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浙接過了陳姐手中的熱巾，給蘇鹿輕輕著額頭上的汗。
“是啊，這姑娘從小到大就能懂事，能忍。什麼苦頭都吃住了……”
陳姐嘆了一口氣，“唉，我覺得懂事可不是什麼好詞兒啊。這世上懂事的人，往往盡了人間委屈。”
蘇浙沒想到這個陪護居然這麼哲學，想想也不出奇，在醫院這種地方，總是有人生百態不斷上演，各種樣子都有。
的確，蘇鹿的確盡了人間委屈。
“哥哥……”蘇鹿聽到了蘇浙的聲音，只不過因為人還很不清醒，所以眼睛略略睜開一條，目都有些迷離。
“哎。”蘇浙趕應了一聲，伏了上去，“在呢。醒了？疼嗎？”
蘇鹿角很艱難地勾了勾，然后輕輕搖了搖頭，“不疼，我不疼。”
要說疼，蘇浙雖然心疼，但恐怕還沒這麼嚴重。
但面蒼白，卻搖著頭說不疼。蘇浙一下子就想到剛才陳姐的話，這世上懂事的人，往往盡了人間委屈。
再看著蘇鹿懂事忍的樣子，蘇浙心里像是挨了一刀似的疼。
“你別擔心。”蘇鹿說道，“我沒那麼疼了，不要的。你臉不好看，是不是……給我獻了？”
“不說這些，你要。”蘇浙說道。
蘇鹿聲音輕輕的，“你臉也不好看，哥哥，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是啊，蘇先生，去休息休息吧。”陳姐也在一邊勸著，“蘇小姐我會照顧好的，您臉不好看，還是多休息的好，不然別等著蘇小姐好起來了您自己卻垮了。”
蘇鹿點了點頭，“對。”
蘇浙無奈笑了笑，“都什麼時候了，你自己都什麼樣子了，還有功夫擔心我。”
蘇鹿虛弱地笑了笑。
蘇浙想了想，“我看你現在也不像能睡得著的樣子，有興趣知道手室外頭的事麼？”
蘇鹿聽到這話，目看起來愣了一愣，雖然還不太清醒的腦子有些遲鈍，但也還是慢慢反應過來蘇浙話里的意思了。
然后輕輕搖了搖頭，“不了，不想知道。”
蘇浙倒有些沒想到會拒絕，“我還以為……你總是很冷靜。”
不是那麼容易被影響心態的，越是能看得開放得下了，越是不容易被影響心態。
也是因為這樣，蘇浙倒是不介意和說說先前外頭的況，就當……敏治療了。
只不過蘇鹿卻是拒絕了，聽到蘇浙這話，笑了笑，笑容很淡，配上虛弱的臉，更顯得縹緲了。
蘇鹿說道：“這個冷靜不了。我也不是能完全不被搞心態的……”
蘇浙輕嘆了一口氣，手抓住了的手，“手冰涼。”
蘇鹿無奈，“難為你還能出來我手涼，你明明手也冰塊似的。咱倆這得算是彼此彼此了吧……”
“鹿鹿。”蘇浙了一聲。
“嗯？”
“別怕，有周教授在，你肚子里這個，一定會想辦法保住的，你就調整心態，養好。別擔心，沒事的。”蘇浙聲音溫地安著。
他聲線本來就是比較清冷的那種，很會有太過溫的聲線和質。
眼下簡直是把所有的溫都在這把嗓子里了。
“嗯，我不怕的。”蘇鹿點了點頭，心里有些小小的，說不上來的覺。
明明拒絕了從蘇浙口中得知手室外頭的況，想都不用想，手室外頭，大概就是薄景深的況吧。
但是現在卻像是有只小小的手，在心頭了一下，并不重，覺不甚明顯，卻也完全無法忽視。
蘇鹿擔心自己繼續這樣下去，就會忍不住問了。
于是停頓了片刻，低聲問道，“哥哥，那兩個人，是誰？”
“啊？”蘇浙一怔，面上有著見的無措。
像是完全沒想到蘇鹿竟然察覺到了景肅和沈循的出現。
但好在蘇浙素來穩，很快表就平復下來，先前那一抹無措一閃而逝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兩個……是我的朋友。趕巧上了，就過來看看。”蘇浙說道。
他說完就不聲地看著蘇鹿的表。
蘇鹿臉上的表倒是很尋常，也沒有什麼追問的打算，“喔，這樣啊……”
蘇浙點了點頭，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好了，還是讓蘇小姐多休息休息吧，人多休息，傷口才能恢復得快。”陳姐在旁邊說道。
蘇鹿點了點頭，“是啊哥，我要休息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我沒事了。”
和蘇鹿說了這麼一會兒，蘇浙也放心了些。
也就同意了，囑咐陳姐好好照顧蘇鹿之后，這才從病房離開。
蘇浙前腳一走，蘇鹿就抓著床單，重重了幾口氣，臉上的表擋也擋不住。
陳姐看得直嘆氣，抓過的手給按止痛的位，“也難為你夠能忍的，不好吧？”
蘇鹿重重了幾口，虛弱地朝陳姐笑了笑，“麻煩你了。”
“有什麼麻煩的……”陳姐看著這模樣也是不好，想著先前還為了讓蘇浙不擔心，頂著疼痛面不改的和蘇浙聊天的樣子，就覺得這姑娘真懂事。
懂事的孩子，天知道了多委屈。
疼痛很摧磨人的力和意志，蘇鹿很快又眼皮子耷拉下來，半睡半醒地瞇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想起了那兩個男人，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蘇浙的朋友。
雖然蘇鹿并不知道蘇浙有哪些朋友，但知道，蘇浙對朋友，不會是那樣帶著警惕戒備的姿態。
并且，蘇鹿知道自己的聽力太好了。
所以能聽到蘇浙在病房里打算給自己靜，所以掀開眼皮子微微一道，看到了蘇浙給自己了，還把給了那兩個男人時的場面。
蘇鹿不傻，不是不能意識到什麼，只是，沒能有多大的心里起伏罷了。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心俱疲，真的已經沒有心思去深思更多的大事了。
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墜夢境之前，腦子里都還在想著蘇浙先前沒說完的話，手室外頭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