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未置可否,只吩咐侍帶他去洗漱換,順便找個大夫給他看看上的傷。
一番清理之后,年一襲青袍服出現在書房,看見那個子正專注地翻閱《楚辭》,見他進來也沒轉頭,只淡淡道:“你姓什麼?”
年沒說話。
長公主抬起頭看他,十三四歲的青蔥正值風華正茂,姿容傾世,一雙瞳眸明澈干凈,然而因生來承襲天命,眉眼間自帶一清貴和雍容威儀:“本宮問話,你需及時回答。”
年沉默片刻:“我……”
“也罷。”長公主淡淡開口,“既然你不愿意再冠以前的姓,本宮就賜你一個「容」姓,包容之意,名懷瑾,寓意好,你以后能做一個高潔、海納百川之君子。”
年沒說話,只是那一瞬間無法掩飾心扉的震。
也許他從未想過一個名字能帶給他多大的,可這位初次見面的長公主,東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殿下,卻為了他的一個名字而費心翻閱《楚辭》,只為給他一個好寓意的名字。
容懷瑾……
沒有問他是誰家的兒子,沒有問他被送來公主府的目的,似乎從冠上這個名字開始,他就只屬于,獨一無二的人,不任何人掌控約束。
“即日開始,你就跟在本宮邊,做些侍讀研墨的活,不用理會其他。”
長公主說完這句話,就低頭去翻書案上的卷宗,“不管你父親把你送來的目的是什麼,本宮對你都沒什麼興趣,你不用把自己當侍奴,也不用做棋子。”
年沒說話,只低頭沉默,心頭不斷念著那個嶄新的名字。
那一日之后,他跟在長公主邊形影不離,白天看書寫字,他就負責替研墨,研磨是一項急需耐心才能做好的活,墨和水的比例如何調和,研墨的力度如何掌握,他用了好幾天時間才學會,從起初的笨拙到后來的游刃有余。
長公主進宮見皇上,見皇后,見朝臣,他每每尾隨在側,皇上或者皇后對長公主說的話,他安靜地記在心里,長公主在朝臣面前展現出的儲君氣度,他皆看在眼里。
大軍歸來,代天子犒賞三軍,東陵最驕傲的武將都對心悅誠服。
這是東陵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一個還不足十四歲的,卻讓滿朝文武都敬服有加。
容懷瑾目落在鐵戎裝的將士們上,久久無法收回視線。
長公主十四歲生辰,宮中大擺筵席。
權貴家子弟和貴在長公主面前恭敬祝賀,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們言語行中毫不掩飾對長公主的傾慕,滿腔意溢于言表。
坐在高位的長公主風華無雙,通的清貴氣度,讓人心生臣服。
年跟在側,收獲了滿滿的敵意和嫉妒。
他們覺得他份卑賤,配不上長公主的高貴優雅,他們嫉妒他可以時刻跟在長公主邊。
可惜有長公主在,權貴公子們大多時候也只敢用眼神表達不善。
即便偶爾有人當著長公主的面說他的不是,長公主也只會淡淡說上一句:“懷瑾年紀小,你們應該包容他。”
這種像是對待自己弟弟的口吻,讓年心頭生出被人庇護的暖意。
與此同時,又忍不住輕輕蹙起了眉,暖意中約夾雜著幾分異樣的不滿。
明明比他還小上幾個月呢。
生辰之后的某天里,長公主府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容懷瑾認得這個人,知道他是宮廷第一高手,常年跟在皇帝邊護駕,份品級不高,可權力和實力卻都不容小覷。
“懷瑾,以后他做你的教習師父。”長公主語氣平靜,“你喜歡習武就好好學,這不是壞事,不用練。”
年蹙眉:“我沒有練。”
長公主角噙著戲謔的笑意:“半夜不睡覺起來練武,不算是練?”
年啞口無言。
只是對上長公主明澈麗的笑容,心弦按捺不住的泛起悸。
“以后每天上午跟著師父習武,下午在本宮邊侍讀。”
年沉默地接了這個安排。
到了長公主邊之后,他的脾氣收斂了不,因為長公主沒有強迫他做任何一件他不愿意的時候,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諷刺或者侮辱他的話,就連命令聽起來都是溫和充滿著商議的口吻,讓他無法拒絕,也從沒有拂逆過。
他的時間被安排得越發充實,即便是在夢里,似乎也能到年上胎換骨的變化,時間一日日過去,變化的不僅僅是不斷高的,還有日漸強悍的格和力氣,以及明溫暖的容點點嵌心扉,在心底生發芽卻無法說出口的。
于他而言,長公主是神圣不可冒犯的尊貴存在,是夜空那一不可及的明月,是云端高貴的白鶴。
而他的是忌的,發自于心底的自卑讓他只能將一日日抑,每日自似的不斷習武,日夜鉆研兵書謀略,只為了讓自己不斷地變得強大。
十六歲那一年,他在所有人震驚到完全不敢置信的目注視下,擊敗了皇朝第一高手,就此出師。
用師父在長公主面前的話來說,“他有三分超于常人的資質,七分異于常人的毅力,所以有這樣的果倒也不算是奇跡,只是很有人能做到。”
長公主聽完,溫和笑著把這話糾正了一遍,“三分異于常人的資質,三分異于常人的毅力,還有四分歸功于師父的傾囊相授——恩師的功勞絕不能忘。”
長公主聰明靈慧,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教年學會規矩和禮儀,學會尊師重道,這種含蓄而溫和的方式不會帶給他任何強迫的覺,卻又分明讓他懂了很多,學會了與人打道,學會了尊重他人,在以后為權臣的那段時間里,起了很大的作用。
長公主十六歲登基,登基之前的正月里,東陵西南疆域有藩王,長公主問年有沒有出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