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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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玫瑰與桃金娘怒放的花枝,松虞匿在回廊深,遠遠地看著中庭里的這一幕。

百合花一般的仰起下,吐氣如蘭,刻意地湊近到高大的男人邊,對他說出一句極其私的話。仿佛是《迷失東京》的最后一個鏡頭,隔著茫茫人海,對老男人說了句什麼,但那是一個,無人知曉。連觀眾都無法窺探。

這就沒有異緣嗎?

也太有異緣了吧。

松虞終于將剩下的小半杯尾酒一飲而盡,但仍然站在原地,繼續觀賞這出戲。

講完了,小公主又仰著池晏,等待他的回應。眼里燦若星辰,脖子上悄然地被染上

這本該是很賞心悅目的畫面。

但另一位演員卻了餡:

池晏盡管微笑著,卻微微后退了一步,保持著禮貌的社距離。他低垂著眼,眼神里并沒有任何笑意。

突然之間,松虞又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現在的自己,的確在觀看一部男才貌的浪漫片。但影片的男主角,卻是自己的人。

所以非常清楚,什麼是這位影帝最真實的面貌,什麼只是漫不經心的表演。

他在銀幕上的優雅而克制,與他在銀幕下的兇狠與狂野,本判若兩人。

松虞:“……”

腦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些旖旎的畫面。

又低頭,著細細的高腳杯,假裝鎮定地啜飲了一口尾酒。

卻驚覺酒杯已經空了。

這樣一來,需要做一個決定:是繼續站在這里,欣賞池晏左右逢源的社表演;還是干脆站出來拿杯新的酒,順便跟他們打個招呼,制造一些突如其來的社尷尬。

正在猶豫的當口,手機響了起來。張喆的通訊請求。松虞本能地蹙眉,將酒杯隨意擱到一旁。

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張喆知道今天要做什麼,如無必要,絕不會來電。所以這通電話多半不會是什麼好事。

隨便找了個房間,推門進去。某種奇特的香氣撲鼻而來:烏木的沉香,混合著辛辣的東方香料。與此同時,一個凝重的聲音響了起來:

“陳老師,電影審查……沒通過。”

果然。

“怎麼回事?”

況還不清楚,總之剛剛接到通知,公映申請被打回來了。現在發行的人在想辦法問原因,但是那邊的員支支吾吾的,沒準只是變相在找咱們要錢呢……”張喆在電話那端,深深地嘆氣。

帝國的戲劇審查委員會多麼腐朽不堪,是坊間人盡皆知的傳聞。酒過三巡,也常常會有導演吹噓自己是如何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不花一分錢就打點好關系。但這些話,都是不能在臺面上講的。

松虞耐心聽著,之后才說:“你先別瞎猜,讓他們無論如何要問出一個原由。之后我們再來想辦法。”

張喆點了點頭,一邊跟邊的發行同事小聲通,一邊又想到了什麼,幽幽地說:“說起來,從前有李總在,至這種事是不需要擔心的。”

他們的前任老板李叢有一位做議員的好父親。這讓德叢影業出品的片子,在政府關系這一項上,從來沒栽過跟頭。

松虞一笑,隨口道:“也就只有這種時候用得上他了。”

突然一怔,下意識地說:“不對。”

“怎麼了?”張喆聽出聲音里的警覺。

靜靜地說:“如果那群人連李叢都不敢得罪,怎麼會敢得罪楊倚川呢?”

張喆一點就通:“對啊!一個是議員,一個是公爵,既然這樣,那他們為什麼……奇怪了……”

并不奇怪。松虞心想。反而讓能夠確定:

審查也只是個由頭,背后還另有其人。

為什麼?

是不希電影按照原本的檔期上映,好在競選的關鍵時刻,給池晏多潑一點臟水?

還是本想將這部電影給徹底扼殺?

但松虞并不打算將這些事向張喆挑明了,反正也多說無益。

只是不地說:“那麼你就讓發行的人,以楊倚川的名義去問。他們不敢不說的。”

張喆:“有道理!!”

果然沒過幾分鐘,他們就效率極高地得到了反饋——前后態度的反差之大,簡直令人到可笑。對方誠惶誠恐到直接分方批文,并且一再強調,絕不是他們有意為難。

原來問題并不是出在審查,而是出自更早以前的拍攝許可證。

進貧民窟拍戲是需要許可證的。而現在不知為何,它被系統判定為了作廢。

這些事從前都是池晏的人在做,于是張喆斟酌道:“要我去問問他嗎?”

