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初有傾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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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年十二月十七,歲煞西,生肖沖牛,這一日是本月最晴朗的一日,日照如金子般灑落於地,使人周和暖。這裏一側有山水環繞,清幽無邊的大自然;另一側有潺潺流波,竹影婆娑,雅趣無邊的小清新。啊!水清如鏡,綠草如洗,岸上小鳥在水邊啄食,遠遠的青山翠嶺環伺四方,一片平和景像,彷如初一般詩畫意,所謂舉頭湖水,低頭思孟瑄,好詩,好詩啊!記於澄煦書院後山——《青兒明穿日記》,怎麼樣?我的文言文是不是很棒?比《蘭亭集序》裏寫的那個曲水流觴是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有過之而無不及』?哎呀,糟了!我快變出口章的文學家了!」

湖水齊岸平,臨水而坐的用一草葉閑閑點著水面,點出一圈圈清淺的漣漪。穿一襲煙水新月尾羅褶層層疊疊,領兒高高,腰束,描繪出廓。烏雲般的秀髮挽一個纖巧飛揚的留仙髻,有兩縷散而不的青從耳後垂至前。髻上一枚緻的淡蝴蝶形髮飾翩然飛,髻的兩旁簪了些半開未開的碧水茶花的花球。

雙眸微合,長而的睫上帶著點點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淚,還是湖中水汽凝的水。漫天細碎的花瓣隨風而落,紛紛揚揚拂過的蟬鬢,落上的羅,滿皆是紅香散。如斯芳菲景,如斯水樣佳人,渾然天,無懈可擊。

忽而,這臨水的絕睜開了眼睛,眸流轉的淡淡影下,是數不盡的疏離而寂寞的氣質。淡淡道:「青兒,別把花瓣灑,待會兒先生要罵的。」

旁邊往上撒花瓣的藍笑問:「那你快說說,我剛剛做的那一篇《澄煦湖邊賦》怎麼樣?」

「馬馬虎虎吧,聽著都是大白話,算不上文言,我侄兒石竹也能寫出來,而且有違例詞語——咱們不是約好了不提孟瑄麼?」絕拍拍羅上的花瓣站起來,問,「那個『大自然』和『小清新』又是什麼東西?」

「只是馬馬虎虎?小逸你真沒有欣賞眼,我要是拿去給小學教師評,肯定是八十五分優秀!」藍年約十九,穿著一琵琶襟中長,五清秀討喜,一雙烏黑的眼珠彷彿剛放出籠的小鳥,在山水之間飽覽景,沒有一刻住閑。雖則白勝雪,但稱不上是一位標準的人,因為量略顯滿了些。

「小學教師?也是你『穿越』前的家那邊的東西?」絕年約十三四,瓜子臉龐,雖則面淡黃,不夠晶,然而娥眉如黛,目點漆,瓊鼻櫻,再加上跟藍截然不同的沉靜氣質,不得不讓人贊一句秋水為神玉為骨,豆蔻之年就初傾城之

穿越子廖青兒點頭道:「是啊,小學教師我家那邊的一種『東西』,唉我從小就是因為歷史老師不敬業,就讓我們上自習抄課本,害得我本不知道明朝歷史的走向,也不能找個潛力嫁了。話說,朱元璋死了之後誰當皇帝啊?」

重生子何當歸聞言驚然四顧,發現眾先生和學子都在遠的溪流邊喝酒作詩,近只有幾隻聽不懂人話的雀兒,方冷眉責備道:「說了你多次了,皇帝的名諱豈是能掛在喊的,讓人聽見一次你就小命休矣。就沖你這副上沒把門兒的架勢,我又怎能把這些告訴你,回頭你肯定要對著你兄嫂說的。」

「不會不會。」廖青兒擺手道,「我發過誓不跟他們講話了,他們來求我我都不搭理他們,何況他們第二天連個屁都沒放就回京城了。」

何當歸堅決道:「那也不能告訴你,天下誰主於我們這種普通的家之毫無影響,飯照樣吃,生意照樣做,就這樣,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今後再也不許提了,再提我撓你!」

