷。
“謝真人關心,傷勢並無大礙。”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無印真人對曲紅綃頗爲關切,不僅僅是與同出道門,也是知道在道家的地位。至於在井不停和溫早見面前,他是不折不扣的大前輩,所以也只是禮貌地問候一下,並沒有深的談。
“紅綃,之後你是怎麼打算的?還要在落星關待嗎?”無印真人問道。
曲紅綃回答:“我要去神秀湖。”
這在無印真人的預料之中,然後他又問:“什麼時候出發?”
“馬上。”
無印真人一愣,轉而笑著說:“倒是符合你的作風。”
“過後你還會回來嗎?”
曲紅綃說:“會回來的,屆時就會一直待到黑線臨城。”
無印真人搖頭說:“沒必要。你若是再回來歷練可以,到待到黑線臨城真的沒必要。想必你也清楚落星關的意義。如果那黑線真的是擋得住的,也就沒有必要專設一個落星關了。”
曲紅綃灑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勢所趨嘛。”
“那爲什麼?”
“因爲我覺得落星關是個不錯的地方。”
“你想守護?”無印真人皺著眉問,他並不想曲紅綃真的爲一個守關人。
曲紅綃搖頭,沒有回答更多。
無印真人知道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你們要離開這裡的話,到洗神池去褪去落星關的氣息吧。”無印真人說。
“那便不打擾真人了。”
曲紅綃一行人告別後,便離開了宮殿。
無印真人還有一件事沒有問,便是那白晝之事。先前那白晝出現的剎那,彌水之鏡便捕捉到了曲紅綃的氣息,這不得不讓人將和白晝聯繫在一起來。雖然很想知道這件事,但他並沒有選擇去問。因爲他意識到,這件事可能不在自己能夠理解的範疇之中。
“年輕一輩的步伐越來越快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頗有些慨。這一代的年輕一輩長得太快了,而有些事並不是越快越好。一切不符合常態的事都說不上好與壞。
之所以說來落星關容易,離開難便是在於洗神池這一關。許多人無法承洗神池,因此一輩子都無法離開落星關。
洗神池旨在消除人和神魂上沾染的落星關氣息,也就是來自那黑線裡的氣息。都說黑線之中是妖,但實際上,曲紅綃一行人真的到了黑線裡面才發現本沒有什麼妖,裡面盡數是不被這座天下所接的異樣氣息。不知道那樣的氣息到底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幾人時時刻刻都在面臨著被吞噬同化的風險。
據曲紅綃猜測,那樣的氣息離開黑線後,會以擬態的形式出現在荒原上,也就是所謂的妖。事實上,這種妖與大陸上真正的妖有些明顯的區別,它們沒有魂,沒有,更像是一種傀儡。
不過這些都是的猜測,是怎樣的,想見到先生後再去詢問。至於爲什麼要去取那盞燈,也要等到時候才能知道了。
除了煌以外,三人都有特殊的辦法去承洗神池的清洗,畢竟出名門。沒有特殊辦法的煌就盡數用神力去對抗,好在葉給他的神力實在不,應對起來並不難。
這樣一直到後半夜才結束。
從四海城到東土是一片妖海,其間有些各種各樣的海妖,除了實力足夠,基本上沒有人願意赤過海,往往是乘坐專門的渡船。這些渡船一般由大商行運營著,所以在安全方面下了不工夫,而且商行裡往往有大能之輩同海里的海妖之王、主之類的角談判,給一定的代價,讓其所轄海妖不刁難門下渡船。所以,能夠運營四海城的渡船都是一些大商行。
天剛亮,四人便登上了朝天商行的渡船。
在黑線裡面沒有時間和心去談,現在塵埃落定後才放得下心來去談。
在渡船上,曲紅綃一個人找了個地方,把胡蘭傳給的神念挨個挨個聽了個遍,然後才明白了自己這個小師妹有多想念自己。
這算是經歷了兩個月生死磨難以後收到的最好安了。
曲紅綃同溫早見之間,雖然還遠遠達不到人的地步,不過一起戰鬥的次數太多了,相互之間很有默契,有些話不需說也心知肚明。說得最多的便是關於井不停同自家兩個師妹和先生的際。
