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樹后來沒再去找趙樹,連百度搜一下他的名字都不會。
以前他會不時搜一下他的名字,看他去哪里演出,有什麼活,那之后,他想起趙樹,是一個優雅的背影和他平靜的一句,“很多人長得很像的”,云淡風輕,讓跑過去求一眼安的自己顯得很可笑。
而人只要蠢一次就夠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正式見到裊裊,一個笑起來很燦爛嗓音清甜的孩,和趙熠然走在一起,像加了的青春電影。
兩年后,他知道的名字,裊裊。
裊裊。
趙亦樹在心里念了一遍,他一直很喜歡的名字。
他到辦公室上班了,他上學時讀的心理學,畢業后在白城開了家心理診所,了名心理醫生。趙亦樹把病歷整理好,放在書架上,書架除了心理書外,還有很多關于催眠的書籍,他主攻催眠,也是業頗有名氣的催眠師。
助理敲門進來,說:“有個姓的小姐指名要約您會診。”
“裊裊?”
助理點頭,趙亦樹說:“說我沒空,把安排給林醫生。”
“可指定——”
“就這樣,我不會接待的,要不滿意,可以離開。”
他鮮這樣嚴肅,大部分時間都是溫和有禮,助理有些愣了,但還是點頭,要走時,又被住。
“以后小姐的咨詢,都說我沒空。”
“知道了。”
助理一臉莫名地關上門。
趙亦樹倒了一杯水,看著窗外。
今天是個晴天,天藍如洗,就算有什麼飛過也不會留下痕跡。
他想,明明已經在彼此的生活消失得無痕無跡,為什麼還要來?
趙亦樹和裊裊產生集,在兩年后。
他深刻地記得,那是高考前夕,他都快把慈的趙樹和會發的趙熠然給忘了。
那天,他放學回家,見到了他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他家客廳的人,趙樹,優雅矜貴的紫荊響樂團指揮家趙樹。
他在和宋眉說話,低聲乞求什麼,和上次趙亦樹見到的一點都不一樣,不到二年,趙樹似乎老了很多,神疲倦,眼底紅嚴重,黑亮的頭發都灰敗了不。
宋眉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說:“不可能,我不會答應的。”
雖然態度優雅,角也帶著笑,但總有傲慢和頤指氣使。
趙亦樹進屋,趙樹看過來,愣了下,然后,無神的眼睛迸發出強烈的,他站起來:“這,這是——”
“亦樹,回你的房間。”宋眉馬上說。
“哦。”趙亦樹應了一聲,抱起在他腳邊興打轉的,回二樓的臥室,沒去看他。
他表現得對趙樹毫不在意,回到房間,卻沒關上門,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傳過來。
“宋眉,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找你幫忙的,骨髓庫里本沒有合適的配型,小熠他才十七歲,你也是當父母的人,將心比心,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會這樣做吧?”
“你恨我,可我們的事不要扯到下一代,那怎麼也是他的弟弟,你讓我和他見一面,我跟他說,只是做個配對,不會損傷的,真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我知道,十幾年來,我從沒盡過父親的責任,現在出現有些過分,可我的兒子還沒年,我不能看著他死啊。”
……
趙亦樹聽了一會兒,就明白了,想不到這種狗的事竟發生在他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兩年沒消息,趙熠然竟不知何時患上了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配型。趙樹沒辦法,想到他還有個兒子,就找上門來了,要他去做配型,兄弟間的骨髓配型功率很高的。
唉,剛剛看看到他,還想著他是不是后悔了,良心發現,像電視里演的十八年認親之類的,心里竟有一點點期待。
結果,是惦記上自己的,要救他兒子的命。
趙亦樹很輕地笑了,呵呵,十七年沒見過一面,這會兒需要了,就又是父親,又是弟弟了。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父親,念想了這麼久也不過如此。
他要媽媽將心比心,都是當父母的,都是為了孩子,那他也算他的兒子,為什麼就沒見他將心比心?
