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下樓的時候，看到張雲叉開腳，大馬金刀般的坐在臺階上，擋住了大半個臺階，微微仰著頭，手裡夾著支香菸，吞雲吐霧。
他也不喊讓路，小心的從旁邊下樓。
「王林！
」張雲喊了他一聲。
「嗯？
」王林應了一聲。
「你去哪裡？
」 「關你什麼事？
」 「帶我出去兜兜風，好不好？
」 「不好。
我有事。
」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
沒一個好東西！
」 王林本來想回的，想想作罷，跟一個失意的婆娘計較做什麼？
他下樓來，打開車門，驅車來到小百靈藝校。
晚間第一場演出還沒有結束。
沈雪看到他來，笑著迎上前來：「王林，你來了！
」 王林道：「答應你的事，能不來嗎？
你還沒去後臺準備呢？
」 「我還早呢！
」沈雪道，「你坐會，那邊馬上就結束了。
」 王林看到辦公室里有很多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問道：「怎麼這麼多小孩子？
」 (5, 「們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啊，是有底子的一批學生，以前在青年宮學過的，轉到我們這邊來學的。
」沈雪道，「我安排們上個節目，讓們鍛鍊鍛鍊。
」 「不錯，學藝就是為了上臺表演，多上臺，多表演，才能出績。
」 「們算是一個團節目，每個人可以得十塊錢的工資呢！
所以你看們高興得，個個都笑開了花。
」 王林沉道：「其實這樣也好的，每周安排學員上一個節目，既可以鍛鍊他們，又可以讓他們賺回去一部分學費。
大多數孩子都是工薪家庭，家長們也是省吃儉用，送他們來學藝的，每個月能賺回幾十塊錢也是好事。
」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徵詢過家長們的意見，他們也都很支持這個活。
」沈雪道，「而且啊，孩子們上臺表演，們的家人、親友，也更有力過來買票看演出。
所以說，這是一個雙贏的活。
」 說話間，劇場那邊傳來熱烈的掌聲。
「第一場演出謝幕了。
」沈雪道，「我們過去吧！
」 對學員們說道：「第一個節目就是你們的表演，大家準備過去。
」 孩子們早就化好了妝，穿好了演出服，頭上戴著頭飾，像一群活蹦跳的鮮花似的，嘰嘰喳喳，往劇場那邊去了。
王林和沈雪出來，沈雪自去後臺準備。
王林找到前排中間的位置坐下來。
(5, 第二場演出的觀眾，很快就把劇場坐滿了。
全場鬧哄哄的，過了十分鐘左右，劇場的燈忽的一暗。
觀眾們都知道，演出正式開始，於是都安靜了下來。
聚燈打在舞臺上，兩側演員出口，各跑出來一群花朵一般的小姑娘。
觀眾眼前便是一亮，掌聲響起來。
小姑娘們跳的是一支開場舞，配樂是《勞最榮》。
「太金亮亮，雄唱三唱，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青青的葉兒紅紅的花兒，小蝴蝶貪玩耍……」 這首歌生活潑，形象鮮明，充滿兒趣。
舞曲都是經過改編的，節奏和鼓點更加明快，方便演員踩點。
小朋友們的舞蹈跳得歡快活潑，贏得了滿堂喝彩。
王林心想，在座的很多觀眾，肯定都是臺上小朋友們的家長親朋吧？
這掌聲明顯太過熱烈啊！
他回過頭一看，只見現場很多觀眾舉著相機在拍照，有的恨座位太遠，把手臂長到前座去了。
小姑娘們跳完舞，整整齊齊的站立，躹躬謝幕。
全場響起水般的掌聲。
接下來有獨舞，也有群舞，或者兩人舞蹈、三人舞蹈，有來自市歌舞團的演員，也有來自東方歌舞團的演員。
(5, 節目彩紛呈，有一支模仿敦煌壁畫的《飛天》舞，由一男一兩個演員完，有一個作，是由男演員把演員托舉起來，演員站在男演員的手掌上跳舞，
這個節目贏得了觀眾們的一致好，掌聲不斷。
王林也看得驚奇，心想古人說楚腰纖細掌上舞，沒想到今天真的看到了。
聚燈一暗，舞臺上的氣氛燈也全部熄滅。
輕的二胡音樂響起來。
流暢、淡雅、純淨的音樂聲，在劇場流淌。
曲子一起，王林就聽出來了，這是近代著名音樂家劉天華先生的二胡曲《良宵》。
