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被罰抄《孝經》。
在如何懲罰胤礽的問題上, 康熙愁眉不解。
打?他肯定舍不得。
罵?已經罵過了(眾人:本沒有!)。
罰抄?胤礽才剛暈倒過呢!
康熙把胤礽端端正正擺在桌子上,和自己臉對臉道:“你說,朕怎麼罰你?”
地上跪了一排為太子求的重臣, 臉都非常好看。
他們發現,自己白跪了。
皇帝哪舍得罰太子!他臉上還帶著笑呢!還在親昵地太子的腦袋太子的臉太子的下, 看上去得意極了自豪極了呢!
胤礽歪了歪腦袋:“汗阿瑪,我陪哥哥寫大字好不好?哥哥要抄的《孝經》好多呀。我要和哥哥一起罰。”
大臣們:!太子殿下太懂事了!
康熙卻不被自家寶貝兒子迷。他自己養出來的孩子,他太懂了!
“你想把兩份懲罰變一份是不是?”康熙冷哼, “阿瑪才不會上你的當!”
大臣們:皇上怎麼能這麼惡意地揣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才多歲?怎麼會這麼想?
雖然他們不知道康熙為什麼生氣——康熙聽的時候,邊大臣不多, 而且都被他遣得遠遠的, 聽不到太子和大阿哥在謀什麼。
但是!太子和大阿哥還是孩子, 他們能謀什麼?頂多是一些吃的玩的事,而且肯定是鄂倫岱慫恿的!
皇上啊,您好好罰鄂倫岱就行了,太子和大阿哥是無辜的!
大臣們又開始此起彼伏地給太子、大阿哥求,聽得康熙冷笑不斷。
他彈了一下寶貝兒子的額頭,胤礽捂著額頭淚眼汪汪。
“別人不知道,朕還不知道?這是保準是你牽的頭!”康熙湊兒子耳邊小聲道, “又打什麼壞主意!”
胤礽也湊康熙耳邊小聲道:“阿瑪, 等沒人的時候告訴你。”
康熙剛板起來的臉差點沒控制住微笑。他其實已經拿到小冊子了, 但還是想逗逗兒子。兒子不出他所料,被逗弄了之后還是這麼可。
他努力繼續板著臉道:“別想糊弄過去。這個懲罰不行, 再想一個!”
胤礽一雙小手在放在上翻了翻, 局促道:“那, 那我也抄和大哥一樣多的《孝經》?”
康熙想了想, 道:“太多了。重新想一個。”
大臣們:“……”他們又不想跪了。皇上這就是在逗兒子吧!你逗兒子, 先讓我們走好不好?
胤礽道:“那、那兒子抄一半?”
康熙想了想,還是搖頭:“太多了。算了,罰你一個月不準吃最喜歡的綠豆糕和桂花糕。”
胤礽眨眨眼睛,眼眶立刻紅了。
他吸了吸鼻子:“阿瑪,保只有這兩樣喜歡的糕點。”
清朝的點心大多甜膩過頭,只有這兩樣清香撲鼻細膩爽口,很好吃。
胤礽掰著手指頭噎道:“保一直認認真真吃飯,幾乎不怎麼吃點心,糖果也不吃。就只有偶爾一天一塊糕糕。”
胤礽豎起小胖指頭:“保一天頂多只吃了一塊糕糕。”
大臣們倒吸一口氣。
小孩子大多吃糖果點心等零食,不吃飯。太子貴為一國儲君,居然如此自律節省!最的點心也不過一天吃一小塊!
綠豆糕和桂花糕這麼便宜的點心,太子殿下一天居然也只最多吃一塊!
雖然太子簡樸自律是國之幸事,但皇上這樣做,是否太苛待太子?太子還是個小孩子啊!
康熙板著臉道:“朕就是知道你喜歡,才不準你吃!你不同意,就不準你幫保清抄書!”
胤礽吸了吸鼻子,用乎乎的手背了眼角,癟道:“保、兒子遵旨。兒子不吃。”
康熙滿意地點點頭,放過了胤礽。
胤礽去找被罰抄的大阿哥,康熙繼續和大臣們開會。
他認為胤礽提的那個八旗子弟學建議很好,拿走了兒子的小冊子,和心腹重臣們在鞏華城行宮開會,等開完會再慢悠悠回宮。
“大哥,我來幫你抄書了!”胤礽了眼睛和角,唉,我的演技見漲!
雖然很饞綠豆糕和桂花糕,但胤礽才不會因為幾塊糕點就哭唧唧呢!
