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李姑娘,和好好解釋解釋,再替我說一句:這件事,我對不起。”顧瑾接著道。
顧曦站起來,嗯了一聲,徑直出了偏殿。
顧瑾看著顧曦出了殿門,調回目,看著炕幾上的那摞口供,突然揚起手,將炕幾和那摞子口供,掀飛出去,炕幾飛出去,砸在旁邊一人多高的梅瓶上。
顧曦剛下了偏殿臺階,聽到偏殿炕幾梅瓶砸在一起的聲響,顧曦站住,呆了片刻,心里涌起酸無奈,拖著腳步,垂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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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一家五口,以及金,六副棺槨,都擺在白虎橋柳家大院里。
李桑坐在大門門檻上,看著院子里的一排棺槨。
黑馬蹲在棺槨前,一把接一把往化紙盆里扔紙錢。
小陸子和大頭垂著頭,一替一趟,提著紙錢過去,解開,一摞摞放到黑馬旁邊。
黑馬從看到金的尸首起,眼睛紅的像是要吃人。
他蹲著燒紙錢,小陸子和大頭一聲不敢吭,也不想吭,一路跟過來幫忙的如意和百城,都是抿著,一言不發,看著紙錢沒有,就立刻讓人去買。
他倆不說話,跟著他倆過來的其余諸小廝長隨,更沒人敢出聲。
竄條拿著塊綢布,不停的著金那副棺槨。
金這副棺槨,抬進來的時候,蹭上了一抹灰,他從金躺進去之前,就一直在,一遍一遍的。
院子里安安靜靜。
離柳家院門還有一之地,顧曦就下了馬,走到院門口,看了眼李桑,越過,走到六副棺槨前,挨個上了香,才轉過,走回院門口,左右看了看。
如意急忙拎了張小馬扎送過來。
顧曦坐下,順著李桑的目,擰頭看了看那一排棺槨,嘆了口氣。
“除了金,他們走的時候,都很快,沒罪?”李桑看著顧曦,神平和,語調平和。
“是。”顧曦心里卻涌起不祥之,“一群蠢貨,怕他們喊出來,裹的太,不過幾十息,就走了。”
“幾十息。”李桑說的極慢。
“都查清楚了,參與此事的,沈賀邊的小廝長隨二十人,沈明書邊的小廝長隨十六人,已經死了四個,其余三十二人,斬立決。”顧曦迎上李桑的目,側頭避開。
李桑冷哼了一聲。
“皇上年青的時候,正是當時幾位皇子,爭位最慘烈的時候。
皇上有四個兄長,都死在了爭位之戰中。
沈娘娘的父親,是當時皇上邊的護衛統領,那時候,爭位已經爭到不擇手段,全無下限,沈統領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兒子,自家子侄。
沈娘娘的父親,三個兄長,一個弟弟,都為護衛皇上而死,到先皇即位時,沈家英,損失怠盡。
永平侯府,是先皇即位后才有的,為了酬沈家這份大功。
沈娘娘嫡親的父兄子侄,都已經死在爭斗之中,沈賀父親這一支,和沈娘娘的父親同一祖父,是和沈娘娘最親近的一支了。爵位,就由他們承繼。”
顧曦垂著眼,聲音低低,“當初,沈賀和睿親王聯手,差點殺了我,皇上也不過殺了沈赟而已。”
李桑側頭看著顧曦。
顧曦迎著的目,苦笑連連,“沈氏族里人丁單薄,人才凋零。
沈賀父子三人,是沈娘娘唯一的親人,是二爺唯一的外家,也是沈氏一族中,唯一還能撐著的人了。
從上次軍機,大哥和皇上的意思,都是不會再讓他們沾手政務,只是榮華尊貴的養著而已。”
顧曦的話微頓,片刻,接著道:“以后,沈家父子,就圈在永平侯府,榮養終老。”
“我想到了。”李桑眼皮微垂,“我知道了。”
“你……”顧曦仔細看著李桑,心里的不安更濃了。
“我很好。”李桑迎上顧曦的目,眼睛微瞇,笑起來,“我沒事了。”
“那三十二個人,要不要在他們出殯的時候斬首……”顧曦挖空心思想著該怎麼彌補。
“不用,臟了出殯的路,你隨便找個地方砍頭吧。”李桑說著,站起來,“我趕了一夜的路,累了。”
“好。”顧曦跟著站起來。
李桑走到黑馬后,拍了拍他,“別燒了,錢太多,他們也用不了,回去睡一覺,明天還有事兒呢。得去看塊好墳地。
你們三個在這兒看著,別斷了香火。”李桑又看著小陸子三人吩咐了一句,轉往外走。
黑馬垂著頭,跟在李桑后面,一聲不響往外走。
顧曦跟了兩步,在門檻外站住,看著昂著頭的李桑,和垂著頭的黑馬,看著兩人過了白虎橋,才嘆了口氣,垂頭出來,上馬回去。
李桑后面跟著黑馬,從白虎橋一路走回炒米巷時,天已經黑了。
米瞎子坐在門檻上,慢慢唱著首不知道什麼歌,看到李桑,站了起來。
李桑越過他,在他說話之前,制止道:“不想說話,累了。”
米瞎子到的話又咽了回去,跟著進了正院,看著李桑和黑馬一個進了正屋,一個進了廂房,呆站了一會兒,坐在廊下,仰頭看著蒼茫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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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睡了一夜,出來時,米瞎子正咬著羊包子,見出來,指了指桌子上一大筐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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