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無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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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貴穿著服尚未換下,大踏步的往廳中走來,想來也是得知了沈清的消息后匆匆忙忙趕來的。

任婉云見狀,立刻哭的更加凄慘:“老爺……清兒……”

任婉云和沈貴之間的,倒不見得有那麼深,否則府上沈貴也就不會一房一房的往屋里抬小妾了。盡管如此,沈貴卻還是和任婉云相敬如賓,不為別的,任婉云能將沈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也能和沈貴同僚們的夫人好,作為一個賢助,沈貴對任婉云相當滿意,所以該給的臉子,沈貴絕對不會落下。

“沈妙!”沈貴轉頭怒視著廳中,任婉云此次帶著三個嫡上臥龍寺的原因,他是知道的。將沈府三個嫡出的小姐都帶上,便是為了防人口舌。誰知道出事的竟然是他的兒沈清。來傳話的小廝暗中告訴他,一切都是沈妙搞的鬼,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如今總要遷怒一人。既然遷怒不上二房,那便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大房上。

“你殘害姐妹,手段惡毒,今日大哥不在,我就要替大哥好好教導你!”他說著,便大聲喝道:“請家法!”

請家法?陳若秋和沈貴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自從陳若秋嫁進沈家,還從未見過這沈府的家法,聽沈貴說,那些家法都是用在犯了錯事的姨娘上,沈府的子孫倒還未用過。

而沈家是將門世家,那家法自然是不同尋常。小廝很快捧了一個長長的木匣子,過來,沈玥本還有些好奇的瞧著,待瞧見那長木匣子打開,里頭的東西顯出在眾人面前時,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條長長的馬鞭,馬鞭也不知在什麼中浸泡了多年,看上去黑油亮的,而且有年男子半個手腕,一瞧便知道有多結實有力。若是被那馬鞭打上去,只怕半條命就沒了。若是下手再狠些,一命嗚呼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錯。”沈老夫人端著架子,見兒子回來,板便坐的更加筆直了,對沈清到底也是存了幾分真心,見到孫出事,心中不是不氣惱。既然沈貴發話,自然也要順水推舟。

“五丫頭犯了錯,你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該代替大哥好好教導一番。我們沈家規矩歷來齊全,犯了錯就要請家法,五丫頭,你該慶幸你二叔心善,心中疼你,否則,便不是請家法這麼簡單,開祠堂請族中長老審判,你也是要被逐出沈家的。”說到這里,的目突然一,對啊,若是將沈妙逐出沈家,那不就好了嗎?

瞧見沈老夫人的表,陳若秋心中暗暗罵了一聲蠢貨。若是沈妙被逐出沈府,那麼以沈信的子,肯定也要連著大房一起離開。雖然他們見不得大房好,如今許多事都要借著大房的風。這老太婆想的如此簡單,果真是個歌,上不得臺面。

任婉云聞言也一怔,大約猜到了沈老夫人心中所想。倒是不希沈妙被逐出沈府,不為別的,就因為不能這麼簡單就便宜了沈妙。如今恨不得將沈妙留在沈府,這樣才有更多花樣來變著法兒的報復沈妙。只是逐出家族,哪里有那樣簡單的事?

卻在眾人各自心思中,只聽得沈妙輕輕一嘆,轉頭看向沈貴。

沈貴被莫名其妙的舉驚了一驚,皺眉盯著他。他平日里在場上也是經常擺架子的,威不小,若是尋常人被他這麼一瞪,怕是氣勢上先了三分。

可沈妙卻沒有毫所神態平靜,目坦然,甚至讓沈貴產生了一種荒誕的錯覺。仿佛沈妙才是高高在上的人一般,而他只是個下人。

這種錯覺被沈妙的一句話打斷了,說:“二叔果然心善,大姐姐臥病再床,二叔不先急著去瞧的病,反而忙著替我爹管教我。大約是,二叔果真疼我,甚至超于大姐姐。”

