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踏踏踏——
細雨珠,落在無窮無盡的林間,急促腳步在雨幕中時時現,還有后方遙遙傳來的嚎和呼喊:
“別跑了,給你個痛快。”
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在沒有盡頭的林間穿行,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要跑多遠,皆是汗如雨下,氣如牛。
漸漸地,跑在后面的人,有點跑不了,速度開始放緩。
但速度放緩的人,并非修為淺薄的王銳,而是已經快到強弩之末的左凌泉。
左凌泉自習武,強在無與倫比的發力,但發力再好,終究是凡胎。
一個凡夫俗子,哪怕是在逃生的況下,又能全速跑多遠?
正常況下,全速沖刺跑半里都是猛人,左凌泉跑了近五里。
而王銳哪怕只有煉氣三重,也有一真氣為依仗,只要真氣未耗盡,真氣源源不絕反哺,跑多遠都累不死,后面追殺的六名修士同樣如此。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但天沒有。
左凌泉以前不相信這句話,但現在發現,確實如此。
不服也好、不甘也罷,都沒法擺的逐漸力;想鼓起一口氣,這口氣卻越來越短。
左凌泉眼神依舊銳利如劍,但青紫的臉和擂鼓般的心跳,一直在提醒他該停下來休息了。
但是停不了,停下來得死!
王銳呼吸同樣重,埋頭往前狂奔尋找著生路。
自從上次被救,在王銳心里,左凌泉便比他強太多,從未想過左凌泉會跟不上的問題。
但跑著跑著,王銳也發現了左凌泉距離在拉遠,直到后面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左師兄?!”
王銳連忙止步,回頭用最小的聲音詢問。
左凌泉站在了原地,手里提著長劍,雨水從劍鋒點點下;他背對著王銳,上汗氣蒸騰。
王銳不明所以,謹慎著后面,小聲道:
“左師兄,快跑,這些人馬上就追過來了。”
左凌泉看著后方森林的深,全力調整呼吸,抑制的抖,聲音平靜: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劍客,豈能背對敵人活活跑死。你先走吧,我殺出去。”
王銳其實知道跑也是死。
后面的六名修士,其中有五個至都是煉氣八重往上,無論拼耐力還是戰力,都毫無懸念地碾他們。
現在拉開些許距離,只是因為幾個游方士跑不快,持盾的武修怕左凌泉埋伏人,刻意放緩速度抱團罷了,有兩只類在后方追蹤痕跡,跑再遠也甩不掉。
但繼續跑,至有一生機,萬一師長們趕過來了呢?
棲凰谷在百里開外,其實指師門,還不如指山里冒出一只大妖,把幾名野修嚇跑。
但再不切實際,總是有點指的,回去可是必死無疑!
王銳快步走到跟前,正想勸左凌泉別意氣用事,但看到左凌泉青紫的面,明白左凌泉為何停下了——再跑就得活活跑死。左凌泉唯一的生機,只有趁著還有點力氣,回去殺掉六個對手。
王銳張了張,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應對。
“你走吧。”
左凌泉深吸了口氣,提著劍往前走去。
王銳遲疑了下,回頭看了看長青山深,又看了看左凌泉的背影,最終還是咬牙,跑到跟前,一把拉住左凌泉:
“師兄,別這麼莽,要智取,我有辦法。”
左凌泉頓住腳步,轉眼看向王銳,眼底也有一期盼。
畢竟局面已經無解,若是有一線生機,又有誰愿意破釜沉舟回去送死。
王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左右看向茂雨林,然后指向一棵大樹的樹冠:
“師兄,你在那里埋伏好。我小時候得過一份大機緣,學了一招,以前在棲凰谷都不敢亮出來。現在不用也不行了,你看我的即可。”
說話間,王銳從腰間取出水囊,遞給左凌泉:
“對了,施需要人,師兄你滴幾滴在這里面。”
絕境之下,再不靠譜的法子,都得試上一試,總比搏命強。
左凌泉遲疑不過轉瞬,還是相信了王銳,接過水囊灌了口后,以劍刃劃破手指,將滴在其中,然后遞給王銳:
“夠不夠?”