隨著音樂聲，聚燈打開，照在舞臺中間。
一個婀娜多姿的倩麗背影，緩緩從聚燈下慢慢搖曳升起。
穿著藕綠的演出長，擺飄飄，段窈窕，關節得像沒有骨頭一樣，但重心又無比的直而穩。
只看背影，王林也認出來這是沈雪。
這是沈雪自編自演的《荷花》舞蹈。
沈雪的這支舞蹈，是第一次上臺演出，也是第一次公開演出。
全場觀眾看呆了，忘記了鼓掌。
不懂舞蹈的人，也懂得什麼是真正的。
的舞蹈，能陶冶，拔高人的審。
沈雪的每一個舞蹈作，都著一專業范。
(5, 一抬，可以豎著畫個一字，兩在一條豎線上是筆直的！
這個作是模仿荷桿的中通外直。
通過肢語言、舞蹈作，來表達荷花、荷葉、荷桿的種種形態，惟妙惟肖，讓人嘆為觀止。
而艷明的笑臉，就是一朵鮮**人的荷花。
良宵的曲子，漸漸沒。
沈雪的子，定格一朵盛開的荷花形狀。
聚燈照在上，像是給披上了一層金的芒，有如晨下的荷花，那樣驚艷世人。
王林喝了一聲彩，率先鼓掌。
全場觀眾，這才從好舞蹈帶來的震驚中醒過來，發出陣陣驚嘆和喊好聲。
王林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自然看得最為清楚。
沈雪的每一個表、每一個作，他都沒有放過。
看著王林笑了笑，然後躹躬謝幕退場。
主持人上臺報幕。
王林起，貓著子，從舞臺下方快步通過，來到後臺門口。
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看到是王總，笑著放行。
沈雪剛剛下臺，微微息，額頭上有一層細的汗珠。
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
「沈雪！
」王林笑著朝招招手。
(5, 沈雪走過來，笑問道：「你覺得好不好？
」 王林道：「想聽真話嗎？
」 沈雪一聽這話，芳心咯噔一下：「是不是不好？
難怪我完全沒聽到掌聲！
完了，我用心編的舞蹈節目，就這麼失敗了嗎？
我還特意請你過來看，看我出醜的嗎？
」 王林老神在在的笑笑：「嗯，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 「啊？
」沈雪臉上的表，瞬間連變數變，從期待到失，再從失到驚喜，「你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你會評價很不好呢！
」 王林哈哈笑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古代的皇帝們，天迷醉於歌舞之中，不願意理朝政之事。
我看了你的舞蹈，也有從此帝王不早朝的慨和想法了。
」 這算得上極高的評價了。
沈雪嫣然笑道：「真有這麼好嗎？
」 王林道：「你先別卸妝，也別換演出服，來來來，我們找個地方，你再單獨表演給我看一場，我剛才沒有看夠。
」 沈雪道：「這支舞作幅度不大，在你辦公室里，也可以跳給你看。
」 「那就去我辦公室。
我還要看億遍！
」 「再看一遍？
」 「一億遍！
」 「……」 沈雪的笑了笑，提著擺，和他從後門出來，轉到辦公室那邊，再上樓來。
(5, 「真要我跳啊？
」沈雪咯咯笑道，「在這裡跳給你一個人看？
」 「不行嗎？
」王林道，「你這可是你早就答應我的，說要跳舞給我一個人欣賞。
現在正是時候。
沒有音樂能行嗎？
」 沈雪抿笑笑：「可以的。
」 說完，在王林辦公室里跳了起來。
舞者的心裡是有音樂的！
知道什麼時候該跳哪個作，才能配得上節奏。
跳完一遍，王林道：「還是得配樂，才更有覺。
說好了要給你買臺電視機的，我明天去買，連同音響一起買回來。
」 「這不是浪費了嗎？
劇場和訓練室里都有。
你想看我跳舞，明天白天你過來，沒人的時候，我到訓練室里，跳一天給你看。
」沈雪道，「好了，我先去換裝了。
你等等我啊。
」 王林應了一聲好。
沈雪換好便裝出來，問道：「我說認真的，你覺得我這舞真的還行嗎？
」 「真不錯。
」王林道，「很多舞蹈，都是模仿，因為態多變，更容易模仿。
卻很有人模仿花兒跳舞。
其實花朵更艷、更好，更像你們孩兒，你們模仿花朵跳舞，理應更漂亮才對。
」 沈雪道：「花朵也是有姿容、有作、有花語的。