“不用了。”松虞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方才所見到的畫面,“他現在很忙。”

“啊?”

“我知道那張許可證是怎麼來的。”

是通過榮呂拿到的。

張喆:“啊,我記得他正在和尤老師地打離婚司……”

這樣一來,事似乎變得很簡單:也許榮呂在通過這件事,對尤應夢施,增加自己的談判籌碼。或者也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報復和池晏。

而審查委員會被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想得罪,左右為難。

松虞淡淡地吩咐道:“這件事,你先盡量在尤應夢那邊瞞住。如果來問你,你就說沒有這回事,是榮呂自己瞎說的。”

張喆立刻明白了陳老師這句話背后的言外之意:是不想再給尤應夢施加別的力了。

他心頭一暖,立刻道:“好的,我明白了。”

松虞:“我來想辦法吧。”

雖然不太愿意讓楊倚川牽扯到這件事里,但是在這個關頭,向他求助是最有效的方式。沒怎麼猶豫,就拿出了手機,打算給他發條消息。沒想到屏幕一亮,楊倚川一條短訊發過來。

【楊倚川:陳老師,你在哪里啊?到都沒看到你。】

【陳松虞:我剛才接了個電話。現在出來找你吧。】

但楊倚川反而主說要來找,于是松虞簡單地向他描述了自己的方位。

這時候才發現,原來竟在無意中,走進了一間景致如此華的空房間里。天花板高得出奇,球形穹頂,有種宇宙般的深邃;墻壁與門柱上則滿了彩的魚鱗瓷磚,如同深海里的珊瑚與礁石,在日下折出迷人的澤。

門開了。

抬頭的一瞬間,松虞愣了一下。

“楊小姐?”

來的是那位小公主,楊竺萱。雪白的大擺,像是翻涌的海浪,隨著優雅的步伐,愈加靈雙手執在前,刻意做出的端莊姿態,真像一只驕矜的小天鵝。

“對。”說,“剛才給你發消息的人是我。”

松虞微微一笑:“找我有事?”

“我想跟你談一下。”

“我們之前見過的。”又說,“在榮呂的宴會上。你讓他出了個大洋相。”

松虞察覺到這來者不善的口氣。

于是挑眉,也同樣回敬道;“沒想到你會出席那種場合,楊小姐。”

“那種場合?”楊竺萱也笑,“不要說得這麼不堪,只是很普通的社場合罷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反應這麼過激。讓他太太上去唱首歌有什麼,本來不就是干這行的嗎?給大臣們表演,應該是的榮幸。”

松虞淡淡道:“是不是的榮幸,應該由自己決定。”

“很憾,沒資格決定。”

這漂亮的小孩直直地看著,臉上卻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嘲諷笑容,說話的口氣也意外很老:“我很欽佩你的勇氣,但是你這樣做毫無意義。人都是要結婚的,這原本是這種出的人,能擁有的最好出路。你毀了一樁完的婚姻。”

松虞:“……”

盡管小公主口口聲聲所說的是尤應夢,但究竟是借尤應夢在貶低誰,顯然也一目了然。而無論是背后對別人指手畫腳,還是這種拐彎抹角的指桑罵槐,都讓覺得無聊又無趣。

于是松虞扯了扯,突然說:“那榮呂有沒有給你看過我們的照片?”

楊竺萱臉一白。

“照片”二字,立刻勾起了最深惡痛絕的回憶。

濃郁的刺青,搖曳的燭火。Chase將面前的導演抱在桌上,舌相纏。從來不知道那個向來西裝革履的男人,掉循規蹈矩的白襯衫,會是這樣野難羈。

只是一張照片,就勾起心最深的念。

但楊竺萱既覺得憤怒得眼睛發紅,又忍不住產生更多綺念:既然陳松虞都可以,為什麼不可以呢?為什麼Chase懷里的人,不能是自己呢?

