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哥強行丟下,駱君搖只得鬱悶地返回水榭。
因爲剛剛出了事,原本在水榭裡休息的姑娘們已經被請到了別,但駱君搖還沒踏就看到了站在裡面的阮月離。
臉依然平靜如常,彷彿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也只是普普通通地站在那裡觀湖賞景一般。
但是駱君搖卻知道,如果一直坐在之前的那個位置,那麼必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方纔外面的所有事。
見駱君搖進來,阮月離擡頭看向,眼底多了幾分複雜深邃。
駱君搖知道,看來確實看到了方纔湖面上那一幕。
朝點了下頭,駱君搖快步上樓去了。
樓上的人就更了,商家的管事還有商越已經帶著人開始檢查那突然斷裂的欄桿,宋琝和沈紅袖站在一邊向他們詳細描述當時的形。
當時確實是們離得最近,而武道院的姑娘們膽子也確實比別的姑娘要大一些。
秦凝和樑疏風在一邊聽著,偶爾也補上兩句。
看到駱君搖上來,樑疏風立刻朝招手。
“怎麼樣了?”駱君搖低聲問道。
正低頭查看那欄桿的商越顯然聽到了的話,回頭道:“似乎是承的力量過大,被撞斷的。”
聞言,管事立刻苦著臉道:“世子容稟,這水榭夫人和老夫人都很喜歡,因此經常檢查修繕。這次老夫人壽宴之前,府中還專門重新檢查翻修了一回。你看,這可都是上好的紅木,品質絕對沒有問題。這…得多大的力道才能將它撞斷啊?”
水榭這種地方本就是賞景玩樂用的,二樓這人靠更是整個府中賞景最佳的位置,下面的人哪裡敢敷衍了事?
萬一夫人老夫人出了什麼事,誰能擔待得起?
商越一隻手扶著那缺了一段的欄桿,輕輕一用力,只聽咔一聲,又一截木塊被掰了下來。
管事頓時嚇得臉發白,“世子,這……”
商越淡淡道:“不用張,跟木料材質無關,我用了力。確實很結實。”
管事這才長長鬆了口氣,忍不住擡手抹了一把汗。
管事看著商越道:“那世子,這……”
商越道:“應該是被人用力震過,但是對方的手法十分巧妙。這欄桿看似正常,實際上卻經不起重量。若是被人靠得久了,自然承不住。”
管事不由驚道:“是誰這般惡毒的心思?若是客人在咱們家中出了什麼事……”
京城這些大家閨秀如沈紅袖等人這般習武的之又,會泅水的恐怕就更了。無論是誰從二樓摔下去,這些姑娘們多半沒法子立刻下去將人救上來。
就算有男賓或者僕人侍衛趕得及將人救上來,到時候那姑娘會是什麼樣子?
定侯府的壽宴,人家姑娘好好的來赴宴結果落了這麼個結果,這到底是給老夫人祝壽還是添堵?
若是理不好,商家和鄭家恐怕還得結仇。
駱君搖微微蹙眉,這件事給的覺與大姐姐婚禮那天的事有點像。
都是那種,並不真的在乎死不死人,就是要讓人丟臉,故意噁心人的覺。
那黃衫姑娘自己跟人結仇或者鄭家的仇人報復的可能不大,畢竟除非今天這些貴中有藏的高手,否則對方應該是沒法控制到底是誰會坐在那裡,誰會掉下去的。
不過這話也不好說,駱君搖決定回去跟大哥聊聊自己的猜測再說。
“駱姑娘有什麼話要說?”旁邊商越突然問道。
駱君搖一臉無辜,搖頭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想,誰會做這麼惡劣的事?”
“是麼?”
駱君搖道:“自然了,難道商世子覺得我會知道兇手是誰嗎?”
商越笑道:“自然不會,是商某急躁了。”
花園另一側幽靜的暖閣中只有駱謹言和謝衍二人,兩人相對而坐,各自跟前都放著一杯清茶。
駱謹言說喝茶,果然便是真的喝茶。
謝衍垂眸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青年,“駱公子有什麼話要說?”
駱謹言淡淡道:“也沒什麼,只是…王爺昨日不請自,還專程去了暖心苑。駱某作爲兄長,總是難免要問一問:王爺,想做什麼?”