此話一出,屋中眾人默了一默。

陳若秋眼中閃過一諷刺,沈萬皺了皺眉。沈老夫人面一變,沈玥張了張,而任婉云低下頭,暗自了自己的拳心。

若說府上三個老爺,沈信雖對沈妙忽視了,卻還是真心疼沈妙。沈萬珍陳若秋,對陳若秋所出的沈玥也是若珠寶,只有沈貴。

沈貴本來就是個貪財好的人,大抵就沒有一點做父親的責任。對待兩個兒子還要好些,對于沈清這個兒,卻是不怎麼管教。大約在沈貴眼中,沈清日后嫁高門,能為他的權勢增添一份助力才是最好的。這一次沈清出事,沈貴之所以這麼生氣,或許并不是因為心疼兒的凄慘遭遇,而是憤恨計劃被人打,恐懼豫親王知道后會發火,也惱怒因為沈妙白白賠上了一個日后可能為自己途帶來助力的兒罷了。

總歸是一個“利”字當頭。

若是真心疼兒的父親,知道此事后,必然先回去探兒一番,哪能這樣匆匆回來,不過是為了“管教”始作俑者。如此說來,倒是有些替沈清可憐了。

沈貴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被沈妙一語道中心思,他不由得有些尷尬。再看任婉云,果然已經扭過頭不再看他。沈貴心中有些驚訝,再看向沈妙時,目便帶了些思索,一句話便讓夫妻二人離心,這挑撥又準又狠,沈清是任婉云的命子,卻對沈貴只是一件可以利用的。用這件事讓原本同仇敵愾的夫妻二人心中對對方不悅,沈妙這手法,分明像是場上的老油子。

面前的眉目清秀,看上去極為低眉順眼,然而不知道為何,似乎有的威嚴在閃爍,竟讓人不敢視。

下了心底的驚異,沈貴怒道:“沈妙,你到現在還不知反省,既然如此,今日不好好教導你,我便愧為人子,也愧對你的父親。”他手去取了鞭子來。

沈玥的盯著沈貴的作,既是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張。沈貴究竟會不會打下去?沈妙那麼強橫,面對這樣的場景,還不是一樣只能俯首認輸。

“二叔要如何教導我?用這鞭子殺人滅口?還是打個半死送到莊子上。”沈妙突然開口。

沈貴的作一愣。

沈萬也怔住,大約都沒想到沈妙的戾氣那麼重,雖然這些日子沈妙改變了,可眾人一直覺得,那不過是裝出來的強,可如今便當著整個沈府的人,連偽裝也沒有,就這麼毫無保留的撕破臉給眾人看。

“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沈老夫人第一個怒喝道:“難不你要說你二叔意謀殺你?簡直反了天了你!”

“是啊,五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陳若秋也終于開口,卻還是不的給火上澆了一把油:“你害了清兒,怎麼還能倒打一耙,這是哪里學來的規矩?”

陳若秋想,若是沈妙和二房兩敗俱傷,那的沈玥便在這沈府是真正的如魚得水了。畢竟們三房,沈萬的權勢不及大房,子嗣不及二房,若不用些手段,這偌大的沈府,怕只會被別人落了好

任婉云哭泣著給沈老夫人磕頭:“看吧,五姐兒便是這般恨我們的,害了清兒卻不知反悔,甚至還要污老爺的名聲,這般囂張,分明是仗著大伯的勢欺負我們,莫非這也是跟著大伯學的,五姐兒一個小姑娘哪里懂得這麼多,定是后有人教他這麼做的,我們與大伯相互扶持,大伯一家怎麼能如此相待……。”

任婉云哭訴的也是極為靜,直將自己擺在一個弱勢的位置。平日里越是強,此刻展出來的弱就越是讓人相信所說的是真的。

可惜,偏偏牽扯上了沈信。

龍有逆鱗,如今的沈信,就是沈妙的逆鱗。

掃過榮景堂的眾人,他們虎視眈眈,他們是一家人,他們能將黑的說白的,死的說活的。被他們包圍的自己,就像是一塊,落在狼的邊。

可是這些巧舌如簧,又能怎麼樣。后宮中那麼多能說會道的人,最后留下來的有幾個,有多又作了花園旺盛繁花的枝下花

“二嬸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大姐姐,那麼且來問一問二嬸幾個問題,二嬸可否為我解?”

