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被打蒙了,那一瞬間眼神狠厲,反應過來面前的是親娘才收斂起來,低頭道:「母親息怒。」
「息怒?」老太太又一個箭步折返回去坐下,冷聲道,「你出去五載,回來后帶著兒妾,還有臉讓我息怒?我看你是想氣死我!」
「娘,浩哥兒是您孫子啊——」黎書頗為不解。
記憶中和藹風趣的母親在眼中似乎變得陌生了。
「說的什麼屁話,浩哥兒不是我孫子難道是我老子嗎?」老太太顯然氣狠了,利落翻了個白眼。
黎書張張,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母親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他以為母親見了浩哥兒該欣喜若狂的,畢竟浩哥兒可是他這一房唯一的孫輩。
「畜生,我問你,你在外頭納妾為何沒有寫信回來?」鄧老夫人沉聲問。
劉氏死死絞著帕子,目如刀,盯著跪在地板上的男人。
這是的夫君,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結果盼回來的是這麼一個場景。
肝腸寸斷,痛不生。
「兒子想著侍妾通房不值一提……」
「那浩哥兒呢?孩子都三歲了,怎麼你的家書里隻字不提?」鄧老夫人再問。
老太太語氣中的咄咄人令黎書有些不適。
他皺了皺眉,垂眸道:「嶺南環境險惡,小兒多夭,兒子怕早早對您說了,萬一有個意外徒惹傷心。不久前兒子接到回京調令,原想給娘一個驚喜的——」
鄧老夫人冷笑:「驚喜?氣都被你氣死了?何來驚喜?」
黎書垂頭不語。
他也沒想到,終於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裏,連口熱茶還沒喝,臉就丟了個乾淨。
「老二,我問你,你打算如何對你媳婦代?」鄧老夫人一指二太太劉氏。
未等黎書回答,鄧老夫人又指向黎嫣姐妹:「你走時兩個兒才多大?們可整整五年沒見著爹了!你回來后一口一個『浩哥兒』,又把們置於何地?」
四姑娘黎嫣咬著,面蒼白如雪。
六姑娘黎嬋年紀尚,先是盼著父親歸來,結果父親到了家門口父母就打了一團,一樁樁事下來哪裏得住,聽鄧老夫人這麼一說,登時捂著泣起來。
「別哭了,哭有什麼用!」劉氏沖黎嬋一瞪眼。
鄧老夫人睇一眼:「好了,有氣別對孩子撒。」
黎書視線在兩個兒上落了落,出幾分慈來:「娘您別生氣了,是我對不住劉氏,我向賠不是。」
黎書站起來,沖劉氏一揖:「是我做得不對,理應提前知會娘子的,還請你原諒則個。」
劉氏冷笑不語。
打量是那等忍氣吞聲的婦人嗎?得了男人一句好話,就把男人乾的那些混蛋事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呵呵,道歉有用,能不能給他戴頂綠帽子再來道歉呢?
「老爺的意思,只要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黎書一滯,不滿看了劉氏一眼,淡淡道:「劉氏,你也是知道的,我在嶺南多年,邊總要有個人照顧。」
劉氏把下咬得發白。
新婚燕爾,恩多年,這個男人一直喊閨名「鶯鶯」,可如今,只得他一句毫無的「劉氏」。
劉氏垂眸,在心底瘋狂冷笑著。
在他眼裏,可以是劉氏、李氏、王氏,卻唯獨不再是「鶯鶯」了。
「我記得,當時是派了鴛鴦與青鸞陪你去的。」劉氏從牙裏出這句話來。
鴛鴦和青鸞是的陪嫁丫鬟,當初黎書外放,足足三天三夜沒合眼才下了決心,讓兩個丫鬟陪他同去。
不想別的人染指的男人,可也知道讓一個三十歲還不到的男人常年在外沒有個人服侍是不可能的事,與其最後被外頭的野花勾了魂去,不如親自挑選靠譜的丫鬟給他。
為免一人獨大,一口氣派了兩個丫鬟,饒是如此,也沒有明說讓他收為通房。
對心的男人,說不出口,那比殺了還難。
心底甚至有個不可能的念頭:萬一他真的願意為忍著呢?只要不明說,總還有希的不是?
當時這個男人確實說了,讓放心,他不會把心放在兩個丫鬟上的。
如今想來,真的只剩冷笑了。
他是沒把心放在兩個丫鬟上,可也沒放在上了。
那樣一個千百的絕佳人,見了只覺遍生寒,什麼正妻的地位威嚴,那一刻知道統統都是無用的,能做的,只有和這個男人拚命。
他怎麼能這麼狠,帶這樣一個人回來!
這樣的一個子,足以擊垮任何一個人的自信與矜持,無論份高低。
「鴛鴦和青鸞因為適應不了嶺南的氣候,陸續病故了。」黎書淡淡道。
劉氏閉了閉眼。
都病死了,所以就有十足理由納妾了。那獨守空房五年,怎麼就沒有理由出牆呢?
這個世道,對人何其不公!
鄧老夫人抄起茶盞砸到了黎書腳邊:「畜生,你給我繼續跪下!」
黎書一邊下跪一邊不解:為什麼又讓他跪下?這到底是不是親娘?他可能進了一個假黎府吧。
鄧老夫人看著重新跪下的黎書,氣得冷笑:「你就這樣對你媳婦代嗎?道歉就完了?」
不然呢?黎書沒敢問出來,心中反問。
「浩哥兒正好還小,從今天開始抱給你媳婦養著。那個冰娘以後就住在西院裏,等閑不許出來礙眼!」鄧老夫人利落做了決定。
劉氏生六丫頭時傷了子,再難有孕,浩哥兒雖是庶子,勝在還不曉事,現在好好養著,將來與親生無異。
至於冰娘——殊天,他們小門小戶的,恐非祥兆。
「老夫人(娘)!」黎書與劉氏齊聲喊了一句。
「怎麼?」鄧老夫人直接忽略了人渣兒子,看向兒媳婦。
「我不想養!」
黎書分明鬆了一口氣,神緩和許多:「娘,冰娘是縣丞之,也是兒子正兒八經納回來的,當時便對許諾,將來生的子歸教養。」
劉氏聽著,一顆心涼了。
不想養,和不給養,這當然是兩碼事!
「冰娘是宦之嗎?」淡淡的聲音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