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叉開話題道：「我也得提前去給廠里的領導拜年。
520網我下午去跑一跑。
」 李文秀道：「要我說，你乾脆等到年後再去了。
哪有下午去給人家拜年的？
顯得太沒誠意。
」 李文娟和孫小蝶，把碗筷都擺好了，喊他倆吃飯。
王林和李文秀的戰，終於停了下來。
春節期間，除了白廠需要加班加點以外，其它廠都放假，就連服裝賣場，也只營業到除夕的下午四點，然後全部打烊，休假到初三再開業。
這兩天，王林家裡忙著做年夜飯的菜餚。
今年，王林和李文秀，可以過一個有史以來最盛的大年！
以前過年，頂多就是弄幾個菜嘗嘗，今年的菜式，就富得多了！
紅燒、本幫熏魚、白斬、蔥油海蜇、醬、油蝦、豬油八寶飯、炒年糕、全家福、糖醋小排、獅子頭、八寶鴨、油醬蟹、蛋餃、酒釀圓子…… 三十道大小菜，分幾餐吃，
從除夕的早上開始，一直吃到初一的早上。
除夕這天早上，王林把馬春花和劉英兩個鄉下姑娘接到家裡吃飯。
看到滿桌子的好菜，小姑娘們都流眼淚了。
(5, 李文秀問道：「你們怎麼了？
菜不好吃？
」 「不是，」馬春花抹著眼睛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好吃的菜，我得哭了。
謝謝你，文秀姐。
謝謝你，王哥。
」 「好了，別哭了，」李文秀笑道，「喜歡就多吃點，中午和晚上還有其它菜，把這些菜全部吃完了最好。
」 大部分菜，都是在家裡準備的，但有幾道菜，像八寶鴨和水晶蝦仁，是王林特意跑到老飯店榮順館買來的。
吃過早飯，李文娟帶著孫小蝶們，忙著窗花、對聯，掛福字，又把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家裡的電話響起來。
李文秀接聽了，笑道：「我媽打來的，問文娟回不回家過年呢！
」 「我不回家！
我就在姐夫家過年！
」李文娟正站在凳子上，往窗玻璃上窗花，聞言大聲嚷道。
「我知道，我已經跟媽說了。
媽說，你都多久沒回過家了？
過年也不回家看看！
」 「初二，我和你們一起回門就行了。
」 「我嫁出來了，我回娘家回門，你又沒出嫁，你回家不回門！
」 「你就當我也嫁給姐夫了，陪嫁的！
買一送一！
」李文娟笑道，「姐夫，你說好不好？
」 「好啊！
」王林笑道，「古代的大戶人家嫁兒，都要陪嫁一個丫環的！
」 (5, 李文秀出手，在王林額頭上輕輕一點，抿笑道：「你想得倒！
你消得起嗎？
」 王林道：「說笑嘛！
認真幹嘛？
」 「知道是說笑！
」李文秀撲哧笑道，「不然你還真想啊？
」 「呵呵！
不想。
」王林道，「一個姐姐，我已經夠頭痛的了，再多一個整蠱搞怪的妹妹，那我還活不活了？
」 「喲，說出心裡話來了？
嫌我了？
當初是誰千挑萬選，把我娶回家的？
」 王林笑道：「大過年的，開句玩笑嘛！
」 李文娟喊道：「哎，姐夫，幫忙看看，這窗花得正不正？
」 王林走過去，看了看：「正！
可以了，你快下來，別摔著了！
」 「嗯！
我跳下來了啊，姐夫，你接住我！
」李文娟對著姐夫跳下來，一把抱住了他，嘻嘻笑道，「姐夫，我以後就是你的陪嫁丫環了！
你得對我好一點啊！
」 「胡說八道！
」李文秀敲了妹妹一下，「沒大沒小，這麼大一個姑娘家，還抱你姐夫？
怕不怕？
」 王林鬆開李文娟，說道：「要不要給你家送些年貨過去？
上午外面還有得買。
」 「不用，我媽家早就備齊年貨了。
」李文秀道，「我給過我媽錢了。
」 「給了多？
」王林問。
「查帳啊？
」李文秀笑道，「沒給多，逢年過節，我都有給錢啊。
」 (5, 王林道：「我是怕你太摳門，怕你給了！
」 李文秀笑道：「我哪裡摳門了？
你說上次胡玲買服的事？
那次不同。
平時我對他們也大方得很。
如果是我家裡的服，他們隨便拿，我也不會說什麼。
可是，那是你店裡的服。
那是做生意的場所。
」 「好了，好了，不說了。
」王林道，「後天去你家，我準備個大紅包吧！
不然我都沒臉去。
」 「那不隨便你？
」李文秀笑道，「給我爸媽的，你給再多，我也高興。
」 「嗯。
」王林笑了笑，「有過年那味了！
文娟，我們去放花炮吧？
」 李文秀道：「晚上再放，好看些！
白天放不是浪費了嗎？
只能聽個響。
」 正說著，徐英來了。
「徐姐！
」王林笑道，「新年好！
」 「新年好，恭喜發財！
」徐英笑道，「本來早該來拜年的，家裡事太多，好不容易才忙完。
