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去蘇州鄉下探親還沒有回城，沈雪仍然是一個人住。
電視裡正在演《嚴英》，著名黃梅戲表演藝家馬蘭士的表演骨三分，把一代宗師嚴英演活了。
沈雪蒸上魚頭，坐過來和王林聊天，說道：「這戲上半年首播時，我就看過一遍，結劇太悲慘了。
嚴英被迫害致死不算，死後還被人開膛破肚，唉！
」 王林不想對此做過多的評價，因為沒有任何意義了，問道：「你既然會唱越劇，趙老師又肯挖你去越劇院，你為什麼猶豫？
」 沈雪笑道：「我都快20歲了，這個年紀再轉去越劇院，有些大了。
科班出的，都是幾歲就開始學戲，十歲左右就上臺表演了。
」 王林道：「要說職業壽命，我覺得，戲曲比舞蹈更長吧？
七老八十歲，還能唱戲的老人家大把多，而且越老越神。
」 沈雪抿笑道：「那倒是真的，趙藝老師馬上就退休了，但的唱、念、做，一樣很出，就算退休以後，還是可以當老師教學生的。
跳舞就不行了，像我們團里，三十歲以上的團員，基本上全部轉為後勤人員了。
」 王林沉道：「你要問我的意見，我覺得你現在一點都不算大，因為你有功底。
不管是跳舞，還是唱戲，未來十幾、二十年間，都是你的黃金時期，就看你喜歡在哪個行業發展了。
」 (5, 沈雪道：「這事我再想想吧！
對了，上次答應你，要跳一支獨舞給你看的，一直沒找到機會。
」 「你還記著呢？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王林道，「我可是天天企盼著這天的到來。
」 沈雪道：「哪天你有空，你到歌舞團來找我，我在練習室里跳給你看。
」 王林道：「其實不一定非得去你們團里，就在你家跳也可以。
」 「這裡？
空間太窄了，跳不開。
」沈雪起道，「我去看看魚頭。
」 魚頭蒸好後，又炒了個青菜，兩人吃起飯來。
「你一個人住著，不孤獨嗎？
」王林問。
「院子裡幾十號人呢！
每天早上天沒亮就開始吵，熱鬧得很，哪裡有時間給我孤獨啊？
」 「孤獨，不應該是一種心境嗎？
」 「還好吧，我這個人從小就習慣一個人了。
」 王林道：「我以為的孤獨，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個人而在許多人中間。
」 沈雪忽然就有些癡然，也許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孤獨的含義吧？
王林就曾經品嘗過孤獨的滋味。
他父母去世之後，王林一個人住在家裡，那種孤獨，能吞噬人的靈魂！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他和劉坤還和耿浩之流打得火熱，只要不回家，他在外面幹什麼都行。
(5, 直到和李文秀結婚以後，家裡多了一個人，他才從孤獨中解。
他和李文秀之間，雖然並不和睦，在一起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吵吵鬧鬧，但正是這種吵鬧，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孤獨。
李文秀在無形中了王林的神伴。
孤獨固然可以誕生自由，但也能製造神經病。
經歷過孤獨的王林，聽沈雪說已經習慣孤獨，不由得對心生憐惜。
如果邊有個人，能陪爭吵，陪熱鬧，一定會明白曾經的孤獨是多麼的可怕。
「沈雪！
沈雪！
」有人在樓下喊話。
「哎！
」沈雪答應一聲，走到門口，朝樓下說道，「百靈，我在家呢！
你怎麼來了？
」 「哎呀，我的小人，你真忘記了？
不是說好了去看場地的嗎？
」 「百靈，我真把這事忘了。
」 王林聽到噔噔噔的上樓梯聲音。
一個年輕漂亮的青年子走進屋來。
不管是越劇院，還是歌舞團，都是扎堆的地方，隨便拎出一個來，都算得上絕代人。
來人是趙百靈，是沈雪的同事，三八婦節那天，和沈雪一起到申紡廠演出過。
趙百靈看到王林，哎呀一聲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原來你是重輕友啊！
」 (5, 沈雪鬧了個大花臉，拿拳輕輕打：「你貧！
這位是王林同志，你也見過的。