「可是你的忌詞也太多了吧,孟瑄不能提,段曉樓不能提,朱老頭兒不能提,朱老頭兒的接班人還是不能提……」廖青兒掰著手指數了四樣,而後被上來抓的何當歸打斷了,邊跑邊告饒道,「小逸姐姐饒命,改了,這回真改了!你是有武功的人,可不能欺負我這手掐不死的弱子啊!」

「還說不提?每天提五次都算是的,跟你說過多次,我同這二人什麼都沒有,你要讓我重複多次?」何當歸憤憤地揪住對方的雙下向下一拉,「你是不是存心的?你說!」

「哎呦疼!哎呦真的改了,曉樓哥哥你在哪兒啊,救命呀!」廖青兒雙手奪回自己的雙下,卻被何當歸襲肚上的,令發出一聲凄厲的鬼

兩個正在糾纏得不亦樂乎時,一個一水緞青墨長袍的年輕公子慢慢地接近二人所在的湖堤邊,在不遠站立,見二人誰也沒注意到他,於是出聲提醒道:「何小姐,廖小姐,宗喬這廂有禮了。」說著手執一柄摺扇,半揖為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的卻是何當歸的玉容。

兩個的打鬧停下來,廖青兒逃出了魔掌,跑到何當歸幾步之外,笑道:「原來是宋才子,剛才酒杯隨水流到你面前的時候,你念的那首詩真好聽,雖然我一點兒沒聽懂,不過我妹妹可是聽得連連點頭呢。」

宋喬聞言欣喜道:「原來何小姐也喜歡宋某的《詠竹》麼,其實這是一首十六言絕句,我只作了前面的八言,何小姐不如幫小生將後面的八言補齊?」

何當歸斂容致歉道:「抱歉,我對詩詞不大通,實在不敢班門弄斧,接宋公子的絕妙好辭。」

宋喬還是頭一次聽何小姐跟自己講了這麼長的話,不自地又作了一揖,力邀道:「還請前輩萬勿推辭,不吝賜教,上一次我們男子院傳閱了幾篇先生拿來的子院的佳作,雖然前輩你的那份被放在最下面,但那一首《花貓奪食》用辭簡潔洗鍊,有一種洗盡鉛華呈素姿的質樸,與其他子極盡堆砌華麗辭藻的造作大不一樣,令人耳目一新,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宋喬雖然年長何當歸四五歲,不過何當歸已經在澄煦讀了三年多,而宋喬是今年十月新學的新生,喚何當歸一聲「前輩」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聽他這樣吹捧的那首「一貓得魚頭,一貓有魚尾,若問中段哪裏尋,徑向西牆狗兒問」的打油詩,何當歸不道:「沒想到我的拙作也能被拿去男子院傳閱,真是慚愧,經過幾位名師三年的教導后,我就只能出這樣的功課,白污了各位的眼睛,公子你就當沒讀過吧。」

何當歸以為自己的信筆塗肯定會被鄭先生他們丟在一邊,但所不知道的是,這兩年子院的小姐們比從前更懶了,除了一心想展示才華的關瞻、伍毓瑩等才,近百位學子中,假期功課的小姐不超過十個。鄭先生氣憤之餘,就把何當歸這種大的「勵志型」功課也拿出去展示了——瞧瞧吧,人家何小姐作不出詩還堅持出幾行字來,你們這些飽讀詩書、出口章卻懶怠提筆的人看了之後,心中難道不覺得又慚愧又嗎?

