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求陛下三次才能來雲州，這三次，學生自己心裡其實也不好過，幸好是先生在這。
」 謝夜闌這話說出來後，金勝往就懂了。
(5, 世子有個不靠譜的父親，不靠譜到匪夷所思。
業郡王自從監軍北野後，回到歌陵便像是徹底放棄了自己。
家有妻兒卻不顧家，有職卻不為，整日留宿青樓，雙目之皆為紅，渾上下都是風塵。
(5, 但在這之前，他其實也大抵如此，是歌陵城裡有名的廢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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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獲取最新小說的首選 所以世子從很小時候就知道，靠他不如靠自己。
(5, 世子三次求陛下，一次是為他自己，陛下不準，世子也就該有自知之明，當懂本分，有了這一次也就該罷休才對。
世子第二次求陛下是為他的後人著想，他爹不顧他，他不能不顧子孫後代。
(5, 玉天子再次否了他，可世子還有第三次，第三次是為金勝往。
雲州城的人都知道金大人是科舉出，並無背景靠山。
那是因為金大人自己從不提及，他在仕之前，便是業郡王府里那個四歲孩子的啟蒙先生。
(5, 說來也可笑。
堂堂郡王府會請當時不過一白丁的金勝往為世子啟蒙先生，是因為沒錢。
業郡王揮霍無度，俸祿封賞都被他一人花了，郡王府里連吃穿用度都要靠人接濟。
(5, 王妃請金勝往來，是因為金勝往不要錢，只管吃住即可。
因為那時候金勝往孤一人到歌陵準備科舉，也是舉目無親，能有一容之地，自然最好。
他從不提及自己是世子的老師，可能也是覺得，業郡王的名聲實在太爛。
(5, 這履歷不會讓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錦更為華，反而還會讓這錦上多一二污點。
他不提，世子也可以不提，但那樣就不是世子了。
謝夜闌從小就知道自己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自己不是，那就改。
(5, 如果不好改，那就懲罰自己，著自己改，若還不改，那就自殘。
他就是以這樣嚴苛到變態的方式，才讓他自己為別人眼中那個溫雅如玉又果決勇武的世子。
(5, 與業郡王無關的世子。
「先生。
」 世子讓侍把帶來的服放下。
「服換過之後，先生便和我一起回府衙。
」(5, 金勝往連忙道：「我是戴罪之臣，未得朝廷允許，不能......
」 世子說：「我是奉皇命來的，先生難道還不明白？
」 他不說自己是欽差份，是因為並無必要，以欽差份北野王，北野王出城迎接，當然沒有問題。
(5, 可他不喜歡，也做不出，該做的必須做，不該做的就放一放。
「先生從明日起，恢復雲州府治職，幫我一起好好管理雲州。
」 世子道：「今日先生不能恢復職，是因為今日我也不想以城主份和先生相見，還是師徒好一些，我們可以多喝點酒。
」(5, 他笑道：「北野王府里的酒居然摻了水，你說好笑不好笑。
」 金勝往聽到這句話，臉明顯變了變。
府衙後邊的院落不算很大，這後半夜的風把燈吹的搖擺起來，就能照到每個角落，但都是一晃而過。
(5, 幾樣素菜，一壺老酒，師徒二人相對，一開始卻有些尷尬。
畢竟，十年未見，畢竟金勝往也從不提及，甚至還有些想忘了此事。
可十年來，世子每年都給他寫信，每逢佳節也必會派人不遠萬里送來禮。
(5, 所以這層關係，他再怎麼想忘也忘不掉。
十年不間斷，這世子的心意，讓金勝往覺得自己心裡有愧，也害怕。
就在金勝往有些發呆的時候，他聽世子問了個問題。
「先生覺得，學生到雲州來，首要之事做什麼？
」(5, 金勝往道：「下......
」 說了兩個字，又改口。
「我不敢為世子胡謀斷，世子應該也早有想法。
」 世子點了點頭：「是啊......
先生教我的時候，我曾說過，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是先生，十年來，與先生書信不斷，先生還是最懂我的人。
」(5, 金勝往低下頭。
世子說：「在王府里，我問先生，上位者以何服人？
先生說，恩威並施，恩在威之前，威在恩之上。
」 他說：「最後這十個字，我參悟了十幾年，到現在也才算一知半解。
」(5, 金勝往還是低頭不語。
世子說：「我來之前聽聞雲州匪患，鬧的還很兇。
」 金勝往抬頭看了世子一眼，又迅速把頭低下去。
(5, 世子繼續說道：「既是有匪患，便當安民，明日先生替我開倉。
」 他起，在院子裡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進城的時候，見城中依然還有善者所設粥鋪救濟窮苦，我很欣，但也不滿，因為那本該是府的事才對。
」(5, 「明日開倉之事給先生，不只是雲州城裡的人可來，雲州治下所有郡縣的百姓，都可來領。
」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向金勝往：「此事甚巨，繁瑣累心，先生辛苦了。
」(5, 金勝往連忙起：「下會把這事辦好。
」 他抬起頭的時候，世子問他：「先生今夜回家嗎？
」 金勝往搖頭：「不回，一會兒直接去府庫，清點庫存，安排車馬。
」(5, 世子笑了笑：「好。
」 離開府衙的時候，金勝往了額頭上的汗水，已經開始懷念布孤心了。
布孤心才不想搞什麼民生大事，他只想扳倒北野王，十年來，沒有一天不在想這個。
(5, 可世子不一樣。
所以，以後的日子，大概是要如履薄冰了吧。
院子裡，那看起來也就才十四五歲的侍俯問：「世子，要歇息了嗎？
」(5, 世子搖頭：「備車，去契兵營。
」 此時，距離天亮也不過還剩下個把時辰，大概是人睡的最深沉的時候。
黑暗中，騎兵在契兵營門口停下來，分列兩旁，契兵營當值的人立刻上前查問。
(5, 得知是城主大人到來，立刻開門迎接，不久後，鼓聲響起。
世子站在大帳門口等著，讓人數著時間。
那小書拿著一個特製的沙，就舉在那，此時安靜的有些離譜，沙細微的聲音似乎都變得刺耳起來。
(5, 沙只半刻時間。
大帳。
謝夜闌見所有校尉以上的人都到了，心中頗為滿意，他來雲州先去北野王府，後去天水崖，再去大牢，最後才來契兵營。
(5, 可實際上，契兵營才是他最想來的地方。
「我是一個很嚴苛的人，請諸位記住，所以我才會在此時來大營。
」 謝夜闌道：「元將軍治軍有方，我很欣，諸位恪盡職守，我很滿意。
」(5, 「自幾日起，契兵營歸城主府治下，所以......