“夠了,把傷口理好,別被追蹤的類提前發覺。”
王銳接過水囊,快步跑向后方,而后方的類低吼也愈來愈近。
左凌泉理好手指的傷口,匿行跡,輕手輕腳來到遠方的大樹旁,爬上大樹,在樹冠間匿好形。
很快,六名著黑披風的人影,在視野盡頭的樹冠下出形,快速朝這邊行來。
過集的樹冠,能瞧見持刀盾的人走在前方,其余五人走在后面,分別注意著周邊,而兩只通烏亮的黑豹,在前方追尋著蹤跡。
左凌泉屏息凝氣,在樹冠間等待著機會,同時也注意著王銳消失的方向,想看看王銳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東西,能在這種絕境之下翻盤。
可惜,左凌泉等了很久,也沒能瞧見什麼驚天地的東西出世。反而是遠方幾個野修愈來愈近,最終走到兩人方才停留的地方,的話語,從夜雨間傳來:
“腳印消失,好像沒跑了……”
“沒有真氣傍,跑這麼遠已經很不可思議,估計是匿行蹤慢慢走了……”
“小心埋伏,趙澤,找到蹤跡沒有……”
“等一下……豹子聞到了腥味,兩個人的,往西南邊去了……”
“追。”
……
林之間,六名修士提防著四面八方,朝西南方移去,漸行漸遠。
左凌泉如遭雷擊!
他死死盯著遠去的六人,呼吸已經停滯,眼珠卻無法抑制的微微。
……
“施需要人,師兄你滴幾滴在這里面……”
“學過一招……你看我的即可……”
……
方才的言語還歷歷在目,現在左凌泉看到了。
什麼狗屁,敵之,以命換命罷了!
他是救了王銳一次,但沒想到王銳竟然以這種方式還他!
左凌泉握著劍柄的手,指節發白,纏繞黑繩的劍柄,似是要被碎。
方才還走投無路,現在一條生路,就這麼擺在了面前。
理智告訴左凌泉,他應該把握這個機會。
不要出聲,不要莽撞,有任何意氣用事的地方,兩個人都會白死,白白浪費了他人的付出。
敵人已經走遠,他現在只需要等上片刻,再小心些往反方向遁去,便有機會逃出生天。
左凌泉在這樣做,也應該這樣。
但他不甘心這樣!
他從三歲起起早貪黑練劍,練了十四年,從未懈怠過哪怕一天。
他近乎嚴酷地榨自潛力,近乎固執地刺出一劍又一劍,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此生不弱于人。
為的是在這個有人能搬山移海的世界站穩腳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著他人為你而死,卻無能為力。
因為這種事,有第一次,以后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今天領了這份,以后可能出現比著還鉆心的局面,到時候難道還繼續茍且生?
這次的敵人確實強大,強大到看不到任何機會,但敵人什麼時候不強大?
人只能挑選朋友,而不能挑選敵人,如果每次都指敵人弱于自己,那練這劍還有什麼意義?
霹靂——
電劃過蒼穹,雨林化為白晝。
左凌泉攥陪伴十余年的長劍,盯著幾名野修遠去的方向。
敵人已經走遠,遠傳來嚎,還有奔跑和呵斥聲。
王銳已經被發現,跑不了多久。
勝算幾盡于無,破釜沉舟殺過去是莽夫行為,不可取!
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
————
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浩瀚天威之下,綿延無際的雨林間,六人結隊快速行進,跟隨兩只黑豹,追尋在樹林間逃竄的敵人。
雨勢忽然變大,雨珠如黃豆,砸在樹冠之上,發出的噼啪聲響,甚至住了嚎和談聲。
千藤老祖被幾人護在中間,追逐間抬眼看向樹冠上方,臉略顯凝重:
“雨怎麼突然下這麼大?”
