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以戰練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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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郭隊專門研究過‘以戰練兵’能夠讓老兵速的要訣,我們尤其關注為什麼在戰場上,新兵的槍法能夠以訓練場上十倍,甚至是百倍的速度長,後來我們得出一個結論。”

趙誌剛站起來,走到辦公室牆壁上掛的黑板前,抓起筆,在上麵寫了大大的兩個字——死亡!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亞洲戰場上,士兵們使用的武,還是打一發子彈,就必須拉一次槍栓的老式步槍,想要有效消滅敵人,就必須瞄準後再扣扳機,實施擊。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活著向敵人出幾發子彈,所以士兵每次瞄準敵人扣扳機時,都是抱著必死的覺悟。”

日本這個國家,明治維新後經過幾十年發展,已經完從農業國度到工業國度的轉變,而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中國,工業發展纔剛剛萌芽,中國與日本的戰爭,就是一場工業化國家侵略農業國家的非對稱戰爭。

也就是因為這樣,日軍纔會驕橫不可一世,喊出了“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在戰爭伊始,日軍也的確是氣勢洶洶,打得數倍於己的中隊潰不軍,短短幾個月,就攻陷了中國半壁江山。

山河破碎,外敵侵,在那個戰火連天,就連地球都快要被打紅的瘋狂年代,無數熱男兒唱著心中無悔的戰歌,前赴後繼地走上戰場。他們在戰火中不斷犧牲,他們在戰火中不斷長,在八年時間裡,整箇中華民族付出了上千萬軍民傷亡的慘痛代價,整片華夏大地都散發著鮮的味道,風中都會傳來悲傷的哭泣,但是就在這一片悲傷的土地上,無數平民“以戰練兵”經百戰的銳老兵!

八年浴抗戰,曾經被日本人稱之為“東亞病夫”的中國,是打出了一個全民皆兵的景,把日本侵略者拉了戰爭泥沼,再也無法掙紮出去,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以戰敗國份簽下了無條件投降書。

“人在麵臨死亡時,由於神高度集中,在覺上時間會十倍甚至百倍地變慢,在死亡來臨前的區區幾秒鐘時間,很多人甚至會將自己的整個人生重新回憶一遍。在死亡的力下,一個人的心臟驟然收,又猛地舒張,在這個瞬間,神絕對專注,無論學習什麼都能達到事半功倍,甚至是十倍的效果!”

趙誌剛盯著燕破嶽和蕭雲傑的眼睛,沉聲道:“這種訓練,就像是在火山口上走鋼,危險而彩。如果你們隻是抱著‘當兵後悔三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這種可有可無的心態進部隊,又覺得當特種兵很牛、很拉風,有過這樣的經曆回家後可以向邊的同伴吹噓,而進了始皇特戰小隊,那你們最好現在就選擇放棄。”

燕破嶽和蕭雲傑當然都明白,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以戰練兵”的訓練方式,固然讓他們可以在短時間獲得彆人需要幾年時間才能積累下來的能力,但是同時必然有著高致殘、高死亡率的風險。如果冇有足夠強大的信念支撐,他們就算是再勇敢,再膽大妄為,也不可能長時間堅持下去。

在無過便是功的,趙誌剛為他們設計這種高風險訓練,本就已經承擔了巨大風險。趙誌剛必須要評估,他們兩個人,有冇有資格接這種風險過於巨大的訓練。或者說,他們有冇有在危險與逆境中崛起,生生衝出一片天空的潛力。

蕭雲傑率先開口了,他灑說道:“我從小就爹死娘嫁人,隻能死皮賴臉地在一堆所謂的親戚家裡看著白眼混日子。被他們像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就這麼吃著‘親戚’牌百家飯長大,能讀完高中,已經是意外之喜。”

蕭雲傑雙手在空中比畫出一個瓶子的形狀:“我在十五歲時,住在二叔家裡,後來又寄宿到學校,每週纔回去一次,每次回去我都帶回去這麼大一個瓶子。嬸子給我的生活費,就算是隻吃饅頭,都吃不飽。所以我每週回家,都要從鹹菜缸裡撈一瓶子鹹菜。而嬸子在這個時候,總會在我後,不地說上一句——吃貨,鹹菜疙瘩都鹹不死你!部隊對我來說,就是天堂啊。”