任婉云一愣,對上沈妙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心虛。可是再看到周圍的人,便又放下心來,這里全都是站在這邊的人,沈妙又有什麼本事顛倒乾坤?

“你問吧。”抹了抹眼淚。

“好。”沈妙角一勾:“我且來問一問,那一日二嬸就住在大姐姐隔壁,挨得極近,若是出了什麼事,二嬸怎麼會沒有聽見呢?”

任婉云呆住。

“若是大姐姐反抗,勢必會發出聲音,那日大姐姐上傷痕累累,想來是會掙扎呼救的,二嬸隔得那麼近,為何沒有聽見?莫非是聽見了,卻因為太疲乏所以并未出來瞧一瞧?”

“你……”任婉云張口就要反駁,手心頓時出了一陣冷汗。

“當然,也許二嬸本就未聽到呼救,為什麼呢,自然是因為大姐姐也本沒有呼救。大姐姐為何不呼救,莫非和那歹人是認識的嗎?”

“你胡說!”這一下,任婉云再也忍不住,尖利的打斷了沈妙的話。

沈貴和沈萬到底是男子,心思不如子細膩,這些后宅中的事尚且也想的不多。可陳若秋和任婉云幾乎是立刻便明白過來。看向沈妙的目中充滿驚懼,自然是前者是驚,后者是懼。

沈妙這話說的可怕。是啊,那一日任婉云和沈清住的屋子離得那樣近,若是沈清呼救,怎麼可能聽不見,若是聽見,為何又不前去瞧一瞧。莫非是任婉云故意的?任婉云自然不會故意害自己的兒,可當時住在那里的原本應當是沈妙。任婉云沒理由加害親生兒,卻不是沒可能去害堂侄。沈妙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任婉云心中那些的計劃便不加掩飾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設想的另外一種可能,沈清本沒有呼救,那是為什麼?遭如此凌辱而沒有呼救,莫非是故意的。為什麼是故意,這種事,說小了便是被歹人所辱,往大了說,也許甚至會傳出沈清故意與人私通的罪名!

這世道本就對人尤為不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流言一旦起來,要想撲滅,就很難了。

沈妙微微一笑:“二嬸,我倒以為,此事疑點頗多,二叔既然也是公正明理,倒不如將我送到衙門巡,開誠布公的審一審,我定會將我所知道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大人,由大人定奪,說不準,連那歹人是誰都能知道呢。”

“不行!”任婉云和沈貴齊齊開口。

任婉云說不行,自然是怕橫生枝節。若是沈妙將方才那番話說出去,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的貓膩。定京城中大戶人家可不,這些事藏著捂著還好,一旦流傳開來,不是沒人能看出來謀害堂侄的真相。況且真的將此事說出去。沈清的清白還要不要了。那些流言蜚語起來,沈清只怕自己都會一白綾了卻自己。

沈貴說不行,卻和任婉云想的南轅北轍。他只怕此事牽連到了豫親王。如今豫親王好容易因為沈妙可能提攜于他。本來這件事就辦砸了,沈妙和沈清的份換了個位。豫親王知道真相后必然會大怒,要是再被牽連到什麼案子,給豫親王平白招惹麻煩的話,沈貴只怕自己的途會走的格外艱難。

是以,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夫妻倆異口同聲的阻止了沈妙的提議。

“那二叔還要怎麼辦?”沈妙目掃過沈貴手上的那長的馬鞭,漫不經心的問:“還要請家法嗎?”

屋中人靜默了一瞬,沈玥不可思議的盯著沈妙。

連沈玥都看出來了,在威脅!

仿佛為了映正眾人心中的驚訝似的,沈妙輕聲笑道:“二叔要是請家法也沒辦法,可我歷來就是個倔強的子,那歹人要我活活背了不屬于自己的罪名,待父親回來,我也定會想法子向衙門上告的。”

的言外之意就是:今日沈貴打了,日后等沈信歸來,必然會告上一狀,甚至會攛掇著沈信去衙門上告,說是告歹人,誰知道最后告的會是誰呢?