一開始,井不停本打算同曲紅綃說起關於沒有命星這件事,但是話臨到邊又覺得說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現在自己所知道的就只有沒有命星,至於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他打算更近一步去了解這件事後再同說明。
井不停著重同曲紅綃說了自己在演算比拼上敗於秦三月這件事。這著實是讓曲紅綃驚訝了,因爲剛離開三味書屋的時候,秦三月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這才半年過去了,居然就長到能夠在演算上戰勝井不停的地步了。至於胡蘭,井不停因爲接不多便沒有說些什麼。不過,對胡蘭的變化,曲紅綃能夠從收到的那上百道神念當中去了解。
從四海城到東土極南的渡口並沒有要多長時間,這其間的渡船都是要求一個速度的,因爲沿途沒有什麼風景看。而前往四海城或者從四海城到東土的人大都是本事頗高的修仙者,他們大多沒有閒雅緻在這片妖海上抒懷。所以大概五天的時間,渡船便停靠在了東土極南的渡口。
五天的時間裡,曲紅綃好好地放鬆了一下自己,打算以最好的姿態去面對先生和師妹們,尤其是當知道胡蘭居然這麼嚮往自己的時候,無形之間多了一層“師姐包袱”,想著要儘可能展現好的一面給師妹。這種事,在以前可不是會去考慮的,便是在三味書屋待過一段時間後,才願意去想這些事。照葉的話來說便是,多了一些真實和人味兒。
在這五天,曲紅綃嘗試過許多辦法,去替溫早見理半張臉的傷口,但那被黑線氣息所侵蝕的傷口無論怎麼去做都沒辦法,最後只好放棄了,在渡船上給挑了一個貓面。溫早見雖然口上說著不介意臉上的問題,但其實在心裡頭難免還是有些難過,如果只是一般的傷痕也就沒什麼了,但這被黑線氣息侵蝕過的傷痕本沒底能夠去消除,擔心可能要一輩子掛著這樣的傷了,可不想一輩子頂著面面對著曲紅綃。沒法坦誠相見,對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曲紅綃難得到溫早見的小緒,同說話時也特地放緩了語氣,想著爲了自己毀了半張臉,總不能再冷冰冰地對了。這可著實是讓溫早見竊喜了好一陣子,深自己在這條艱難的路上邁出了一大步。
五天裡,曲紅綃還陸陸續續地到了幾條胡蘭新的神念,只不過都沒有去回覆,不知玩心大起還是怎麼地,總想著要給這個小姑娘一個驚喜。要突然出現在面前,然後嚇一跳。
井不停被葉一番點撥後,現在整個心境有了極大的提升,也不再在自己那點思想裡打轉了。在渡船上的兩天,他跑去同人下棋。他因爲雙眼瞎了的緣故,起初常被當作失心瘋了,但是不到兩天,“瞎子棋王”的名頭便落在了他上。雖然總有種欺負人的嫌疑,但他玩得倒是開心的。
唯一鬱鬱寡歡的就是煌了。一方面因爲自己龍魂人。雖然他很不想去想這件事,但自從被提起後,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起來。他本人其實很清楚,自己印象當中的“小白龍”這個稱呼就是對自己的,只是不記得是誰這麼自己的了。另外一方面則是自己以後要做什麼,他一時間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好。剛離開落星關的時候,他便到自己在沉橋江的神殿已經被疊雲國收回了,也就是說自己了個無神位的野神,都容不下自己。他只好期待著先生當初給他的許諾是真的。說實在的,如果是假的,他也沒辦法。
就這樣,各自著各自的人和事,便到了東土。
腳踩在東土上,覺空氣都新鮮了一些。東土極南海岸這邊的空氣其實並不好,蠻腥的,但總要比落星關那渾濁的氣息要好上許多。
剛到渡口,曲紅綃便轉問井不停和煌,“你們是怎麼打算行程的?”