「哪有哪有!」宋喬保持著執扇作揖的姿勢,人卻朝著何當歸走近了幾步,聲音也轉低了一些,「聽說何小姐三年前學時連筆都不會拿,如今卻寫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可見你的天賦絕佳,若是你想學詩詞文章,宋某不才,願意從最門的平平仄仄和起承轉合開始,一點一滴地教會你作詩。」

半年前何當歸的左手為救人而被砸傷,因此只好用慣用的右手寫字,儘管極盡寫差寫丑,但還是一不小心子院中書法最棒的人,還在鄭先生的要求下抄寫了不文章辭賦,被在每一間子院課舍的牆上供人瞻仰。

何當歸辭道:「多謝宋公子意,我認得兩個字就很知足了,學更多也無用,倒是公子你要參加明年的秋闈之試,讀書的時間何其寶貴,我不敢耽誤你。」

廖青兒瞧這邊兒何當歸不不慢地答著話,那邊兒宋喬又往前挪兩步,都快走到何當歸邊了,於是忍不住上去一把拉走何當歸,說:「曲水流觴還沒完呢,走,咱們也去玩兩把,酒杯停在我倆面前,我負責喝酒你負責作詩,咱們雙劍合璧,強強聯合,一定風靡全場!」

廖青兒邊說邊把何當歸拖走,直奔著人最多的那一片溪流走去,宋喬獨自被留在原地,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快走兩步追上去,一口氣說道:「兩位小姐莫怕,宋某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何小姐個朋友,何小姐,這裏有我的書信一封,中有……」說到這裏他收住了話,只因關瞻和伍毓瑩二人正從對面走過來,宋喬最後小聲補充了一句,「盼何小姐細讀。」他雙手把信封遞給何當歸,還做了一個略微折腰的恭敬姿勢。

何當歸不肯接,慢吞吞地說:「我識字不多,公子有什麼話還是當面說吧,我洗耳恭聽。」可是一旁的廖青兒看見這信卻雙眼一亮,一手抓過來笑道:「沒事兒,我識字多,我幫你看!」不等宋喬再多說什麼,關瞻和伍毓瑩已經走近了,左邊和右邊都是寬廣的路,但這二人直直走向的是他們這邊。

何當歸和廖青兒對視一眼,然後一起看向關伍二人,心中同時道,討厭的人又來了。

自從關筠去年離開書院轉去京城學茶藝之後,關瞻和伍毓瑩好得就像是粘在一起的粽子糖,而何當歸和廖青兒則是另一對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的粽子糖,雖然廖青兒如今還是住在關府里,不過關筠、關白和關墨才是的正宗姑表親戚,關瞻乃是庶出,其為人用廖青兒的話形容就是「兩面三刀口腹劍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充滿算計的小妾之」。再加上伍毓瑩一直對何當歸的世嗤之以鼻,因此廖青兒何當歸、關瞻伍毓瑩這兩組粽子糖,是遠遠看見了就會繞道的那種關係。若是關伍二人專門朝們走過來,那肯定就是來找茬來了。

「宋公子,你把信給誰不好,居然拿給。」伍毓瑩曼妙的聲音中帶著冷嘲,「你初來澄煦所以不知道,在我們這裏,公子們就算是遞信給我們子院的一個師爺之、米商之,也沒人會遞信給,我勸你還是先把信要回來,好好去打聽打聽,再決定你的信是要撕還是要燒。」

宋喬聞言愣了一下,低頭去看何當歸,發現也正在看著自己,於是連忙擺手道:「我都聽說了,關於令堂改嫁和你寄住外祖家的事,我不介意的,你看看信就明白了,我在信里都寫清楚了。」

何當歸笑瞥一眼廖青兒手中的信,搖頭道:「我也勸公子把信收回吧,我暫時沒有那方面的打算。」

廖青兒在心底暗道一聲,古代人示真含蓄啊,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他什麼都不說,只是反覆強調讓人家看信,真想看看裏面寫了些什麼……這樣想著,老大不願地在何當歸的示意下,把信遞還給宋喬,而宋喬堅決不收回。場面一時僵住,關瞻和伍毓瑩冷笑旁觀,眼中閃爍著惡意的

兩年前,段曉樓說服柏煬柏朝為失敗,時逢京城有大案發生,急召段曉樓迴轉,於是段曉樓就帶著離家出走很久的凌妙藝回京。凌妙藝到了飲馬鎮的錦衛據點,白沙山莊,就堅決不肯再往前走了,段曉樓只好將給山莊主事的廖之遠看管。

