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出宮回府那一日,沈妙親自在宮門外的城墻下去接的。
沈家別的人對于這個結局,自然是有所不滿,尤其是沈老夫人,以為這下子沈信可倒霉了,不曾想終究是饒了沈信一命。不過聽聞沈貴對他道來沒收兵權意味著什麼,沈老夫人又高興起來。
沒收了兵權的沈信,至與仕途上的勢力,是再也比不過沈貴和沈萬了。沈老夫人鼠目寸,卻不想如今沈家都是一的,外頭看沈家,自然也是看沈信的名頭。沈信的名頭一敗,沈家又哪里會如往日一般威風。
不過沈老夫人大約也是不在意的,在心中,生出來的沈貴和沈萬二人,比沈信強了不知多倍。若非當年老將軍偏心,沈信哪里會有如今的碩果。既然沈貴已經臨近落魄,趁著這個機會將沈信一支驅逐出沈家,倒也不錯。
只是這家要如何分,也是個巧妙法。
沈府中沈老夫人打著分家的主意,沈妙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事到了這個地步,終于還是要按著之前想好的那般走才是。皇帝收回兵權是一回事,沒了兵權的沈家的確不足為懼,若是繼續呆在這里,沈家的仇敵不,終會將沈信一支絕境的。
還是要……退。
無端的,沈妙想起謝景行當日對的警告。這個“退”字,的確是沈家唯一的出路,他倒是一眼便看出其中重點。
馬車停在宮墻的角落里,免得被人看到。落井下石,沈信那些政見不合的同僚,還有些看熱鬧的人未必就不會守在宮門口。傅家人是個什麼德行沈妙比誰都清楚,要做懷寬廣姿態,卻偏偏暗中卻決計要讓對方吃虧。沈信赫赫威名,如今被奪了虎符出宮門,這副潦倒模樣一定有很多人樂見其。
沈妙前生吃過不虧,在明齊更是面無存,可以自己忍辱,卻不能忍家人也到如此對待。唯有將馬車停在這里,等沈信出來將他們接走。
正想著,卻聽到外頭莫擎的一聲低喝:“站住!”一陣勁風撲了進來,沈妙眼睛一花,馬車簾子便被人掀開,還算寬敞的馬車里霎時間多了一個人。
谷雨嚇得“啊”的驚呼一聲,被驚蟄一把捂住。莫擎有些慌的聲音響起:“小姐!”
沈妙看著對面的人。
馬車車塌之上,年一深紅服,桃花眼風流生,薄薄的微翹,本是嚴肅耿直的一朝服,愣是被他穿的貌貴,讓人簡直移不開眼。
“莫擎退下。”沈妙低斥。
“可是……”莫擎隔著馬車簾子的聲音一,那人的作太快,他本阻攔不及,而放一個陌生人和沈妙在一個馬車,那是萬萬不可以的。
“你打不過他。”沈妙平靜的對外頭道,看向驚蟄和谷雨二人:“你們也出去吧。守在馬車邊。”
驚蟄和谷雨是見過謝景行的,知曉謝景行和沈妙有些,不過這究竟到哪個地步卻又是糊涂的。說是親,兩人明明偶爾會針鋒相對,說是敵人,沈妙又怎麼會對敵人如此寬和。
不過有過幾次經驗,驚蟄和谷雨也料想謝景行不會傷害沈妙,沈妙如此大喇喇的讓謝景行呆在馬車里,也應當是確定了這點。驚蟄和谷雨便也沒說什麼,依言下了馬車。
馬車里瞬間便剩了謝景行和沈妙兩個人。
“聽聞昨日朝堂上臨安候出言相助,多謝小侯爺。”沈妙道。
謝鼎幫著蘇煜一塊兒彈劾沈信,表面是彈劾,實則給了沈信一條出路。別人看不出來便罷了,沈妙相信,謝景行這種道行高深的老狐貍,不可能看不出來。
果然,這半真半假的話一出,謝景行便挑一笑,懶洋洋的后仰子,雙臂微松,道:“臨安候自己的主意,和我沒關系。”
“哦,”沈妙看著他微笑:“那小侯爺不請自來上我的馬車,難道不是為了聽我一聲謝?”故意加重了“我的馬車”四個字,顯然是對謝景行每每干這種不請自來的事十分惱火。
謝景行盯著道:“你打算讓沈信退守西北了?羅家?”