“深山老林,本就是如此,速戰速決,拖太久當心棲凰谷的人趕來。”
屠手持象王盾,跟隨兩只黑豹,追尋著泥濘地面上微不可聞的跡。
六人走了沒多久,兩只黑豹便同時停下形,把目向了山坳間的一個水潭。
趙澤背著黑布包裹的匣子,抬手示意道:
“在水潭里。”
眾人換個眼神后,屠和劍無葉兩名武修,便小心翼翼靠近水潭,在水潭邊緣設防。
千藤老祖眼神示意,徒弟范林微微點頭,手持黑法尺來到水潭邊緣,將法尺對面,右手掐法決,左手按在法尺之上。
嗡嗡嗡——
瓢潑大雨下的幽深水潭,眼可見地開始震,水潭表面掀起漣漪,潭底的淤泥砂石,也開始翻滾,霎時間把水潭變了一潭粘稠泥漿。
震持續不過片刻,水潭便翻涌起來,走投無路的王銳,從泥漿里沖出,掉頭往水潭另一側跑去。
但六人早有準備,豈會給逃離的機會。
南宮信手中符箓蓄勢待發,眼見泥潭中有人沖出,當即便想打出一道符箓鎮殺。
可就在南宮信準備出手的時候,站在旁的千藤老祖,黑披風驟然鼓漲,整個人往側面飛速橫移;南宮信從未撤下的無憂符,也迅速移到了后方。
“當心!”
屠察覺不對,從水潭旁轉,抬眼便瞧見后方集中,沖出一道黑殘影,長劍帶著一點寒芒,直刺南宮信后背。
南宮信和千藤老祖,為了安全起見,本就站在最后方。
被人突襲,南宮信正面都躲不開,后面自然也一樣。
嘭——
無憂符炸開,依舊沒能阻礙劍鋒。
南宮信察覺不妙,手上翻出一張雪白符箓,但尚未激發,就瞧見雙目之間,出一截劍尖!
嚓——
劍鋒一即收。
百圣谷眾人剛反應過來,南宮信就撲倒在地上,后腦流如注,手中符夾也摔了出去。
剩余五人如臨大敵,同時轉看向后。
后方被狂風急雨席卷的林間,一道黑影子站在蒼天古木之下。
手中三尺青鋒,依舊往下滴著珠。
霹靂——
驚雷在頭頂響起,雪亮電照亮大地,在扭曲盤結的林間拉出千重迷影。
影子的面容一閃而逝,給所有人留下印象的只有那雙眼睛。
那眼神銳利如劍!
從水潭里爬出來的王銳,發覺有人施以援手,連忙回頭看了眼,只是看清來人后,他先是一愣,繼而有些焦急:
“左師兄,你回來做甚?”
“殺人。”
左凌泉吐出兩個字后,長劍斜指地面,走向僅剩的五人。
屠本來注視著左凌泉的,可瞧見那把劍,表忽然一凝:
“不對勁。”
其實無需提醒,千藤老祖等人便已經察覺。
方才出劍太快還沒看清,此時仔細看去,明顯能瞧見,左凌泉右手的長劍上,有黑霧氣時時現。
天生落下的雨線,也到了無形牽引,飄散方向皆指向左凌泉,如同高河流,匯地山谷。
趙澤五行親水,他覺真氣在躁,再看周邊天象變化,有些錯愕的道:
“這是靈谷?”
千藤老祖到了煉氣十一重,閱歷深厚,眉頭蹙解釋道:
“打破境了。任督二脈全通,小周天已,天地靈氣自行匯聚,不是靈谷,也差不了多遠。”
“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要不道個歉我們走?”
“……”
眾人不再言語,緩緩擺開了陣型。
屠手持象王盾,大步狂襲向左凌泉,劍無葉隨其后。
千藤老祖師徒同時后撤,再次掏出隨法。
趙澤取出一玉笛,放在邊吹響,雨幕下的林間霎時間萬奔逃,朝這邊匯聚。
而另一側。
左凌泉持劍緩步行走,面容霜雪無毫表,心底里其實也有點疑。
他全力以赴奔襲而來,因為對手太厲害,只能心無二用分析局勢,竭盡全力榨自潛能。
但跑著跑著,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累。
這種覺,就好似疲憊至極的人,忽然走進清爽涼快的房間,猛灌一口涼茶,邊還有幾個年輕貌的姑娘,四肢百骸都霎時間徹了幾分。
本來左凌泉以為這是崩潰前的回返照,但一劍刺穿南宮信的腦袋后,他心里就只剩下自信了。
我的劍,本該如此!