胤礽來的時候,胤禔正嘟著,把筆夾在和鼻子中間發呆。聽到胤礽的聲音,胤禔嚇了一跳,筆落下來濺了一一紙的墨。
還好紙上只有一行字,不心疼。
“你來干什麼?我抄就行了,你又累得暈倒怎麼辦?”胤禔拿著干凈的宣紙隨便了一下上的墨,沒好氣道,“汗阿瑪怎麼罰你?”
胤礽道:“一個月不吃糕點,還有和你一起罰抄《孝經》,罰抄總數不變。”
胤禔臉大變:“一個月?!一個月不吃糕點,他想死你!”
周圍伺候的太監和嬤嬤:“……”
算了算了,大阿哥口不擇言,他們已經習慣了。
胤礽笑道:“只是不吃糕點,多吃點飯就好啦。而且我多,不死。”
胤礽說完,還了自己已經又長出的小肚肚。
條前的小孩子,還是一點更健康更好看。
太監把更換的服拿了過來。面前是弟弟,胤禔沒什麼顧忌,直接把服了,拿帕子沾染了墨水的。
胤禔雖然才八歲,已經很結實,甚至有了的廓。他長相虎頭虎腦,曬小麥的也結實得跟小虎崽似的。
胤礽看得羨慕極了。
他掀起自己的下擺,看著自己油的油肚子,差點沒忍住“嚶”的一聲哭出來。
就差兩歲而已,他和大哥的怎麼差那麼多。
胤禔把帕子丟水盆里,顧不上穿上服,趕把胤礽起來的下擺放下去:“你弱,肚子著涼怎麼辦?別學我,哥好,和你不一樣。”
胤礽表更委屈了:“哥,我要和你一起練習騎。”
作死需要一個好。順治附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他要鍛煉好,以后如果有機會,好往海外跑。至于裝病的事,給“可以隨時隨地閉眼秒睡”的金手指好了。
胤礽現在發現,除了可以耗費力調三輩子的記憶,就像是搜索讀取電腦資料方便一樣這個金手指之外,他還有想睡就立刻可以“掉線”這個神奇的金手指。
他猜測,第二個“金手指”是第一個“金手指”附帶的保護措施,就和游戲中的打坐恢復技能一樣。
“好。你確實該多練練。”胤禔把服穿好,“抄書就不必了。汗阿瑪沒克扣我的糕點,哥的桂花糕和綠豆糕給你吃。”
胤礽搖頭:“答應了汗阿瑪不吃糕點,我就不能吃,不可以耍。”
胤禔恨鐵不鋼道:“這什麼耍!你就是太實誠!汗阿瑪沒堵死我這條路,就是讓我給你帶吃的!”
胤礽失笑:“汗阿瑪不是這種人。在決定懲罰后,汗阿瑪很嚴厲很認真,大哥不要理解。好啦,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來,我們一起抄書吧。”
胤禔狠狠挼了挼弟弟的腦袋:“等你介意后我再介意就晚了!我就沒見過你介意過什麼事!你的子比小四最的布狗子還!”
胤礽捂著腦袋道:“我脾氣哪了?還有,四弟弟最的是小狼崽布偶,不是布狗子。”
“耳朵都垂下來了,還說不是狗。”胤禔見勸不了胤礽,便不再多言。
等他回宮之后,立刻和太皇太后告狀,求太皇太后做主,指弟弟主抗爭是不可能的。
太監拿來紙筆,打開窗戶,讓屋更亮堂些。
胤礽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心想,要是有玻璃板就好了。
可惜他不是學理工的,只知道玻璃需要高溫燒制沙子,但不知道該怎麼燒才能燒出平板玻璃。
聽說意大利那邊為了保守玻璃的,將最好的玻璃匠人關在一與世隔絕的小島上。如果大清海軍強大,把匠人全搶回來,就不用自己冥思苦想怎麼燒制玻璃了。
唉,作為穿越者,還是自帶記憶掛的穿越者,居然連玻璃都不會燒,我真是沒用。
文科生,廢!
胤礽忘記自己手繪世界地圖,并標注所有自然資源的壯舉,搖頭晃腦哀嘆。
“抄書無聊吧?都讓你別來了。”胤禔會錯意。
胤礽搖頭:“如果窗戶換玻璃就好了。”
胤禔失笑:“你居然想這樣鋪張奢侈的事。等哥分府有錢了,給你想想辦法。”
胤礽愣住。
胤禔上一句話說胤礽鋪張奢侈,下一句話卻讓胤礽等他長大分府。
胤礽攥筆桿,撒道:“謝謝哥哥。”
胤禔得意:“小事。”我弟弟被關在宮中一輩子就夠慘了,想要幾扇玻璃窗戶怎麼了?
胤礽一邊抄書,一邊一心二用道:“不過我聽傳教士和賣玻璃的商人說,玻璃在他們那不是多金貴的東西,只是我們做不出來,他們才賣高價誆騙我們。”
胤禔停筆,不敢置信抬頭:“還有這事?!”