然後,凌妙藝就從廖之遠那裏知道了何當歸的世,知道何當歸是一個自己舅舅何敬先不要了的兒,知道何當歸的母親名節有虧,後來又嫁過一回人。後來,這些消息被傳回揚州,在澄煦書院中風一樣地散播開來,加上羅白瓊從旁佐證,這一「第一金枝世之詬病」的颶風颳了兩個月才停,讓何當歸在澄煦變了一個無人不識的名人。

第一年學的那場「第一金枝」的評選,不知何故連何當歸也被提名,最後也不知那些公子們怎麼投的票,讓當時跟著廖青兒一起逃走,本不在現場的何當歸莫名其妙做了一回「第一金枝」,之後就有源源不斷的男子院學子的書信的書桌、琴桌、棋盤等地方,有一回還塞給了等著接放學的車夫板膠。

第二年,不彩的世被揭穿,「拉票好手」兼的忠實支持者彭漸也與其兄長一起回京,終於讓何當歸順利落選,正慶幸再也不用理時不時冒出來的書,沒想到第二年整年下來,又攢了十一封書,遠遠超過本年度「第一金枝」韓忻忻收到的五封信的記錄。

兩個月前的第三年金枝評選,韓忻忻回家待嫁去了,伍毓瑩高票通過,可如今近兩個月過去了,伍毓瑩自己一封書未得,可伍毓瑩卻親眼瞧見,宋喬已經是第三個遞書給何當歸的人了。於是,心頭冒酸的伍毓瑩立意要來找一找何當歸的麻煩,當著慕者的面再的痛。不過伍毓瑩所不知道的是,何當歸的痛並不在這裏,「庶、棄、母親失節」之類聽得太多早已不痛不了,何當歸最不想聽的,是跟廖青兒約定了不許講的兩個違例詞:孟瑄和段曉樓。

「你們!」鄭先生跑過來指著們這一小撮人,申斥道,「本來這次人來的就,你們還不積極參加,沒看見那邊兒都冷場了嗎?快坐到溪邊去!」

因為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再加上天氣寒冷,所以這一次的曲水流觴相親會蕭條了不學子表演才藝的環節也沒有了,因為小姐們抱怨手指凍得發僵彈不了琴。男學子比武的環節也沒什麼看點,因為有前年孟小將軍的折花飛葉絕技在前,這兩年其他人再表演什麼功夫,都不讓人產生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覺。

在鄭先生的打岔下,他們五個人立刻各走各路,宋喬又低囑一遍讓何當歸好好考慮下他的信,然後匆匆回到溪流對岸的男學子中,而何當歸和廖青兒都不再搭理關伍二人,擇一乾燥的溪邊石臺坐了,開始對酌一壺書院發給的燙好的陳香梅子酒。

這三年來,柏煬柏,孟瑄,段曉樓,彭家兄弟,一個個先後都離開了書院,如今看著溪流對岸的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何當歸不生出一些是人非的蕭索傷懷,接連飲下了三杯梅子酒,想沖淡這樣無謂的孤涼緒。如今,有了引為知己的閨青兒,又跟青兒合開了全濟堂和怡紅院,手中有了大把的銀票和田契,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現在什麼都不缺了。

廖青兒一把奪下的杯子,不贊同道:「你這個酒喝的不對頭,傷心酒傷,開心酒養,不如咱們來玩猜小人吧,誰輸了誰喝酒!」為男人傷心太不劃算了,沒想到一向聰明的小逸也有犯傻的時候,自己被高絕甩了,還不是沒心沒肺地繼續窮開心,向錢看,向厚賺!

於是,兩個各懷心事的在一片熱鬧喧嘩的環境中,不約而同地一起沉默著玩「猜小人」的遊戲,喝著漸漸變涼的梅子酒,消磨著這個冬日午後的清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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