謝衍一時無話,可憐他這一生恐怕還沒有過這般尷尬理虧的時候。
潛人家姑娘的住,還被人家兄長給發現了。
所幸坐在他跟前的人是駱謹言,如果是駱雲恐怕就直接一槍過來了。
自己理虧無可解釋,謝衍也不爲自己的錯誤開,垂眸道:“是本王的錯。”
駱謹言微微挑眉,脣邊揚起一抹淺淡的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恕我直言,王爺先前既然已經拒絕了這門婚事,那麼…不知王爺現下又是什麼意思?”
不等謝衍搭話,駱謹言繼續道;“不管王爺是什麼意思,我都希昨天的事不會再發生。搖搖正是要談婚論嫁的年紀,若是因爲王爺而……以後還請王爺三思而後行。”
若不是有了這些年爲攝政王重任一肩擔的磨礪,如果是才二十出頭的謝衍,此時恐怕早已經愧得紅了臉再不敢擡起頭來面對駱謹言了。
這次他的所作所爲,確實不符合他從小到過得教養和做人的原則。
不過現在的謝衍,只要他不想,已經很有人能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了。
所以他才能面不改地對駱謹言道:“昨日是本王失禮,還駱公子海涵。”
駱謹言哼笑了一聲,“不敢當,只要王爺記住沒有下次就好。若是再來一次,搖搖就要當王爺是有什麼特殊癖好了。”
謝衍想起方纔駱君搖飛快避開他的舉,突然就很想一掌拍到駱謹言的臉上。
謝衍想說些什麼,但是看著眼前的青年似笑非笑的臉,又果斷將話嚥了回去。
有些事跟駱謹言談,還不如跟駱雲談。
“駱姑娘。”駱君搖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跟前的阮月離,竟然有一種終於來了的覺。
秦凝立刻敏銳地想起了方纔舅舅救了駱君搖的那一幕,有些警惕地看著阮月離。
這個阮月離真是煩人,喜歡楚王舅舅,想要當攝政王妃自去找楚王舅舅便是,怎麼還總是來找搖搖麻煩!
“阮家姐姐,你又要找搖搖?”
阮月離對上秦凝那“我已經看你了”的目,卻毫沒有不自在的覺,微笑道:“怎麼?駱姑娘不方便嗎?”
秦凝剛想回話就被駱君搖拉住了,駱君搖看著阮月離嘆了口氣,道:“阮姑娘,這邊請吧。”
“搖搖!”
旁邊的宋琝手拉住了秦凝,對搖搖頭。
駱君搖對笑道:“不用擔心,我跟阮姑娘就在那邊說兩句話。”
看著駱君搖和阮月離往另一邊走去,秦凝氣鼓鼓地道:“敏敏,你拉著我幹嘛?那個人不安好心。”
宋琝笑道:“你放心,搖搖只是想跟說清楚。你不覺得…總是有這麼個人魂不散地盯著你,很煩麼?”
若是搖搖真的跟攝政王有什麼也就罷了,但現在這兩人分明還什麼事都沒有,搖搖豈不是白擔了個罪名,吸了一的仇恨?
被阮月離這樣的人盯上,有時候比惹上朱瑾和謝沅那樣的人還要煩人。
秦凝想起阮月離那冷颼颼彷彿沒什麼波瀾的眼神,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跟楚王舅舅扯上關係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哪怕只是一點傳聞。
就比如說駱君搖現在。
“阮姑娘,你有什麼話要說?”在樹下站定,駱君搖直接開口問道。
阮月離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盯著駱君搖打量著。
駱君搖皺了皺眉,道:“你如果不想說,那我有話想說,您能屈尊聽一下嗎?”
阮月離一怔,“駱姑娘想說什麼?”
駱君搖深吸了一口氣道:“阮姑娘,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對攝政王殿下勢在必得,盯著我沒用,我又不能左右攝政王的決定。另外,您知道嗎……”
“什麼?”阮月離不由問道。
駱君搖道:“每次被你這樣盯著,我都覺得有點骨悚然。如果您以後再這樣盯著我,我就會自默認你對我不懷好意,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兒你可別怪我。”
阮月離有些驚詫,“你在威脅我?”
駱君搖想了想,道:“你也可以這麼認爲。”
阮月離沉默了一下,道;“駱姑娘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駱君搖偏著頭打量,“那你是什麼意思?”