胤礽點頭:“他們那的玻璃,和我們這兒的陶瓷差不多。”
胤礽這麼一打比方,胤禔就懂了。
胤禔也一心二用,一邊抄書一邊眉頭皺道:“玻璃比陶瓷有用,明的東西可以用在很多東西上。我們大清自己的工匠要是能做出完全明的玻璃,八旗將領說不定就能人手一個遠鏡了。”
胤禔喜歡行軍打仗,胤礽教導胤禔的時候,提及了許多這方面的知識。所以胤禔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
胤礽點頭道:“聽說意大利的玻璃工藝最厲害。他們把最好的玻璃匠人都關在威尼斯的一個小島上。要是咱們大清有能越大洋的海軍就好了。”
大清還在關外的時候,工匠都是從中原擄來的。現在去海外擄工匠,大清的軍隊肯定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蠻子朝廷就是這一點好,就算不要臉,國的文人們也無法說什麼。不像在其他朝代,一個不仁的大帽子就扣上來了。
胤禔嘆氣:“和全世界比,咱們大清還太弱了。”
胤礽道:“也不是很弱。至他們的海軍會把周圍能的柿子都了,才會打咱們的主意。嗯,我想他們肯定看著沙俄那邊。如果我們在對戰沙俄的時候吃了虧,恐怕很快西方的海軍就要登門了。”
胤禔嘆氣:“三藩還未平定,北方沙俄虎視眈眈,蒙古似乎也不太平,臺灣還在鄭家手中,汗阿瑪真沒用。”
胤礽頓筆:“大哥,你應該說汗阿瑪真不容易。”
胤禔重復:“汗阿瑪真沒用。”
胤礽:“……我們換個話題吧。”
他真怕這輩子的胤禔被康熙提前圈了。
兩小孩一邊抄書一邊換了比較輕松的話題聊天,之前的話題被人學舌講給了康熙聽。
在場的除了康熙之外,還有咬牙涉足康熙家事的杜立德,以及裕親王、恭親王兩個康熙的兄弟。
聽到前面關于桂花糕和綠豆糕的對話時,常寧嘀咕:“皇上,太子的生活本就自律,這點好你都給他剝奪了,有些過了。”
福全使勁點頭。
康熙白了兄弟倆一眼。正因為胤礽就這麼點好,他才想出這個懲罰的辦法啊。
大阿哥和太子背著自己搞事,不懲罰不行,懲罰重了他又心疼。
杜立德笑著搖搖頭。他以前沒怎麼注意兩個皇子,今日聽了皇子相的日常,真是心都快慈祥得化開了。
作為老人家,這種長相和格都非常乖巧的小孩子,簡直是踩在老人家心尖尖上起舞。
當胤礽說起玻璃的時候,康熙扶額,開始考慮等有錢了要不要給宮里換一下窗戶。就算不換宮里,暢春園行宮可以換一下,也便于賞景。免得還需要大阿哥拍脯養弟弟。
有我這個阿瑪在,還不需要大阿哥在太子面前胡吹。
杜立德再次笑著搖搖頭。
玻璃當窗戶確實過于奢侈了,不過太子只是嘆一聲,就和所有人看到好東西嘆一聲好喜歡一樣,沒必要上綱上線。
倒是大阿哥的話讓他很慨,太子和大阿哥的真好啊。皇室中兄弟如此親,是幸事。
他們剛為太子和大阿哥人肺腑的兄弟微笑時,很快便笑不出來了。
福全:“原來玻璃并不貴??”
常寧:“玻璃和陶瓷一樣?!”
杜立德:“意大利……普通人家窗戶便是玻璃做的?”
康熙蹭地一下站起來:“汗阿瑪真沒用?!”
老子現在就要死這個小子!
福全和常寧趕撲上來,一個拖住康熙一邊胳膊:“皇上,算了算了,大阿哥還小,別為他置氣。”
他們倆自地震后和孩子們混得了,多次調解康熙和兩個孩子、特別是和大阿哥之間的矛盾,已經形條件反。
杜立德眼皮子了,從三兄弟的作中品出許多信息。
康熙怒吼了幾句,終于被福全和常寧勸回了椅子上。
他使勁拍著桌案道:“保清他懂什麼?!”
福全和常寧異口同聲道:“是是是,大阿哥還小,他什麼都不懂。”
康熙氣不過,又站起來背著手原地轉了幾圈:“他懂個屁!”
福全和常寧異口同聲道:“是是是,大阿哥還小,他懂個屁。”
康熙撒開雙手揮舞:“太子都知道朕不容易,他說什麼混話!”
