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臨近晨暉門,寧和公主吩咐去順風速遞鋪看看。
李桑正好在鋪子里。
寧和公主進到院子后面,看著挪到河邊的桌子和那幾把椅子,奇怪道:“為什麼挪到那里?”
“過了端午,天熱蚊蟲多,河邊風大,又涼快又沒有蚊蟲。”李桑一邊解釋,一邊示意寧和公主坐。
“嗯,是涼快,這風,有點腥味兒。”寧和公主坐到常坐的扶手椅上,迎著風,聞了聞。
“是河水的味兒。”李桑給寧和公主倒了杯茶。
“你猜我去哪兒了?”寧和公主端起茶,抿了兩口,笑問道。
“去行云庵了。”李桑的語氣里,肯定遠大于疑問。
“你怎麼知道?大哥說你明得很,你真是明,你怎麼知道的?”寧和公主納悶道。
“你上一子香火的味兒。”李桑說著,頭過去,又聞了聞,“上好的松木香。”
“我怎麼沒聞著?嗯!我跟沈家姐姐喝茶說話的時候,那靜室里,一直焚著香,是松木香,好聞的,說那香是們庵里自制的,清風。
我跟討了些,你要不要?”寧和公主舉起袖,仔細聞了聞,不過還是沒聞到,抖了抖袖,憾道:“我還是沒聞到,我這個,就是二哥說的,久芝蘭之室,不聞其香。”
“我從來不焚香什麼的,麻煩。
你沈家姐姐怎麼樣?”李桑看著寧和公主。
“嗯!好的。”寧和公主出笑容,“真跟原來一樣,真像你說的,就是地方不一樣,服不一樣,別的,沈家姐姐,還是沈家姐姐,我瞧著好的。”
李桑多看了寧和公主兩眼,笑著嗯了一聲。
沈明青既然離家修行了,肯定要展示出離家之后,很好,甚至更好,修行這件事,是達了心愿。
要是這個離家修行,剛進庵里就是一臉苦大仇深,萬般無奈,委屈萬狀,那不是出家,那是出家版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別說苦大仇深,但凡看到有半點不好,那就有的是熱心人兒,挖空心思,想方設法,要再把從庵里拽回紅塵。
李桑再看了寧和公主一眼,笑道:“長慶樓這會兒正辦文會呢,你三哥是主家。
不過你三哥好像沒去,是文先生和潘家兩位公子替他待客,請的多數是泰州一帶的學子,也有建樂城和別的地方的士子。
聽說熱鬧,想不想去看看?”
聽到文先生三個字,寧和公主眼睛就瞪大了,下意識的直了后背,“能去嗎?”
“咦,為什麼不能去?”李桑一臉稀奇的看著寧和公主。
“文先生……你覺得?好?”寧和公主不安的絞著雙手。
“文先生怎麼啦?”李桑更加奇怪的問道。
“你不是說,我一看到文先生,都是撲上去麼。”想到李桑這句話,寧和公主心里涌起莫名的委屈,眼淚差點下來。
“噢。”李桑噢了一聲,“也是,那你別撲上去,不就行了。”
“可我沒覺得我撲上去了,是你這麼說的!”寧和公主橫了李桑一眼。
“你每次見到文先生的時候,是不是都覺得見這一面不容易,見了這一面沒有下一面,一定要珍惜,一定要多跟他說幾句話,一定要跟他說什麼什麼?”李桑看著寧和公主問道。
“是不容易,現在,我極能見到他,一年都見不了幾回。小時候,我天天都能見到他。”寧和公主更委屈了。
“那要是你今天見了,明天還能見,后天還能,上午見了,下午也能見,想見就能見,你想想,你會怎麼樣?”李桑看著寧和公主問道。
“那怎麼可能。”寧和公主搖頭。
“那就再多想一點,你就想,你以后肯定是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你想嫁給文先生,以后就肯定能嫁給文先生,那你會怎麼樣?”
李桑有幾分撓頭,也只好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雖然這些話有點兒不該說。
“那怎麼可能?你覺得會嗎?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真會這樣?”寧和公主由驚訝而生出無數希,雀躍起來。
“你坐穩了!我哪能知道什麼。
我這意思,是這樣:你看,現在,你沒嫁他沒娶,那就什麼都有可能對不對?
這種事,你自己先得往好想。
這就跟我們出去殺人一樣,想的都是怎麼下手,得了手從哪兒退出來,在哪兒換服,要是遇到人,怎麼掩飾過去,我們從來不想失手了怎麼辦。”李桑舉例道。
“為什麼從來不想失手了怎麼辦?大哥常說,凡事要先想好失敗了怎麼辦,要有預先安排才好。”寧和公主被李桑說的一怔一怔的。
“我們要是失敗,那就是死了,人都死了,還想什麼怎麼辦?難道還得想好自己要是死了,怎麼往墳地里爬?”李桑不負責任的答道。
“呃……”寧和公主響亮的一個呃字,后面的話沒能說出來。
失敗了就死了,難道自己失敗了也要死嗎?
“我的意思,是說凡事要先往好想,凡事先想好失敗了怎麼辦,那是帶兵打仗,這事兒是要思慮周全,像你大哥三哥那樣。
可你這事兒,難道還要用兵法?
總之,你自己好好想想。”李桑有點兒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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