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砸下去，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喬昭走到樹下，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起」，接著便是錢仵作的呵斥聲：「傘不能晃！」
踮起腳張，卻被打傘的人阻擋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
不遠看熱鬧的人群一陣。
「真要開棺驗啊？這些年輕人膽子太大了，就不怕打擾了死者安寧嗎？」
「沒聽說嘛，喬大人給冠軍侯託夢呢，說不準是有天大的冤屈！」
「嘶，這麼說，喬家大火不是意外？」
「要是意外怎麼會給婿託夢呢？」
「可前不久不是有京城的老爺來查過了，還找咱們盤問過，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意外啊。」
「也許那位老爺沒查出來呢，不然喬大人怎麼會給婿託夢？」
鬼神託夢一說在這樣的小山村裏明顯要比京城那樣的地方更有市場。
喬昭聽著村人們的議論，便知邵明淵這一步是走對了。
眼前忽然一暗，喬昭抬起頭，就看到一名瘦高的男子站在面前。
男子面容頗英俊，冷的氣質卻讓這份英俊損減不。
出於直覺，喬昭斷定出現在眼前的男子是錦鱗衛。
心中雖有著這般猜測，面上卻不聲，只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平靜看著他。
「黎姑娘？」男子開口。
「你是——」
男子冷淡的目籠罩著喬昭的臉，微微一笑：「在下錦鱗衛江五。」
他真的很好奇義父為何讓他們關注一個小姑娘，如今看來，明明就是個普通的孩子而已。
「原來是江五爺。」喬昭笑了笑，暗嘆一聲果然如此。
說起來錦鱗衛指揮使江堂收了十三個義子，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能遇見。
江五笑笑：「不敢當黎姑娘這樣的稱呼，你可以我江五哥。」
義父的想法難以捉，對這位黎姑娘的態度還是慎重些為妙。
他本來就是犯了錯誤被發配到這個鬼地方來的，若是再引起義父不快，恐怕就沒機會回到京城了。
江五哥？
喬昭立刻想到江詩冉對江遠朝的那聲「十三哥」。
還是不要冒著生命危險得罪那位小姑了。
「那便您江大人吧。」
「黎姑娘請隨意。」
喬昭笑笑：「那江大人可否讓一下？」
江五怔了怔。
喬昭淡定解釋道：「您擋著我看開棺驗了。」
江五：「……」好吧，他收回剛才的結論，喜歡看開棺驗的小姑娘還是有點特別的。
江五側了側子。
錢仵作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已炭化，中無炭沫煙灰沉積……頸骨留有劃痕……」
山野間漸漸充斥著奇異的味道，令人作嘔，錢仵作終於直起來，語氣堅定下了結論：「人死於割，也就是說，之後的大火只是為了掩飾真正的死因而焚！」
此話一出，圍觀人群頓時嘩然。
王縣令面一沉，冷笑道：「胡鬧，真是胡鬧！你這老匹夫信口雌黃，危言聳聽，如此擾民心究竟意何為？」
錢仵作臉一沉：「縣老爺莫非懷疑我的結論？」
王縣令拂袖冷笑：「你是什麼東西？一個驗的賤民而已，也敢在本面前開口？」
在任何一個地方，驗都是最低賤的差事，幹這一行的仵作地位極其低下，許多平民百姓都瞧不起。
「王縣令此言差矣，錢仵作是本侯請來的，他的結論本侯自會取信。」邵明淵開口道。
王縣令一臉不贊：「侯爺，下斗膽說一句，您這樣未免太草率了，怎麼能隨便找來一個賤民，就任由他胡說八道呢？不然這樣吧，下命人把嘉縣衙的仵作來，讓府認可的仵作重新檢驗一番，得出的結論才能服眾呀。」
邵明淵表淡漠看王縣令一眼，笑意不達眼底：「服眾？錢仵作是本侯請來的，他得出的結論只需要本侯相信就足夠了，為何需要服眾？」
王縣令呆了呆。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冠軍侯為什麼是這麼任霸道的風格？
習慣了場上的圓委婉，王縣令一時適應不良，好一會兒才道：「侯爺莫非忘了，喬大人還是朝廷命，若是死於意外也就罷了，要真的是被人謀害，那可是大事，下要上報朝廷的，所以萬萬不能輕率啊。」
「呃，那就是王縣令的事了。本侯是苦主，請來的仵作得出岳丈一家是被人謀害的結論，那本侯就要按著這個結論查下去。」邵明淵理直氣壯道。
這就是告訴王縣令，不管你怎麼想吧，反正作為苦主他是查定了。
這時，錢仵作忽然咳嗽了一聲，把人注意力吸引過去。
「縣老爺認為我所作的結論不能服眾？」
王縣令沉著臉看著錢仵作。
這不知道哪裏來的老東西，竟敢對他如此口氣說話，無非是仗著有冠軍侯撐腰罷了。哼，等將來冠軍侯回京，他自有機會收拾他！
錢仵作面無表從懷中取出一遞過去：「請縣老爺過目。」
那件細細長長用看不出來的布包裹著，王縣令嫌棄地鎖眉頭：「這是什麼？」
錢仵作笑笑：「證明小老兒所作結論不是放屁的證據！」
「你！」王縣令被一個賤民堵了一句，臉都氣綠了。
楊厚承低聲音對池燦道：「這個錢仵作，平時聽他說話怪氣人的，原來是談的人不對，今天聽他說話就有意思多了。」
「廢話。」池燦扯了扯角。
平時氣他們，現在氣別人了，當然就有意思了。
他現在很好奇錢仵作拿出來的件是什麼，看那件的長短寬細……想到某種可能，池燦只覺不可思議，眉頭跳了跳。
「縣老爺不想看嗎？」
王縣令冷哼一聲：「這是什麼來歷不明的玩意兒？」
「縣老爺說這是來歷不明的玩意兒？」錢仵作渾濁的眼睜大了幾分，眼神著嘲笑。
王縣令大怒。
他不好得罪冠軍侯，難道還要一個賤民的氣嗎？
王縣令直接拂開錢仵作手中件，對邵明淵道：「侯爺，作為嘉的父母，下還是要命仵作重新檢驗一番，還您能理解。」
未等邵明淵回答，錢仵作輕嘆一聲：「還好沒有掉到地上去，不然縣老爺這父母是當不啦。」
他把那件外邊的布一扯，出黃一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