“二叔,你這家法是請還是不請,若是要請,就請快些。”沈妙清澈的眸中笑意點點,話里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畢竟這麼多人,我也是逃不了的。”

簡直將榮景堂的一干人說土匪般的人了,仿佛下一刻便是要命人將沈妙按住打板子一般。

沈貴萬萬沒想到,他在場朝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認任何況都能如魚得水的應付,卻沒料到今日被自己的堂侄威脅。他倒不是完全想不出法子來應對,只是沈妙從頭到尾本未曾給他反應的機會,一直都是沈妙在說,越到后頭,鋒芒越厲,咄咄人,簡直讓人避無可避。

沈萬目中也閃過一詫異,他這二哥可是朝廷中的老油子,就算是那些政敵都不曾將他問的這樣狼狽過。而將他到這種境地的,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大房……果真是如此堅不可摧麼?沈萬的眸鶩下來。

“你……”沈貴臉皮都有些發紅。今日他本來就是一時氣怒之下的所作所為,在他心中,沈妙仍然是那個唯唯諾諾又好騙的侄。就算是挨了打,真的被請了家法,日后連哄帶嚇,也不敢將今日的事說出去。誰知道沈妙搖一變,不知何時變了如此的刺兒頭,不僅沒有逆來順,反而反將了他一軍,讓他下不了臺。

若非忌憚著沈信,沈貴真的恨不得現在就宰了沈妙。

一直坐在堂上沉默不語的沈老夫人見自己兒子被到如此境地,著沈妙目中閃過一怒意,而后按捺下來,沉聲道:“夠了!”

廳中又是一肅,沈貴松了口氣,眾人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雖說對朝中和外事一竅不通,當年在后宅爭斗中卻是個中好手。沈妙方才應對沈貴夫婦的犀利讓都不側目。然而沈妙越是表現的聰慧,心中就越是怨毒。只是沈妙現在手里掌握著沈清的名聲,甚至連威脅沈貴的事都能做出來。倒是讓沈老夫人暫且不敢輕舉妄

冷道:“五丫頭,你二叔說的有理。只是這家法便也算了,念在你年紀尚輕,不過此事也算因你而起,既然大丫頭替你了罪,你便去祠堂跪著,替你大姐贖罪。從今日起足。日日在祠堂里跪著抄佛經,什麼時候大丫頭好了,什麼時候你再出來。”

竟是要將沈妙一直關下去的意思了。

沈玥聞言有些失還想看沈妙被家法的下不了床,或者是被驅逐出家族的事呢。誰知道只是不痛不的關閉,要知道再過幾個月沈信回來,沈妙的足令自然會解開,到時候不是一切還跟從前一樣。

任婉云也有些不滿,可沈妙方才的那幾句話震得現在都不敢輕舉妄,此刻也是心里一團,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雖然對沈老夫人的話頗有怨言,卻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便憋著沒說什麼話。

“哦,”沈妙的聲音微微拖長,那話語分明是極為溫和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何,愣是讓人聽出了一種百轉千回的覺。道:“知道的,我會在佛祖面前,好好替姐姐‘贖罪’的。”

如今沈妙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有著別的含義,任婉云不起了一層皮疙瘩。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便又只得捂著臉泣起來。

“行了行了,”沈老夫人也頗為不耐,今日沒有拿住沈妙,讓心中像是堵了塊石頭。再看任婉云哭哭啼啼的模樣,更是心中煩悶。就道:“老二,將你夫人領出去,榮景堂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你們都出去!五丫頭,你現在就去祠堂跪著,今日飯也別吃了!”

眾人依次告退,沈妙倒也沒在此事上計較太多,出了榮景堂,便往西院走去。

卻不知道自己后,眾人的目都落在上。

沈萬沉沉道:“五娘果真是長大了。”

“是啊。”陳若秋勾起角:“五娘這一次,可真的令人大開眼界。”

“娘……”沈玥輕聲開口:“五妹妹,有些可怕。”臥龍寺那波瀾不驚的神,暗中讓沈清吃了這麼打一個虧還能全而退,饒是沈玥也覺到了一恐懼。竟不知,那個從來好說話又蠢的堂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本事了?