蕭雲傑臉上的表很認真,他真的冇有開玩笑:“不用再吃那難吃得要命的鹹菜疙瘩,每頓都是好幾菜一湯,有葷有素,管飽管夠,每個月還有津拿,我了這麼多原來本不敢奢的事。彆說是拚上命訓練,就算是戰爭真的發,要我蕭雲傑扛著炸藥包上戰場去炸碉堡,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趙誌剛沉沉地點了點頭,像蕭雲傑這種人,從小就嚐盡人間冷暖,在他看似玩世不恭的灑笑容背後,藏著的,分明就是一顆恩的心。無論是誰對他好,他都會深深地記在心裡,就是因為聽多了類似於“二嬸子”的冷嘲熱諷,他對於獲得力量有著一種近乎瘋狂的

趙誌剛冇有掩飾他對蕭雲傑的欣賞,溫聲道:“不怨天,不尤人,屢經挫折,依然堅強得像石頭一樣,而且心懷希。我相信不出十年,你就會讓那些曾經對你冷眼相看的親戚們後悔,讓他們睜大眼睛看清楚,原來你蕭雲傑纔是英雄!”

蕭雲傑眼睛裡猛然揚起了一縷近乎瘋狂的火焰,他霍然,用儘全力放聲喝道:“是!”

趙誌剛的目落到了燕破嶽的上,坦率說,在三個問題士兵當中,他最喜歡、最有所期待的還是燕破嶽:“那你呢?”

“我進了部隊,就冇想著當三年大頭兵,再灰溜溜地離開。我既然當了兵,就要努力在最牛的部隊當最牛的兵,將來還要為最牛的軍。”

燕破嶽起了膛,挑起大拇指對自己指了指:“想做最牛的,自然要接最牛的訓練,隻要不是再讓我回炊事班去放羊,指導員您有什麼花的絕的狠的,隻管使出來就是,我爸常告訴我一句話……命剋死牛魔王!”

趙誌剛開始鼓掌了:“‘命剋死牛魔王’,好霸氣,好威武,這樣我就真的放心了。”

蕭雲傑在一邊無言地搖頭,心裡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嗒嗒嗒……”

八一式班用輕機槍在有節奏地不間斷點,子彈一地打在距離燕破嶽和蕭雲傑頭頂不足半尺的山坡上,子彈在山坡上鑽出一個又一個拳頭大小的彈孔,大把大把的泥土混合著小石子什麼的東西,就那麼紛紛揚揚地向燕破嶽和蕭雲傑的上揮灑個不停。

冇有經曆過這種實彈掃的人,絕對無法想象,子彈“嗖嗖”地從距離頭頂半尺多的位置飛過帶來的那種心驚跳,更不會明白全一萬三千六百六十六一齊倒豎而起狂跳霹靂舞,就連心臟都為之歡呼的刺激。

“燕破嶽,你就是一個二桿子,一個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癟犢子!”

蕭雲傑真的要氣瘋了,他們兩兄弟在一條大概有兩尺寬、一尺半深的土壕,頂著機槍掃拚命向前爬,現在趙指導員還隻是在用八一式班用輕機槍向他們掃,但是如果他們冇有在規定時間爬完這條彎彎曲曲、最起碼也有五百米長的土壕,達到指定地點……在趙誌剛邊,可是還架著一門貨真價實的八二迫擊炮!

誰敢保證以趙指導員的瘋狂,不會真的向他們開上幾炮,再讓他們驗一下特種兵在戰場上被敵軍炮擊的滋味?!

這種用工兵鍬臨時挖出來的戰壕,底部肯定不可能像水泥槽子般平整,會略有高低起伏,有時候還有幾塊石子突出那麼一厘米半厘米的,平時這些本不會引人注意,可是現在子彈在頭頂半尺高的位置“嗖嗖”飛,燕破嶽和蕭雲傑恨不得把嵌到山裡,像蚯蚓一樣在土裡鑽行,彆說是高出一厘米,就算是高出一毫米,他們都會嚇得心驚跳。

蕭雲傑一邊爬,一邊用嘶聲吼來發泄心中的不滿與憤怒:“被人拿著機關槍在腦袋上不停地突突,現在你高興了吧,還什麼命剋死牛魔王,人家牛魔王有七十二變,能刀槍不,綽號‘平天大聖’,你一個凡胎的偽特種兵,憑什麼向戰力值比孫悟空隻高不低的牛魔王板?!”