一圃鮮花，仔細觀察的話，每一朵花的形態都不一樣，花兒靜止時、搖擺時，姿勢更是多變。
我以前每到夏天，就到公園裡看荷花，你讓我編獨舞時，我就想到了荷花舞蹈。
」 (5, 王林道：「沈雪，我覺得你這個節目可以上市裡的晚會。
」 「不行。
」 「為什麼不行？
先報上去，通不通過再說唄！
」 「今年的晚會節目名單，早就確定好了的，改不了了。
」 「這樣啊？
」王林道，「那憾的。
不過沒事，你先在咱們劇場跳，我再給你宣傳一下，你就出名了。
」 「王林，其實我並不在乎出不出名，也不在乎上不上晚會，我現在連跳不跳領舞，都無所謂了。
我只想跳舞，僅此而已。
你給了我一個自由發揮的舞臺，這比一切都好，比上央視春晚還好。
」 沈雪很有這麼坦白心跡的時候：「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我心裡很激你。
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你是個生意人，你有錢可以做別的營生，但你卻為我開了這家藝校，因為你了解我，你懂我，你知道我在團里活得不開心，你知道我不會為了一個角，就去送禮打點和討好別人。
所以，你給了我一方單獨的舞臺！
你把我當知己，我也引你為知己。
」 這是心的獨白，藏在心底，不知道有多久了，至到此刻，才不顧一切的表白出來。
王林微微一笑：「實話說吧，三八婦節那天，你到我們廠演出，我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深深的被你的風采折服了。
我當時就想，如果說世間真有仙子，那仙子的模樣，一定就是你的樣子。
」 沈雪俏的低下頭。
(5,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進來！
」王林喊了一聲。
蘇槿走了進來，笑道：「沈校長，你在這裡呢，演出結束了，很多觀眾要求和你合影。
你看？
」 沈雪輕聲道：「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我已經離開學校了。
」 蘇槿道：「好吧。
那群小姑娘個個都高興得很，都在和觀眾合影。
」 沈雪笑道：「那都是們的家長呢！
你去吧！
」 「哎！
」蘇槿笑著離開。
王林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我回家了。
」 「嗯！
晚安，王林。
」 「晚安，沈雪。
」王林走出辦公室，帶上房門，在門口駐足了幾秒鐘。
他能得到，今天晚上沈雪的緒波，加上白天在公園裡的所見所聞，兩個人之間，是有一種特別的愫在生發、在作怪的！
然而，他不知道怎麼樣去面對，所以選擇無視。
回到自家樓下，王林停車上樓。
樓梯臺階上，積滿了菸頭，那個張雲，起碼了有兩三包煙！
王林皺皺眉頭。
回到家裡，只見李文娟一個人在沙發上，抱著一床毯在看電視。
「文娟！
」王林問道，「你姐回來了嗎？
」 (5, 「沒有。
」李文娟一見他回來，馬上跳起來，笑道，「姐夫，就等你回來呢！
我們繼續看鬼片。
」 王林道：「這麼晚了，明天再看吧？
」 李文娟小一扁：「你騙人，你說過要陪我看完的？
我眼等了你兩個多小時了！
」 王林笑道：「行行行，你先放，我去洗個澡再出來陪你。
」 「嗯，你在家裡，我就不怕了。
」李文娟繼續放錄相看。
看完鬼片，快晚上十一點了。
王林道：「你姐今天晚上肯定不回家了，我們睡吧！
」 李文娟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姐夫，我睡了。
」 王林關燈關電視，進臥室。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覺，總覺得缺點什麼。
是啊！
他的邊，了一個李文秀。
半年來，李文秀每天晚上都會睡在他邊。
不知不覺間，他早就習慣在邊了。
突然不回家的這個夜晚，王林到了無盡的孤獨、寂寞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