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舉著手電筒把房間再掃一遍。
屋里有一個隔層，上面堆放著雜，有木箱籮筐什麼的。靠隔墻，架著一座木質樓梯。
金穗要爬上去，賀淑芬在下面拉住的角，無聲地搖頭。
“怎麼了二娘？”金穗問道。
“唉，怕在上面，又怕不在上面。”賀淑芬小聲說：“要不想活，有一萬種死法。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金穗目堅定地說：“我總不能不管的。”
說完敏捷地爬上隔層。
在最里面的角落，吳阿婆穿著一黑的服枯坐著，表呆滯。
金穗輕聲喚：“吳阿婆，吳阿婆……”
吳阿婆朝看過來，遲疑地問道：“你是誰？”
賀叔芬跟在后面回答：“是廣安的兒媳婦，我是廣家的。”
吳阿婆不作聲，好像在思考，過一會兒搖搖頭：“不認識你們。”
金穗著急地說：“吳阿婆，快跟我們走，外面水很快就要淹進來了。”
吳阿婆先是茫然，隨后往墻邊又靠了靠，有些害怕地說：“我不跟你們走。我要在這兒等長林。”
這吳阿婆年紀大，神恍惚，是個麻煩。
外面的雨還在下，水很快就會漫進屋里來。顧不得太多，金穗接近說：“吳阿婆，你先跟我們走，長林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
吳阿婆角嚅，眼睛眨了眨，自嘲道：“你騙我的，他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賀淑芬說：“吳阿婆，水要漫進來了，快跟我們走。”
吳阿婆堅定地說：“我不走，這兒是我的家，你們休想趕我走！”
金穗哭笑不得：“不是趕你走，等水退了你再回來，這兒永遠是你的家！”
雨好像又大了一點，砸在瓦上，乒乓作響。金穗咬咬牙，對賀淑芬說：“二娘你在下面接點，我把背下去。”
賀淑芬看一眼吳阿婆，擔憂道：“你那麼瘦，怎麼背得？我去個男人來。”
金穗搖頭：“別去，可能怕男的接近。”
吳阿婆聽到金穗要帶走，無神的眼睛里有兩滴渾濁的眼淚。害怕地又往里靠了靠。
金穗溫地說：“吳阿婆，你別怕！長林爺爺是軍人，我家孟思昭也是軍人！”
大概是聽到“軍人”這個詞喚起了過往一些好的記憶，沒有再排斥金穗，而是定定地看著。
金穗眼眶一熱，過去拉著著的手，心酸地說：“跟我走。”
站在木梯上，把吳阿婆的兩只手挽在自己脖子上，使勁地托起。
木梯有些陡，賀淑芬心驚地說：“金穗，你小心些。”說完，舉起自己的雙手去扶著。
金穗冒雨把吳阿婆背回祠堂，將安頓在整個祠堂最偏僻的角落里，并讓人不要去打擾。隨后，去翻自己的東西，把孟思昭穿著軍裝的照片拿過來給看。
吳阿婆接過照片，借著外頭還余留的那一點天，看著上面的人，雙手不停地抖。
去外面找吳阿婆的人陸續回來，每個人服都了，臉上布滿水珠。聽說金穗已經把吳阿婆找到，都松了一口氣，并沒有什麼怨言。
許秋平最不的待見。留在祠堂的人，都坐一起聊天或者是干針線活。只有離大家遠遠的，沒有人去理會。
這一場雨，讓人憂心忡忡。有人憂的是房子和糧食，而有人憂的不一樣。
陳媛媛和嫂子胡慧芳坐一塊兒。自過完端午，的心就跟這天氣一樣，沒有一天是晴朗的。
張榮文親自跑來孟家灣，說端午之后過來送禮彩。如今已經過了四天，他還沒有來。不知道是因為天氣耽誤了，還是不想來了。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把頭埋在膝蓋上。
胡慧芳安小姑子：“你別擔心。那個張榮文看著那麼老實的，不會不來。現在到下雨，里那邊也靠河，說不定人家那況更嚴重，過不來呢。”
陳媛媛覺得自家嫂子這樣安人，還不如不說。里要是也災了，那過去又要從苦日子過起。
胡慧芳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又找補起來：“嗐，不用擔心，不是還有金穗嗎？對張榮文是極信任的，要張榮文真玩弄咱們，還怕沒人收拾他嗎？”
陳媛媛喪氣地說：“一早就說過，不都不管。”
胡慧芳不以為意：“沒事，不管還有大隊長，還有你哥呢！”
陳媛媛當真無比煩躁，若是這次的婚事不，真的得去跳河。不然在孟家灣村民異樣的眼神里，沒有勇氣活下去。
金穗把娟娟婷婷丟給金秀照顧。和孟廣安、孟思辰以及其他幾個熱心的隊員坐在一起，討論接下來的事。
“現在我們人多，需要分幾組，各組專門管一些事。”金穗說。
孟思辰贊：“把工作分配好，有個組長，然后在大門上個名單，有什麼事該找誰，大伙一目了然。”
孟廣和說：“得派人時刻盯著吉利河的水位。”
孟廣說：“得有人做飯。不知道這場水要幾天才退，怕糧食不夠吃，每天定時定量供應。”
金穗說：“還得有一支突擊小組，專門應對突發況。祠堂現在是安全的，不知道明天水位漲到什麼地方，還是得早點做準備。”
孟廣和問：“你這個早點做準備，是要怎麼準備？”
金穗抿著，想了一會兒說道：“不知道水位會漲多高，祠堂這個地勢能不能撐得住。為防雨水漫上來，要用沙袋筑一道攔壩。”
孟思辰說：“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袋子。”
金穗說：“好，筑壩這一條路行不通，只能再撤。我們往哪兒撤？”
孟廣和沉默，孟廣說：“要撤，就只能往山上撤了。”
“撤山上又怎麼過？有沒有可以容的地方？不能上山淋雨吧？”金穗問。
這個問題又把在場的人都難住了。孟家灣地方，背后是有一座石頭山，再往東可上老虎嶺，但嶺上全是樹，沒有可以躲雨容的地方。
孟廣和咳一聲：“也許況也沒這麼糟糕，說不定明天雨就停了。”
金穗冷笑道：“昨天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