在蕭雲傑前麵,把整個都趴在地麵上,就連屁都不敢撅起來,隻能用手肘和膝蓋發力,扭著腰肢,就像是一條蛇般在土壕裡向前“遊”的燕破嶽,迴應道:“牛魔王除了七十二變和刀槍不,還有更強大的一個優點。”

“什麼?”

“牛魔王先娶了一個鐵扇公主,又整了一個絕對風又溫似水的狐貍。又是公主又是狐貍的,左擁右抱儘齊人之福,這纔是我等狼同誌必將效仿崇拜的楷模啊!”

“楷模你個死人頭啊!!!”

“啪!”

機槍子彈打中了他們頭頂一塊足有拳頭大的石頭,花生米大小的碎石屑四飛濺,砸到兩個人暴在空氣中的皮上,劃出了一道道細細的痕,這種最直接的死亡,讓兩個人一齊閉上了

兩個人悶聲不響地在地麵,沿著土壕手腳並用地力向前爬,爬著爬著,燕破嶽突然停止了前進,一直跟在燕破嶽後的蕭雲傑猝不及防之下,腦袋狠狠撞到了燕破嶽那雙穿著高腰陸戰靴的大腳丫子上。

幾十點金星同時從蕭雲傑的眼前炸起,不明不白捱了這麼一下,蕭雲傑再次憤怒地吼了起來:“你什麼瘋呢,快爬啊!”

燕破嶽側起:“你自己看。”

順著燕破嶽讓開的過去,蕭雲傑看到在前方三四米的位置,橫著一塊比籃球還要大上四五圈的石塊。這塊石頭估下來怎麼也得有一百多斤,靜靜地躺在隻有兩尺寬的土壕,就像是鐵鎖橫江般封住了他們的前進之路。

“必須想辦法把它挪走。”一想到那門架在地上,就連炮彈都準備好的迫擊炮,蕭雲傑就是一陣心驚跳,“我敢用腦袋和你打賭,指導員把迫擊炮擺在那兒,絕不是單單用來嚇唬我們那麼簡單,如果你我兩兄弟一直賴在這裡停止前進,估計用不了多久,炮彈就會砸過來了。”

燕破嶽也急眼了,他倒是想把這塊石頭挪走,可是這塊比籃球還大四五圈的石頭,一百多斤重,就那麼鐵鎖橫江地攔在他麵前,子彈在頭頂不停地“嗖嗖”飛,稍稍抬高,就可能被子彈打中。在這種況下,他手中連個鏟子都冇有,又怎麼理這塊石頭?

“老蕭,就憑咱們兩兄弟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被一塊石頭給難住?”

燕破嶽麵對困境,在這一刻當真是氣衝鬥牛:“咱們的綽號是狼狽為,如果有敵人敢攔在麵前,兄弟我這條狼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暴打狠踹讓他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但是這種不能力敵、必須要腦袋瓜子的況,就要由你這條狽來負責了!”

爬在後麵的蕭雲傑不由得瞠目結舌,燕破嶽還不忘給他這位智囊兄弟打氣助威:“咱們兩兄弟又冇有泡指導員的妹子,也冇有刨他祖墳,他肯定不會弄一個無解的難題來把咱們往死裡坑。兄弟,現在就是考驗你臨危不、急中生智的時候了!”

蕭雲傑無言地對著燕破嶽倒豎起一大拇指,但在同時,他的大腦已經開始像盤一樣高速轉起來。

就像燕破嶽這個渾小子說的,他們和趙指導員無冤無仇,指導員不會弄個無法破解的死題來難為他們。隻要他們能夠找到破“關鍵點”的鑰匙,自然就能破局而出。

頂著機槍掃,跳過這塊石頭,那純粹是找死。他們兩兄弟手中連個手榴彈都冇有,就是赤手空拳前進,也冇有辦法用破手段將石頭炸開。現在可是冬天,地麵凍得比石頭還,想要用雙手做工,在地上刨出一個西瓜大小的坑,把石頭推進去填平,這條路也本行不通。

似乎唯一的辦法,就是頂著機槍掃,把石頭丟出去。

當蕭雲傑把解題目標鎖定到這一塊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個關鍵點:“老燕你聽,指導員用輕機槍擊時,有一套固定的節奏。你小子從小在軍隊大院中長大,又吃了那麼多小灶,在這方麵理論知識比我富。你給我好好聽聽,這種節奏代表了什麼意思!”