福全和常寧點頭如搗蒜:“沒錯,大阿哥就是犯渾了。”
康熙深呼吸。
他遲早會被自家愚蠢的大兒子氣死!
杜立德干咳一聲:“大阿哥對大清如今的困境了如指掌,皇上教得好。”
康熙:“……”
他乖乖坐回椅子上,平靜道:“還行。他還算把朕教的東西學到了些皮。”
杜立德又道:“皇上親政沒幾年,凡事有輕重緩急,不必焦躁。”
康熙:“朕不急躁。”朕只想揍兒子。
福全見康熙冷靜下來,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還是太子心。”
常寧點頭。沒想到皇兄脾氣這麼好,若是他兒子這麼說,他早就一天給兒子兩頓揍了。
他突然想起來康熙對他脾氣也這麼好,多次說讓他去守陵都沒能狠下心,突然有點心虛。
杜立德道:“太子和大阿哥如何想出學的主意,皇上不去問問嗎?”
康熙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保說,晚上單獨和朕說。他和朕說了,朕再告訴你們。”
杜立德:“……”他疑,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年輕的皇帝不夠了解了。他怎麼覺皇上一提起太子,格就變化好大。
福全和常寧見杜立德如此驚訝,心里居然有些“我早就知道”的自豪。
康熙一遇到太子的事,就會變“玄燁”,這種事他們早就習慣了。
每當康熙變“玄燁”時,他們的關系也會變好。兄弟三人現在親近許多,全靠太子。
就是康熙喜歡拉著哥哥和弟弟一起學習,讓福全和常寧有點頭疼。他們一點都不想學習!
太子拉著哥哥弟弟學習的壞病,一定是皇上教的!
杜立德道:“但臣想親耳聽太子和大阿哥說說,請皇上給臣一個機會。”
康熙得意道:“以朕對保的了解,他對你說的理由,和對我說的理由,一定會不同。”
杜立德:“……”在國家大事上也要炫耀太子對自己的信任和親近,皇上你是不是過了?
康熙一點都沒覺得過。
為免杜立德不相信,他特意帶杜立德去見胤礽。
胤禔滿臉不爽。
如果不是有外臣在,需要給康熙面子,他肯定已經嘀咕出聲,“汗阿瑪你又給我這麼繁重的抄寫懲罰,又耽誤我罰抄的時間,是不是故意搞我”了。
胤礽聽杜立德提問后,斟酌了一下詞句,道:“孤與兄長只是想給汗阿瑪一個驚喜。汗阿瑪曾提過希八旗子弟能多學些東西,但他們對國子監教導的事并不興趣。滿人和漢人習俗不同,思想也不一致。或許應該給他們單獨設立教導容。”
胤禔點頭:“弟弟說得對!”
胤礽頓了頓,又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繼續道:“八旗子弟不如漢家子弟,對中原大地很了解。他們做時,可能會缺許多常識。現在大清需要的是立刻可用的人才,品德和才華熏陶要經歷好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做到,所以學不如功利一些,對大清更有用,也更符合他們的胃口。”
胤禔點頭:“弟弟說得對!”
胤礽道:“不過如果是汗阿瑪強迫他們學,他們肯定還是會心生抵吧。不如讓他們以為汗阿瑪會強迫他們學他們不想學的東西,如果他們能自己上奏折,就能選擇自己想學什麼。新的學是他們自己求著汗阿瑪建立起來的,這樣他們如果誰說不肯學,在八旗子弟的圈子里肯定抬不起頭。”
胤禔點頭:“弟弟說得對!”
幾位年人用無語的眼神看著胤禔。
大阿哥,如果你沒有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勉強自己開口。
杜立德捋著干枯雪白的胡須,道:“是這個理,太子和大阿哥的主意很不錯。但這事若先和皇上商量,或許更好一些。”
胤禔終于沒說“俺也覺得”了,他道:“要騙過別人,就要先騙過自己人。鄂倫岱他們看著紈绔,實際上都不是傻子。而且我弟弟不都說了嗎?我們要給汗阿瑪一個驚喜。如果汗阿瑪沒發現,我們是打算等事辦之后再告訴汗阿瑪。”
胤礽點頭道:“汗阿瑪節儉,萬壽不設宴會。孤和兄長雖已經呈上禮,但我們一切用度皆是取自宮中,用汗阿瑪的東西送給汗阿瑪當壽禮……”
胤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靦腆道:“汗阿瑪面臨憂外患,八旗子弟逐漸糜爛這種事危害國之本,但急又比不過國中其他大事,孤和兄長便想為汗阿瑪分憂。若能功,我們再告訴汗阿瑪,這是我們今年給汗阿瑪的壽禮。”
胤禔翻了個白眼:“結果壽禮沒送,還挨了一頓罰。”
康熙:“……這、這樣嗎?”他有點愧疚了。
福全和常寧面面相覷,也沒想到兩個孩子此番行為后面還有如此純孝之心。
杜立德道:“皇上,太子和大阿哥純孝,雖行事有些魯莽,懲罰還是沒必要了。”
康熙擺手:“罷了,你們怎麼不早些說?”
