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淵默默跟著喬昭回了房。
「邵將軍坐椅子上吧。」喬昭在椅子旁停下，悄無聲息把椅子提起來。
船上的床榻座椅等雖然都是固定在圍壁、甲板上，但也有些小巧的椅凳等可以靈活搬。
這種椅凳因為小巧輕便，喬昭提起來時沒有發出毫聲音。
這是邵明淵的房間，他對屋的桌椅擺設都很悉，知道椅子就在這個位置，當即點點頭坐了下去。
於是，坐空了的將軍大人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椅子不高，他摔得自然不重，卻因為太突然，向來冷靜自恃的將軍大人一臉懵。
一隻手落在他手臂上，語氣沉沉：「起來吧。」
年輕的將軍坐著不，獃獃問：「你知道了？」
喬昭半蹲下來，看著那張茫然呆愣的俊臉咬了咬，反問道：「你覺得可以一直瞞著我？」
邵明淵就這麼坐在地板上不吭聲。
喬昭氣極：「邵明淵，你說話！」
他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混過去了？
雙目失明不好好坦白，難不自己會治嗎？
喬昭越想越生氣。
邵明淵眼睛看不到后耳力變得格外敏銳，聽著旁加重的呼吸聲，知道定然氣得不輕，忙開口道：「我是想著，說不準過幾天就能好了，何必現在說了讓你擔心——」
「誰說我擔心了？」
邵明淵一窒。
喬昭看著他的樣子又生氣又心疼，想著他眼睛看不見了，心中不知何等絕無助，到了邊的氣話又默默咽了下去，語氣一道：「你不說，我才擔心。」
年輕的將軍心瞬間飛揚起來，不過想到自己的眼睛，飛揚的心又沉了下去，半點意不敢流，面無表道：「抱歉，是我不對。」
「先起來再說。」喬昭出雙手去扶他。
邵明淵站起來，走到床邊坐好。
喬昭拉過椅子坐在他旁邊，嘆道：「先喝葯吧。」
用湯匙舀起一勺藥遞到他邊：「張。」
邵明淵乖乖張把葯吞下。
二人一人喂一人吃，室很是安靜。
最後一勺藥喂完，喬昭見邵明淵還張了等著，暗嘆口氣，掏出手帕替他拭角殘留的葯。
邵明淵一不敢，渾繃了。
他忽然覺得眼睛瞎了還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好的。
「你是什麼時候看不見的？」喬昭放下藥碗問。
「醒過來后。」
「能瞞的啊。」喬昭沒好氣道，說完又沉默了。
他頭部傷，繼而引發雙目失明，是不是也有說那些話對他刺激過大的緣故？
這樣一想，喬昭只覺心頭沉甸甸的，後悔無比。
總是忘了他也會傷，也會脆弱，他是名震天下的北征將軍，但也是會流流淚的普通男人。
好端端刺激一個病人做什麼呢？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當務之急是儘快治好他的眼睛。
「我看一下你的眼。」
喬昭開邵明淵的眼皮仔細觀察了一下，取出銀針在他眼睛四周的攢竹、睛明等位施以刺激，神越來越凝重。
邵明淵看不到喬昭的表，可他能聽到的呼吸聲。
從那時不時屏息的呼吸聲中，他可以猜測到的心。
他的眼睛，大概是很難好了。
喬昭默默收回銀針，凝視著面前的男人。
他睜開了眼睛，長而濃的睫安安靜靜翹著，出純凈如水的眸子。
喬昭忽然覺得眼睛發。
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要是從此看不到了，該怎麼辦呢？
自跟著李神醫學習醫，對他的眼睛能不能好，竟然全無把握。
「黎姑娘，我的眼睛怎麼樣？」邵明淵打破了沉默。
喬昭張了張，抿道：「眼睛外觀沒有任何問題，應該是腦部塊迫堵塞了眼睛周圍的經脈外加……外加突然到劇烈的刺激所致……」
「並沒有。」邵明淵打斷了喬昭的話。
喬昭看著他。
年輕的將軍笑意淡淡：「我皮糙厚，哪會什麼劇烈刺激，就是不走運被人一塊石頭干翻了。」
喬昭聽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黎姑娘，你別多想。我的眼睛能治就治，就算治不好也無妨，我發現其實沒有那麼難適應。」
「那剛剛一屁摔到地上的是誰？」喬昭問道。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死鴨子，不知道會哭的孩子有吃嗎？
呃，在胡比喻什麼？
喬姑娘莫名臉一熱。
邵明淵垂下眼簾，輕嘆道：「黎姑娘就不要取笑我了。」
喬昭抬手，替他輕輕按眼睛四周：「你打算瞞著池大哥與楊大哥？」
「沒有，今天我就打算找機會告訴他們。」
對池燦與楊厚承兩個好友他原就沒想瞞著，一開始沒有說，是怕他們知道了瞞不過昭昭……
喬昭沉默了一下問：「所以你其實就是打算瞞著我一個人了？」
邵明淵默默垂下眼簾。
「邵明淵，你這樣做不稚？難不你以為可以瞞一輩子？」
「我沒有——」
「你還狡辯！」
年輕的將軍默默想：他真的沒有狡辯！
等了一會兒，見喬昭不說話了，邵明淵解釋道：「我想先等幾天看看。要是眼睛能看見了，這事不驚別人就悄無聲息過去了。」
「別人？」喬姑娘挑了挑眉。
合著這混蛋對又親又又抱，在他眼裏只是「別人」？
邵明淵呆了呆。
他似乎又說錯話了？
「那你的眼睛要是好不了了呢？」喬昭一字一頓問。
現在不刺激他，這些賬留著以後再算。
眼睛好不了了？
邵明淵心道：那當然要瞞你一輩子。
他上卻道：「要是一直不好，當然會告訴你的。」
聽他這麼說，喬昭勉強舒坦些，可隨後心又沉重起來。
對治好他的眼睛並無把握。
應該說，邵明淵的眼睛能不能好，更多的要看運氣。
頭部傷實在是最複雜的況，或許只有李爺爺還在，才有更好的辦法。
不由想到李神醫留下的那本醫書里提到的開顱之法，手心冷汗冒了出來。
比起那個法子的兇險，願接他眼睛看不見的事實。
「邵大哥，你放寬心，腦中淤散盡的話，眼睛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