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絕,從四面八方籠罩著君澤。
他不明白事為什麼會發展這樣。
似乎早有預期,在顧玉一次又一次拒絕他的時候。
是他太天真了。
飛蛾撲火,本就是以希的明亮引人走向絕的痛苦。
熾熱的瞬間降到了冰點。
窒息的讓他瞬間清醒。
他在水里掙扎著,痛苦著,絕著。
而顧玉負手站在岸邊,冷眼旁觀著。
君澤好不容易從水里出來,一只手上岸上的石頭,整個還浸泡在冬日的湖水里。
他或許哭了,可是臉上的水太多,分不清是淚、是雪、還是冰冷刺骨的湖水。
他一聲聲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這麼對我?”
顧玉蹲下來,看著君澤的眼睛,依然是無悲無喜的語氣。
平靜道:“為什麼?你真的不明白嗎?”
君澤臉蒼白,搖搖頭道:“不明白。”
顧玉微微嘆口氣,道:“我拒絕過你無數次,也跟你強調過無數次,我是男人,我喜歡人,我的人生中該有良妻妾,該有子孫環繞。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你在一起,憑什麼到這個時候還執迷不悟,反問我為什麼?”
君澤在水里瑟瑟發抖,道:“可是,之前你明明...”
明明顧玉允許他擁抱,明明顧玉跟他互為知己,明明顧玉看向他時眼里同樣有眷,明明他們之間的相那麼快樂。
明明都無比信任對方,愿意把生命托付給彼此。
可是這些話他都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往種種,怎麼能單純用“友”來解釋。
可是顧玉冷若霜雪的樣子,讓他不得不承認這都些是他在自作多。
顧玉道:“你不覺得可笑嗎?堂堂逍遙王,卻向另一個男人做出這種姿態。你的驕傲去哪兒了?”
君澤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玉道:“王爺啊,要我說多次,你才能明白,你我之間,絕無可能。”
君澤的從火熱轉為冰冷,湖水沒過他的脖子,他張著,卻呼吸不上來。
他從心到每一浸了湖水的頭發都是疼的。
他看著漆黑無邊的夜,雪花還在落下。
這里是地獄嗎?
顧玉見他毫無反應,緩緩站起來,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別這樣,賤的。”
撣了撣剛才被弄皺的服,毫不留地離開湖邊。
君澤看著顧玉毅然離開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雪霧中。
他什麼也看不到了,什麼也聽不到了。
顧玉走了,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悲哀。
君澤渾力,在石頭上的那只手放開。
湖水沒過他的,他緩緩沉水中。
這個時候,他不再需要呼吸,不再需要溫暖,也不再需要顧玉。
連疼痛都是多余的。
他不知在水里躺了多久,只是遙遙聽見一聲驚呼:“逍遙王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可悲的是,他已經被顧玉踩在了泥土里,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他想到的還是,沒人看到他被顧玉推進水里。
會不會是顧玉的人來救他?
君澤意識昏沉,恍恍惚惚中,他依然唾棄自己。
顧玉說得沒錯。
他是賤的。
顧玉一步步回到太極殿,殿里觥籌錯,歌舞升平。
路過幾個相的員,顧玉若無其事地與他們談笑風生。
回到座位上,季妙仙道:“去哪兒了?弄這副樣子?”
顧玉道:“我沒有弄什麼樣子啊。”
季妙仙道:“你擺怎麼都是漉的?”
顧玉低頭看了看,道:“哦,那是路過神湖時,不小心被一條躍出水面的魚兒濺了擺,你不知道,那條魚大的。”
顧玉不覺得是自己在說話,而是有另一個顧玉的人在跟季妙仙對話。
說得毫無邏輯可言,只是機械地把腦子里能想到的詞匯胡拼接出來。
季妙仙嘟囔道:“胡言語什麼?三魂六魄都喂了那條魚嗎?”
魚?
誰是魚?
哪里有魚?
顧玉坐在那里,表面不聲,實則腦子了一灘漿糊。
季妙仙胳膊肘撐在桌上,一只手托著下道:“你都沒發現我換了一服嗎?”
顧玉緩緩轉移視線,勉強想起季妙仙來時穿的是一襲紫華麗宮裝,現在卻穿著一襲織金藍。
顧玉稍稍回神,如臨大敵道:“發生了什麼!”
季妙仙道:“我的小公爺,你可算回來了一縷魂兒,剛剛有個宮故意打翻了酒水,弄了我一,我不得已出去換了件服。”
顧玉愣愣道:“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嗎?”
季妙仙癟癟,道:“發生了,又沒發生,左右我現在無事。”
顧玉點點頭,道:“沒事就好。”
季妙仙徹底無語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宮急匆匆走宮殿,在長公主耳畔說了什麼。
長公主變了臉,急忙提著子出了宮殿。
又走了幾個儀式,宮宴便到了尾聲。
員們陸陸續續走了,顧玉帶著季妙仙夾雜在人群里。
有好事者向宮打聽剛剛發生了什麼。
宮小聲道:“似乎是逍遙王酒后落水。”
好事者道:“現在人怎麼樣了?”
宮道:“醫已經過去了。”
好事者道:“王爺最近是犯沖嗎?前段時間被熊拍的一掌還沒好全,現在這麼冷的天又落水,可不得要了人半條命去?”
顧玉聽到他們的談論子晃了晃,像是孤魂野鬼在人間行走,幸好有季妙仙在,否則顧玉還不知要走到哪兒去。
出了宮,顧玉把季妙仙扶上馬車,自己卻沒上去。
對季妙仙道:“你先回去吧。”
季妙仙也沒多說什麼,鉆進馬車里走了。
顧玉向宮衛要來一匹馬,在空寂的街道上狂奔著。
冷冽的風,冷冽的雪,冷冽的人。
顧瓊都已經洗漱好,就要躺進被湯婆子暖熱的被窩里去,就聽到有人敲響了的房門。
顧瓊拉開門就被嚇了一跳。
顧玉一冰雪,眼底通紅,失神般站在門外。
顧瓊心頭一,不敢確定道:“哥哥,你是哭了嗎?”
顧玉緩緩搖頭。
“不,是雪下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