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湯糰和蝦片，送些來給你們嘗嘗。
」 李文秀接了過來，笑道：「正好，我家還沒有做湯糰呢！
省事了。
」 徐英喝了杯茶，聊了聊天，就起告辭了。
接著，田曉青、吳大壯、羅偉、丁石生等人都過來了。
一天的時，很快就過去。
吃過年夜飯，王林先陪李文娟放了一會兒花炮，免得小姑娘惦記到深夜。
(5, 晚上八點，央視1989年蛇年迎春晚會準時開始直播。
「我去趟小百靈。
」王林對李文秀道，「那邊正演出呢！
」 「演幾場？
」 「就一場，但因為是晚會，所以時間長些。
你們在家看春晚吧，我去那邊看看。
別人都在忙，我這個老闆，倒當起了甩手掌柜。
」 「行，你去吧。
早些回來。
」 「好。
」王林說著就出門去了。
1989年的央視春晚，可以說是大咖雲集，彩紛呈，不論是徐小的演唱，還是楊麗萍的獨舞、馮鞏牛群的相聲，還是遲小秋、何英、吳瓊的戲劇，都可圈可點，
堪稱經典。
王琳端了個盤子過來，笑道：「文秀，我做了兩碗清蒸鰻鯗，你們拿一盤吃著玩吧。
」 「琳姐，坐。
」李文秀笑道，「這春晚好看的。
」 「是啊。
我弟呢？
」 「他去小百靈了。
那邊劇場有演出。
」 「放著春晚不看，去看什麼演出啊？
」王琳笑道，「粥粥也是，說春晚沒什麼好看的，一直在那裡彈琴呢！
我家裡被搞得到都是樂了！
我在想啊，等我孩子生下來，到時把的樂都搞爛，有哭的！
」 「樂可不便宜，千萬別小孩子破壞了。
」李文秀笑道，「文化人的想法，跟我們普通百姓不一樣！
」 (5, 「可不是嘛！
粥粥那雙手，什麼都會彈，就是不會織活，你不知道啊，前段時間，學著織了條圍巾，把手指都給扎破了！
還扎出來了呢！
我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人！
」王琳笑道，「織出來的那條圍巾，灰不溜秋的，難看死了！
」 「圍巾？
灰的？
你等等，」李文秀聽了，起進臥室，四下一看，果然看到王林那條灰圍巾，就擺在床頭枕邊，拿了出來，給王琳看，「是這條嗎？
」 「咦，是這條啊！
」王琳訝道，「怎麼在你家？
」 李文秀強忍心頭怒火，說道：「我就說嘛！
難怪他把這圍巾當個寶，原來是周粥給他織的啊！
」 「周粥送給我弟的？
」王琳回過味來了。
「可不是嘛！
」李文秀道，「我說這圍巾難看，他偏捨不得扔，還放在枕頭邊，陪著他睡覺呢！
他還騙我，說是兩塊錢買的！
」 「這？
」王琳連忙說道，「你別誤會了，也許就是正常的禮往來。
」 「我不誤會，我誤會什麼啊？
他倆在我眼皮底下，都敢這麼胡來！
」李文秀了那條圍巾，芳心如在滴。
王琳當然是幫著自己弟弟的，說道：「周粥和王林之間，絕對沒有什麼。
你別胡思想了。
」 「我不想。
」李文秀道，「我沒事。
」 王琳見氣氛不對，便起告辭了。
李文秀握著那條圍巾，出了一會兒神，再看春晚的彩節目時，就味同嚼蠟了。
(5, 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願來，想去看看此刻的王林，到底在做什麼事。
「文娟！
」李文秀喊妹妹，「你騎自行車，帶我去一趟小百靈。
」 「啊？
現在？
我不去。
我要看春晚。
」李文娟盯著電視機，頭都不帶扭一下的，「正好看呢！
姐，外面可冷了，你去小百靈做什麼？
」 「我——」李文秀想了想，是啊，自己去小百靈做什麼？
就算看到王林和其它人在一起，又想怎麼樣？
李文秀慢慢的放鬆了自己，打消了去小百靈的念頭。
起，來到臥室，把圍巾扔在床上，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忽然傷起來，兩行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
除夕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下面院子裡，有幾個小朋友在嬉戲放炮竹玩，遠有人在放花炮，那燦爛的煙花，衝上天，絢爛了一下，復歸平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文秀這才回到客廳。
王林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