井不停正想說話,忽然收到了一道神念,稍微頓了頓然後說:“我還有其他事要做,不過應該能趕上神秀湖大。”
煌其實迷茫的,他本不知道自己之後要做些什麼。他能夠覺到似乎自己背後的人已經拋棄自己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忍著說:“我打算回沉橋江去看看。”
曲紅綃點點頭說:“我們可以一起,我也要去一趟疊雲國。”
溫早見在一旁著急了,連聲問道:“你都不問問我的行程嗎?”
曲紅綃稍愣,然後挑著眉說:“你先前不是說過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的嗎?”
溫早見聽此,立馬笑彎了半邊眉,不好意思地蹲下來埋著頭說:“你還記得啊。”
曲紅綃疑地看了看,心想才過幾天也還不至於忘吧。
井不停見此,笑了笑,然後說:“那我先走一步了,神秀湖再見。”
四人便在這裡暫且作別。曲紅綃三人向北直上疊雲國,而井不停也是向北,只不過同他們不在一起。
也就小半天的時間,曲紅綃三人便回到了疊雲國。
曲紅綃打算先回黑石城去看一看,溫早見自然是跟著。而煌則是孤一人到了沉橋江去,他到底還是打算回去自己待過五年的地方看一看。
……
“真是一切都沒變啊。”曲紅綃同溫早見收斂氣息,進了黑石城,著周圍悉的一切,不有些慨。
溫早見打趣道:“才過了半年而已,能怎麼變。”
十月中旬的黑石城已經轉冷了,因爲臨江的緣故,比其他地方要更冷一些。這裡的人們大都穿上避風寒的圍衫。
走在大街上,無人注意到們兩人。
“要去三味書屋看看嗎?”溫早見問。
曲紅綃點頭說:“看看吧,以後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看看了。”
“爲什麼?”
曲紅綃說:“神秀湖大一過,天下大勢便要起來了,中州、西域、南疆還有北原很多地方都要去一下。”
“掌控全局,是吧?”
曲紅綃點頭。
“你的先生是如何安排你的呢?”溫早見問。
曲紅綃說:“我能覺到,先生打算讓我自己發揮。”
“讓你自己發揮,還什麼先生啊。”溫早見努努。
曲紅綃搖頭,“先生有他的想法,我也不能總是依靠他。”
黑石城這條街並不長,沒走多久,便到了梧桐巷,轉過一個頭便是三味書屋的地方。
“有人在!”曲紅綃眉頭一,形一掠便越過曲徑,進了三味書屋。
進去後,立馬便看到一箇中年人在清掃著院子裡的落葉殘枝。是火鍋店的老闆李四。
因爲收斂了氣息,李四並沒有注意到院落裡多了兩個人,只是有下意識地看了看們站的地方,沒發現什麼異常後便又認認真真地打掃著院子。
李四一不茍地打掃著,將書屋裡裡外外搞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收拾好了一切,他便走到梨樹面前,輕輕了梨樹,然後笑著說:“你這樹啊,真是越長越神氣了,不愧是先生家的樹。”
梨樹的確比曲紅綃離開的時候神氣多了,不論是從氣息上,還是從形貌上都上升了幾個水平。
李四又坐著歇了一會兒後,便鎖好門離開了。
他剛一離開,便見著梨樹簌簌抖起來。李四現在尋常人一個,沒法發現曲紅綃兩人,但是梨樹作爲天地靈很輕鬆就發現了,它也聰明,一直等到李四離開了,才同曲紅綃打招呼。
梨樹的枝條盡數垂落下來,化作一隻手,同人的一般大小,輕輕拂過曲紅綃的鬢髮。
曲紅綃笑著說:“半年不見,你變了很多。”
“你也變了。”這是梨樹的迴應。當然它還沒法說話,以神念迴應。
“哪裡變了?”曲紅綃好奇問。
“變得更了。”
曲紅綃笑了笑,“淘氣。”
雖然,梨樹當初是以半個承道者的份同曲紅綃相,但在曲紅綃眼裡,梨樹只是個小孩子,畢竟心智擺在那裡。
“你在和梨樹說話嗎?”溫早見好奇問。
曲紅綃點頭。
溫早見見此,連忙欣喜地也同梨樹打招呼,“你好啊!”出手,想同梨樹幻化出的手掌握一握。
但憾的是,梨樹見手,立馬就收回了幻化的手掌。
溫早見僵地將手收回,然後勉強地笑了笑,不失禮儀。
“別在意,它認生的。”曲紅綃安道。
梨樹的確認生,而且很不客氣,這一點隔壁的食鐵可以證明。
“我要走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曲紅綃對梨樹說。
“你要去哪裡?”