宋眉沒怎麼說話,就幾句“不行,我兒子馬上要高考了”“他可沒什麼兄弟,我就生了他一個”“我不會讓見你的,你跟他還沒他養的貓”,不咸不淡,輕飄飄的,卻實實在在的寒磣人。
趙亦樹想象得到臉上的神,淡漠矜持,就連泄恨也是優雅有禮的。
接下來,兩人來來去去就那幾句,沒什麼意思。
趙亦樹下樓,對還在吵個不停的兩人說:“我可以去做配型。”
趙樹的眼睛又迸發出神采了,激得說不出話:“這,這——”
“趙先生,我趙亦樹。”趙亦樹又道,他想,生父不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我——”趙樹有些難堪了。
宋眉冷下臉來:“小孩子說什麼話,這事不到你做主,上去!”
“媽,只是做個配型而已,又不會傷害。”趙亦樹停頓了一下,微笑地看他,“況且我看這位趙先生,救兒心切,也不會輕易放棄,他要跑到學校去……”
“我,我——”趙樹臉一陣紅一陣白,似乎想為自己辯白幾句,“我,我不會。”
“那就好。”趙亦樹點頭,“趙先生,你說個時間地點,我家司機會送我過去的。”
說完,他直接上樓。
他回臥室,關上門,坐在床上,心有些堵,卻并不是很難過。
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跳上床,坐到他上,圓潤清澈的綠眼睛不安地瞅著他,喵了一聲,似乎有些張。
趙亦樹笑了,它:“沒事,我沒有不開心。”
晚上,宋眉跟他吃飯。
他們難得一起吃飯,吃飯也不像別的家庭熱鬧,客客氣氣的。
宋眉問什麼,趙亦樹就回答什麼,他還不時夾點魚喂給坐在他上的,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
“這樣不衛生,貓多臟。”
“不臟,我經常幫它洗澡。”
宋眉拿他沒辦法,看著已經長得高大拔的兒子,今天他站那,簡直和趙樹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極了年輕的他。心里很是驕傲,這是的兒子。
“趙樹也有今天!”冷哼一聲,有些不滿道,“本不用理他,萬一配型功,他肯定會再來糾纏的。”
趙亦樹沒說話,宋眉又自言自語:“就算功了也不捐,讓他兒子死了算了!”
說這話,口氣有些惡毒,明艷人的臉也顯現出幾分刻薄。
趙亦樹心里有些難過,他媽媽明明這麼漂亮,卻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從不講他們的事,偶爾說,了了幾句,說他是的初,為他著迷,為他做什麼都愿意,可他不要。
趙亦樹沒說話,給宋眉夾了塊喜歡吃的雪魚。
宋眉沒注意,不知道在想什麼,仍沉浸在泄恨的快活中。
趙樹第二天馬上通知趙亦樹去做配型,像生怕他反悔。
趙亦樹讓司機送他去醫院,宋眉要一起去,他說不用,就個。
趙樹在醫院長脖子等著,看到他下車,很高興地跑過來,手過來,似乎要牽他。
趙亦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避開他,朝醫院走去,問:“趙先生,在幾樓?”
“三樓。”趙樹尷尬極了,看著已和他一般高的年,他有些結地開口,“亦,亦樹,要是你愿意,你,你可以我叔叔,先生太生疏了。”
趙亦樹笑笑,沒說什麼,進了電梯,看變化的數字。
趙樹從側面看他,只看到一個神平靜不多話的年。他這麼安靜,仿佛他不知道邊的人是他生父,他們是父子。
配型很簡單,沒一會兒就好了,結果出來要七天到十天。
趙亦樹按著棉簽,又盡責地問。
“我有多年1型糖尿病史,不影響捐獻吧?”
“糖控制得怎樣?”
“一直都很好,空腹7.0。”
“現在骨髓捐獻不像從前,是捐造干細胞的。原則上只要不是傳染疾病,一般都可以進行捐贈的,就是捐贈前,你一定要調整好糖,控制在正常范圍,其實一般況我們是不建議糖尿病患者進行捐贈,但要是你們現在找不到配型,也沒辦法。還有,糖尿病病人傷口愈合較常人比較慢——”
“這些我有了解過的,謝謝您。”趙亦樹微笑打斷醫生的話,“都好了嗎?”
醫生點頭,示意可以離開。
趙亦樹把棉簽扔進垃圾桶,看到趙樹手里提著兩袋東西,都是些營養品,神復雜地看著他:“我,我不知道你有糖尿病——”
“我剛問過醫生了,他說可以捐獻。”
“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趙樹有點結,一臉赧然,“這些年,你還好嗎?”