沈妙心中一跳,看著謝景行沒說話。
是這麼想的,謝景行給指了一條“退”路,可卻偏偏不想就這麼被的退出。明齊這盤棋,還沒有下到最后,怎麼能現在就失了先機。的野心,的復仇還沒開始,就要被打,那自然是不行的。
被沒收兵權不要,沈信一支最看重的,并非是傅家人以為的虎符,而是他們帶兵作戰的本領。能帶出一支沈家軍,未必就不能帶出另一支沈家軍。而眼下被沒收的兵權中,沈家軍里已經混沈垣的人,那也是傅修宜的人。帶著這麼一支軍隊,隨時防著有人在背后放冷箭,那也太累了。
除非帶領另一支干干凈凈的軍隊。重新開始,沈家的兵權是沒了,可是羅雪雁的娘家,羅家還有。只是羅家軍隊的戰斗力自來不如沈家,而且固守邊防一事,戰不,并沒有引起別人注意罷了。
沈妙打的就是羅家人的主意,他要把羅家變另一支沈家軍,作為留在手中的底牌,誰也不知道的底牌。傅家人不是日心心念念擔憂的就是沈信擁兵自重造反嗎?就反給傅家人看看!
只是……這種的心思,竟然就在謝景行銳利的目中無所遁形。而心思被拆穿的一瞬間的慌,令沈妙面上閃過一狼狽的神。
如果謝景行知道了的心思……這個人,在明齊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悲英雄,又會怎麼做?要挾?告發?或是……殺了?
不過,大約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沈妙是什麼人,前生再難的時候都過來了,便是短暫的被驚住,也會極快的下心中的緒。想,謝景行馬上就要出征北疆了,這一次北疆之行,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路線,謝景行會死的。會得到萬箭穿心的結局。十日之期就快到了,命運這只手翻云覆雨,謝景行手眼通天,心思詭譎又如何,終究是逃不過那一場結局。
沈妙抬眼看向謝景行。
謝景行長得是真真好看,前生沈妙住六宮,有才有貌的青年才俊見了不,便是當初心心念念的傅修宜,亦沒有此等風姿。斜飛鬢的英長眉,鼻梁高,雙薄薄微翹,卻紅潤的很,笑意總是顯得有幾分邪氣,他英俊的有些霸道,分明廓朗冷酷,卻偏偏生了一雙黝黑明亮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多似無,便又多了幾分溫的錯覺。
只是這人玩世不恭的桀驁外表下,生的怎樣一顆黑心腸,卻是只有個人自己知道了。
謝景行如今還是年,自有年郎的俊英氣,可是今日穿著暗紅的朝服,就將他襯得一些。傅明曾經讀明齊謝家一段史的時候嘆:年英才,千古人,英年早逝,明齊之哀!可見對謝景行的評價之高。
沈妙真正注意到謝景行的時候已經為后了,也只是在宮宴上遠遠見過,依稀覺得是個十分好看的年輕男人,不過傅修宜待他態度不甚熱絡。如今……如今的謝景行尚且是慘綠年,誰能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笑的風流貌的年,過不了多久就會喪命沙場?
沈妙的目中便又多了一憐憫。重活一世,不是好心腸的人,只是傅明和婉瑜都稱贊過的人,到底還是多了一欣賞。
這般晴不定,時而警惕時而同的目讓謝景行有些莫名,忽而想到第一次在廣文堂門口瞧見沈妙的時候,沈妙也用過這樣憐憫的神看他,謝景行若有所思的問:“你可憐我?”
這人簡直比還要會察言觀!沈妙心中暗自想著,面上卻是浮起一個微笑:“我哪里有資格可憐別人?”
謝景行自若的“嗯”了一聲,似乎覺得說的也有道理。卻是突然手開馬車簾。
這里地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什麼人過來。起馬車簾子一角,恰好能看到高高的宮墻。
沈妙的目不由得有些深遠。
在這深宮之中住了這麼多年,重活一世,卻還是擺不了這個宿命。不過卻不后悔,活著的目的是什麼?死去的人已經無法活過來,活著,自然是為了報仇。
沈妙看的認真仔細,似乎想將每一塊宮墻都鐫刻在眼底。謝景行見狀,揚道:“你想住進去?”
