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看著眼前這個年,滿臉憔悴。沒有直接回他,而是問道:“今天我父母過來了嗎?”
孟思凡朝眨眨眼睛,啞著聲音說:“來了,在我家里鬧了一整天,不肯走。”
“你爸媽怎麼說?”金穗越過他,往村子走去。
孟思凡跟在后面,虛虛地說:“他們要讓我家賠醫藥費,不然把我送公社。”
“要多錢?”
“要五百塊錢。我說要錢沒有,他們真要討個說法,那就把我送公社好了。”孟思凡說。
金穗冷笑:“他們也真敢要!”
說完快步往前走。孟思凡跟上,又繼續問:“姐,你是不是把金秀送走了?”
金穗簡潔地回答:“是。”
“為什麼要提前走?我還有東西沒送!”孟思凡語氣里帶著質問。
金穗停下來,看著他認真地說:“因為我不想讓有心理負擔,你的異常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對你沒有那方面的心思。我擔心你會忍不住對他說那些不該說的話。”
孟思凡低下頭去認錯:“嫂子,對不起,我錯了。”
金穗還想說些重話,看他那副委屈的表,又不忍心說,最后嘆一口氣,轉繼續走。
路過知青院,沒有進去,直接去孟廣和家。
這時候各家各戶都開始炒菜了,空氣當中彌漫著油脂的焦香以及辣椒的嗆味,還有腌菜特有的臭味。走到孟廣和的院子前,就要手去推門,突然又了回來,深吸幾口氣,隨后才又出手去推門。
見了金穗,廖春蓉第一時間撲上來,哭喊著罵:“你們姐妹倆一整天跑哪兒去了?你哥被人打了,也不見你們出來替他討個公道。一個二個怎麼這麼沒良心?”
金穗躲開,讓撲了個空。
金學海從屋子里走出來,對大兒說:“他們把你哥打得起不來,現在送醫院去了,醫生說傷得很重,得去城里的大醫院才行。”
金穗不耐煩地說:“跟我說這些干什麼?那是你們的兒子,該去醫院就去醫院,難道還要經過我的批準?”
廖春蓉哭著喊:“我們不知道要送醫院啊,可是大醫院要錢啊!他們家仗著是大隊長,不肯給錢呢!”
周月連忙辯解:“不是我們不給,是要五百塊錢,我們上哪兒找這麼多錢?”
廖春蓉說:“你們大隊有,就先從大隊支錢不行嗎?我兒子疼得在床上都了一宿,稀飯都喝不下。”
孟廣和著煙,暴躁地說:“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大隊的錢是我的錢嗎?我能嗎?”
金穗說:“他家不給錢,那就把孟思凡送公社理,按故意傷害罪判刑好了。”
廖春蓉說:“送公社是送公社,可是你哥傷了得治,這也是著急的事。”
金穗攤手:“那怎麼辦?人家拿不出錢來也是事實,就算去搶,也得看誰家有才好搶。”
“那你先給錢!我知道你有錢的!”金學海用命令式的口吻跟說。
金穗不說話,板著臉與他對峙。
廖春蓉過來替算賬:“你們姐倆一直做豆腐買賣,前陣子你還賣了三千個咸鴨蛋,再加上思昭平常給你寄的錢,五百塊錢你是拿得出來的。”
金穗冷笑:“合著你們要五百塊錢是沖我來的呀?”
“話怎麼說得這麼難聽?這不是大隊長家沒有,讓你先墊的嗎?這錢等于你先替他們家給了,以后讓他們家慢慢還。”金學海說。
金穗不理他,進了屋子之后,坐在木椅上。其他人也跟著進去,等著表態。
看著孟思凡問:“你們是怎麼打他的?打哪兒了?”
孟思凡看一眼金學海和廖春蓉,努了努,好一會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孟廣和在一旁催促道:“你扭個什麼勁呢?這會兒問你話,老老實實說就是了。又不你作詩!”
他咽了咽口水,低頭說:“把他雙手拿繩子捆了,扔到地上,一人踢了他一腳。”
金穗問:“踢哪兒了?”
問這個問題,主要是想要判斷金科的傷得重不重,有沒有必要花五百塊錢去大醫院。直覺告訴,金科的傷本都不用去醫院。
孟思凡說:“我待過他們了,只要踢屁和后背就。”
孟廣和一家子都松了一口氣。這樣子傷得不重,本用不著五百塊。
金穗站起來對金學海說:“你的兒子死不了。你剛才說什麼?讓我給你五百塊錢,然后讓大隊長慢慢還?我說就讓你兒子慢慢治,有多錢吃多藥,沒錢就讓他死!”
金學海暴怒,手想打,被一旁的孟思辰攔下。
廖春蓉哭喊道:“你心腸干什麼這麼?那是你哥啊!”
金穗不為所:“我沒有哥,也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我只有一個妹妹。今天我把話放這兒了,你們要是耍橫不講理,獅子大開口,那就把孟思凡送公社去。你們左腳送過去,右腳我就找關系把人弄出來,你們一分錢也別想要。”
金學海氣得指大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金穗瞪他。
孟廣和跟周月看人家一家人鬧得這麼兇,出于肈事者家屬慚愧的心,他們不好意思袖手旁觀。
周月把金穗摁回椅子上說:“消消火,大家消消火,有事我們好商量。”
金穗不給面,說:“我跟他們可沒什麼好商量的。要真商量,先把金科搶了金秀的東西,再搜的把錢拿走這件事說起。”
廖春容斥:“你怎麼拿這件事來說?那金科作為哥哥,要妹妹的東西又怎麼啦?”
金穗聽這話,氣得渾發抖,真想給一個子:“你讓金科去搶別人,搜別人的試試?看人家不打斷他的手腳扔河里喂魚!”
“他知道不能那樣對別人,對自家妹妹又不算過份!”廖春蓉找借口護金科。
金穗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指著廖春蓉罵:“不算過份是嗎?你們滿公社去打聽看,有誰家做哥哥做到這個份上?要我說,治什麼治?讓他死了干脆!”
廖春蓉一屁坐到地上,雙手撲打地板,哭著說:“老天爺你是不是瞎了?怎麼讓我生了這麼心腸的兒?家里哥哥被人打傷了,不幫著討個說法,還詛咒哥哥早死,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啊!”
周月和肖晶晶趕忙去把人拉起來,好聲勸道:“大嫂子你別激,有話好好說。”
金學海這才發現金秀并沒有來,兩個兒住一起,金穗這人心腸不肯給錢,金秀那邊磨一磨,說不定就心給錢了。
他問金穗:“金秀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