誰都想要摘下一朵帶刺的野玫瑰。

這位千金小姐的臉不自地白了又紅。狠狠地咬了咬,才一臉不甘地道:“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我知道你們電影圈得很,什麼劇組夫妻、緣,都很常見。但現在電影已經拍完了,我要求你立刻離開Chase,永遠不要再跟他見面。”

“哦。”松虞覺得很好笑,故意順著的話說,“憑什麼啊?他長這麼帥,又有錢,你總得給我一點好吧。”

猜自己并不會得到一個很有想象力的答案。

但沒想到對方一臉驕矜地,一字一句地說:“你等著這部電影翻吧?我聽說,你們現在卡在了審查,沒辦法上映呢。”

松虞一怔。

這完全在的預料之外。

“楊小姐的消息很靈通。”意有所指地輕聲說。

小公主卻將這當做了投降的先兆。儼然旗開得勝一般,慢慢地出了燦爛的笑:“當然了。想必這對你而言,是天大的難題。但對于我,不過是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吧?”

松虞笑了笑:“嗯,我懂的。這件事是你的手筆。”

楊竺萱一怔:“我什麼?

“你和榮呂合作,對審查施。”松虞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在楊竺萱看來簡直刺眼,“這算什麼?賊喊捉賊嗎?”

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我怎麼可能……”

但是真可怕。對面的人,這個本不值一提的下等人,就這樣安靜地看著自己。漆黑的瞳孔變了一面毫無溫度的鏡子,一把太有穿的火炬。

楊竺萱清楚地從鏡面里看到了被照耀的自己:的那些小心機,在火之下,本無所遁形。而自以為矜貴的儀態,也不過是一只僵的提線木偶,在笨拙地重復模仿著這社會無數年來,強加在上的凝視。

“是我。”指尖一,終于恨恨地說,“就是我讓他這麼做的,那又如何?我可以,而你無能為力,這就是游戲規則。如果我不松口,這部電影永遠都別想上映。”

“你也別以為找楊堂哥有什麼用,他早就被楊伯父養廢了。”

的聲音漸漸變得尖刻,這是被激怒之后的反應——既然被看穿了,那干脆就將話都說開來。將另一個世界的規則,都說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聽。仿佛這樣一來,就再一次能擁有主導權。

“你自己從窗戶外面看一眼。”笑得更加嘲諷,“花園里那些大臣,其實每一個人,都打心眼里看不起Chase。之所以還肯跟他搭一句腔,都只是看在楊伯父的面子上。單憑他自己,無論能力有多強,都不過這個天花板。階級就是原罪。”

“但如果他和我結婚,他的出就能一筆勾銷。只有我在他邊,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而你們的結合,毫無意義。”

“看清楚了嗎?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每個人一生下來,都注定了自己的位置。”

楊竺萱抬起了下,王冠上的珠寶,慢慢地在臉上投下一道影。

“哦,好吧。”松虞慢吞吞地說,“既然你這麼厲害,楊小姐,那我就祝福你們吧。”

楊竺萱錯愕地說:“什麼?”

面前的導演,繼續以一種不為所地、甚至稱得上一本正經的口吻說:“是的,謝謝你的……長篇大論,我深啟發。”

“其實只要你可以幫我解決審查的問題,我完全不介意你跟Chase是什麼關系的。真的。男人嘛,有什麼好爭的。做我這份工作,別的好沒有,帥哥資源大把,富二代更別提了——說不好下次見面,你就要喊我堂嫂呢?”

微笑著對楊竺萱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你休想!”楊竺萱先是一愣,接著憤怒地喊道。

聲音發出來,自己都被自己的失儀給嚇到,緩緩地吸一口氣,才能慢慢平靜下來:“這、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楊伯父不會允許的。”

松虞無辜地說:“我就隨便說說,你別這麼激啦。”

楊竺萱卻想到了更多,懷疑地看著松虞:“不對,你是堂哥請來的吧?你們倆到底什麼關系?我過生日他干嘛請你啊?你怎麼這樣,你到底……”

但一個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們。

那語氣里甚至有幾分無奈。

“……我都聽見了。”

兩人同時轉過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倚在墻邊。

勾勒出他側臉的剪影,也將他前那支紅玫瑰,照得更加滴,甚至是驚心魄的

骨節分明的手半懸在門上。

顯然他原本是打算敲門,但這段對話的走向卻越來越詭異,讓他不得不直接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松虞眨了眨眼:“是嗎?你聽到了多?”

