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立太子了?老大你?”大常呆了一瞬,看向李桑。
李桑抿著茶,瞇眼笑看著大常。
大常連眨了幾下眼,“是為了金?”
“嗯。”李桑斂起笑容,“第一,咱們跟他們沈家無冤無仇,第二,他不該滅了柳家滿門。”
“咱們把世子爺護送回來,擱他們眼里,也許這就是仇了。”大常悶聲道。
“咱們接了筆生意而已。他們要這麼想,是他們混帳。
不能因為他們混帳愚蠢,就照他們的道理。
大常,你記著,不管哪個世間,都是聰明人的世間,蠢貨再多,都只是數量而已,愚蠢不是力量。”
“我去理倉庫。”大常轉就走。
老大又要胡說八道了,他得趕走!
……………………
垂福宮。
皇上半躺半坐在炕上,炕前,顧瑾坐在椅上,看著面青黃的皇上。
“你如愿了。”皇上咳過一陣,看著顧瑾。
“我和阿娘一樣,平生所愿,是大齊能一統南北,天下百姓能真正的安居樂業。”顧瑾迎著皇上的目。
“你阿娘走的時候,后悔了嗎?應該很恨我。”皇上迎著顧瑾的目,片刻,避開。
“阿娘走的很安寧。阿娘沒后悔,也不恨您,只是憾自己識人不明,說您有為君之能,卻沒有君臨天下的懷和氣度,讓我不要像您這樣。”顧瑾聲音溫和平緩。
皇上抿著。
“阿娘跟您說,想要助您一統南北,做一位能稱之以祖的雄主圣君,不在意您寵誰誰,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能承繼大寶。
說,要是我們諸兄弟中,沒有比我更合適的,我就該當仁不讓,可要是有比我更適合為君的,我就該退后一步,做兄弟的支撐,做良臣良將。
的話,句句發自肺腑,只是,您一直沒相信過。”
“沈氏跟我說,覺得你阿娘說的,都是真心話。可人是會變的。”皇上重重咬著最后一句。
顧瑾看著他,片刻,微笑道:“阿娘臨大行前,待我:不要想著在您活著的時候,發戰事,一統南北。
阿娘說,您在建樂城上,看過一回武家軍,嚇破了膽,可惜,到很晚才看出來。”
皇上臉上浮出怒氣。
顧瑾看著他,“這一件,我看了這些年,覺得阿娘說的不全對。
您不全是被武家軍嚇破了膽,還有,您年時候,年青的時候,過于朝不保夕,過于驚恐不安,后來,您很貪平和安逸,您害怕擔驚怕,害怕耽思竭慮,您害怕失敗,更怕死。”
“胡說八道!朕現在就要死了,朕怕過嗎?”皇上啐了一口。
顧瑾看著皇上,沒說話。
皇上再次避開顧瑾的目。
“沈氏是個可憐人,不要委屈。至于老二,你們兄弟自小的分,朕不擔心他。”好半天,皇上一臉疲倦道。
“嗯,您放心。”顧瑾點頭。
“齊梁以江為界,那條江,誰都守不住,一旦戰起,誰都沒有辦法讓刀槍鐵蹄,只對方的子民國土,一旦打起來,就是混戰。
不管誰勝了,都是慘勝,你要想好了。”皇上往后靠在靠枕上,看著顧瑾。
“南梁那位太子,比咱們更急著要一統南北。”顧瑾看著皇上道。
“你們年青人。呵!”皇上冷笑了一聲,“朕撐不了幾天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人,真要有在天之靈……”
皇上的話猛然頓住,呆了好一會兒,苦笑連連,“算了,還是灰飛煙滅的好。
你走吧。折子什麼的,不管什麼,都不要再遞到這里,這大齊,是你的了。
朕累得很,讓朕安生幾天,讓朕,安安生生的走。”
“好。”顧瑾心里一陣酸,搖了下鈴,兩個健壯侍進來,抬起椅子,出了垂福宮。
……………………
剛進了臘月,黎明時分,深宮里喪鐘長鳴。
聽到頭一聲鐘鳴,李桑就下了床,披了那件狗皮大襖,出到廊下,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瞇眼聽著一聲聲悠揚的鐘聲。
大常和黑馬一前一后從廂房出來。
黑馬一臉茫然,“大清早的,敲什麼鐘?嚎喪?這是干嘛呢?”黑馬捅了捅大常。
“皇上死了。”大常悶聲答了句。
“啊?喔!”黑馬呆了一會兒,“還真是嚎喪。那咱們?”
“早點去鋪子,今天的信肯定多。”李桑答了句,轉進屋。
值守鋪子的管事大約是被喪鐘驚醒了,李桑們到時,管事已經把鋪子前面打掃干凈,生起了取暖爐,馬夫也在忙著打掃馬廄了。
大頭從前面的取暖爐里撿了半盆旺炭,端進院子后面那間小帳房,剛剛把小暖爐點著,米瞎子就敲著瞎杖,進了小帳房。
“你來干嘛?”李桑打量著米瞎子。
“天太冷,過來烤烤火。”米瞎子說著,拎了把椅子,挨著小暖爐坐下。
李桑拎水燒水。
“我原本以為,皇上,再怎麼也能撐過明年,好歹撐到后年吧,回回打卦,都說他還有一兩年的壽數。唉!”米瞎子兩只手到暖爐上,寒寒瑟瑟。
“南梁那位怎麼樣了?”李桑坐到米瞎子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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