胤禔隨意拱了一下手,沒好氣道:“我想說啊,弟弟說我們讓汗阿瑪丟了臉,要給汗阿瑪臺階下。而且此事需要行事,若被八旗子弟提前得知了,效果就不好了。我們沒法當著眾臣的面說出來,就只能領罰了。”
康熙有些張:“朕已經把學之事告訴了大臣們。”
胤礽道:“那些大臣都是汗阿瑪的信任的臣子,他們肯定不會外傳。”
康熙想了想,的確如此。
胤禔攤手:“他們肯定不會說。強迫家中不服管教的紈绔子弟們進學,他們心底肯定樂開花,絕對會保守,不讓家里的小崽子們提前知道。呵,大人的惡趣味。”
康熙:“……”
他一拳頭捶胤禔頭頂,讓胤禔閉。
事是這個事,但話不能這麼說。
杜立德失笑:“大阿哥言之有理。太子和大阿哥聰慧,皇上有福了。”
康熙按著眉頭道:“是有福了,還是有的氣了?你們倆……唉。以后先和朕商量。”
胤禔道:“和汗阿瑪商量了,怎麼能驚喜?”
康熙又捶了一下大兒子的腦袋:“你這不是驚喜,是驚嚇!”
胤禔梗著脖子道:“是驚喜!又不是什麼壞事!搞不懂為什麼汗阿瑪這麼生氣!”
康熙:“……”
還是讓胤禔繼續抄《孝經》吧。康熙微笑。
于是為了做戲做全套,胤禔和胤礽還是得繼續抄寫《孝經》。
康熙帶著胤礽和胤禔再次拜祭了仁孝皇后后,帶著兩個孩子回皇宮。
孝安皇后的梓宮也安放在鞏華城殯宮中,康熙人來都來了,居然都“忘”了給孝安皇后也上一炷香。
胤禔沒察覺此事。胤礽察覺了。
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自家阿瑪其實真的蠻小心眼。
回到宮中后,康熙和兒子吹滅蠟燭夜談。
已經夏,乾清宮冰塊足夠,睡覺時甚至有些涼颼颼。
康熙蓋著被子抱著兒子,了兒子的腦門:“學之事,你和杜立德說的是真的?”
胤礽打著哈欠道:“阿瑪,可不可以明天說?兒子困了。”
康熙繼續:“不行。”
胤礽表幽怨極了。
我不好,都是阿瑪不讓我好好按時睡覺的錯。
“是真的。”胤礽嘆氣,“不過沒說完。”
康熙道:“快說!”
胤礽道:“我和大阿哥就是想給汗阿瑪添,因為好像會很好玩。”
康熙:“……”
康熙萬萬沒想到,胤礽藏的事居然是這個?!說好的純孝呢!
康熙咬牙切齒:“怎麼給我添?”
胤礽在康熙懷里捂著一小團,笑著道:“就我和大哥那麼多知識的摧殘,我們不高興。阿瑪不是說,要劍指全球,需要很多的人才嗎?我和大哥出宮玩耍的時候看鄂倫岱他們天天都在玩。”
康熙無語:“所以你想讓他們和你們一起學習?”
胤礽捂著笑了幾聲,就像是到油的小老鼠:“嗯。但這也是好事對不對?又不會真的給阿瑪添,只是給阿瑪增加工作量。如果先告訴阿瑪,阿瑪肯定會說現在很忙,以后再說。”
康熙使勁拍了一下胤礽的屁。
胤礽:“哎喲!”
康熙著胤礽的臉蛋道:“怎麼突然這麼頑皮?”
胤礽理直氣壯道:“憑什麼只有我們煩惱,讓別人一起煩惱不好嗎?反正都要培養人才,我就是看不慣他們一直玩。再說了,我又不是第一次這麼頑皮。我背著阿瑪做了好多事!”
康熙在黑暗中出震驚的神:“真的?朕怎麼不知道?”
胤礽道:“阿瑪知道啊。我很小的時候就背著阿瑪,把阿瑪的服拆布條玩。”
康熙:“……”
康熙開始回憶,他懷里乖巧的小太子是不是背著他做過許多小小的壞事。
回憶告訴他,的確如此。
什麼扯他的服,藏他的書本,在他寫的字上悄悄按手印,甚至把他晚上批改折子時果腹的點心挨個咬一口這種事……
他居然都沒因為這些事好好地揍過兒子!!!!