左凌泉覺到了肚臍下的氣海,有一薄弱卻明顯存在的熱流,沿著前一線的任脈上升;再沿著脊柱附近的督脈折返,最終回到氣海。
流轉的速度極快,每循環一次,那熱流就要清晰一分。
這熱流,隨著他持劍蓄勢待發,便象化在了眼前——縷縷的黑霧氣,在雪亮劍刃上若若現,每一分一秒都在增加。
五行之水黑,這是真氣!
左凌泉覺到了忽然出現的真氣,但心中并未狂喜、慶幸,覺得這是老天爺終于開眼。
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埋頭苦修十四載,他從不奢天降福源、不勞而獲;他靠的是一劍又一劍,靠的是滴水穿石日積月累,從未懈怠過一天。
出現的真氣,不是老天爺發善心恩賜給他,而是他早該憑本事拿到,卻來晚了的東西!
霹靂——
電蟒流竄過云海,天空響起一聲雷鳴。
屠持著象王盾,大步沖到近前。
左凌泉輕擰劍鋒,抬起了眼簾。
狂風急雨肆的雨林,在這一刻肅然一靜。
被喚笛吸引來的萬千鳥,同一時刻雀無聲。
隨屠的劍無葉猛然止步,眼中滿是驚愕。
他也是習劍之人,明白撲面而來的迫力和穿力是什麼,那是劍道強者才會有的‘劍意’。
劍意是個很玄妙的說法,看不見不著,沒人能說清楚是什麼東西,但都能覺到。
如果非要找個形容,那就是前面的那個眼神——居高臨下、鋒銳無雙,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馬上要死了!
劍無葉咽了口唾沫,難以直面這鋒芒,緩緩往后退去。
屠走的是一往無前的霸道路數,也覺到了前方有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等著他撞上去。
但屠不能退。
鐵鏃府門徒,從來都是有進無退,進則生、退則死。
“破軍!”
屠一聲怒喝,手中的象王盾白大綻,渾高聳,可以清晰瞧見白真氣,從四肢百骸而出,匯手中象王盾。
也是在這同一時刻,左凌泉速度暴漲,手中三尺青鋒,未見如何出劍,劍尖已經點在了象王盾正中。
咚——
狂風急雨間響起澄澈劍鳴!
這一劍遠沒有上次那般氣勢駭人,聲音卻純凈徹了很多,因為這是左凌泉自己的真氣!
劍鋒上縷縷的黑霧,在劍尖及圓盾的一瞬間傾瀉而出,如同一道劍刃細的墨流,貫穿了勢不可當的象王盾,正中屠心口。
嚓——
大步前行的屠,瞧見了圓盾后出現的劍痕,形依舊在前沖,卻沒能撞到任何東西。
左凌泉長劍一即收,飛從上方越過,穩穩當當停在地上,抬眼看向剩下的四人。
撲通——
背后的屠,沖出去三丈有余,才撲倒在地面上,后背有一劍創,劍創規則整齊,就是劍條的切面,甚至沒有傷到旁邊袍分毫。
“屠!”
千藤老祖幾人,甚至沒發現屠遭遇了致命重創,急急開口呼喚了一聲。
這呼喚,顯然沒有任何回應。
左凌泉持劍而立,本想一鼓作氣,解決剩下的四人,但一劍過后,忽然發現有些力不從心——他雖然忽然有了真氣,但煉化真氣需要時間;方才那點兒時間恢復的真氣,出一劍都是滋水,出完劍后就不用說了,一滴都不剩。
!
面對四名強敵,真氣枯竭顯然是很嚴重的問題。
左凌泉反應也快,在四人面前停步,倒持長劍背負雙手,在袖袍里碎了僅剩的白玉銖,眼神依舊冷冽,掃視著四人:
“你們是什麼人?”
千藤老祖發現屠死了,心中也是驚濤駭浪,不敢貿然上前,站在劍無葉后,沉聲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左凌泉肅立雨中,平淡道:
“大丹駙馬,你們來殺我,難道不知道?”
“你為何有如此修為?”
“好奇?那我今天就讓你們死個明白,十四年前……”
……
羅里吧嗦。
王銳小心翼翼站在敵人的后方,連都不敢一下,瞧見英明神武的左師兄,忽然停下來嘮嗑,急得是直跳腳:
“左師兄,話多死得早,做事要速戰速決干凈利落。”
左凌泉面容冷峻,心里卻是一,暗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反派死于話多?不說話怎麼拖延時間?