阮月離道:“攝政王對你…不一樣。”也是今天才發現的,若不是方纔攝政王過來接了駱君搖那一下,或許現在都還不會發現。
雖然駱君搖並沒有看到,或許連謝衍自己都沒有注意,但一直盯著他們的阮月離卻看見了。
那一刻……謝衍那未曾被人察覺的溫和擔憂。
聞言,駱君搖有些不自在,或許還有幾分歡喜。
畢竟沒有這麼快說斷就斷,當真立刻就對謝衍毫無好了。
聽到阮月離的話,自然也會心。
阮月離道:“我真的有點嫉妒你。”
“什麼?”駱君搖有些不解。
阮月離搖搖頭道;“沒什麼。我並沒有驚擾到駱姑娘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子罷了。”
駱君搖看著一臉誠懇的模樣,心中更加疑了。
好一會兒,纔有些遲疑地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想看看我是什麼樣的,然後你就照著做吧?”
阮月離道;“攝政王既然對你不同,想必總是有些可取之的。”
“……”瘋了!
駱君搖忍不住有些暴躁,“阮姑娘,你有這麼喜歡攝政王嗎?值得犧牲這麼大?”
阮月離道:“攝政王妃之位,怎麼會不值?”
“……”可是謝衍已經拒絕我了啊。
你拿著錯誤答案當小抄,還指能考上清北不?
覺得槽點太多無力吐槽,駱君搖只得無力地揮揮手道:“隨便吧,總之…你別再盯著我了,你再盯著我,我真的不客氣了。你要知道,想要辦什麼事或許很難,但是想要毀掉什麼,還是容易了。”
阮月離似乎被這個威脅震住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請駱姑娘相信我,我沒有與你爲敵的意思。我之前找駱姑娘,也只是想確定一下駱姑娘會不會爲我的對手罷了。”
駱君搖點了點頭,“那是最好。”至於到底信沒信,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阮月離微笑道:“這麼說,我們不會爲對手,對麼?”
駱君搖微微瞇眼,這個阮月離還是在給下套啊。
其實駱君搖對阮月離還是好奇的,畢竟阮月離是在上雍見過的膽子最大的也最直白且目標堅定的人。
不僅是因爲想要嫁給謝衍,更是因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
要的是攝政王妃的位置,所以並不十分苛求謝衍的,也不理會旁的阻礙。覺得駱君搖是威脅,就來找駱君搖試探,認爲謝衍對駱君搖特別,就開始思考是不是要改變自己的和行事風格。
並不是說做這些就對謝衍用多深,似乎是真的將這當了一次考試。
因爲要考得就是這些,不管喜不喜歡,都要努力去學習去爭取高分。
老實說,阮月離若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駱君搖都有些佩服一個子有這樣堅韌不拔的意志了。
“駱二姑娘。”駱君搖正要說什麼,一個低沉悉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駱君搖只覺得一瞬間耳發麻,扭頭看過去,果然看到謝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
看到突然出現的男人,不僅阮月離神微變,就連一直在不遠關注著這邊況的沈紅袖幾人也張起來。
秦凝更是死死抓著邊樑疏風的袖激不已,若不是沈紅袖和樑疏風一左一右按住,說不定都要直接跳起來了。
“見過王爺。”駱君搖和阮月離齊齊見禮。
謝衍極輕地點了下頭,道:“本王有事與駱二姑娘談。”
這話並不是說給駱君搖聽的,因爲謝衍的目這次看向的是阮月離。
這幾乎就是明示,要阮月離走人。
阮月離神黯然,朝謝衍屈膝行了禮,轉要走。卻又似乎不甘心,停頓了一下問道:“王爺,臣當真難以王爺的眼麼?”
謝衍微微蹙眉,“你是阮廷的兒?”
阮月離子晃了晃,蒼白著臉道:“是。”
謝衍道:“回去告訴令尊,如果他管不好兒,本王找人替管。”
“王爺?!”阮月離失道,這打擊對來說著實是有些大。
但是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只聽謝衍繼續道:“楚王府,不會有阮家人的位置。”
這一句話,是徹底掐斷了阮月離的希。
雖然謝衍從來也沒有給過什麼希。
阮月離脣角微微了,到底還是沒有再說出什麼來。沉默朝謝衍俯告退,轉走了。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竟然也沒有忘記應有的禮儀。
著阮月離有些蕭索的背影遠去,駱君搖心中依然滿是疑。
阮月離大概是來到這個世上最看不懂的人之一了。
只是阮月離一走,回過神來再面對謝衍,駱君搖就有點尷尬了。
也不知道方纔跟阮月離的對話他聽到了多,但是謝衍既然沒什麼表示,駱君搖也就厚麪皮得當什麼也不知道。
“王爺,你找我有什麼事?”一邊說話,眼睛卻不住地往沈紅袖幾個的方向瞟,希們能趕過來給自己解個圍。
但沈紅袖幾個哪裡敢招惹謝衍,早就已經著脖子溜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了,沒看到駱君搖的眼神。
了一羣靠不住的朋友,還能怎麼辦呢?只好堅強的面對了。
謝衍低頭著眼前依然笑容明的,輕聲道:“昨天…的事,是我唐突了,還請見諒。”
“啊?昨天?什麼事?”駱君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衍說的是什麼,連忙道:“呃…沒關係,我沒放在心上。”
其實很想問,所以你昨天到底爲什麼要跑到暖心苑來啊。
但總覺得如果真的問出口,大家都會很尷尬,於是只得作罷。
謝衍輕嘆了一聲,“你不生氣麼?”