趙亦樹沒回答,他按了電梯。
趙樹急忙把那兩袋東西遞過來:“這些給你,你能來,我很激。”
“不用了,您買的這些我也吃不了。您也不用謝我,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捐造干細胞也不會影響健康,任何一個有心的市民都會這樣做。”
趙亦樹說完,正好電梯來了,他按了關門鍵,看到電梯外,那個中年男人提著二袋重重的東西,直的背像被那些重量彎了些。
門合上,趙亦樹看著鏡中俊秀平靜的年,微微揚起角。
他希配型能功,而且最好是全相合,點數越高越好。
十天后,配型結果出來,高配,10個點,全相合。
趙樹拿到結果,欣喜若狂,兒子有救了,連一直悶悶不樂不理他的妻子也出笑容。
兒子十七歲了,才知道丈夫原來在外面有個差不多大的私生子,能高興嗎?要不是看到那個野種能救他兒子命的份上,早上去撕了那對母子,宋眉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趙樹第一時間把報告拿給趙亦樹,他直接到學校,沒再通過宋眉,他覺得宋眉肯定會阻撓的,趙亦樹就明顯和善明事理多了。
趙亦樹看到報告,也笑了,真好,全相合,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也不一定能十個點,呵呵,他果然是趙樹的親兒子。
趙樹在一旁說:“這簡直是奇跡。”
他很興,張不安地看著趙亦樹,忐忑地問:“你,你會答應捐獻,亦樹,你別擔心,現在醫學很發達,捐造干細胞就像捐,一點都不會影響健康,這個點數很難得的……”
他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堆,無非就是拼命勸他捐獻。
趙亦樹耐心地聽著,沒應話,盯著報告,突然問:“趙熠然知道我嗎?”
還在勸說的趙亦樹消聲了,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如實說:“小熠不知道,我們還沒告訴他。”
原來他他小熠,原來他優秀會發的兒子還不知道他有個哥哥。
趙亦樹合上了報告書,看著他,很溫和無害地說:“我想見見他。”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怎麼說,我們也是兄弟。”
趙樹踟躕了,趙熠然發現得了癌之后,因為治療,變得很弱,神也很差,之所以不告訴他這件事,就是怕刺激他。兒子一直以自己為傲,要是發現爸爸真的做了對不起媽媽的事,還有個哥哥,現在又病著,肯定不了,可是……現在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趙樹不放心地問:“你見了他之后,會答應捐獻嗎?”
“趙先生,你別擔心,我不會做什麼,我就想他見一面。”
趙樹還是有點不安,他向趙亦樹。
他穿著高中校服,理著清爽的短發,五清俊,眼神溫和,接起來,也是謙虛有禮,跟兒子一樣,就是個開朗的高中生。
以后再向小熠道歉,他會明白的,趙樹點頭,最后還是答應了。
趙樹當天就帶趙亦樹去醫院,他心急如焚,兒子越早移植,越能罪。
這是趙亦樹第一次正面接趙熠然,沒了二年前的青春朝氣,三年前的彩奪目,他病了,完全變了一個人,瘦得變形,臉蒼白,眼睛深深凹進去,戴著頂帽子,虛弱不堪地躺在床上,任何人見了這個年都會心生憐憫。
趙樹的妻子楊姍在照顧他,趙樹和說了幾句,看了趙亦樹一眼,和他一起到病房外面等。這是趙亦樹要求的,他想單獨見趙熠然。
趙亦樹坐到病床前,旁邊放著個CD機。他打開CD,和的音樂如流水緩緩流淌在病房,靜謐安詳。貝多芬的月曲,他曾經也喜歡這首,練得很,不用看琴譜,就能十指如飛,趙亦樹想,他一定很喜歡彈鋼琴。
趙熠然醒了,他睜開眼睛,很是詫異。他有雙清澈的眼睛,即使病著,也沒奪去他的彩,他看了下四周,沒找到父母,茫然地問:“你是?”
趙亦樹微笑地看他,俯靠近他,趴到耳邊,輕聲說:“你哥哥,你爸爸的兒子。”
趙熠然呆住了,趙亦樹坐直,又說:“我猜你肯定不相信,可你看我,我們像不像照鏡子?”
趙熠然仍沒反應過來,眼神像驚的小鹿,純潔無辜。
趙亦樹笑得像個惡魔,他繼續說:“記得嗎,兩年前,我們在一中校門口見過一面,你朋友撿到我的校牌,說我們長得很像,你還回頭看了我一眼,開玩笑問你爸爸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你媽的事。很不幸,被你言中了,我姓趙,趙、亦、樹!”
