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當歸傾吐遺言

23.2% / 185/796

羅川穀還是覺得可疑,再次質疑道:「芠三婆那種老傢伙,就連我也能隨手捉到七八個,而他們一群大男人拿著刀槍棒追了半天,從屋裡追到屋外,又追去花園,最後竟然被跑了,這話說破天也沒人相信吧?」

莫怪他這一次會生出諸多疑心來,過了年他就三十八歲了,唯一的兒子還沒出世就註定要當傻子,他至應該把元兇給揪出來吧?其實,他倒真心希,此事是外甥何當歸做下的,而不是他的賢妻孫氏。前者是他同父異母的四妹的一個拖油瓶,是死是活,是好是賴,都無關要;後者卻是他曾經過,現在也離不開的親人一般的妻子。

孫氏滿心不耐煩,若不是顧及著老太太也在場,真想立刻甩手離去,反正何當歸現在已經是瀕死的人了,本來還想留著慢慢折磨,這樣死了真是太便宜了。於是,孫氏興味索然地應付著說:「我又沒參與追捕那個芠三婆,我怎知道使了什麼手段逃走了?你去問他們呀。」一指下面的兩個護院,皮笑不笑地說,「他們才是『目擊者』,你要『破案』就去找他們吧。」

羅川穀不滿道:「他們都是丁熔家的喊來的人,你剛才也瞧見了,他們兩個一直在漫天扯謊,打量著我好糊弄呢,我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麼。」他現在真的很想知道,孫氏有沒有害他的孩子——不是非常大度嗎,兒子生出來也是的庶子,難道不想抱個兒子嗎?

孫氏嗤笑:「哼,既然你覺得他們沒說實話,那你將他們關起來,綁起來,上家法,上大刑呀!嚴刑問真相呀!」

老太太咳嗽一聲,不悅地掃一眼孫氏:「二兒媳婦,當著客人和外院的兵丁,這裡還有一屋子丫鬟,你們兩個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份,兩口子拌什麼時候不能拌,非拿到現在這個場合來說,看,逸姐兒上的鎖還沒解決呢!」潛臺詞是在說,二兒媳婦你今天這是犯了什麼病,川穀他是個大爺們,憑你們夫妻在房裡怎麼排大小,在外人面前,你怎可駁了他的面子!

孫氏也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是自己太忘形了,怎麼當著羅川穀他娘的面,兌起羅川穀來了!兒子再草包再窩囊,他老娘也照樣心疼他!哼,都怪剛才一不小心想到了何敬先,才會升起這麼大的火氣,忘了這羅東府里最大的人是老太太,其次是羅川穀,最後才是

看著堂下被石鎖銬著的何當歸,孫氏心中生出一些不屑,搞了三年都沒搞死,還以為繼承了何敬先天中的險狡詐,狡兔三窟,自己還很有興緻想跟斗一斗,沒想到這一次這麼不經搞,自己的招數還沒出完呢,就已經半死不活了,真是無趣。

不過,何當歸也算一個難得的背人了,要知道,羅川穀那群妾,有的還是窯子里調教出來的,從小就在謀詭計滋生的複雜環境中求生,連那樣的小妾都吃不住自己三五招,而何當歸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竟可以在自己的鐵腕下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不愧是流著何敬先的的野丫頭。尤其過去這一年裡,有幾次自己是真的用盡全力想弄死,可這丫頭卻好像有如神助一般,倒也未見有多麼機智,可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雖然挨了老太太一通數落,甚至還到老太太的一些懷疑,但是看著何當歸那副垂死掙扎的樣子,的心就像被浸在糖罐兒中一般……突然間,側躺在地上的何當歸「垂死掙扎」了兩下,頂著個大石鎖又直起了子,在地毯上盤膝而坐,笑嘻嘻地衝堂上三個人告罪道:「抱歉,剛才頂累了所以躺下歇了口氣,現在覺得好多了,那我再多頂一會兒吧。老祖宗容稟,逸兒有幾句話想說。」

老太太懷疑這已經是外孫的迴返照了,不由焦急道:「別頂了,別頂了!你有什麼話就躺著說吧?」真是一場無妄之災,早知剛才就不給戴鎖了,沒想到那副鎖竟然能要人命,更沒想到那個持有鑰匙的告婆子突然不知所蹤了。

何當歸沖著臉不大好看的孫氏眨了兩下眼睛,從善如流地重新躺下去,餘正好看到一銀灰的關墨,於是跟他打招呼道:「關二公子,你還沒走呢。」不等對方答話,古琴般清靈的笑聲響起,「臉皮厚的人我見過不,可是像公子您這樣的極品,掰著手指數,你能進前三。」

關墨臉驟然變黑,也笑道:「妹妹你若還有力氣,就留著氣等鎖匠來救你吧,你這樣開玩笑,小心等不到鎖匠來了。」

何當歸微微晃一晃小腦袋,換了個稍舒服點的姿勢,慢條斯理地說道:「老祖宗,我猜著事應該是這樣的——其實我也是剛想通的,就像二舅母說的那樣,戴上石鎖真是有助思考——半年前,二公子給某小姐寫過一封書,不想錯遞到我的手上,而青兒不知為何,打開瞧了一下,又念了兩句,讓二公子失了面子。從那以後,我就將二公子得罪死了,只是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比我高兩三個頭,心眼兒卻比針孔還細還小,呵呵。」

關墨笑得出一排上牙:「妹妹言重了,你不是被毒蟲咬到了哪裡,毒侵腦了吧?」

「只因為上個月,書院有人重提這樁舊事,讓他又念起舊怨來。」何當歸不贊同地搖搖頭,「第二天就攛掇了關家大夫人來向老太太提親,只是為了這麼小的過節,就要用婚嫁作為報復,這種人我是萬萬不敢嫁的。老祖宗,盼您對這門親事重新考慮,否則我出了羅家的門,可就沒命回來給老祖宗磕頭了。」