沈妙微微一怔。
“你想住進去,我可以幫你。”謝景行開口道,語氣有些莫名,只是笑容卻仿佛藏著更深的東西:“到時候,你要怎麼謝我?”
“小侯爺若是能一把火燒了這宮殿,或許我會對你激不盡。”沈妙答。
謝景行意外的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想做……貴人。”
“我想做貴人,”沈妙轉過頭,看著他笑的諷刺:“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貴人。是比貴人還要尊貴的貴人。”
“你想當皇后?”
皇后?沈妙眼神微微恍惚,也曾朝服加,釵滿頭,帝后加冕儀式上,風無限,群臣跪拜,百姓歡呼,母儀天下。
那時候,以為擁有了所有想要的東西。
如今卻看,爬得越高摔得越疼,皇后?也不過是虛名而已。
“當皇后簡單,”謝景行淡淡道:“皇帝卻難。”
明齊風云際會,九個皇子各有千秋,便是太子的位置坐的也不甚安穩,誰知道未來那方璽,會落在哪一位手中。高門大戶將自己的兒嫁給皇子,何嘗不是在豪賭,賭一個前程。
富貴險中求,貪婪是人的本能。一將功萬枯骨,王敗寇,子選錯了人,自然也要跟隨而去。
謝景行漫不經心開口:“你選的是誰?”
這是在問,所看好的皇子是哪一個,想嫁給的是哪一個,扶持的又是哪一個?
“小侯爺看誰比較有未來?”沈妙反問。
“觀其面相,誰都沒有未來。”謝景行說的話悚然聽聞:“你怎麼辦?”
“那就找有未來的人。”
“那你覺得我如何?”謝景行挑眉問,他這話大約是順帶調侃沈妙,說的也是不甚認真。
“小侯爺也沒有未來。”沈妙認真的看著他。
“……”謝景行被沈妙的話噎了一下,雖未發怒,卻是有些不悅。他想,他見過的子都慕他,見過的男子都懼怕他,但是沈妙既不慕他,也不懼怕他,還老在老虎頭上捋,他是不是待沈妙太和氣了?所以讓沈妙覺得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小侯爺到底想說什麼話,話說完了就請快離開。”沈妙已經不客氣的下逐客令:“被人看到誤會便不好了。”
“誤會?”謝景行眼中流過笑意,故意輕聲道:“什麼誤會?”
“登徒子輕薄良家。”沈妙眼皮也不眨,答得利索。算是看出來了,在藐視禮法規矩一事上,謝景行就是不要臉。
饒是謝景行見過各種鶯鶯燕燕,也被沈妙這彪悍的一句堵得有些發昏。他咳了兩聲,坐直子,也不逗沈妙了,只道:“退守西北,越快越好。拖得越久,對沈信不利。”
沈妙抬眼看了他一眼,倒沒想到謝景行會提醒這麼一句。總歸是不想和謝景行這樣的人對上的,謝景行對沒有敵意,那就已經很好了。
“多謝。”
謝景行道:“如果沈信能在我出發之前離開定京最好。”
沈妙有些無奈:“那也要能才行。”不是所有人都有謝景行這樣的本事,沈妙總是覺得,謝景行所依仗的背景,似乎并不完全是臨安侯府,甚至要是凌駕于臨安侯府之上,可是,明齊之,比臨安侯府更高的勢力,除了皇家,還有什麼?而皇家和謝景行,如今是對立的。
沈妙猜不。
謝景行頓了頓,突然開車簾子掠了出去,他這來得快去的也快,沈妙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得外頭有人在:“夫人,老爺,大爺!”
沈妙掀開車簾,這才瞧見沈信夫婦并沈丘正從城門的拐角走過來,瞧見驚蟄和谷雨在此也是一愣。沈妙又四瞧了瞧,并未發現謝景行的蹤影,心道這人倒是警覺的很,手又好,這麼神出鬼沒的,都能做梁上君子的鼻祖了。
羅雪雁瞧見驚蟄,快步走了過來,恰好看見沈妙跳下馬車。
幾日不見,沈信夫婦還有沈丘都憔悴了許多,皇家這手沈妙以前是見過的。有時候還未決定要如何置人的時候,更能消磨人的意志。沈信家都是將門武人,意志堅定,卻偏偏留了一個沈妙在府里,難免令人多想。
羅雪雁幾步上前拉住沈妙的手打量:“,這幾日有沒有人為難與你?”