“玥兒怕什麼?”沈萬沈玥的頭,分明是慈的神,說出來的話卻是沉沉的:“不過是個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

沈妙果真如同沈老夫人安排的那般,進了沈家的祠堂。

沈家是武將世家,祠堂里供奉的都是歷代先祖,這些先祖們在馬背上為沈家打下了這樣一篇繁盛的家業,可惜到了這一代,沈家也是貌合神離,離敗落不遠了。

沈老將軍這一支,其實最初人丁是很興旺的。可惜在一次戰爭中,沈家幾個兄弟盡數陣亡,只有沈老將軍活著逃了出來。沈老將軍生了三個兒子,偏偏只有一個是走武將的路子。如今沈府表面上還是繼承著原先的榮,可是除了那威武大將軍沈信,倒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臣世家,說起來也是諷刺。

“姑娘可跪的麻了?”谷雨問。

驚蟄和谷雨也跟著進了祠堂。沈妙擔心任婉云背地里手腳,雖然之前在臥龍寺故意支開驚蟄谷雨,以至于讓兩人逃被滅口的命運。可碩大的沈府,本來就各自心懷鬼胎,倒不如放在邊,任婉云手太長,也不敢明著手到面前。

“便是不麻,這地兒的氣也重。”驚蟄抱怨的看了小窗戶一眼:“如今本就落雨,地上積,這麼一跪落下病可這麼辦,再說了,他們簡直無理取鬧,這些事關姑娘什麼事,惡人先告狀,待老爺回來了,看他們還敢……。”

“你說兩句。”谷雨責備道:“若是被人發現,吃虧的是姑娘。”

沈妙笑了笑,不甚在意。

驚蟄想了想,又問:“不過今日也算是出人意料了,他們那麼多人去榮景堂,姑娘邊連個人都沒有,出來的時候竟毫發無損,雖說跪祠堂也很糟糕,可比起奴婢心里頭想的,已經好很多啦。”

進榮景堂興師問罪之前,沈妙是沒有帶丫頭進去的。是以沈妙的丫頭們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姑娘定是一人說服了他們一屋子人,”谷雨佩服道:“面對那麼多人尚且不怕,姑娘如今是越來越有老爺的風范了。”

那麼多人?沈妙心中失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沈府,不過是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跳梁小丑。當初傅修宜要改立太子的時候,群臣都站在楣夫人和傅盛的那一邊,的傅明那時幾乎被穿著皇后的朝服,面對著金鑾殿上的群臣,與那些群臣爭辯,字字泣

一人之力究竟有多微薄呢?就像明明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嫁的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卻連自己的兒子應得的東西都保不住。沒有一個人站在邊,而不能退后,因為有要保護的人。

正因為那一次沒有保住珍貴的人,這一次才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殘忍?無?虛偽?狡詐?那都沒關系,只要刀尖對準的是敵人,只要倒下的是對手,過程殘酷一些,罪孽一個人擋了,又有什麼關系?

閉上眼睛,先祖的牌位就在面前,沈妙輕聲默念:馬背上的先祖,倘若你們英靈仍在,請賜給我最利的箭和最快的馬,請保佑我手刃仇敵。

方念完睜開眼,卻瞧見驚蟄眨眼睛看著,從懷中掏出一包點心來,笑道:“姑娘了這麼久,不吃點東西可不,奴婢這還有些點心,姑娘填填肚子也好。”

沈妙倒不會因為沈老夫人下令便真的食。接過紙包,打開一看,不由得一愣:“這是……”

“這是在臥龍寺奴婢在姑娘房間里發現的。”驚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姑娘當時將點心賜給奴婢,奴婢嘗了一塊后,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便舍不得吃完。回府后和姑娘到了祠堂,沒來得及從外頭拿吃的,就只剩下這些了。”

