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巢哪敢有意見，丞相府的小公子，份尊貴，由不得他議論。
宋墨為臨王，原就喜歡四漂泊，沒什麼王爺的架子，如今瞧著，越發像極了長安的跟班。
“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吾谷抱懷中的布包，“要不歇會？”
長安坐在石拱橋頭，瞧著河對岸的人家，又瞧著另一旁的街市，微微瞇了瞇眼。
好在有阿衡買來的核桃，不然真是無聊至極。
宋墨剝著核桃，長安提溜著手中的螞蚱。
風吹得袂翻飛，橋下水波瀲滟，就勢低頭往下看，映襯得那張臉，白凈剔，瑩潤無暇。
“看什麼呢？”宋墨將核桃遞過去。
長安手接過，“前面水質清澈，到了這邊倒是渾濁得厲害，可惜了這些魚！”
“你想吃魚？”宋墨問。
長安扯了扯角，在他眼里，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貨？
兩句不離玩，三句不離吃？
“大人想吃魚？”尤巢疾步上前，“前方那個農戶，原是在街市上做廚子的，鎮子上偶有紅白事，也都是請他過去掌廚，他做的魚委實不錯。”
尤氏兄弟昨晚就瞧出來了，別的菜式，長安得不多，倒是那魚湯，雖說嫌腥，卻還是多喝了兩口。
長安眼角眉梢微挑，“倒是安排得周到！”
“地方小，有什麼風吹草的，都能知道！”尤巢急忙解釋。
長安也不挑刺，依舊著河里的魚。
“此泥淖太深，這些魚即便打撈上來也不能吃，泥腥味太重。”尤巢做了個請的手勢，“大人，農戶在那邊。”
長安把玩著手里的螞蚱，起的時候，指尖在石橋墩上輕叩了一下。
河對面的農戶，三三兩兩，零零散散的住著。
農家的籬笆小院，三兩間茅屋。
簡樸之中，不失雅致。
戶主是個男子，長安打量了一眼他的穿著。
嗯，麻布。
挽起的袖口下，出潔的手腕，左手的手腕明顯比右手強健。
待男人行了禮之后，尤巢便吩咐了兩聲，讓他們去做全魚宴，男人便去了屋子后面的小廚房。
不多時，有一婦人款款而。
麻布不掩瑜，未施黛自有。
婦人自稱是家里的主人，也就是方才男子的妻子，見著家中有客便煮茶招待，舉止還算得，從始至終沒有抬頭去看任何人，謹守本分。
茶，是最簡單的鄉野茶，除了一子苦與糙，倒是品不出其他味，權當是消暑解。
在婦人將家中的野棗洗干凈，端上來時，長安的指尖忽然欺上了婦人的手背。
那婦人旋即一愣，視線旋即瞥向邊上的尤巢。
見尤巢沒什麼反應，婦人安然退下。
長安半倚著桌案，挲著過婦人手背的指尖，然后湊到鼻尖輕嗅，“沒想到這鄉野之地，還有如此俏的，委實不易！”
“大人？”尤巢剛要開口。
卻被宋墨搶了先，“這不是風月樓的子，你莫要胡來！”
“我像是這麼不擇食的人？”長安輕嗤，“你以為誰都能我長安的眼？”
宋墨了眉心，“是不是不擇食我不知道，但你最好悠著點。”
這是云山，可不是京陵城，鬧出什麼事來，京陵城那頭未必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左不過是瞧著這地方山清水秀，想必養出來的姑娘也是夠水靈，回頭給你和林門主挑上兩個帶回去。”長安的指尖輕輕敲在桌案上。
半晌之后，好似想起了什麼，兀的往門口看了兩眼。
“怎麼了？”吾谷忙問，“公子是掉了什麼？”
長安撓撓額角，挑眉著宋墨，“林門主還真的沒靜？”
“我一早就告訴你，這人不知去哪了！”宋墨猶豫著，“怎麼，現在才想起來要去找人？”
長安徐徐起，雙手著腰往外瞅，“原本想著，這麼大的人了，頂多是不悉路徑，走丟了罷，但他是四方門的門主，得皇上如此重，怎麼說也得有點本事吧？”
“大概是不悉？”宋墨側過臉瞧著尤巢。
尤巢心頭一驚，旋即變了臉，“這林門主……”
“過些日子，我回了京陵城，跟皇上說，林門主在云山械庫失蹤，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讓整個四方門的人，都來這兒找？”長安笑得壞壞的，“尤統領，云山附近有什麼地方，能樂呵樂呵的？”
尤巢面發青，“卑職，不知。”
“若是知道，可一定要告訴我，保不齊這林門主貪玩，去找人樂呵去了！”長安朗笑兩聲。
這般打趣，連帶著周遭的人都跟著哄笑起來。
唯有尤巢笑得格外生，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全魚宴端上來的時候，長安渾不客氣。
白的魚湯，沒有半點腥味，上頭飄著一層單薄的油花，口香甜而不油膩，下很是順，湯濃郁而黏稠，真真是極好的。
“這都趕得上太湖樓的廚子了！”長安滋滋的放下手中湯匙。
宋墨一愣，“太湖樓？”
“京陵城的太湖樓，有個廚子會做全魚宴，但是呢，全魚宴的要求比較高，三天只接一桌。”長安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夾著魚。
尤巢間滾，未敢吭聲。
“怎麼沒見著你帶我去吃全魚宴？”宋墨憤憤。
長安遞了他一碗雪白的魚湯，“你現在還不是借了我的，吃上了？”
宋墨：“……”
所以這農戶不是農戶，是從京陵城請來的廚子？
特意，為長安準備的？
“回去告訴尤大人一聲，我這人別的不行，吃喝玩樂這一套，誰都騙不了我！”長安若無其事的挑眉，了尤巢一眼，“京陵城里的東西，那是小爺玩剩下的！”
尤巢急忙行禮，“大人說得極是！”
“以后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別藏著掖著，小爺不是玩不起的人。”長安不羈的笑著，“小爺，喜歡會玩的人。”
尤巢額角滲著薄汗，聽得這話，瞬時松了一口氣，當即應聲，“是！”
“那個炸魚皮打包起來，送林門主房間去，吃什麼補什麼。”長安撥弄著碗里的魚。
宋墨很是不解，“為什麼林門主要補這個？”
長安沒吭聲。
吾谷眨了眨眼，低聲解釋，“王爺，公子的意思是，皮！”
林祁，皮？
宋墨兀的笑出聲來，這理由倒是頗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