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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在家的時候，只覺得哪兒哪兒都像是有人在叨叨叨的說話，時不時還會出一聲不知原因的大笑。
宣於淵無數次為他太吵了這事兒跟他幹仗，兩人腦袋對著腦袋地在院子裡吵吵。
可這鬧鬧嚷嚷的小東西突然去了村學，不是玉青時覺得不自在，就連宣於淵都渾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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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元寶，玉青時的心思顯然不在做飯上，隨意弄了點兒頭一日的剩菜湊合對付過晚飯，不等天黑就自己回了屋。
宣於淵想著半碗都沒吃下的飯，杵著下幽幽嘆了一口氣。
「丁點兒大的小崽子，竟也到了讀書的時候。」
「他不在家，誰來給我捧場哄我說書……」
他自顧自地嘀咕了幾句，左右無人應答能聽到的只有風吹樹葉的唰唰聲兒。;
他像個被扔下的孤寡老頭兒似的搖頭嘆嘆氣，杵著自己的拐慢吞吞走到玉青時的門前，敲了敲門輕聲說：「遲遲。」
「你睡了麼？」
玉青時進屋只是不想說話，倒也沒睡下。
以為宣於淵是有什麼事兒，拉開門看著他說：「怎麼了？」
「沒什麼。」
宣於淵不太自在地了鼻子，臉上出個討好的笑，輕聲道：「你大約也睡不著，要不我給你說一段故事？」
玉青時很是無語地看著他，淡淡地說：「我不想聽。」
宣於淵手拉住門框不讓關門，很是執著地看著的眼睛，說：「不，你想聽。」
「元寶不在家我不適應，你就捧場聽我說幾句吧。」
他說得可憐兮兮的，仿佛只要玉青時不給面子他立馬就能撒潑。
玉青時一時沒擋得住，乾脆就在門檻上坐下來，心不在焉地說：「行，你說。」;
宣於淵的無理要求得到滿足，心滿意足地在地上坐了下來，慢悠悠地說起了自己胡編造的故事。
夜靜謐而深。
宣於淵一人說，玉青時靜靜聽著，等到蛐蛐兒聲漸大，頭頂星辰越發明亮之時，他突然就住了。
他說得實在是勾人，一波三折彩得很。
玉青時不知不覺地聽了進去，還沒能回神，眨了眨眼說：「然後呢？」
宣於淵表無辜：「什麼然後呢？」
「然後那個子呢？」
「沒有然後了。」
玉青時……
這人說書說一半故意卡住，還是個慣犯。
先神神地把人的好奇勾起，然後在最要的地方戛然而止。
總算是領會到了元寶為何總是想跟他手的原因了。
因為實在欠揍。
許是覺得玉青時審視的眼神實在不好惹，宣於淵著鼻子忍笑說：「不是故意吊你胃口，主要是剩下的我還沒編好。」;
「等我改日編好了就跟你接著說。」
玉青時要笑不笑地呵了一聲，站起來說：「誰稀得聽你胡說。」
「天不早了，睡覺。」
說完有些氣急地把門關上。
宣於淵閃躲得慢了些，險些被門板拍了回來，慌往後蹦了兩步才沒讓自己的鼻子被門板夾到。
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吸了吸氣輕輕敲門，說：「那我改日再跟你繼續說？」
躺在床上的玉青時想到自己竟中了這人的圈套，還被耍了一溜兒，懊惱自己耳朵不爭氣的同時氣悶地拉著被子捂住了腦袋沒言聲。
宣於淵沒得到答覆也不在意，樂呵幾聲單方面下了決定。
「就這麼說定了。」
「明天見。」
他樂完了不住笑地溜達著回了自己的小屋。
玉青時聽到腳步聲慢慢走遠，掀開被子把腦袋出來盯著屋頂的房檐，暗暗咬牙的同時，忍不住拉著自己的耳朵扯了扯。;
「讓你不爭氣，明知道那人什麼德行還聽他說書，活該只聽了半拉有頭無尾……」
被宣於淵科打諢鬧了這麼一通，玉青時心口沒了起初的沉悶，靠在床上慢慢睡去。
夜深而長，夢遠而靜。
天邊泛起摻雜著金的微時，玉青時從被人捉弄的噩夢中驚醒，抑著怒氣穿戴好了打算出門擔水。
剛把水桶拿起來，就看到大門從外頭被人輕輕地推開，有個人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皺眉看著做賊似的宣於淵，奇怪道：「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宣於淵沒想到起得這麼早，被嚇得呦呵了一聲往門板上靠了靠。
他手上一松險些沒兜住懷裡的東西，手忙腳地抓住擺確定兜著的東西沒散到地上，拍著口鬆了口氣才說：「你別急著出門，我給你看個東西。」
平心而論，玉青時很不想搭理他。
然而宣於淵人高馬大，步子也寬。;
玉青時走兩步，他就一步，直地擋在前頭不讓走。
玉青時被攔得實在是沒了脾氣，著扁擔嘆氣說：「什麼東西？」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宣於淵拽著扁擔的一頭把拉到廚房，解開自己兜著的擺，小心翼翼地把裡頭的果子都倒到了一個小碗裡。
玉青時看清碗裡裝著的是什麼，心裡頓時湧出一哭笑不得的荒謬。
「你一大早出去就是為了找這個？」
宣於淵答得理直氣壯，說：「我聽人說這個果子滋味不錯，一時饞了就去路邊尋了些，你嘗嘗？」
他說的是自己饞，卻沒要吃的想法，只是一味地把碗朝著玉青時的手邊遞。
見玉青時不，他齜出了自己的一口大白牙，放輕了聲調哄道：「你嘗嘗。」
「這東西長得路邊都是，只是村裡的小崽子作太快，天一亮就順著路去找，要不是我起得早去得早，就這麼一小碗都不見得能摘回來。」;
碗裡的山莓紅艷艷地映在人眼底，愣是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玉青時遲疑片刻，拈起一顆紅得發紫的果子塞進裡，還沒等說話，就聽到宣於淵笑著問：「甜嗎？」
「甜。」
「那就好。」
宣於淵端著碗不肯撒手，見玉青時又抓了幾顆，眼裡散開如濃霧一般的淺笑，輕輕說：「是甜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