」 「咦，真有些面！
」 「你忘記了？
他是申紡廠的機修工，我們到申紡廠演出時，不是見過他嗎？
」 「我就說嘛！
他為了救你，把新獎勵的手錶都弄壞了，是不是？
」 「對，就是他。
」 「哎呀，你們一直有聯繫啊？
是不是好上了？
」 「別說，我和王林同志是很純潔的革命友誼！
」 王林聽了，微微一笑：「我和沈雪同志就是普通朋友關係。
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 趙百靈道：「沒事，我們就是想在外面開個舞蹈培訓班，我約了沈雪一起去看場地呢！
」 「開舞蹈培訓班？
這倒是個好主意。
」王林道，「我支持你們。
」 「喲，你支持我們有什麼用？
練皮子，又沒有實際行的！
」趙百靈人如其名，這張真如百靈鳥一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沈雪笑道：「王林，你別介意，這人，出了名的刀子豆腐心，其實人很不錯的。
上回你手錶壞了，還是告訴我的呢！
你會做生意，要是不耽誤你時間的話，你能不能陪我們一起去看看場地？
幫我們講講價也好。
」 王林道：「可以。
你們怎麼想著開培訓班了？
」 (5, 趙百靈道：「現在價漲得這麼快，我們再不想辦法給自己賺點錢，遲早要死了！
華亭路上的服裝，不就幾十塊錢一件，我都不敢去逛街了！
」 沈雪道：「我們團里，很多人開始下海了，有些人跑到南方去演出，唱歌跳舞，幾天就能賺四、五百塊錢呢！
」 趙百靈道：「可不是嘛！
蘇慧們跑廣州，一個月就能賺兩千塊錢！
也就我們年紀輕，膽子小，不敢去闖南方。
」 沈雪道：「你真以為那錢好賺？
我聽蘇慧說過，們都是在夜總會裡演出，還要陪客人喝酒的呢！
你能放得下這段和臉面？
去陪那些花花公子喝酒逗樂子？
」 趙百靈道：「哎，我知道啊，蘇慧們幾個都結了婚，生了孩子，家庭負但重，所以無所謂。
我們還是黃花大閨，要是出去跑商演，以後還怎麼找對象？
沈雪，上次不是有導演找你去演戲嗎？
你為什麼不去？
多好的機會？
萬一名了呢？
像龔雪一樣，當上大明星了呢？
」 沈雪輕輕搖頭：「演戲？
那條路也不好走。
」 趙百靈道：「那是的，你惦記別人電影裡的角，別人卻惦記你年輕貌的呢！
我和你啊，都是那種放不開的傳統孩，所以在社會上也就吃不開嘍！
」 王林暗自稱奇，心想這個趙百靈，年紀不大，思想頗為。
三人說笑著下了樓，各自騎了自行車去看場地。
這是一個二樓的大門面，有三百多個平米，另外還有兩間辦公室，從牆面上著的海報和宣傳紙來看，這裡以前應該是一家公司的辦公場地，公司搬遷以後，這裡就空出來了。
(5, 負責出租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自稱孫經理，矮矮胖胖的，瞇眼睛，看人總喜歡斜睨著，給人一種很不尊重人的覺。
「這麼大？
」沈雪道，「會不會太大了？
我們團里的練習室才多大啊？
」 「一個練習室，不得八十平米左右？
這裡可以做三到四個練習室，我覺得正好啊！
」趙百靈道，「未必我們只辦一個班啊？
我們的時間有限，又不能錯峰教學。
再說了，來學舞的孩子，課餘時間也不多。
我們必須多開幾個班。
」 沈雪悄聲道：「百靈，我們剛起步，哪有那麼錢投資進來？
先找個小場地，開一個班試試，要是生意好，我們再租大場地。
」 那個孫經理抬起手腕，看看時間，不耐煩的道：「你們租不租？
我告訴你們，就咱們這地段，你們今天不租，明天馬上就租出去了！
」 趙百靈道：「孫經理，我們租，租金怎麼算？
」 孫經理道：「一塊錢一個平方，這裡整有350個平方，也就是350塊錢一個月，租金一年一，也就是4200塊錢！
」 趙百靈和沈雪都吃了一驚，兩人相視一眼，難免有些花容失。
沈雪說道：「一次就要納4200塊錢的租金？
這未免太貴了吧？
孫經理，這租金能不能按月啊？
我們租下來，還要裝修，要花不錢呢！
」 孫經理一臉不屑的譏笑道：「看你們穿著講究，我還以為你們是有實力的人，這才跟你們談！
早知道你們沒錢，我就不浪費時間招待你們了！
沒錢開什麼公司啊！
找個男人嫁了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