燕破嶽側耳傾聽,冇錯,趙誌剛的擊槍聲,聽起來就像是鼓點,是一種簡單的韻律與節奏,燕破嶽一邊仔細聆聽,一邊在裡重複著槍聲:“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槍聲形的節奏並不複雜,趙誌剛是在用三發,兩發,一發,三次短點為一個週期,每一個週期會穩定地出七發子彈,如此周而複始。

“我明白了!”

燕破嶽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放聲道:“我曾經聽師父說過,隻有在電視劇中,纔會出現機槍手摟住輕機槍扳機不停地掃的畫麵。真正的老兵在使用輕機槍時,都會采用長、短點結合的方式擊,這樣既能保證確度,又能保證火力製強度。在空曠地帶,冇有戰友提供火力掩護,被一名老兵級機槍手鎖定,用這種短點進行組合擊,不管你是新兵、老兵還是特種兵,最終的結果都是中彈倒地,所以纔會有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的說法!”

“那你快想想,你那個師父有冇有教你,被這樣一名夠牛的機槍手火力製住,又必須在最短時間製撤出戰場,有什麼招數可使!”

“第一,呼戰友提供火力支援,如果有迫擊炮之類的重武最好;第二,投擲煙幕彈,影響對方的視線,實在不行用手榴彈也勉強;第三,趴著彆,直至確定那名機槍手又鎖定了其他目標;第四,想辦法把機槍手一槍乾掉!”

蕭雲傑瞪圓了眼睛,嘶聲道:“扯什麼犢子呢!你自己說說看,這四條有哪一條能用,快點想想有什麼我們能夠實際作,保住小命的方法,再拖一會兒,看到我們一直趴在這裡不作為,炮彈就真要砸過來了!”

在三百米外,手中拿著一把加裝了學瞄準鏡,可以打得更準、更確的八一式班用輕機槍,親自進行擊的趙誌剛,迅速更換了一個新的彈鼓,在拉起槍栓重新擊前,他拿起放在手邊的秒錶,按下了計時裝置:“看在你們是新兵蛋子,頭一次被實彈擊的分兒上,我給你們一點特殊待遇,三分鐘。”

秒錶上設置了兩分鐘倒計時,在晶顯示上,代表時間的數字在飛快地跳。在趙誌剛旁邊,兩名守在迫擊炮旁邊的老兵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問道:“指導員,如果他們三分鐘無法突破障礙,我們真的要開炮?”

趙誌剛冇有回答,他隻是一拉槍栓,再次扣了扳機。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有節奏的輕機槍點聲,再次在訓練場的上空揚起。

“對了,對了,我師父還說過,班用輕機槍使用彈匣或者彈鼓,子彈容量有限,不能像重機槍一樣通過拚接子彈鏈保證子彈不間斷供應,為了防止敵軍老兵趁著自己冇子彈更換彈匣時突然跳出來擊,夠牛的專業機槍手,在使用長短點組合時,會不斷計算彈匣的子彈數量,在彈匣子彈空之前,就會突然更換彈匣,讓對方無法捕捉自己的火力斷點。”

燕破嶽正說著,機槍擊聲戛然而止,趙誌剛又從邊的彈藥箱中取出一個填滿子彈的新彈鼓。而他從機槍上拆下來隨手甩到另外一個空彈藥箱中的彈鼓,在它的供彈位置,還能看到三發綠彈殼的子彈。

“八一式班用輕機槍,理論速一分鐘七百發,實際速是一百二十發左右,指導員用的是七十五發容量的彈鼓,再加上他使用的是短點組合進攻,一個彈鼓大概會打上一分鐘,如果他是用七發一個週期不間斷組合點,那麼他在擊到第十個週期,或者第九個週期後,就會迅速更換彈匣,以避免被敵人捕捉到戰機……”

分析到這裡,蕭雲傑旋即用力搖頭,不對,他們兩個雖然進了最牛的始皇特戰小隊,為兩名人人羨慕的特種兵,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他們還是新兵蛋子兩枚,趙誌剛就是因為知道他們的況,纔會對他們展開這種實彈訓練。在這種前提下,趙誌剛不會一開始就把訓練難度提高到專家級難度,換句話來說,趙誌剛會固定使用十組短點,然後更換彈匣,故意給他們留下可以捕捉的機會。

“等指導員再打兩個彈鼓,我就可以確定規律了……”

蕭雲傑的話還冇有說完,趴在前麵的燕破嶽就突然跳了起來。看到這一幕,蕭雲傑都差一點失聲驚呼。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趙誌剛新換了彈匣後,已經打出七十發子彈了!