「此話當真?」老太太蹙眉看向外孫,可是只看到一個纖巧的髮髻頂;再看向關墨,他死死盯著外孫的方向,那目果然有幾分怨毒之

何當歸鄭重其事地對著脖子上的石鎖點一下頭,說:「不敢欺瞞老祖宗,羅關兩家雖是世,關二公子又是大房的嫡子,按說我不該當眾揭他的短,可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關大公子心豁達,卻不能保證下面的每一個都是如此。本來關二公子的人品和心跟我沒多關係,不過我聽剛才那黑臉婆婆說這個石鎖一沾就死,我想著自己大概也命不長久了,所以忍不住想把一輩子攢的話說出來,反正我是沒有下半輩子可活的人了。」說著,象徵地啜泣兩聲。

老太太和聲斥曰:「不胡說,小娃兒哪能把死掛在上,等天不亮時我就讓人把鎖匠請來,等你養好傷再慢慢說吧。」

關墨劍眉湊,生怕講出三妹關筠被退婚之事,畢竟此事在揚州還是絕,段家不讓關筠難堪,就沒有對外公開,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答應嚴守;而關家一心想著重新續親,更沒有對任何人過此事。可看何當歸的態度和反應,他總覺得是知道此事的,難道是段曉樓當喜訊告訴的,難道說現在跟段曉樓還有來往嗎?可惡,絕對不能讓宣傳出來,讓別人來看關家和三妹的笑話!

「何妹妹,你可要想清楚再說。」關墨以溫的聲音規勸道,「就算你一時灰心,失去生念,可你畢竟還有一位『母親』……可不能沒有你。再說了,你自代你的生平,何必拉扯到別人的家事上來呢?」

何當歸亦含笑道:「關公子莫怕,我正是在回憶我自己的生平啊,我十歲住進桃夭院,彼時桃夭院比較冷清,連個負責掃花葬花的丫鬟都沒有。直到一年前,家裡分配新來的丫鬟,有一個據說是手腳出奇的笨,二姐和四妹瞧不上眼,攆來攆去就攆到了我院子里。我打眼一瞧,嗬,好清秀的一個小姑娘,再一看做的活計,整整齊齊漂漂亮亮,人家哪裡笨啦?」

關墨雙眸暗沉,低喝曰:「你扯這些做什麼,還是留些力氣等鎖匠吧。」

何當歸自顧自地說道:「自從我院子里有了這位姝琴的姑娘,我跟二公子見面就頻多了,不只去關府總能到二公子,在自己家溜達個花園能看見公子的影,就連逛大街也能巧遇,呵呵,二公子您還真是記仇。今天我們羅府這一樁家務事,也是姝琴姑娘講給公子聽的吧?所以你突然跑到羅府來橫一腳,不管花姨娘之事與我有無關係,都先給我個罪再說,究其原因,竟只是為了一樁半年前的舊怨,二公子您也忒小心眼了吧。」

關墨有口難辯,既不能說並非為了書被公開之事,而是為了幫妹妹清除敵,也不能道出,其實清除敵的辦法還有很多,可他就是想把這個「妹妹的敵」收在邊,天天觀賞,日日折磨。不過,關墨還可以選擇推諉不認:「什麼輸琴、贏琴的?我不認得這個人,也從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不信的話可以將出來對質。」

何當歸哀戚地嘆一口氣,搖頭嘆道:「抱歉,恐怕這位姝琴不能來跟公子對質了,剛剛出了點事。」

關墨狐疑地保持沉默,他接到姝琴飛鴿傳書就騎馬趕往羅家,比乘車的何當歸快了近半個時辰,但是到正堂卻比何當歸晚了一些。這中間一段時間裡,他都跟姝琴在一起,「親眼和親手」確認過非常好。姝琴能出什麼事呢,又有什麼事是一直在正堂刑的何當歸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呢?

關墨當即決定,不必理會何當歸的話,在詐自己呢。

何當歸突然努力地彎曲脖子,沖門口的槐花笑道:「槐花,姝琴姑娘小產之後覺怎麼樣了?吃了葯廬的草頭方,神有沒有好一點?」

槐花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把地上的何當歸仔細包裹起來,一邊給掖被角,一邊沒好氣地冷哼道:「小姐,你居然還稱呼為『姑娘』,不過就是一個行為浪的賤婢而已,小姐您還沒做主把配小廝,就已耐不住了,不知是找上了誰,人懷上了個野種!如今那野種流掉了,算是遭報應了吧,哼哼。」

驟然被被溫暖和馨香包圍,何當歸舒服地半合上眼睛,微微嘆息道:「原本我瞧著是個人才,想著哪天不喜歡掃落花了,就調來屋裡,保管我幾件箱籠的鑰匙。後來得知有了孕,又見飾不俗,還穿著關家織造坊製的雪鍛中,以為份不同一般……看來是我猜錯了,真是慚愧,冤枉了關二公子,真是抱歉。」

槐花幫何當歸把碎發順到耳後,讓看起來神了不,槐花笑問:「那小姐打算怎麼理這個賤婢?」

「還能怎麼理?」何當歸怪聲道,「當然是按著『羅家家法』的條款來辦嘍,咱們桃夭院的刑,自從上次被你刷洗乾淨之後,一直還沒用過呢,那些鐵鏈也要重新上上油了,你看人家二舅母屋裡的那一套,都磨得閃閃發亮了!」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