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綁著木屐,那覺跟綁皮鞋是不一樣的,又得花一點時間適應。雖然心里有些焦急,不過還是慢慢開,不敢加速。
到洪石衛生院時,苗建軍已經打完了點滴,躺在病床看報紙。
金穗在車上解下木屐,拎著飯盒去病房找他。
“苗班長,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嗎?”問他。
苗建軍放下報紙,很自然地接過手里的飯盒說:“現在不疼了。”
金穗說:“你這個病真得馬上手,不然下次再犯,要是開著車可就危險了。”
苗建軍點頭:“嗯,你說的對。不過住院不是小事,還得先回去安排工作,通知家里。”
“一會兒我跟你到縣城。”金穗不知道以他的經濟能力,住院手是不是有困難。穿過來那麼久了,還是用原來的思維與人打道,盡量不去探究別人的私。
別人的生活,只能提供一個建議,至于要怎麼做,是對方的自由。
苗建軍說:“你家里有事的話就不用去了,剛打完消炎針,應該不痛了。”
金穗笑了笑說道:“你也說應該不痛了,那萬一呢?到縣城我再坐火車回來。”
“那不太麻煩了,還得花錢。”苗建軍說。
金穗不以為意:“該花的還是要花。”
這句話當然也是說給苗建軍聽的,至于他聽不聽得明白,無需解釋得太清楚。
苗建軍把飯吃完,金穗去把飯盒洗了。隨后兩人從病房里走出來,爬上卡車的車頭。
回縣城金穗堅決不開車了。這車子寬,座椅和剎車之間的距離遠,夠不著剎車,腳上額外綁木屐的覺真不好。讓開車危險。
苗建軍穿上他那雙臭皮鞋,車子啟,慢慢駛離衛生院。一上到外面的路,車速明顯地加快。
他看一眼坐副駕駛的金穗,由衷地說:“能讓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是一個。”
金穗笑:“我有什麼好佩服的?”
“就憑你敢從湖口拉三千個咸鴨蛋運到青山,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簡單。剛才在醫院,我一直尋思呢,就你開車這個事吧,你說你丈夫給你說過,就算你理論知識再富,你也沒機會過方向盤呢!可是你那一通作,就是老司機的范兒。”苗建軍笑著說。
金穗心里頓時拉起警戒線:“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我覺得你真是神!所以我說佩服你嘛!”他說。
金穗這才放了心。還以為這個男人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如果是的話,那倆人得好好的統一戰線。
金穗說:“到了危急的時刻,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苗建軍接過話:“你這話我信。我以前在部隊,每到危急時刻,就總能想出特別多的辦法來,跑也跑得比平時快。”
隨后他與金穗說了許多以前在部隊的事,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今天早上就起得早,從里回來張了一路,這會兒放松下來,人就困了。
快到縣城的時候才醒來。縣城距離湖口公社也就十來公里,苗建軍若是再犯病,也好解決。
對苗建軍說:“一會兒你把我送到火車站就,我買車票回青山公社。”
“這也太辛苦了吧,你這兒跑一天吃得消嗎?”苗建軍問。
金穗說:“沒事,這一天都是坐車,沒走路,并不累。”
“要不就在縣城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我請你吃飯。”苗建軍說。
“你還請我吃飯呢?你趕去縣醫院看病倒是真的。我家里還有一攤子事,耽誤不得。就那三千個咸鴨蛋得取出來重新包裝,那就夠我忙的。”金穗說。
苗建軍嘆一口氣:“哎,就我這子不爭氣,下次有機會,我去青山公社一定找你,我們再好好聊聊。”
金穗點頭:“好!隨時恭候!”
到火車站了,苗建軍把車停下。金穗下車,他也跟著下車。
金穗納悶:“苗班長你下來干什麼?”
“我送送你!”苗建軍笑。
“不用了,你趕地回家或者去醫院吧。你都把我送到火車站了,還要怎麼送呢?快回去吧!”金穗覺時間很迫,怕買不上票,說話語氣特別快。
他們沒有手表,所以時間都是預估的。苗建軍堅持:“我送你進站買票,這會兒也不知道去青山的火車開了沒有。”
金穗不再跟他啰嗦,快步走到站里。他跟在后面。
去青山公社的火車還有二十分鐘就點,幸好趕得上。金穗買了票,對苗建軍說:“苗班長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苗建軍鄭重地說:“下次有機會再到湖口,一定要來找我。我在湖口公社上班。”
金穗點頭:“嗯,一定去找你。”
兩人分別后,金穗獨自一人在候車室里等車。沒多久,回青山的火車進站,檢票上了車。
搖搖晃晃兩個小時,青山火車站到了。比較意外的是,在站臺上看到騎著自行車的孟思凡。
金穗驚喜地問:“思凡,你怎麼在這兒呢?”
“我爸讓我來接你呢。”孟思凡說。
“怎麼想到讓你來接我呢?我可以走回去的。”金穗說。
“我爸說,你走回去天都黑了。今天是你請客吃飯,怎麼的也得在場,所以就派我來。”他把頭放得低低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腳。
“那萬一我趕不回來呢?”
“趕不回來我就當騎車子出來玩一趟了。”孟思凡說。
看著眼前這個靦腆的小伙子,金穗笑了笑,坐到后座上:“那快走吧。”
孟思凡騎著車子走了。坐在后座上,沒來由地想起了孟思昭。記得第一次去縣城送豆腐,后座掛著竹筐,他讓坐在前面的橫梁上。
他回部隊也就兩個多月,并不是很久。金穗扯扯角,這陣子太忙,都快把這個人忘掉了。上個星期的來信,還沒有回呢。
不知道他等信有沒有很焦急。
為了揮去想念的那愁緒,金穗問孟思凡:“思凡,今天張榮文和陳媛媛談得咋樣?”
孟思凡大聲說:“談好了,說過完端午就過彩禮呢。”
“那許秋平沒鬧?”又問。
“聽我媽說是鬧了,不過嘛,邪不正,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金穗想到許秋平吃癟的樣子,不莞爾。
車子拐進孟家灣的小路,到了知青點院子,孟思凡并沒有把車停下,而是往村子里去。
金穗跳下來問道:“要帶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