“嗒嗒嗒……”

在燕破嶽跳起的瞬間,槍聲再次傳來,在這個時候,時間彷彿停滯了。

看著已經站立起來,再無任何保護措施的燕破嶽,在這一刻蕭雲傑的心臟都幾乎停滯了,一酸酸的滋味猛地湧上心頭,他的雙眼瞬間就被淚水模糊了,更是不由自主地狠狠抖吧了一下,猛地發出一聲絕的慘:“老燕!”

曾經有人說,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因為神極度專注,時間會在他的意識中,變得比平時緩慢十倍甚至是百倍,那些墜樓亡的人,在飛墜的這區區幾秒或者十幾秒鐘時間裡,甚至會在眼前浮現出自己整個人生經曆,而這種臨死前纔會出現,走馬觀燈般重新瀏覽自己人生的畫麵,就作“走馬燈”。

蕭雲傑對這種“走馬燈”理論,一向不屑一顧,認為這純屬扯淡,可是現在他信了。

冇有過這種極度悲傷與絕,希時間從此永遠停滯的經曆,就絕對無法理解蕭雲傑這一刻的。時間彷彿被百倍地放慢,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在他的耳朵中聽到的,都是被拉長了百倍不止的畫麵與聲音。

被子彈掀起的塵土,在慢慢向四周飛濺,蕭雲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們在空中飛行的軌跡,他甚至可以在瞬間判斷出,這些塵土最終的落點。槍聲依然在耳邊迴響,槍聲與槍聲之間的空隙,長得彷彿本連不一線,蕭雲傑在這些槍聲中,似乎可以清楚地分辨出,趙誌剛在擊時,每次扣扳機那最細微的差距。

蕭雲傑在和燕破嶽一起接準軍事訓練時,曾經聽燕破嶽的老爹燕實祥說過,一個士兵冇有在戰場上親自經曆子彈從耳邊“嗖嗖”飛過,心臟驟然收又猛地舒張的刺激,那就永遠不可能真正為一名老兵,更不可能磨礪出在死亡近時,能夠迅速做出反應的第六本能!

蕭雲傑一直不懂這些話的含意,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種覺隻能意會,不可言傳,這就好像隔著一層玻璃看外麵的世界,什麼都能看到,什麼都能聽到,缺了什麼自己也說不出來。

但是當死亡肩而過時,心臟在驟然收,整個人的專注力在死亡的迫和極度悲傷下超越了極限時,那層把自己和世界隔絕起來的玻璃隨之轟然炸碎。經曆過這一切後,似乎什麼也冇有改變,但是蕭雲傑卻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幾秒鐘前的自己,已經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蕭雲傑自己也說不出來。也許,這就是趙誌剛想讓他們通過訓練,真正懂得的東西。也許,這就是“以戰練兵”的真諦。

但是,如果需要用自己唯一的朋友,唯一一個彼此真心對待,冇有脈關係,卻比緣更親的兄弟的命來換這種頓悟,蕭雲傑寧可自己永遠不會懂。

炸起的塵土飛濺到燕破嶽的上,濺到了蕭雲傑的臉上,燕破嶽雙手一,抱住那顆比籃球大四五圈、怎麼也得有一百多斤重的石頭,猛然發出一聲聲震全場的狂號:“你給我起來吧!”

燕破嶽腳下的泥土猛然裂,直到這個時候蕭雲傑才知道,原來這塊石頭,並不止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在他們腳下的泥土中,竟然還暗藏天。燕破嶽瞪圓了眼睛,他過十年變態磨礪,已經堪稱人形機,全一起繃,一隻能用禽來形容的發力,猛然從他破而出,在蕭雲傑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燕破嶽狠狠一拉,生生將石塊埋藏在泥土中的部分像拔蘿蔔一樣狠拽出來,然後雙手一拋,就將這塊長條形,等於兩個籃球拚在一起、重量已經突破兩百斤大關的石頭,狠狠飛甩出六七米遠,石頭落到地上後,依然餘勢未消,又連翻了四五個滾兒。

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蕭雲傑的大腦足足死機了兩三秒鐘,直到燕破嶽又用一記狗搶屎,狠狠撲倒在地上,他才如夢初醒。抬起手來對著自己的臉蛋就是“啪”的一記狠狠的耳,然後再手臂回鉤,用掉了眼角滲出的眼淚。

丟人,丟人,忒他孃的丟人了!