沈妙看著那致小巧的點心,那是那也謝景行和夜談的時候留下來的。這麼想著,仿佛又看到雨幕之中,年英俊人的臉,還有那神莫測的份。

謝景行……沈妙沉,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

彩云苑里。

大夫剛走,喝過安神藥的沈清已經睡著了。

即便看過了好幾遍,每當看到沈清上的傷痕時,任婉云都忍不住心如刀絞。那大夫是自己人,自然不會說出去,而他也明確的告訴了任婉云,沈清上的傷太重了,并且神智已經不清醒,怕是要好好養些日子。至于為何不清醒,自然是被嚇這樣的。

在那一夜,沈清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折磨,任婉云不敢想。那一夜就住在沈清隔壁,甚至中途還聽到了沈清的呼救,可是以為那是沈妙便駐足不前,結果生生讓自己兒被糟蹋了。只要一想起這些,任婉云就悔的心肝腸子都在

沈貴看了一眼床上的沈清,似乎覺得極為頭痛,轉就要走。

“站住!”任婉云住他:“清兒如今都了這副模樣,你還要去那些狐貍院子里嗎?”

沈貴好,屋中姬妾好幾房,各個貌,任婉云厲害,將這些妾室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加之沈貴雖好,卻知道只有任婉云能讓他路走的更順暢,出格的事也不會發生,所以平日里任婉云也懶得管他。男人嘛,都是一個德行,妾室不過是玩何必和一個玩意兒計較。

可是今日,卻有些反常。

“你不要這般無理取鬧好不好。”沈貴有有些煩躁,今日他被自己的堂侄堵得啞口無言,豫親王那邊還不知日后是個什麼局面,會不會遷怒與他,想到這些,沈貴便煩悶的要命,這時候再看到沈清,便更是火上澆油。他的語氣便也有些不耐煩:“我留在這里也沒用,倒不如讓我清靜一下,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想想想!”任婉云一改往日顧全大局的子,尖聲起來:“你就知道想想想!清兒在你眼中究竟是什麼?如今了這副模樣,你這個做爹的卻是不聞不問,什麼也不管!在你心中,怕是本沒有清兒這個兒,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爹!”

話一出口,連任婉云的兩個丫頭香蘭和彩都愣住了。平日里任婉云都能鎮定自若,便是沈清在臥龍寺出事,也能強撐著以大局為重。至于和沈貴,更是從沒說過什麼重話,如任婉云這樣理智圓的人,今日竟如潑婦一樣和沈貴吵架,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任婉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看見沈貴這幅模樣,沈妙之前在榮景堂說的那些話又回響在耳邊。

沈貴得知沈清出事,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查看沈清的傷勢,而是去管教沈妙,這絕非是一個真正父親所為,沈貴本就不在意這個兒的生死,或許沈清對沈貴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有價值的,從前因為有價值所以愿意養著,如今沒了價值,便是看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沈妙的挑撥,在榮景堂收到的效甚是低微,卻終于積累到了現在,轟然發。

“你這潑婦!”沈貴如今在場上也是經常被人奉承的,哪里有過被人指著鼻子大罵的時候。只是他心中雖然惱怒,卻也知道不能和任婉云徹底撕破臉,便冷笑道:“你說我不是好父親,你可曾有好好做娘?清兒是你帶去臥龍寺的,本該是由你照顧的。你就在邊,卻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一夜你不是宿在隔壁麼?你若是真心疼,那麼短的距離,怎麼會沒有發現出事的是清兒?”

此話一出,任婉云立刻呆住。

最悔的,最痛恨的,就是那一夜北閣,明明聽到了呼救聲,明明有機會救出兒的,卻錯,讓沈清出了事。眼下沈貴就是在心口上刀,傷口上撒鹽,令整個人都呆立原地。

沈貴見不說話了,冷哼一聲,轉拂袖而去,也不知去往哪個小妾的院子了。

任婉云呆呆的立了片刻,突然雙,癱倒在地,捂著臉,小聲哭泣起來。

香蘭和彩心中又怕又驚,從來沒見過主子這般模樣。如今的任婉云,像是一夜之間原先的支撐全部倒塌,一敗涂地的模樣,哪里還有半分從前的春風得意。

兩個丫頭只得上前安。也不知哭了多久,任婉云抹了抹眼睛,重新站起來。道:“拿紙筆來,我要給垣兒寫信。”