左凌泉沒有搭理眼力勁兒不行的師弟,繼續自說自話,講起他刻苦練劍的過往,和對未來的偉大憧憬。
千藤老祖在修行一道混跡近百年,閱歷肯定不低,聽左凌泉羅里吧嗦了半天,也漸漸回過味來:
“快,他剛破境,真氣臨近枯竭,正在暗中凝氣,速戰速決!”
劍無葉本以為今天必死無疑,聽見這話也反應過來,沒有放過這僅存的生機,形暴起,眨眼就來到了左凌泉近前。
趙澤善之,本戰力不強,直接躍了水潭旁的林,在暗中指揮蟲。
千藤老祖和徒弟范林都是游方士,遇上左凌泉這種發力驚人的武修毫無勝算,只要劍無葉死了,他倆連跑都沒得跑,當下也都掏出了箱底的本事。
左凌泉背后握著白玉銖,以棲凰谷的《養氣決》煉化吸納,但煉化靈氣是個細活,養氣決也不是上乘功法,盤坐定的況下都速度緩慢,更不用說這種一心二用還得打炮的時候了。
眼見劍無葉舍命一搏,左凌泉只能將碎的白玉銖放在袖袍中,提劍再度上前。
左凌泉雖然真氣稀薄沒法用劍技,但力在真氣滋潤下已經恢復大半,真氣再也比沒有強,論戰力比往日只強不弱。
不過,劍無葉搏命之下拼死反撲,也不容小覷,抬手便是一式驚臺的看家絕技‘余霞綺’。
驚臺在九宗之中,以‘劍’和‘’最為出名。劍中可以傳外的有五式殺招,國師岳平學了其中三式,其中最強一式便是‘余霞綺’。
只見劍無葉把速度拔升到極致,青劍芒出劍尖兩尺有余,一劍出手,劍鋒之前卻出現三道劍影,直指左凌泉眉心、心口、氣海。
驚臺的劍以鬼魅著稱,虛中有實最是難防。余霞綺練至大,可百劍齊出,其中有虛有實,擋錯地方當場暴斃。
左凌泉在棲凰谷中,對此招有所聽聞,應對的方法也很簡單——避而不戰一劍都不擋,憑借的發力躍至半空,待三劍從下過,反手一劍猶如蜻蜓點水,點在了劍無葉的眉心。
叮——
劍鋒一即收。
劍無葉一劍刺出,未曾反手,便跪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左凌泉在空中瀟灑收劍,落回地面,本繼續上前。
但抬眼卻發現,前面的千藤老祖,已經在劍無葉前沖時,舉起了銅鏡。
左凌泉吃過虧,當即閉眼偏頭,可他等來的卻不是閃彈,而是王銳的一句:
“小心!”
左凌泉心中一沉,知道中計,迅速后撤,但腳踝卻被東西莫名纏住。
他低眼看去,愕然發現,一道青波紋,籠罩千藤老祖方圓近十丈的地帶。
波紋所過之,樹木花草盡皆出扭曲藤蔓,纏住了所有能纏住的東西。
低境修士,真氣出便難以掌控,正常況下,靈谷二重的武修,才能讓自真氣波及十丈外的目標;修即便專法,也不可能在練氣十一重,影響這麼大的范圍。
左凌泉了解過這些,抬眼看去,卻見站在水潭邊上的老者,上黑斗篷已經落下,袍鼓漲、須發飄散,面白如蒼紙不見毫,就好似被一瞬間榨干了元氣。
不過剎那之間,方圓十丈的茂雨林,便被扭曲藤蔓覆蓋。
左凌泉跑再快,也不可能閃出十丈,而且旁邊持法尺的范林,在師父出手時,也冒死前沖至左凌泉附近,將手中法尺進泥地;地面霎時間震翻騰,在雨水下化為稀爛沼澤,連借力落腳之都沒有。
兩個游方士不計代價傾盡所學,帶來的效果超出了左凌泉的認知。
左凌泉只覺雙腳一,便下陷兩寸有余,未來得及拔出雙腳,渾便被藤蔓覆蓋。他揮劍斬斷了幾,但怎麼也不可能轉瞬掃清方圓十丈的藤蔓。
便在這危急之時,左凌泉的耳邊,又響起一聲如雷貫耳的呵斥:
“震!”
