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說:“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進去跟婆娘說一聲。”
金穗點頭:“好。”
不多時,那個男人推著一輛獨車出來,后頭跟著一個人。
人出來看到金穗,不敢相信地說:“你真愿意把手電筒給我們?”
金穗哭笑不得:“我一個人又走不到西林鎮,拖著這兩個沉重的行李,多一樣都是累贅。”
人出手來:“那你把電筒拿出來,我幫忙照路。”
生怕反悔。
金穗從行李袋里出手電筒,還好有先見之明,怕要走夜路,出門就帶上了。
人接過來,推了開關,電筒里就照出一束白。不由得贊嘆道:“真是個好東西。”
金穗催促:“大姐,趕走吧,我都得沒力氣了。”
“嗐!我家里還有些米湯,你等我給你端一碗來。”那個人說完就走進屋子去。
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米湯,金穗顧不上太多,一口氣喝下。
男人幫把行李搬到獨車上,拿麻繩固定好,然后夸起來:“你還會找人的,我們家這輛獨車好使,整個大隊也沒幾家有。”
金穗看著這個非常原始的運輸工,嘆了口氣,沒有接他的話。
人端了米湯出來又進屋去,不知道在搗騰什麼。金穗對那個男人說:“大哥,你催催你家媳婦吧!快點把我送到西林鎮的部隊,你們還能早一點回家來。”
男人就在院門外吆喝道:“婆娘,還在家里磨蹭什麼?快點走了。”
人在院子里應道:“就來了就來了,莫催。”
大概又等了五分鐘,金穗不耐煩想反悔了,人才過來,手里舉著一支火把。
金穗愣:“怎麼帶火把去?”
人說:“反正都是照路,火把也一樣的。”
“那我的手電筒呢?萬一你路上遇上雨,火把滅了怎麼辦?”金穗問。
人得意地說:“今天晚上沒雨。我扎了兩個火把,保證照得到西林鎮。”
金穗仰天長嘆,就不該聽信火車站那個人的話,說什麼此地的百姓熱擁軍。這還沒走呢,已經把的手電筒據為己有了。
要早知道,還不如找家旅店住下,明天再坐車走。
最后終于是上路了。沒有沉重的行李,金穗腳步輕松,有火把照著,走五公里也只是一個多小時的事。
西林鎮街道上的燈就在眼前了。
此時金穗的兩條,已經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男人問:“到鎮上了,你男人的部隊又在哪里?”
金穗不去想這個問題,說道:“你就推到最近的一個部隊大門就行了。”
男人點頭:“行,沒問題。”
他們穿過西林鎮的街道,又走了大約一公里,來到一莊嚴的大門前。那兒有哨兵站崗,大門上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寫著部隊的番號。
金穗讓男人把的行李從獨車上搬下來。
哨兵旁邊值班室的人走出來問道:“同志,你找誰?”
金穗說:“同志您好!我是猛虎營偵察連連長孟思昭家屬,過來探親。”
那個人意外:“猛虎營?我們這兒不是猛虎宮,他們在北面。”
金穗問:“還要走多久?”
“大概兩公里。”
金穗沮喪地說:“還有兩公里?”
那人說:“對呀,我們不是同一個單位。他怎麼沒出來接你?”
“不知道他出什麼狀況,我是委托公車終點站的老鄉把我送過來的。走得都斷了,竟然還沒到。”真的要哭了。
那人看了看這副狼狽的樣子,好心地說:“那我幫你打電話,讓他們單位其他人過來接你吧。”
金穗得眼淚都出來了:“同志,真是謝謝你啊。”
他進到值班室去,要了猛虎營偵察連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王江,聽到對方說的話,他哭笑不得,回答他:“好,你讓在那兒待一會兒,我人過去接。”
隨后他去把姚興國來:“姚興國,你跟唐明去一營大門,把連長嫂子接過來。”
“什麼?連長嫂子在那邊?那我們連長呢?”姚興國問。
王江擺手:“估計連長本沒接到人。行了,你們趕去。”
姚興國問:“那接到人了,是帶單位里來,還是送去家屬院?”
“直接送家屬院吧,這來來回回的,估計也累得夠嗆。”王江說。
姚興國回他:“是,指導員。”然后就去班上找唐明。
聽說連長嫂子來了,在一營大門,其他兩個人也跟著一起來。
幾個人小跑出去。遠遠地,就看到一營大門值班室外站著一個瘦弱的人,腳下是兩個碩大的行李袋。
唐明最先跑到前面,跟金穗行了個軍禮,隨后自報家門:“嫂子好!我是偵察連一班戰士唐明,奉指導員命令過來接您去家屬院。”
金穗往后看了看,有氣無力地問道:“孟思昭呢?他怎麼沒來?”
姚興國回答:“嫂子,我是連長的通訊員姚興國。今天有領導來,我們臨時出了個任務,任務一結束連長就借自行車出去接你啦。”
“什麼?他去接我了?”金穗差點要暈倒:“我怎麼沒看到他?”
唐明說:“可能是你們的時間錯開了。嫂子沒關系的,我們先送你到家屬院,房子早安排好了。等會兒連長回來,我們就讓他過去。”
金穗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們了。我實在是走不了,行李你們幫我拎著。”
幾個人二話沒說,拎起的行李就往肩膀上扛。
大約又走了一公里,才來到一個有圍墻的院子,走過一排又一排的房子,最后在東頭第二間停下。
姚興國掏出鑰匙的開門,進去拉開燈,才對金穗說:“嫂子,你進來吧。”
屋子里有鋪著干凈床單的床,差點想不顧形象地躺到上面去。想到還有幾個年輕的士兵,得維持。
打開行李袋,從里頭掏出辛苦帶來的紅薯干和豆腐片,遞給他們:“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特產,你們帶回去吃吧。”
姚興國幾個人面面相覷,不太敢拿。金穗疑:“怎麼了?不能收?”
唐明撓撓腦袋說道:“嫂子,連長沒回來,我們不敢拿。”
提到孟思昭,金穗咬著牙,要跟他板:“我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孟思昭他敢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