沈妙搖了搖頭。
羅雪雁這才松了口氣,沈丘問:“妹妹怎麼不呆在府里,跑到這里來了?”
“聽聞爹娘今日回府,怕是沒有馬車,便過來接一道。”沈妙笑了笑。
沈信了,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來。他知道如今看熱鬧的人不,沈妙這番舉,是為了避人耳目,也實在是很心了。只是說好的要庇佑妻兒,如今卻被人奪了虎符,心中不是不憋悶。
他沉默著上了馬車,羅雪雁不想讓沈妙擔憂,也拉著沈妙進了馬車。驚蟄他們坐在后面的馬車里,前一輛馬車中,便只有沈妙一家。
“娘,陛下怎麼說?”沈妙問。
羅雪雁猶豫一下,便笑道:“也沒什麼。只是一場誤會。”
沈妙道:“都被奪了虎符,怎麼會是誤會?”
沈丘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沈信,被奪了虎符,最惱怒的現在應當是沈信。他也不曉得是哪里出了差錯,唯一可能的便是沈家軍里出了問題,否則那違命屠城的事誰會知道?
“其實被奪了虎符也沒什麼,”羅雪雁試圖安沈妙,怕讓沈妙覺出不安。道:“沒了虎符,也能打仗,你爹還是將軍,咱們和從前一樣。”
沈妙垂眸,沈信和沈丘擔憂的看著。從前沈妙有些驕縱,那都是因為有著威武大將軍這座靠山,一旦沒有了靠山,這金尊玉貴的小姐,一時接不了,也是常事。
“還是打仗麼?”沈妙輕聲道:“帶著前部的人去打仗,帶著炊事兵打仗?”
羅雪雁和沈丘瞬間呆住,這些日子他們習慣了沈妙溫和順從的模樣,乍然間聽到如此尖刻的問話,有些不可置信。
沈信的臉卻是變得鐵青。將軍的驕傲不容任何人踐踏,文惠帝留了他一條命,卻給了他深刻的恥辱,這比殺了沈信還讓他難。
“沒了虎符固然還能打仗,不過陛下大可再派副將、從將、軍事、監守。發號施令卻要看人臉,調令三軍也要假他人虎符,將軍之名,不也是個空殼子麼?”
沈妙仰起頭,一雙眼睛清澈無比,仿佛在說著最平常不過的家話。
可是這樣咄咄人的沈妙,誰見過?沈丘或許見過,沈信和羅雪雁卻是決計沒見過的。況且是直接拿朝堂上的事說話。
沈信了拳,卻仍是安道:“,爹會為自己正名的,沈家軍也終會回到爹的手中。,你的份不會有任何改變。”
沈信一輩子都是憑軍功說話,他相信,明齊之,除了謝鼎外,無人可比他勇猛。寶刀不怕藏深,他總會有再出鞘的一日。
“可那要等多久,等到了那時候,已經充為林軍的沈家軍,是否還會對爹忠心耿耿。如今尚且由爹指揮都出了細,日后……誰會保證沒有更多?”
此話一出,羅雪雁都面沉肅下來,問:“,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沈妙能知道沈信被奪了虎符,也能知道沈家軍被充林軍,因為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可是沈家軍里有一事,卻萬萬不可能是從外頭聽出來的。能給沈妙說這話的人,至也是對朝堂之事頗有研究。羅雪雁怕沈妙被人利用了。
沈妙搖了搖頭:“我不是傻子,別人不告訴我的東西,我未必就是真的不知道。”
沈丘道:“妹妹很聰明的。”豫親王一事上,沈丘就看出沈妙的本事了。知道沈妙的眼界不像是個閨閣,狠得出奇,卻看得清晰。
難得沈丘也這樣說,沈信皺眉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家軍既然已經不是我們的了,那就不要沈家軍。放棄如何?”沈妙語出驚人。
“!”羅雪雁制止的話,忽而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嚴厲,忙又了下來:“沈家軍是你爹一手帶出來的,其中心腹手足數不勝數,說是放棄,如何容易?都是在戰場上同袍之誼,這……不可能。”
“那麼爹準備如何?”沈妙反問:“這樣忍下去?忍下去或許能待到良機,可若是被人乘勝打,最后可是一點兒也不剩了。”
沈信盯著沈妙,像是從來沒認識過自己這個嫡,面上竟然顯出一點深思的神,他問:“以為該如何?”