千袍老祖雙手高舉銅鏡,渾真氣灌注其中,明黃銅鏡,片刻后便閃耀出電。
震為雷,雷屬五行之木!
左凌泉聽到一個‘震’字,心中寒氣頓生,毫不猶豫將為數不多的真氣,灌注在了僅剩的無憂符之上,同時強行扯斷藤蔓,撲倒在地面。
霹——
隨著‘震’字出口,銅鏡之上芒綻,繼而一道碗口細的扭曲電蛇,從銅鏡之間沖出,落在千藤盤結的雨林之間。
無憂符雖然炸開,但無憂符頂多應付下六重的修士,面對十一重修士不留余力的一擊,和沒有區別不大。
轟隆——
電一閃而逝,盤結的藤蔓炸裂,飛濺出無數遭雷擊變為焦黑的碎木。
碎木散落在林間,方才驚天地的靜戛然而止。
“左師兄!”
躲在遠的王銳臉煞白,急聲呼喚,卻不敢上前。
“咳咳咳——”
千藤老祖強行施后,咳出一口黑,跪倒在地上,死死盯著化為廢墟的雨林。
過微,可見被雷擊的中心地帶,躺著一個人影,已經陷被化的泥地。
“快去補一刀,別讓他緩過來。”
千藤老祖終究只有煉氣十一重,強行施展雷法,想要把十二重武修直接劈死有點難,不過正面擊中,劈暈肯定沒問題。
徒弟范林,聞言連忙拔出法尺,沖向焦黑地帶。
只是他剛出一步,就瞧見地上那個人影了下。
!!
范林臉驟變,連忙后退,仔細看去,卻見地上的人影‘翻了個’,出了渾焦黑但依舊能看出原樣的法袍。
“南宮信?遭了……”
話音未落,左凌泉便從泥坑里爬了起來。
“咳咳——真他娘狠……”
左凌泉渾袍破破爛爛、滿是泥污,連頭發都卷曲冒煙,不過有南宮信的尸和法袍格擋,倒也沒有到致命傷。
左凌泉被雷劈得暈頭轉向,借著雨水抹了把臉,才緩過氣來,抬眼看向后退的兩個敵手,冷聲道:
“還有招沒?沒招該我了。”
千藤老祖本就不是善殺伐的修士,只有這一手箱底的絕活,徒弟就更不用說。
眼見屠、劍無葉全死,千藤老祖自知在劫難逃,轉眼怒吼:
“趙澤!你狗日的還不出來?他重傷之下撐不了多久!”
徒弟范林,也在后退間,尋找著趙澤的影——趙澤雖然本不善殺伐,但馴養了幾只靈,戰力還是有的,此時出來,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
隨著千藤老祖絕呼喊,集樹林里很快傳來了靜,但來的并非趙澤。
嗡嗡嗡——
集響傳來,猶如漫天蝗蟲過境,遮天蔽日從林間來。
左凌泉眉頭一皺,察覺不妙,當即沖向千藤老祖和范林。
范林聽見聲響,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師父,好像是食人蜂,趙澤跑了,想毀尸滅跡。”
千藤老祖自然聽出了是什麼,雙目紅怒罵道:
“趙澤,你不得好死!老夫即便化為厲鬼,也……”
噗——
一劍梟首!
左凌泉作快若奔雷,斬殺再無余力的千藤老祖后,反手一劍刺死了煉氣六重的范林。
而林之間,黑的蜂群也顯出形,遠看去猶如一片黑云霧。
左凌泉劍再高,也不可能劍砍蝗蟲,他跑到了王銳跟前,急聲道:
“食人蜂怎麼對付?”
“食人蜂有毒,雨勢太大沒法生火,躲水里等蜂群過去……”
王銳被浩浩的蜂群驚得面無人,一頭就扎進了水塘里。
左凌泉真氣幾近于無,皮也不是刀槍不,眼見蜂群撲來,當即跟著躍了水潭。
噗通——
下一刻,蜂群組的黑云,便從上方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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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五千字,這算七更吧~
為了不斷章,新書期字數已經超太多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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