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午間的過窗欞，帶來些許暖意，卻驅不散房間凝滯的沉悶。
凝霜輕手輕腳地走進喬念暫作休息的偏房，臉上帶著擔憂和無奈，低聲道：“小姐，阿九姑娘醒了……但是……但是不吃不喝，也不肯說話，就在床角掉眼淚，誰勸都沒用……奴婢實在沒辦法了。”
喬念正閉目養神，聞言緩緩睜開眼。
這三日一邊要心楚知熠的況，一邊查看蠱毒，一邊又要留意著阿九，還真是有些疲累。
聽著凝霜的話，了刺痛的額角，撐著站起：“我去看看。”
阿九的房間，藥味尚未散盡。
那個瘦小的影蜷在床榻最里側，用厚厚的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哭得又紅又腫、卻空無神的大眼睛，怔怔地著虛空某。
送來的清粥小菜放在床頭小幾上，早已冰涼，紋未。
聽到腳步聲，阿九驚般猛地一，將被子拉得更高，整個人得更，發出細微的、抗拒的嗚咽。
喬念示意凝霜留在門外，自己輕輕走過去，坐在了床沿。
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
過了好一會兒，被子里細微的抖才漸漸平息。
喬念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溫和而疲憊：“阿九，是我。”
被子下的影僵了一下，隨即，被角被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隙。
阿九那雙紅腫的眼睛怯生生地出來，可當的目落在喬念上，整個人便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猛地愣住了！
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里瞬間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死死地盯著喬念的白發，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相比之下，喬念卻顯得極為平靜。
喬念平靜地迎著的目，甚至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怎麼？不認識了？”
這輕輕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阿九的閘門。
巨大的震驚過後，是排山倒海的崩潰和委屈。
“嗚……哇……！”阿九猛地從被子里撲出來，像一個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般，毫無形象地放聲大哭起來，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哭得渾抖，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抓住喬念的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為……為什麼……谷主，您的頭發……怎麼會這樣……”泣不聲，語無倫次，“沈先生……沈先生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您……對大家……”
的信仰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那個將從泥濘中拉起、給飯吃、教識字、被視為神明和救世主的沈先生。
那個拼盡全力甚至扮男裝也想追隨的人……
為什麼轉眼間就能如此殘忍地對待，對待救了他的喬念，對待整個藥王谷？
“他明明……明明是那麼好的人……他救了我……他教我東西……為什麼……為什麼……”阿九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恐懼、委屈、背叛和的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發。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喬念沒有說話，只是任由抓著，另一只未傷的手，輕輕拍著的後背，作有些生，卻帶著一種無聲的安。
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阿九需要的是一場徹底的宣泄。
直到阿九的哭聲漸漸轉變為低低的、抑的噎，喬念才端過那碗已經涼的粥，輕聲道：“哭累了，就該吃點東西了。不然，哪有力氣去想明白為什麼，又哪有力氣……等他回來給你一個代呢？”
的聲音很輕，卻奇異地帶著一種安的力量。
舀起一勺粥，遞到阿九邊。
阿九怔怔地看著那勺粥，又抬頭看看喬念蒼白憔悴卻異常平靜的容，看看那頭白發，翕了一下，最終還是順從地、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眼淚依舊大顆大顆地滾落，混粥中，也渾然不覺，只是機械地吞咽著。
喬念極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著，作緩慢而穩定。
就在一碗粥快要見底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藥的聲音傳來，“稟谷主！萬劍山莊謝莊主，攜莊主及一眾弟子，在谷外求見！”
萬劍山莊？
喬念喂粥的作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極快的詫異和凝重。
低頭看了一眼剛剛緒稍穩的阿九，心中那不祥的預悄然蔓延開來。
輕輕放下粥碗，用帕子了阿九的角，聲音依舊平靜：“慢慢吃，別怕。我出去看看。”
說罷，方才放下了粥碗，轉出了屋去。
屋外，影七已經現。
見喬念出來，便立刻低聲稟報：“萬劍山莊是近百年來憑借絕世劍和強盛勢力迅速崛起的豪門，以劍立世，收藏天下名劍，鉆研無雙劍法。不僅莊中弟子眾多，高手如雲，更廣天下豪杰，附庸門派和關系網絡遍布江湖，一呼百應，影響力極大。”
他知道喬念對這種江湖事不大了解，才特意現說明。
果然，喬念皺了皺眉，看向影七，“他們從前來過？”
聞言，影七頷首，“六年前來過一次，山莊莊主名為謝驚天，其子謝必安生來就染重疾，不能習武，六年前是被谷主從閻王殿里拉回來的，今日來，恐怕還是因為那謝必安。”
“未必。”喬念聲音淡淡，卻著一子令人捉不的寒意，“我總覺得，這件事跟沈越有關。”
聽到這話，影七心下一驚，“谷主的意思是，是沈越讓他們來的？”
喬念深吸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近來谷中不太平，這位萬劍山莊莊主又出現得突然，我不得不將他跟沈越聯系起來，但，究竟有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先去見見再說吧！”
影七緩緩點頭，看了眼喬念臉上的憂，這才又開了口，“谷主放心，那謝驚天不是屬下的對手。”
算是給喬念吃了顆定心丸。
喬念聞言，沖著影七勾一笑，點了點頭，這才朝著谷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