」 他看向元輕則：「元將軍，還有諸位將軍，皆為北野王調來契兵營協助練兵，若歸城主府的話，便是壞了邊軍規矩，也是對北野王不敬。
」(5, 元輕則臉一變。
謝夜闌道：「我給諸位將軍自由去留的選擇，若願留在契兵營，需去北野軍軍籍，留營後軍職不變，俸祿是原來的五倍，一份是朝廷出，四份是城主府來出，所以不必擔心朝廷查辦。
」(5, 「若不能留在契兵營，今日接給手下合適之人後，諸位將軍便可回北野軍向北野王復命，替我多謝他為雲州培養英才。
」 誰也沒有料到，一進雲州城就對北野王示好的世子，竟然在當夜就來搶奪契兵營兵權。
(5, 昨天見他去北野王府的那些人，都已經改變原來的想法了，覺得世子來不會與北野王針鋒相對。
可是這件事一傳揚出去後，大概人們的想法就又該變了。
(5, 元輕則上前道：「城主大人，我等來，是奉大將軍將令，我等回，也當奉大將軍將令。
」 謝夜闌點了點頭：「你說的在理。
」 他向旁邊手。
(5, 那小書立刻取出來一卷明黃的聖旨，雙手遞給謝夜闌。
謝夜闌一樣是雙手接過來，展開。
「天子令。
」 這三字一出口，所有人全都跪了下來。
(5, 旨意很簡單，簡單到一共也沒幾句話，意思就是，謝夜闌到任之日起接管契兵營，整頓雲州治安。
還有一個意思是，謝夜闌帶有聖命，帶有天子賜劍，非但是城主，還是欽差。
(5, 欽差份有限制，專為辦某件事而設，辦完了，復命了，自然也就不再是欽差。
可是誰又能猜到，世子上要辦的差事，到底是什麼？
這份他在北野王面前不，在天水崖不，只在這契兵營里表出來，意思便格外明顯。
(5, 「臣等，遵旨。
」 元輕則起，後撤。
「等下。
」 謝夜闌道：「這旨意你帶回去給北野王看看，也替我向北野王解釋，此舉是聖意，不可違。
」(5, 元輕則雙手接過聖旨，轉離開，倒也不拖泥帶水。
可是所有分營的將軍們，哪一個不在心裡罵街？
訓練了一年有餘的契兵營，幾乎已到了拉出去都可與外敵戰的實力。
(5, 偏就此時欽差來了，一年的心才有的果實，被人隨隨便便一把就摘了過去。
「據我所知，各營都尉以上，只有一人非北野軍軍籍。
」 謝夜闌看向林葉：「林都尉，是你吧。
」(5, 林葉道：「是。
」 謝夜闌道：「都尉以上，北野軍軍籍之人，看來是沒有人願意留在契兵營，各分營將軍的位子，我也不會隨意安排外人進來，就從各營校尉中選拔。
」(5, 說到這，他看向林葉：「林都尉不必參加選拔，你可直接遞補為蘭字營將軍。
」 林葉抱拳：「是。
」 他不推諉，也沒有多說其他，是因為蘭字營他做將軍，比落在別人手裡要好。
(5, 謝夜闌走到林葉面前，笑著說道：「聽聞林都尉年僅十五？
」 林葉回答：「是。
」 謝夜闌道：「年有為，很好，以後契兵營里的事，多勞你心。
」(5, 他轉看向所有校尉道：「契兵營將軍，由我暫為兼任，我不在契兵營的時候，諸事可請教林都尉......
不，是林將軍。
」 不久之後，謝夜闌離開契兵營，他走的時候，元輕則等北野軍出的將軍們，也都離開了。
(5, 所有人都看向林葉，眼神複雜。
自是有人羨慕，也有人嫉妒，當然更多的人則是罵他。
一年來，大家都已尊敬元輕則等將軍，林葉一下子就變了和城主大人一樣的賊，摘了這顆又大又甜的果實。
(5, 初之下。
將軍姜生尚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特意等謝夜闌走了之後找到林葉。
「你要小心些，他不對勁。
」 姜生尚拍了拍林葉肩膀：「我從不曾勸過年輕人放下前程，可今天我不得不勸你一句，若撐不住的時候，回家去。
」(5, 他要走，林葉卻張開雙臂抱住他。
林葉說：「我再走，就真的沒人護著那些傢伙了，他們還看不清，看清的人不能都走。
」 姜生尚在林葉後背拍了拍。
「你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