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是越鬧越大了,原本只不過是堵住了寺廟,現在卻是從山頭一直堵到了山腳。
而且是用跪的,越來越多的人沉默著跪著,此刻的寂靜讓人心中發慌。
池君煜看著從山頭一路跪到山腳的百姓,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呆愣愣地看著神有一些茫然。
這是一條死胡同,無論怎麼走都是死胡同。
池君煜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因為自己十五道圣旨齊發引出來的鬧劇,而是早有預謀的煽民意。
春荒事件并沒有告一段落,因為在百姓眼中,池君墨才是最該鏟除的人,而那死去的田侍郎不過是一個頂罪的羔羊。
再說嬰一案,他們一直以來都認為是池君墨指示人弄的案,為的只是讓他的妾一直保持著花容月貌。
甚至有人傳言池君墨上陣殺敵,戰勝得到的那些俘虜都是用來做補品的,只不過現在池君墨沒有上戰場了,才把魔手向了京都。
池君煜也曾聽過這些流言,不過他當作世俗荒誕便一笑置之,卻沒有想到這留言已經是深人心了。
流言能殺人,簫卿給他看過了,可是那也是基于事實依據,池君煜豈會想到還會有如此極端的一天。
池君煜的沉默只會帶來更多的人沉默,百姓都是有煽的,跪著的人在不斷地增加,池君煜終于忍不了了:“你們想要朕如何?”
“求陛下正王法,行天理,平民怨。”
老儒士蒼老的聲音扎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隨之而來的是山呼海嘯般的請求:“正王法,行天理,平民怨。”
池君煜做出一副頹然的樣子:“你們,讓朕想想,讓朕想想。”
說完就分開眾人進了寺。
池君墨又不是聾子,豈會沒聽到那麼大的呼聲。
池君墨看著池君煜走進了自己的禪房,他朝著池君煜冷笑:“陛下,你是想要我認罪伏法麼?”
池君煜看著池君墨,聽到這刺耳的問題,只覺得池君墨這個人實在是可惡,他池君墨就是想要他。
認罪伏法?
他難道不清楚他自己犯的事,擱在皇子上也是一百個死字。
如果不提份,退一萬步來講,讓池君墨認罪伏法,誰來帶兵打仗?
池君煜真的是恨得后槽牙,一怒之下直接就搶過跟在他后的太監的浮塵,抓著桿子就往池君墨頭上砸去。
池君墨不避不閃,額頭上很快出現了一道紅腫。
池君煜赤紅著眼睛:“看不出來,你還為你做的事到得意的,那時候看到殍滿地不敢犯錯的人到哪里去了?”
池君墨角彎起笑容,聲音冰冷:“大哥,我這輩子做過的惡事不,我自己都數不清了。
可是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犧牲了安危保住你的皇位?
而且真的要把我出去給這些愚民代,誰來打南楚?”
“你?”
池君煜的臉直接扭曲了,“你還真會拿分寸,池君墨你真是好樣的。”
池君墨看了池君煜一眼,角勾起一道譏笑:“陛下,不要裝作一副為民憂心的模樣。
你我這麼多年來的明爭暗斗,還不夠我們了解彼此麼?
至于民意,從來都是不用考慮的,沒有一個君王會顧忌到螻蟻的要求。”
“啪!”
池君煜手中拿著的浮塵直接就被池君煜摔了一個碎。
池君煜用一種陌生的眼看著池君墨:“老三啊,你能告訴朕,當年浴戰的年戰神跑哪去了嗎?”
池君墨不言語,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了一個藥箱子為自己上好藥后才開口:“年時誰不曾意氣風發,現在呢,我們都長大了,就不要提那些可笑的夢了。”
“你變了,早就變了。”
池君煜這一次語氣是有一些頹然了,“我們母子三人在后宮之中步步維艱,好不容易得了天下,怎麼會到今天這地步。”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說要保護我的大哥早就將我視為眼中釘中刺了。”
池君墨冷冷地回答,“大哥不早就變了麼?”
“朕一直都為你保駕護航,從未疑心,若非是你擁兵自重,朕斷不會如此。”
池君煜神復雜地看著池君墨,“朕是皇帝,注定稱孤道寡,可是朕對你付出的卻是朕最大的信任。”
“如果兄長真的信任,就不會是如今的結果。
造謠者說我擁兵自重,兄長不就是相信了麼?”
池君墨冷冰冰的話砸過去,“兄長不信我在先,反倒如今質疑起我了。”
“池君墨,朕是皇帝。”
池君煜開口,“朕如果不信你,早就斷了你的糧草了,朕之所以打是因為你旁人的利益,朕要顧全大局。”
“那麼就讓兄長你顧全你的大局吧。”
池君墨諷刺地說,“你我兄弟不是早就做不了麼?
現在陛下如果要顧全當前的大局,那麼就把我出去啊?”
“池君墨,別朕?”
池君煜痛苦地看著池君墨,眼中似乎有淚珠轉著,手也開始哆嗦了,“你我兄弟同甘共苦多年了,別朕。”
池君墨雖然是鐵石心腸,但是對于在意的人心底卻是異常,池君煜與他是兄弟,一起挨過揍,過東西的兄弟。
池君墨看著池君煜再一次心了:“陛下,你想要如何?”
“為暫平民怨,你到天牢待會,朕很快把你撈出來。”
池君煜臉上全是無奈,“你如果不信朕,你也要信母后。”
“好!”
臨時來的囚車緩緩從人群之中鉆出來,池君墨就這樣進了囚車被人帶走了。
池君煜看著歡天喜地的百姓,垂下了沒有任何的眼睛。
他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如果事理不好就是一場巨大的反撲。
簫卿將最后一張禮單寫好,百嵐就傳來了消息。
簫卿聽完消息后,站起來看著那夕淺淺一笑:“夕西下時,何不逢魔。
如今的妖魔鬼怪還真是詭計多端呢。”
楚蓉聽到簫卿這樣說,便知簫卿已經是打定主意看這一場荒唐事了。
楚蓉也不穿的心思,只是道謝:“今日麻煩你了,現在天已晚,你還是先回去吧。”
簫卿也知道楚蓉是為了讓自己趕走,這要是上了池君煜,那真是攪和進泥坑里爬都爬不出來了。
簫卿點了點頭,楚蓉直接讓簫卿坐著的鸞車到宮門前,然后再換馬車。
當池君煜火急火燎地沖進帝宮的時候,早就已經是人去樓空了,就連楚蓉都跑到太后那兒索要印來蓋章了。
見此,池君煜哪里還不明白簫卿的用意。
這家伙分明就是想要躲過這次事。
池君煜苦笑一聲,對心腹太監說:“老趙啊,你說簫卿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趙公公訕笑道:“要不然怎麼是陛下喜歡的人,只不過陛下啊,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要不陛下晚些時辰去郡君府走一遭?”
池君煜聽罷點了點頭,心知這件事急不來,便吩咐趙公公給他準備膳食去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道理,簫卿自然是心中清楚。
只不過不愿在宮里那個人多口雜的地方講而已。
這風口浪尖的時候,一丁點小事都能弄謀朝篡國的大事,還不愿意惹其他的麻煩。
吃過晚飯,簫卿就拿起了自己放了許久的繡圖,早就打算繡一幅蛇嚼牡丹的繡品給楚蓉了,一直都沒有時間做,不如重新拿起來消磨時間,等著不速之客的到來。
隨著門窗的一聲響,簫卿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了一眼窗外的人。
簫卿淺淺一笑也不行禮,只是自顧自地刺繡,順帶招呼一聲:“陛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