小時候針,長大了牛。
小時候兒子背著我做小小的壞事,長大了兒子背著我要在京城掀起風雨還要我給他收拾爛攤子。
康熙開始頭疼。
胤礽打著哈欠,在康熙懷里蹭蹭,閉上眼迷迷糊糊道:“反正有阿瑪幫我和大哥收拾善后,對不對?”
康熙咬牙切齒:“不對。”
胤礽:“呼……呼……”金手指發,小太子已經進深度睡眠。
康熙挼了兩把兒子,發現兒子居然睡著了,只能也氣呼呼地睡了。
第二天,康熙認命地開始為兒子善后,讓鄂倫岱趕滾回家,串聯更多的紈绔子弟們來一起申請學。
“你要是寫不出的綱領,就去讀四書五經吧!”康熙怒斥,“你是佟家長房長子!再這樣下去,朕會親自找先生一對一教你!”
鄂倫岱陪笑道:“皇上,息怒,息怒,臣這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康熙:“滾!”
鄂倫岱當即躺到地上,還真想滾出去。
康熙氣得沖出去給了他兩腳,讓侍衛把他架著丟出乾清宮的大門。
鄂倫岱回到家中后,佟國綱還在當值,沒有回家。
佟國綱的侍妾正指揮著下人們做些打掃,又召集了管家們訓斥他們一些賬務上的事。
法海靠在母親膝上,認真聽著母親管理家中事務。
侍妾一邊訓斥下人,一邊和法海講解為什麼要如此做,法海可以從中學到些什麼。
鄂倫岱回家時,侍妾神一僵,趕站起來,局促道:“大爺回來了?奴婢馬上讓人送熱水進大爺院子。”
已經快十歲的法海已經是思維敏捷的小大人。他聽母親自稱“奴婢”,看向鄂倫岱的神立刻充滿敵意。
鄂倫岱冷冷掃了侍妾和法海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侍妾松了一口氣。
法海不滿道:“娘,阿瑪說了,大哥該你庶母!”
侍妾苦笑:“庶就是庶,哪有什麼庶母。”
滿洲人不重嫡庶,武將家更是如此。
別說滿洲武將,前朝漢人的武將也有許多以侍妾、側室當主母主持家中大小之事。
跟隨有名武將隨軍共同出戰,在青史中留名的們,更幾乎都是妾室。
這有些是因為武將正妻需要在老家侍奉公婆,不能隨軍;有些是武將的紅知己們地位較低,無法為正妻……總之他們都不是很在乎。
有些文人家中,若是正妻去世,沒有續娶,家中只有妾室,妾室有主人家的首肯,也能理家中大小事,仿若宗婦。
可能會有人有微詞,但只要當家男人愿意,其他人也就在背后嚼舌,不會當面指出。
古時書本上的規矩寫得頭頭是道,但現實中真的按照規矩做的人可不多,所以守規矩的人才會被人稱贊。
若是因為“懷念正妻,不肯續娶”這種事,側室侍妾管理家務,當家的男人還會被人稱一句“深”。
佟國綱便是如此。
他和正妻不錯,只有一個侍妾有兒子。正妻去世之后,他不愿意續娶。在大兒子娶媳婦之前,家里大小事務當然給侍妾。
不然,難道他自己去做?
理是這個理。但佟國綱甩手掌柜當得太過火,家中之事全給侍妾,包括兩個嫡子。
可他忙于政務不是嗎?孩子的事不給后院人,難道他自己帶?而且他又不是沒關心鄂倫岱的學習,是鄂倫岱自己不爭氣。
佟家上下都認為佟國綱沒錯。
外人聽到佟國綱的遭遇都認為鄂倫岱無理取鬧。
其他人提起佟國綱家中這個為了嫡子們勞,還被嫡子無視的侍妾都非常同。
所有人都不明白,鄂倫岱食無憂,他究竟在鬧什麼。
他也懶得解釋,解釋也沒人理解。
鄂倫岱知道這一切都是佟國綱的錯,和侍妾關系不大。沒有這個侍妾,還會有其他侍妾。佟國綱仍舊會忽視他和夸岱,仍舊會和其他人與那個人的孩子和樂融融,看不到在角落里的他和弟弟。
所以,只要侍妾不在他面前端長輩的架子,鄂倫岱便只是無視,不會故意針對。他的格也讓他不會欺負人。
鄂倫岱回家洗澡換服后,就去了夸岱的院子。
夸岱院子里伺候的人不,但都有些懶散。直到看到鄂倫岱來了,忙打起神趕干活。
鄂倫岱盯了他們一會兒,盯得他們冷汗直冒之后,才去書房找夸岱。
夸岱正拿著一本書愁眉不展。
鄂倫岱拉了張椅子,在夸岱旁坐下:“看不懂?去找佟國綱,讓他教你。”
夸岱趕道:“大哥,可別直呼阿瑪姓名,他又會揍你。你被皇上責罰,他本來就很生氣。”
“哦。”鄂倫岱懶洋洋道,“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去問佟國綱阿瑪。”
聽鄂倫岱怪氣,夸岱嘆了口氣,不再糾結這件事,免得鄂倫岱說出更過分的話。
“哥,我是不是很笨?”夸岱沒有回答,他沮喪道,“我只比法海小幾月,和他同時啟蒙,同一個老師,讀同樣的書,我學的總是比他慢。”
鄂倫岱道:“你不是笨。他有個飽讀詩書的娘給他開小灶。我倆沒娘,看不懂的地方找老師和佟國綱問,他們就會說咱們愚鈍,不如法海,咱們不了這口氣,干脆不問了。”
鄂倫岱兩只腳翹書桌上放著:“佟國綱已經說過了,你有不懂的盡管問他,他不會再拿你和法海比較。”
夸岱苦笑:“話不說出來,我就覺不到嗎?”
