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蓮毫不掩飾地說：“我當然不想回。
老家不管是從哪個方面比，都比不得城市。
遠的不說，就說這學校的教學，老家是肯定比不上的。
我們好不容易從鄉下出來，再回去有個什麼勁？”
金穗猶豫地說：“嫂子，這好像也由不得自己決定。
不過轉業最不濟也會有份工作，進工廠或者是去一些政府機構。”
朱秀蓮嘆氣：“你可別說這些了，我回去種地是無所謂，我得為著孩子著想呀。
別的我不提了，你看看部隊里的這些人，城市來的是不是就比農村的要懂得多？
現在孟連長是有前途，但那也是拿大半條命換來的。
再看看我們家屬院里，那孫天是什麼樣的，我們又什麼樣兒的？”
金穗勸道：“嫂子，那我這樣的也有呀！”
朱秀蓮擺擺手：“你這樣的沒幾個，我這樣的一抓一大把。
咱不唱那些高調的理論，從做母親的私心來說，我就想孩子在城里讀書，起點稍微能高一點，其他的真不敢奢求了。”
方敏不懂這些，只能聽著。
金穗問：“那高連長是什麼意思呢？”
朱秀蓮撇：“他還能有什麼意思，就那一套，組織讓去哪兒就去哪兒，別的屁都不多一個。
我就想，不要走后門，也不要送禮牽關系，就咱們能爭取的，給稍微爭取一下。”
到年底就該徹底開放了。
朱秀蓮若是不想回老家，在城里扎也容易，憑做包子的手藝，開個包子鋪是沒問題的。
金穗問：“嫂子，若是高連長執意要回老家呢？”
朱秀蓮冷笑：“要是可以，讓他自己回，我帶孩子留城里。”
方敏和金穗彼此相看一眼。
金穗問道：“嫂子，現在政策是怎麼定的？”
嘆氣：“現在是有三個選擇，一個是回原藉，二是留在駐地，三是落戶到配偶的戶口所在地。
我和孩子們的戶口現在就在南濱。”
方敏聽懂了，說：“朱嫂子，要是高大哥執意要回老家，你帶孩子在南濱怎麼過得下去哦？”
朱秀蓮泄氣：“這不是正心煩呢嗎？
金穗，回頭你讓孟連長跟老高說一說，為著孩子著想，爭取留在南濱工作。”
金穗不好把將來的局勢跟說，只點頭道：“好的嫂子，我會跟孟思昭提的。”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朱秀蓮說。
說完話，朱秀蓮問道：“哎金穗，你原來在家屬院也還認得一些家屬，要不我們去串串門吧？”
金穗回頭問方敏：“你要去嗎？”
方敏搖頭：“我不想去了。
我對這兒不悉，串門也說不上話。”
金穗說：“那就不去了吧。
原來跟大家也只是認識，這會兒都要午休了，就不去吵們了。”
朱秀蓮點頭：“那不去也。
那我們回屋坐吧，去喝茶聊天。”
三個往回走。
快走到洗服的水龍頭那兒，迎面走過來兩個人。
還真是巧得很，正是溫曉凝和孫天。
朱秀蓮嘆氣：“冤家路窄。”
金穗無所謂地迎上去，匯的時候，雙方都停下腳步。
孫天整好以睱地說：“喲，我們的大學生軍嫂來了？”
方敏聽得這口氣不是很好，連忙問朱秀蓮：“們怎麼回事？”
朱秀蓮捂著小聲說：“有仇。”
金穗先看一眼溫曉凝，再看孫天，不咸不淡地說：“孫嫂子是醫學院畢業的，不必如此恭維我。”
孫天不屑：“說你胖你還上了。
聽說今年學的大學生分數很低，基礎素質都不咋的。
也就你趕著個好時機，就這麼撿上大學了。”
溫曉凝微微揚了揚下，看著像是在示威似的。
朱秀蓮原來跟孫天就有過節。
聽這麼貶低金穗，聽不下去，便說道：“天，人家能考得上，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
不然你去問問，是不是還有大把人落榜？”
金穗似笑非笑地看著溫曉凝，只要不開口，就決定忍下去，不在這當口鬧什麼妖蛾子。
溫曉凝撇撇：“聽說醫學院分數還是高的。
其他的分數要求沒這麼高。”
言下之意，就是說師范學院的學生不如醫學院。
金穗低頭瞥一眼倆，嗤笑道：“是嘛，醫學院出來的要高人一等嗎？
一個覬覦有婦之夫，另一個誤人子弟，這樣的學校免試錄取我都不會去讀。
沒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品不好。”
提到過去的事，孫天和溫曉凝就理虧。
本來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遇到會讓自己吃癟的人，就該繞著走。
可是吳建明就要調職了，還是調回機關任一個副長。
孫天就有點得意忘形。
朱秀蓮跟著附和道：“是嘛，人品不行，那真是讀多書都沒用，白白浪費了國家的教育資源。
溫醫生，療養院的工作很輕松嗎？
最近這陣子老見你往家屬院跑。”
溫曉凝瞪：“你什麼意思？
家屬院我不能來？”
金穗輕笑：“賊心不死。”
溫曉凝慍怒：“誰稀罕？
你可別口噴人！”
孫天也幫好友：“什麼意思呢？
我們溫醫生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的，要模樣要才華都有，誰稀罕那個小連長？”
金穗就著的話說：“是嘛！
也不知道是誰腦子進水，當初連名聲都不要，沒有的事說有的。”
孫天氣得咬牙：“那誰還沒犯過錯？
人家溫醫生現在在療養院，想認識什麼樣的人沒有？
也就你把他當個寶似的。”
金穗睨一眼溫曉凝：“是麼？”
溫曉凝咬不說話。
朱秀蓮話：“溫醫生呀，我們這家屬院以后你還真的得來。
就怕那些不知的人在背后嚼舌，以為你余未了。”
孫天低聲咆哮：“朱秀蓮，你把放干凈些。
我們堂堂醫學院畢業的大學生，眼皮子沒你們這麼淺。
我家老吳就要調團機關去了，那兒的人可是比你們基層的人優秀多了。”
鬧半天，金穗明白了，敢是在這兒等著呢？
冷笑道：“孫嫂子，你知道為什麼國家要取消工農兵推薦上大學了嗎？
因為這樣不公平，因為很多關系戶不是憑本事考進去。
你們著口問問，要不是推薦上大學，就你們這水平，能考上去？”
孟思昭好一會兒不見金穗，出來尋人。
見們三人與人聊天，另外兩個背著他，不知道是誰。
他快步走上來，問道：“在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