“東邊不亮西邊亮。”沈妙明眸亮的驚人:“爹能帶好沈家軍,為何不能帶好別的軍隊呢?”
沈信顯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著沈妙的頭,仿佛沈妙的這句話卻是讓他開懷不。他道:“果真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這天下,哪里有那麼多的兵給人帶?”說到最后,話中帶了傷。
沈家軍就像沈信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奪子之痛,用言語怎麼能說得清?
沈妙淡淡一笑:“那麼,羅家呢?”
沈信的笑容戛然而至,羅雪雁和沈丘同時想到什麼,目頓時落在沈妙上。
沈妙慢悠悠的道:“外祖的手里,不是還有一支散兵麼,雖然比不上從前的沈家軍,可是數量也不,慢慢培養起來,未必就不是下一個沈家軍?”
羅雪雁娘家羅家是將門,可是也是日漸式微的將門,手下有兵不假,可后來西北有沈信駐守,小春城的那些羅家將士們便也紛紛解甲歸田,雖然還站著兵馬的名頭,卻是拿著糧餉不做事,這麼多年,和普通人也無異。
“這怎麼行,”沈家忠君國這麼多年,效勞君主是本能,沈妙的話,甚至能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養著自己的兵……。羅雪雁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知道如何跟沈妙解釋皇家對擁兵自重的將軍有多忌諱。沈妙一個小姑娘,又怎麼能聽得懂?
卻是話極的沈丘開了口,他道:“妹妹想用羅家軍代替沈家軍?”
“代替倒也算不上,”沈妙輕輕一笑:“只是爹好歹也是個將軍,總不能禿禿的邊一個人也沒有。追隨者自然是要有的,既然如此,沈家軍和羅家軍有什麼不同,有了羅家軍,多一個自保的籌碼,不是很好?”
將有些忤逆的話說是自保,聽著至便沒那麼驚悚了。羅雪雁覺得今日沈妙的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一抬頭卻見沈信鎖眉頭,似乎在認真思索沈妙的話,更覺的頭疼。
沈信看向沈妙,故意引導沈妙的話頭道:“說的聽著是很好,可是羅家軍遠在小春城,咱們怎麼過去呢?”
“那就要看父親的決斷了。”沈妙微笑著看著他:“或許父親可以試試,同陛下說明,退守西北,自愿去小春城駐守,即日出發。”
沈信三人又被鎮住了。
小春城是西北邊境小城,離定京城千山萬水,沈信若是真的提出這個要求,誰都會想是因為被奪了虎符,這位威武大將軍新心灰意冷之下才會駐守邊陲小地。至于威武大將軍的威名,便會被歷史慢慢淹沒。
沈信虎目圓瞪:“這是退,不行!”
江山代有才人出,韜養晦固然很好,可是沈信如今已經不是青蔥年,他已經年過不,若是一直不啟用,沒有合適的機會回來,便是訓好了羅家那一幫子人,還是只能在邊防呆著。壯志未酬,英雄遲暮,大抵是世上最悲劇的事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韜養晦固然很好,可是沈信如今已經不是青蔥年,他已經年過不,若是一直不啟用,沒有合適的機會回來,便是訓好了羅家那一幫子人,還是只能在邊防呆著。壯志未酬,英雄遲暮,大抵是世上最悲劇的事了。
“以退為進,兵法尚且有云,父親在怕什麼?”沈妙毫不退讓,那雙面對他們一直淡然明澈的雙眸,第一次出現了類似于挑釁的眼神:“怕一蹶不振,怕一退再退,退無可退,還是怕時易逝,難熬出頭?”
幾個問字,讓沈信的心起來,不僅是沈信,羅雪雁和沈丘也呆住。沈信注視著沈妙,他突然發現,這個長得的兒,上似乎終究是繼承了他骨子里的韌勁和狂妄。
“再說了,”沈妙輕笑一聲:“兩年之,陛下必然會召父親回京。京之日,就是騰達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