鄂倫岱翻白眼。
怎麼可能覺不到?額娘在的時候,每日都會細細告訴佟國綱自己看了什麼書,做了什麼事。即使很見面,他們父子依舊很好。
沒了額娘,他和夸岱與佟國綱的流就只有每日詢問功課。若功課答不上來,那就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了。
佟國綱被他鬧過之后,雖然不再和夸岱說夸岱不如法海的話。但那不滿的神,夸岱又不是眼瞎。
“不想問就算了。皇上要給八旗子弟建個學,以后咱們去學。”鄂倫岱道,“那些詩詞歌賦經史子集,我們滿人本來就不耐煩學,要學就學些有實在用的。學里要學的東西很多,你肯定能找到比法海強的。你算就很強。”
夸岱垂著腦袋道:“算又沒用。”
鄂倫岱道:“當要計算錢糧戶籍,為將要計算糧草兵數,算怎麼不比之乎者也有用?你有什麼地方不懂,給我看。”
夸岱忙把書本遞給鄂倫岱,告訴鄂倫岱自己讀不懂的地方。
鄂倫岱以前的底子還在,夸岱學的東西他學過,稍稍回憶便記了起來。
他腳仍舊翹在桌上一抖一抖,仿佛地流氓,口中居然能把圣賢文章解釋得頭頭是道,直白淺顯,夸岱一聽就全明白了。
不到十歲的孩眼中閃爍著對兄長的崇拜。他趴在鄂倫岱肩膀上,小聲和兄長一問一答,原本木訥早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孩的靈。
胤礽拋棄既要抄書又要上課的大阿哥,帶著只幾日不見就黏人得不行的三弟弟,來找鄂倫岱商量下一步的事。
他要給鄂倫岱一個驚喜(嚇),沒讓任何人通知,躡手躡腳走進了夸岱的院子里,恰巧看到了這一幕。
看到趴在鄂倫岱上乖巧無比的孩,胤礽不由止住了腳步。
雍正朝的事,第一世的胤礽已經死了,并不知曉。
但第二世的胤礽是清史好者,鄂倫岱和夸岱之后的遭遇,他當然是知道的。
史書上關于這兩兄弟、特別是關于夸岱的記載只有寥寥幾筆,但結合第一世他對鄂倫岱、夸岱的了解,他可以從史的春秋筆法中看出許多藏在水面下的東西。
比如孝懿皇后、即現在的佟貴妃康熙二十八年薨逝,佟國綱于康熙二十九年戰死;
比如佟國維和鄂倫岱支持八阿哥集團,鄂倫岱跳的最高最歡,卻每一件事都在康熙怒點上,讓康熙對胤禩評價降低;
比如雍正那個小心眼,把所有可能投靠胤禩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卻獨獨對鄂倫岱容忍再三。即使最后忍無可忍殺了鄂倫岱,說了佟國綱壞話,也不禍及鄂倫岱的親眷。鄂倫岱長子襲爵、至綏遠城建威將軍,次子雍正十一年進士、命南書房行走;
比如鄂倫岱對阿爾松阿異于常人的袒護,以及最后幾近神崩潰的故意尋死行為;
還比如,一直都是個小明的夸岱,在鄂倫岱死后瘋了似的針對當時還如日中天的隆科多,不顧家丑不可外揚,將隆科多和李四兒后院之事到傳播,并親自告訴雍正這兩人“致元配若人彘”。
他明明知道宣揚佟家后院之事,對佟家家風是極大的打擊,可能讓佟家后人都為此難堪,再難與權貴聯姻,他還是如此做了。
當雍正終于和隆科多反目后,夸岱作為堂兄弟,親自審問和追查隆科多的犯罪證據,甚至親自用隆科多妾李四兒的兒子玉柱之命要挾李四兒。
隆科多于雍正六年死于幽所。夸岱在雍正七年,于工部尚書任上病逝。就好像是夸岱生生地睜著眼看著隆科多去死后,才笑著松了最后一口氣,不再留這個人世間似的。
夸岱經歷了些什麼?做這些瘋狂之舉時在想些什麼?他闔上雙眼的時候,眼前浮現的又是什麼?