最后三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說出來。
趙熠然嚇到了,趙亦樹優雅地站起來,聽到后有東西掉落的聲音,然后機開始。
兵荒馬,趙熠然站起來,不小心把點滴拔了,上連接的儀也掉了。病房一團,趙亦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他臉白如紙,上卻有嫣紅的,被單也有。
楊姍沖進來,抖地大喊:“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趙亦樹沒有理,他走了出去。
趙樹面如死灰站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問:“亦樹,小熠你見也見了,是不是可以讓醫生安排做移植準備?”
移植前,病人是要做一大堆前準備的,要進行一次超大劑量的化療,讓白細胞接近零,破壞的整個免疫系統。聽說很多病人好不容易找到適合的配型,什麼都準備好了,就要送進無菌倉,結果志愿者突然反悔,這對病人才是真的致命打擊。
趙亦樹搖頭,反問:“趙先生,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要捐獻?”
趙樹傻了,抖著:“可,可是你,你之前不是說——”
“是,我是說過,救人一命,任何有心的市民都會做的,我也一樣,可是——”趙亦樹抬頭,冷冷地直視他的生父,“我會救任何人,就是不會救他。”
“因為他是你兒子。”
“現在只要中華骨髓庫有病人需要我,我二話不說,馬上捐,可你兒子,我不會捐,一滴都不會捐!”
趙樹已經完全蒙了,很是彷徨,躡嚅地說:“為,為什麼?我,我可以給錢……”
錢?趙亦樹有點想哭,又很想笑,是不是年人遇上什麼事,想到的都是用錢來解決?
他是這樣,媽媽也是,每小到大,他生病了,住院了,媽媽都會給他留一大筆錢,然后又幾個月、一年的消失不見,仿佛他就是個稻草人,只要用錢填充一下就夠了,就能活蹦跳快樂無悔地長大。
可他是個有有的人啊,他想像小妹大哥那樣有爸媽疼,錯了嗎?
是的,錯了,如果他們只愿意拿錢去換,你就不要奢。
趙亦樹笑了,他臉蒼白,卻笑意盎然,有些可憐地看他:“趙先生,你覺得這是錢的問題嗎?”
二年前,他收到小妹生前寄出的信,快崩潰了,想去求一眼安。他走到他面前,只要趙樹回頭看他一眼,可他沒有,后來,他來找他,他不想承認,但見到趙樹的瞬間,心里還是有點期待的,但他為他兒子而來,要他的,完全不顧他馬上要高考了,任何一點事都會讓他分心。
他想,趙樹一定很趙熠然,二三個月都不愿等。但他越,對他越好,就顯得自己一無所有。曾經他只要一眼,趙樹不給,現在趙亦樹也一樣,他什麼也不會給他。
人生而不公,但趙亦樹很講究公平,趙樹不曾給他過仁慈,他就吝嗇他的善良。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你兒子才幾歲,這麼年輕,肯定能再找到合適的配型,不過我想,像十點這樣的全相合估計很難再找到。”趙亦樹滿意地看著面前被意外打得措手不及的男人,心里痛快極了,他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他平時都藏起來的惡魔之翼已全部展開,他又說,“或許,趙先生,你可以再去找找,說不定還有流落在外的兒子!”
“啪!”趙樹用力地打了他一掌,他惱怒紅著眼看他,“我是你爸爸,你竟這樣跟我說話?”
這一下子很重,打得趙亦樹耳朵嗡嗡響,后退了一步。
不過他很快站定,恢復如常,仍溫和有禮地說:“不,趙先生,你從來不是我父親,你只是貢獻了一顆子。”
他指著病房里的趙熠然:“你兒子在里面,你在這跟我擺父親的威嚴,不如多想想怎麼救他,他再好,多化療幾次也不了吧!”
趙樹氣得全都在發抖,指著他:“你,你——”
手指差點到他的眼睛,趙亦樹后退一步,悠閑地說:“反正我是不會救他的。”
他要離開了,走了幾步又想到什麼回頭,趙亦樹很是歉意地說:“對了,來看病人,也沒帶什麼手禮,真不好意思,我就祝趙先生——”
他頓了下,看著他,揚起角:“我祝你兒子早死早超生,我祝你這輩子無子送終。”
嗓音溫和,卻字字歹毒。
他的笑容像花兒一樣綻放,他站在那,笑得像個天使,可趙樹只看到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猙獰恐怖,他后退了一步,心冷到極點,他不會救小熠的,絕對不會的。
“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和你媽一樣,都是神經病!”趙樹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他又想到什麼,在后面神經質地問,“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這樣做?”