池晏似笑非笑地看著:“聽到你說,你不介意我和別人在一起。”

“還有,你想做別人的堂嫂。”

莫名地,心跳了一拍。

察覺到他低沉話音里,緩慢的意味深長。

以及……的占有

池晏慢慢地朝著兩個人走過來。

仍然是他一貫從容的步伐,不不慢。

但是楊竺萱的心卻漸漸地擰了一團。他本沒有在看自己。他的眼神,始終直勾勾地落在了對面那個上。像是本不存在的人,是空氣。堂堂的金枝玉葉,在他口中,竟然也只是一個輕飄飄的“別人”。

,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麼,來喚起他的注意力。

然而眼中所見的形,暴風驟雨般,卻立刻令徹底失語。

高大的男人終于站到了導演面前。他毫不猶豫地低下頭,用手臂錮住,堵住了

這是一個極盡纏綿悱惻的吻。

齒相依,呼吸融。

近距離地旁觀這個吻,楊竺萱的震撼,甚至是要遠勝于那張模糊的照片。覺得頭皮發麻,渾的汗都倒豎起來——震驚,憤怒,尷尬,妒恨。

以及某種微妙的自卑。

從未見過Chase用這樣的眼神凝視過任何人。

以為他永遠是慵懶的,冰冷的。以為任何人都得不到他。而,近水樓臺先得月,至能用權勢來留住他。

但這一刻,他低垂著眼,著陳松虞。眼神是如此專注,比他前襟的紅玫瑰更熱烈,亦比琺瑯彩窗里落進的要更溫

從未見過這樣相的人。

楊竺萱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手指狠狠地擰著,幾乎要掐出一道痕來。仿佛被迫侵了某種太過私人的氛圍,或是被卷進了一場危險的大火。火舌肆意地舐著的臉,令額頭冒汗,如坐針氈。

但溫度再高,和心依然很冷的。

因為這場火與無關。

只是旁觀者。

良久之后,池晏終于結束了這個吻,懶洋洋地抬起頭來。

這一刻的他像是一頭饜足的獵豹。嘗過了世上最甘的味道,才會如此愉悅。

他看向楊竺萱,語調放松又懶散:“楊小姐,你在跟我的未婚妻聊什麼?”

對面的小公主還沒有任何反應,松虞先要驚得跳起來。

“未婚妻?!……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但池晏牢牢地握著纖瘦的胳膊,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姿勢,將松虞按在自己的懷里。

接著才變戲法般地拿出了一枚戒指,套在指尖。

“親的,現在你知道了。”他說。

那是一枚非常漂亮的訂婚戒指,完合了的尺寸。三克拉的鉆在日下熠熠生輝,像是火烈鳥的羽翼,點綴在修長白皙的手指之間。

顯然這個男人蓄謀已久。

松虞愣了一瞬間。

的轉折實在是很難令人反應過來:上一秒鐘,池晏的慕者還在氣勢洶洶地向自己宣誓主權;下一秒鐘,他就沖了進來,當著對方的面,直截了當地向求婚。

任何一部片都不會有這樣離奇的劇——除非是編劇罷工了。

但池晏還是池晏。

本不會給任何猶豫和退讓的機會。

他滿意地抬起了的手,在日下端詳,欣賞著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我就知道你戴會很好看。”他說。

終于忍不住低下頭,隔著戒指,在的指節也落下一吻。

“你……”松虞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但仍然還在意識混的狀態里,七八糟的問題,隨便挑了最不重要的一個,“你是什麼時候買的戒指?”

他在耳邊輕輕笑了一聲:“很早了。太想你,想得發瘋,只能去買個戒指來安自己。”

“這才是我這一趟過來的真正原因。”

松虞仍然是機人一樣地作出回答:“哦,原來是這樣。”

難得看到陳小姐出如此遲鈍的神,實在很可

池晏不笑意更深,又用的側臉,去臉頰上細小的絨:“我們已經分別太久了,不是嗎?”

從彩的魚鱗瓷磚里折出來,像是月桂樹的花冠,溫地縈繞著這一對濃意的。這是一場無人的訂婚儀式,但依然如此甜,如此莊重——

不。

他們的確有一位賓客。

而此時這位小公主終于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耐心。

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掌,臉頰火辣辣地痛,失聲喊了出來:“為什麼?!你明明知道的,Chase,我們的匹配度……”

那正是剛才在公爵的花園里,迫不及待要告訴池晏的事

剛剛從基因檢測中心回來。而報告顯示,和池晏的匹配度高達85%。

而池晏懶懶地“嗯”了一聲,甚至不想再看一眼。

“我知道了。”他冷淡地說,“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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