曲紅綃回答:“我要去很多地方。”
“去多久?”
“幾年,幾十年,上百年都有可能。”
“不久不久,我睡一覺就是幾百年了。”
曲紅綃笑了笑,“是嗎,那好啊,那等你睡一覺,我再回來看你。”
“呀,那可說不好啊。”
“怎麼了?”
“可能再過十多年,我就要化人形了。”
曲紅綃聽此,有些期待地說:“這樣啊,那你可一定要化個好看的傢伙,不要太醜太笨了啊。”
“有葉在,我肯定不會又笨又醜的!”
“葉……你就是這麼稱呼先生啊。”曲紅綃不笑出了聲。
“沒關係啦,他不會在意的。我告訴你,那天我聽到了,葉在小聲嘀咕。”
曲紅綃好奇問:“嘀咕什麼?”
“他把我當孩子看待,也就是說他想當我爹啊!”
曲紅綃一愣,立馬又意識到按照心智來說,梨樹大概也就人類七八歲的樣子,也的確……是個孩子。配合著問:“那你是怎麼看的?”
“我怎麼可能認他做爹嘛!頂了天把他當哥哥!”
曲紅綃笑了笑,“有脾氣。但你把先生當哥哥了,豈不是輩分就高我一截了?”
“沒關係啊,我們各論各的,我管他哥哥,你管他先生,我管你姐姐!”
曲紅綃著實是被梨樹逗得很開心,不又問:“那胡蘭和三月兩個人,你怎麼安排們?”
“肯定是妹妹啊!你不知道啊,你走了後,們兩個多稚,簡直跟小孩子一樣,不可能讓們做我姐姐的!”