胤礽無從得知,只知道當時的夸岱,恐怕已經半瘋了。
“鄂倫岱!我來找你玩啦!”胤礽清了清嗓子,高聲道。
胤祉也學著太子哥哥高聲嚷嚷:“鄂倫岱!我來找你玩啦!”
鄂倫岱一,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
他忙跳起來,丟掉書本就往外跑:“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胤礽道:“我帶三弟弟來找你玩,順便監督你寫奏折。汗阿瑪說,你如果不早點把這件事做好,就讓你們統統學四書五經去。”
胤祉揮舞著另一只沒被胤礽牽著的小手手:“讀一百遍!背一百遍!抄一百遍!”
鄂倫岱:“……”可怕!難道三阿哥這麼小就開始被皇上押著學習了嗎!
皇家的學習也太要命了!
“我剛回來,才了口氣。”鄂倫岱苦笑,“我在給弟弟講書呢。等我講完,馬上出去找人。”
“什麼書?我看看。”胤礽拉著胤祉走進書房,踮起腳拿起書桌上倒扣著的書,“八?你弟弟要考科舉?”
鄂倫岱道:“能考就考唄。夸岱,躲什麼,又不是沒見過,趕請安。”
夸岱先給兩位皇子請完安后,哭喪著臉道:“大哥,你還沒請安呢!”
鄂倫岱一拍腦袋:“啊,忘了。”
“忘了就算了。”胤礽翻了幾頁書,“圣賢書該學,但八文著實沒什麼意思。汗阿瑪也該把傳統的科舉改一改。罷了,這些事汗阿瑪自己心。”
他把書丟一旁:“聽說你算好?”
夸岱紅著臉道:“還、還。”
“我大哥算特別不好。”胤礽道,“我考你幾道題。你要是答得上,我就舉薦你給大哥當伴讀。”
鄂倫岱立刻滿臉警惕地把夸岱拉到自己后藏著:“太子殿下,算了算了,伴讀又不是什麼好差事。皇子出錯伴讀挨打,你當我不知道嗎!”
胤礽齜牙咧,出小惡魔般的笑容:“這是佟貴妃求的恩典,你進宮和佟貴妃說去。你弟弟肯定是要進宮當伴讀的。阿瑪準備把親王郡王的家中適齡孩子全集中起來一起上課,你弟弟要麼給宗室子弟當伴讀,要麼給大哥和三弟當伴讀,你自己選。”
鄂倫岱立刻道:“那能不能選太子殿下您啊?”太子聰慧乖巧脾氣好,弟弟給太子當伴讀,罰的可能肯定最小。
夸岱快哭出來了:“大哥!皇上有命,你怎麼能討價還價!太子殿下,請贖罪,我大哥他說話不過腦子,哎喲。”
鄂倫岱敲了一下夸岱的腦袋:“你才不過腦子!”
胤礽笑道:“我不需要伴讀。”他要是被廢,伴讀全都得遭殃,還是不禍害人家了。他這輩子就著康熙大不放,全讓康熙教他,也不需要伴讀在一旁打擾父子二人流。
“那好吧,大阿哥也不錯。”鄂倫岱嘆了口氣,“夸岱,你好好表現。”
夸岱出一個喪喪的表。
他真的沒信心啊啊啊啊啊!但是他又不想讓大哥失嗚嗚嗚。
梁九功從袖子里出一張試卷,夸岱趴在書桌上開始做題。胤礽繼續和鄂倫岱聊天。
鄂倫岱撓了撓頭:“無論是伴讀還是奏折,太子殿下遣人來說一聲便好,怎麼親自來了?”
胤礽理所當然道:“無論是伴讀還是奏折,顯然都是我來找你帶我與三弟弟出去玩的借口啊。汗阿瑪說了,今日我和三弟弟可以去外城玩,但是我們倆必須合寫一篇游記給大哥看。”
鄂倫岱:“???”
皇上您放太子和三阿哥去外城玩耍就罷了,寫一篇游記給大阿哥看是為什麼?!大阿哥又怎麼惹著你了?!您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鄂倫岱深呼吸。天底下的阿瑪是不是腦殼都有點貴恙?
(康熙: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