駱君搖道:“生氣倒也不至於,你還救過我的命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呃,你是說、那天在攝政王府的事兒?”說到一半發現謝衍的神有些不對,駱君搖才反應過來。
謝衍點點頭。
駱君搖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如果有人來跟我說那些,我不願意肯定也要拒絕啊。總不能說害怕別人不高興什麼的,就著頭皮答應或者含糊其辭吧?但是,如果大家很好,我就算拒絕了也還是不希跟人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反目仇吧?可能還有點尷尬,過段時間就好了。”
這樣的大度,謝衍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但其實,這樣的大度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一種無。
“王爺特意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些嗎?”駱君搖道:“不用放在心上,又不是什麼大事。呃…只要王爺以後不要再那個…就好了,開始還是害怕的。”那種知道有人在盯著自己,卻找不到人的覺,對這樣的人來說真的是不太好。
若不是很快猜到了對方是誰,說不定就要氣炸了順帶在心裡扎小人。
但即使是自己有好的人,駱君搖也不認爲這是什麼愉快地驗,也並不想再有第二回。
謝衍道:“本王保證,絕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
昏了頭的事,做一兩次也就罷了,謝衍也沒有真打算把自己變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駱君搖點點頭,“那就好,呃…我可以走了嗎?”
謝衍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溫聲道:“去吧。”
駱君搖鬆了口氣,愉快地和謝衍告別,轉就朝著沈紅袖等人的方向飛奔而去了。
總覺得今天的謝衍怪怪的,還有那雙眼睛,看得人心裡發慌。
直到駱君搖和幾個姑娘一起笑鬧著消失在花園的盡頭,謝衍淡淡地掃了一眼大樹不遠的小樓,才轉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等到他們都離開了,這一片天地已經漸漸恢復了寧靜。
良久,一個穿著紫衫的影從小樓裡飄然而下。
商越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兩個不同的方向,劍眉微挑眼底滿是興味。
“嗯,攝政王殿下竟然真的對駱家的小姑娘不大一樣啊。”商越悠然道。
“公子,駱大將軍的兒可不好招惹。雖然他曾經跟您的祖父共事過,但……”
一個穿著暗灰侍衛服飾的青年從小樓裡走出來,道:“您若是招惹了他的兒,他恐怕也不會念著老侯爺的面子。”
商越瞥了侍衛一眼,道:“什麼招惹?你不覺得那位駱家二姑娘很有趣,也很漂亮麼?以本公子的眼來看,最多再過兩三年,這位姑娘的容貌就是上雍第一人兒的稱號也實至名歸。”
現在那姑娘就很漂亮,但因爲看著小,只會讓人覺得緻麗又可,終究了幾分屬於這個時代男子所認爲的該有的嫺雅。
但現在就有這樣的貌,等再過幾年到了二十上下的時候,又該是何等的絕呢?
雖然世人都認爲子最好的是芳齡二八時,但商越卻一貫認爲彼時的尚且帶著幾分稚氣,遠不如二十出頭的子麗有韻味。
侍衛勸說不過,只得默默閉了。
商越微笑道:“聽說駱家有意給駱二姑娘擇婿,你覺得本公子怎麼樣?”
“……”侍衛繼續無語。
商越有些無趣地看著自己的侍衛搖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花園裡的意外並沒有驚擾到定侯老夫人的壽辰,也不知定侯府是怎麼安鄭家的,就連那位了驚的鄭家姑娘也依然出席了宴會。
於是定侯府的宴會便在滿堂賓客地道賀中圓滿結束,但無論是定侯府還是駱家的人,都知道事還沒完。
姑娘了驚的鄭家不會就這麼算了,定侯府也不會吃這個悶虧。
只是定侯平庸無能凡事不出頭,這件事如何了結只怕還要看爲世子的商越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