曲紅綃莞爾一笑,據胡蘭那個好強的格,好似看到了梨樹化形後,倆因爲姐妹關係鬧得不可開。
“依你的,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曲紅綃笑著說。
像安小孩子一樣,將梨樹安下來後,曲紅綃便同它作了別,同整個三味書屋作了別。
臨行前,遮住容貌,到李四的火鍋店去吃了頓火鍋。畢竟,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第一次驗火鍋的溫早見,在曲紅綃的建議下,沒有開啓的防,著實被辣了個慘,不過辣歸辣,本人吃得還是很滿意的,畢竟是和曲紅綃一起。
離開黑石城後,兩人直上前往明安城。從煌和井不停那裡知道,先生幾人在這邊兒待過一段時間。
剛到明安城,不知是發了什麼,溫早見腦海之中忽然浮現除了一封書信——
《寄師姐》
“趨於二月間,每逢夜半人靜潛意深,念五月之初……
……故言於此,但盼相逢之時,舉劍可爲,表以矢之。”
留名:胡蘭。
依稀之間,好似看到了胡蘭俯首認真寫這封信的樣子。念此良久,不覺笑意已然浮現在臉上。
溫早見在一旁看著,不須猜也知道曲紅綃在想什麼。能讓出這般神的,除了那位師妹以外,別無他人了。
在明安城停留了半天,曲紅綃好好地去了解了一番明安城所發生的事。聽著口口傳聞,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兩個師妹已經長了那麼多了。只是憾的是,並沒能聽到有關先生的事蹟。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依照先生的格,即便是做了什麼事,也不會留下姓名來的。
臨走的時候,曲紅綃本想同煌打個招呼,但是沒有在沉橋江發現他的影,便沒有多留了。
向著北邊兒,直上。
……
井不停同曲紅綃等人分別後,朝著北邊兒也去了疊雲國,只不過是在疊雲國北邊兒養龍山脈一大山——坫門山。
先前的神念是左懷恩傳給他的,按照左懷恩的意思,他來到了坫門山的山頂。據他了解,這是疊雲國境唯一一座沒有山神的大山,原因是坫門山是養龍山脈龍脈卷尾之地,所封之神皆爲兇神,所以乾脆不封了。
剛到山頂廢棄的山神廟,左懷恩便從黑暗之中顯出形來。
左懷恩見著井不停,當即便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井不停說:“了點小傷,無礙。”
對於井不停的眼睛,左懷恩沒有什麼發言權,畢竟他不清楚那對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大人,原來你還沒回去啊。”井不停說。
左懷恩搖搖頭,“還有些事。”
“是神秀湖之事嗎?”
左懷恩點頭,“留在東土也只有這件事了。”
“爲什麼選擇在這個地方見面啊?”井不停有些費解。
左懷恩回答:“蒼龍結尾之地,不外界打擾。”
井不停聽此,便知應當是有重要的事要說。“大人找我來的目的是?”
左懷恩問:“還記得你先前說過的無命格之人嗎?”
井不停一頓,回答:“記得。”他不僅記得,還印象深刻,畢竟被打敗了。
“這件事,不能不去關注啊。”
井不停沉默片刻後說:“左大人,這件事恐怕不能去關注了。”他很清楚,無命格之人,也就是秦三月,的先生是一個很神的人,神到讓人無尋其蹤跡。
左懷恩搖搖頭,“不論背後有著什麼,必須去關注。”
“爲什麼?”井不停問。
左懷恩沒有說話,忽然自黑暗裡傳來又一道聲音傳來,“因爲這件事對家很重要!”
一道人影浮現在迷濛的月之中。
井不停凝神一,陡然心驚,“東方大人!”
來人乃東皇宮第一司守東方珂。
……
煌來到沉橋江後,還未潛江中一看,便知到沉橋江底下那座神殿已經換了主人了。疊雲國另外尋了人來做著沉橋江的江神,於此,他也便清楚,自己這下子真的沒有容之地了。
也就是念於此的時候,葉所賜予的他一神力忽然開始離,不他控制地紛紛竄出,剎那之間便激起一片金燦燦的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便又回到了土地神的境地。高位一段時間,如今忽然落到原點,莫大的空虛侵襲而來,只不過還不待他的心變化,那竄出的神輝在空中縱橫錯半天,扭了一行行字——
“任務完了,神力我也就收回來了。不過,答應你的事並不會變,這一篇神道功法拿去,只要你不笨,就正神並不難。”
一道金猛然鑽進他的眉心,然後他只覺得一道道浩瀚蒼茫的氣息在腦海之中盤旋,到最後匯郂郂大字——
《地藏》!
一部功法落在他的意識之中。
不待他去探究,又一行字浮現在他面前——
“去中州渡劫山修煉。”
煌不知道先生這樣安排他的目的,但是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照著先生的安排來是唯一的辦法。
有了目的後,他沒有任何的遲疑,當即便離開這裡。
東土這個地方,於他已然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中州渡劫山,將是他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