劇場的演出在十點鐘就結束了，他是陪沈雪過完零點才回來的。
一路上，到是鞭炮聲響。
院子裡也滿了人，都在放花炮耍。
到了家裡，家裡還是一片歡聲笑語。
馬春花和劉英已經回宿舍去了。
(5, 李文娟和孫小蝶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討論著春晚的節目。
李文秀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麼才回來？
」 「去了趟車間，工人們都在加班呢！
連除夕都沒有過。
」王林說道。
「你怎麼不帶圍巾出去啊？
」 「今天不算太冷，不用圍。
」 李文秀起說道：「文娟，睡了！
」 李文娟道：「我還想和姐夫去放花炮呢！
」 王林笑道：「不是放過了嗎？
睡了吧！
我也累了。
」 李文娟和孫小蝶這才起去睡覺。
王林和李文秀下午已經洗過澡，晚上就不用再洗。
王林進了臥室，看到自己的圍巾被隨意的扔在床尾，問道：「你拿我圍巾做什麼？
」 「我不能拿嗎？
」李文秀了服，上床睡在被窩裡，聞言冷笑道，「這是誰送給你的？
你能告訴我嗎？
」 「外面地攤上，兩塊錢買的啊。
」王林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 「王林，你到底還有多事是騙我的？
」 王林拿起圍巾，摺疊好，放到枕頭邊。
李文秀看著他這麼溫的對待一條圍巾，瞬間破了防，抓起那條圍巾，下了床，往窗口走去。
「你幹嘛！
」王林衝過來抱住了。
(5, 「我扔了它！
」李文秀道，「我留著它，只是想等你回來，問你一個明白！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這是誰送給你的？
」 王林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 「我只想要一句實話！
」李文秀道，「這是誰送給你的？
」 王林劈手來搶那條圍巾。
李文秀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把圍巾朝外面一扔！
但那圍巾輕飄飄的，又被外面刮的冷風給吹回屋裡，落在地上。
王林怒道：「李文秀，你過分了啊！
你到底想幹嘛？
」 李文秀倔的很，這一次是真的傷心了！
不能讓另一個人給王林織的圍巾，天天系在男人脖子上，還這麼大搖大擺的躺在自己家床上！
推開王林，撿起圍巾，繼續往窗外扔。
王林手過來搶奪，同時沉喝一聲：「李文秀，你瘋了？
把圍巾還給我！
」 李文秀悽然一笑：「王林，我今天就問你一句，是這條圍巾重要，還是我重要？
」 「你這麼大一個人，怎麼跟一條圍巾過不去呢？
這圍巾妨礙你什麼了？
」 「王林，我給過你機會了！
但是你一直沒有告訴我實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這是周粥織給你的圍巾，對不對？
」 王林如雷擊，的承認了：「是的，這是周粥送給我的。
這是送給我的新年禮，也算是我妹妹，送個新年禮給我，這不過分吧？
」 (5, 「過分？
」李文秀臉上的表，變得富多彩，「你把別的人送的圍巾，戴在脖子上，放在枕頭邊，你說，到底是誰過分？
你還一直騙我！
你這個死騙子！
」 「還給我！
」王林語氣一厲。
李文秀道：「你打死我，我也不會還給你！
」 王林出手來，想搶走圍巾，卻用力過猛，撞到了李文秀。
李文秀的頭，到了牆壁，嘭的一聲，頭破流。
捧著頭，鮮浸了手裡的灰圍巾，慢慢的坐下來，哭道：「王林，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你這麼打我！
」 「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就是正月初一嗎？
」王林也在氣頭上。
李文秀的半邊臉，全是，心如死灰，說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等你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王林，這頓打，就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