趙亦樹沒回答他,他轉離開。
對,他就是故意的,沒人比他更清楚,懷抱希卻又落空的覺是什麼樣的,比絕更可怕的永遠不是無,而是得不到的希。
他抬頭,看到一個孩站在前方。
他認得,是那個經常和趙熠然在一起的孩,一臉詫異和不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趙亦樹沒理他,按了電梯離開。
他走到樓下,聽到后面有人在他。
“趙亦樹!趙亦樹!”
趙亦樹停下,是那個孩,著氣,漲紅了臉,眼里全是怒火,劈頭就是機關槍般一串訓斥。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都打定了主意不救他,還故意跑到小熠面前,說你是他哥哥?你知道這對他打擊多大,你剛才把他都氣吐了!他多驕傲的人,你可以不捐獻,但這樣也太可恨了!況且,小熠現在病了,無論怎樣,你們也是兄弟,你救了一下他會怎樣,肯救別人,為什麼不救自己的弟弟?”
這麼長,竟不帶停歇的,還真是義憤填膺。
趙亦樹看著張正義的,嘲諷地問:“你三觀這麼正,在班里一定是團支書吧?”
“啊?”孩愣了下,傻里傻氣地問,“你怎麼知道?”
還真的是團支書,竟被他說中了,趙亦樹也很無語,不理,往前走。
“趙亦樹!趙亦樹!”孩仍在后面跟著。
趙亦樹走到醫院外的公亭,看到公車來了就上去,孩急了,嗓音帶著些哭腔。
“趙亦樹,你救救小熠吧,他已經休學了,瘦了三四十斤……”
公車門合上,趙亦樹扶著桿,看很無措很難過站在原地,他想,一定很關心他。
他想起剛才質問的語氣,趙熠然邊的人也一樣討人厭。
趙亦樹回家,宋眉難得也在。
他簡單說了今天的事:“配型結果出來了,十點,全相合,不過我沒答應捐獻。”
宋眉愣了下,而后拍掌,大笑一聲:“做得好!”
主給趙樹打電話,先是指責他沒通過自己,跑到趙亦樹學校,影響他學習,他馬上高考了,出了事,他負得起責任嗎,接著又狠狠嘲諷他,說不會答應捐獻的,警告他別擾趙亦樹,不然別怪不客氣。
聽他們的談話,看來趙樹還是沒放棄,求他捐獻,他可以給錢,要什麼都可以,宋眉當然拒絕了,很是耀武揚威地得意了一番。
掛了電話,宋眉又說:“你別理他,專心備考,他要敢去吵你,給媽媽打電話!”
趙亦樹看著眉飛舞的宋眉,一向冷靜睿智,優雅大方,但只要扯到趙樹,就變得像個落俗套的市井子,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宋眉又問:“亦樹,要不你這幾天別去學校,我給你請幾個老師過來輔導?”
趙亦樹搖頭:“不用了,我今天拿到白大的保送名額,老師說再過幾天就不用去學校,免得影響其他同學的緒。”
“真的?太好了!我看趙樹還怎麼找人,急死他!”宋眉口而出。
笑著看兒子,趙亦樹沒什麼表,大概覺得這樣說不太好,又問:“保送很難吧?”
“還好,我們學校有三個名額。”
“只有三個,我兒子真棒!媽給你慶祝一下?”
“不用了,我有點累。媽,我回房了。”
宋眉有些尷尬,又說:“亦樹,假期這麼長,你要不去國外玩玩?想去哪里,跟我說一聲,媽給你報個團。”
“好的。”趙亦樹回臥室,躺在床上。
保送學校這麼大的事,媽媽記得打電話嘲笑趙樹,卻不會給老師打個電話問一下,去國外?是躲著讓趙樹找不到人吧。
以前媽媽這樣,他會很失落,現在好像沒什麼覺了。
趙亦樹看到相框那支潔白如雪的羽,這是小妹送給他的,在信里問,像不像天使的羽。
像,可二哥已經變一個很糟糕很壞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