沈垣,便是二房長子,任婉云的大兒子,如今在柳州赴任,只待年滿任期一到,便該回京在定京為了。

如果說三房里,沈玥是最值得驕傲的,二房中,沈元柏年,沈清到底資質不佳,這個沈垣卻是得天獨厚。年紀輕輕便考了功名,又做事做的好,就是沈貴在這個兒子面前,也會和藹幾分。

“爹靠不住,總歸有哥哥的。”任婉云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沈清,咬牙道:“垣兒最疼你這個妹妹,沈妙那個小賤人,這一次,我定要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一輩子!”

香蘭連忙小跑著去拿紙筆,任婉云沉了口氣,對著邊的彩道:“那幾個丫頭都還在嗎?”

“四個丫頭并桂嬤嬤都在柴房,夫人是想灌了啞藥還是直接……”

這幾個丫頭,自然就是當時目睹了沈清出事的幾個丫頭。有沈清的丫頭艷梅和水碧,沈玥的丫頭青鸞和黃鶯,還有一個桂嬤嬤。

“沈玥的丫頭灌了啞藥還給秋水苑,怎麼理陳若秋自己看著辦。清兒的那兩個丫頭……。”任婉云狠狠道:“給我賣到九等窯子里去,要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們兩個?護主不利,自然是罪無可恕。”

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窯子和花樓可不一樣,花樓中姑娘可以選擇賣藝或者賣,窯子里的姑娘可全都是做皮生意的。而九等窯子又是所有窯子中最下等的一種,在其中的人,接待的客人全都是最魯的下等人,正因為是賣苦力的下等人,那些人自然稱不上憐香惜玉,有些甚至會極為暴。而姑娘家一天到晚都不能停的接客,從早到晚,得了的銀子也不是自己的,直接給媽媽。若是哪一天得了花柳病,便連藥都沒得吃,自己尋一床席子卷了扔出去,活活凍死,死,被狗咬死,都是很尋常的事

所以,一般賣到九等窯子里的人,要麼是犯了十惡不赦的錯事的下人,要麼就是和主人有仇。可艷梅和水碧是自小就跟著沈清邊的,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誰知道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奴婢省得了,那桂嬤嬤……。”彩試探的問道。桂嬤嬤其實老早就向們投了誠,所以說起來算是彩云苑的人。

“桂嬤嬤……。”任婉云低頭冷笑了一聲:“那夜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倒是不知,如今想來,還得好好會一會桂嬤嬤,畢竟才是知道全部來龍去脈的人。”

……

廢棄的柴房,到彌漫著一腐朽的氣息,因著接連幾日天都在下雨,地上甚至生了碧的青苔。若是尋常,倒也顯得幽靜,不過在黑漆漆的這里,便顯得有些詭異了。

這間柴房曾經關過無數人,那些人都是沈府犯了錯的人,有主子也有奴婢,這些人的下場都不太好,共同就是在這里關上一陣子,他們就會從此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沈府中,仿佛不曾出現在這世上一樣。

此刻柴房中,正發出一些詭異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力掙扎,而腳踢到了什麼東西,還有抑的聲。

燈籠被隨手放在一邊,映照著柴房,昏黃的燈火下,更顯得柴房氣森森。兩名材高大的婆子正分別卡著兩名丫鬟的脖子,將手中瓶里的東西拼命往丫鬟的里灌。

兩個丫鬟不停地掙扎,可惜瘦小的材在婆子手里如小似的,而卡住下們無法將里的東西吐出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丫鬟終于停止了掙扎,捂著自己的脖子神痛苦。

“拖出去。”婆子命令后的小廝,兩個小廝進來將兩個丫頭拖了出去。

“這兩個…。”婆子一指另外兩個丫鬟:“也拖出去,不過夫人特意關照過,好好照顧們,總歸是要賣到那等地方的,你們愿意,隨意一些也好。”

兩名小廝聞言,目垂涎之,再看那兩個丫鬟,面上只剩下絕了。

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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