到這個時候,用屁想也知道,燕破嶽這小子並冇有中彈。

八一式班用輕機槍使用的是中國製造的762毫米口徑五六式步槍彈,它的飛行速度每秒鐘是七百三十五米,是聲速的兩倍多,趙誌剛在三百米外擊,子彈飛行時間不到半秒鐘,而聲音飛行時間大概有一秒鐘,有這樣一個時間差,子彈打中他們邊的土坡大概半秒鐘後,槍聲纔會姍姍而來。

而燕破嶽就是在最後一組子彈打中土坡,槍聲還冇有傳來的時候,猛地跳了起來。在功將石塊甩開的同時,也將蕭雲傑嚇了一大跳。

看著那塊還在不斷滾的長條形石頭,手裡拿起一個新彈鼓的趙誌剛瞄了一眼正在倒計時的秒錶,一分鐘,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分鐘。

在他的心裡,能在三分鐘通過擊節奏,找到他故意留下的,併功突破封鎖的人,就已經是智勇兼備、敢於冒險的優秀軍人。趙誌剛真的冇有想過燕破嶽能將那麼大一塊石頭丟出來,按照他的計劃,他是想讓燕破嶽和蕭雲傑冒著被子彈打中的生命危險,在他更換彈匣的空隙,用最快的速度從石頭上爬過去。這種必須要將自己在子彈有效擊範圍之,會讓燕破嶽和蕭雲傑全專注度高度集中,他們的眼睛和耳朵,都會變得比平時更敏銳,甚至會因此學會通過子彈打在邊濺起的泥土,判斷他下一批子彈的著彈點。

可是燕破嶽和蕭雲傑隻用了一分鐘,就已經聯手突破封鎖,蕭雲傑的頭腦和判斷力固然讓人驚豔,但是趙誌剛更關注的還是燕破嶽。

他在軍營這麼多年,各種英兵王什麼的也見多了,但他還真冇有見過像燕破嶽這種麵對死亡依然咄咄人,逮到機會也不管是真是假還是坑,就敢小卒過河勇往直前,生生衝出一個山窮水複、柳暗花明的貨

“嗒嗒嗒……”

八一式班用輕機槍有節奏的短點聲,再次響了起來。

“老蕭,你剛纔是不是以為我掛了,都掉出悲傷的眼淚了?”燕破嶽在前麵力爬,他的角上挑,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聽你剛纔的聲音,那個撕心裂肺,那個肝腸寸斷,那個絕悲傷,就連兄弟我,都在心中為你暗掬了一把眼淚,得不得了啊。”

蕭雲傑什麼也冇有說,隻是一手從地上拾起一塊蛋大小的土坷垃,從背後痛下殺手,對著燕破嶽的後腦勺狠拋過去。

燕破嶽發出一聲慘,他不甘示弱,從地上抓起一把土,看也不看就往後一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反正你也會告訴我,風太大吹得沙子迷了眼睛,那哥們兒就好人做到底,幫你一把。”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又趴在一條土壕裡,避無可避閃無可閃,沙子真迷進了蕭雲傑的眼睛裡,好不容易乾淨的眼淚,就這麼不爭氣地又被嗆了出來,蕭雲傑咬著瞪大眼睛,又拾起更大的一塊土坷垃。

正在不斷擊的趙誌剛,猛地瞪大了雙眼。為了防止真的造誤傷,他特意在輕機槍上麵加裝了學瞄準鏡,這樣他能看得更清楚,讓子彈始終在燕破嶽和蕭雲傑的頭頂打轉,卻不會真的打到那兩個新兵蛋子。過瞄準鏡,趙誌剛清楚地看到,在土壕上空,時不時飛起一塊拳頭大小的土坷垃,旋即又向後拋起一捧洋洋灑灑的塵土,如此你來我往,忙得不亦樂乎。

“嘿!”

趙誌剛真的被氣樂了,他扭頭對著同樣看得目瞪口呆的兩名老兵下令道:“給他們來上兩炮助助興。瞄準的時候,著彈點偏差大一點,以震懾為主。”

迫擊炮炮彈飛出炮膛,在空中拉出一道刺耳的尖銳哨音。在土壕旁,你一把土,我一塊土坷垃,展開有限度對抗的燕破嶽和蕭雲傑,作都猛地一頓,旋即兩個人一齊發出了慘:“噢,我的媽啊!”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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