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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誠急急匆匆趕進永平侯府,離了幾十步,看著正堂撲溢而出的亮中,李桑安安生生的坐在門檻上,大常安安靜靜的站著。
伴著濃烈的腥味兒,黑馬揮著金的牌位,唱著“彥章打馬上北坡……縱然一死怕什麼?戰鼓不住震天響,兵如涌到邊……”
無懼無畏,肆無忌憚,坦坦。
文誠站住,看了片刻,嘆了口氣。
他有點兒到世子爺那份無奈了。
李桑看到文誠,坐著沒,只手拍了拍黑馬,示意他別唱了。
離了兩三步,文誠站住,示意三人,“跟我走吧。”
“是這會兒就砍頭,還是先到牢里住幾天?大過年的。”黑馬抱著金的牌位,一躍而起。
李桑站起來,下了臺階。
“世子爺把這事兒擔下來了。不過,”文誠直視著李桑。
“皇上口諭,大當家的,和你那六位兄弟,發到軍中,終為奴。
皇上說,要麼,大當家的在未來的戰事中,立下足夠的功勞,替你自己,替你的兄弟贖命贖,要麼,就戰死在沙場之上。”
“不能算小陸子他們,這不關他們的事兒,他們都不在家!”黑馬急忙解釋。
李桑抬手止住黑馬。
“就是不算上,他們回來,也得過來找咱們。”大常手將黑馬拉到后面。
“也是。”黑馬抱著金的牌位,拍了拍,“金你先走吧,別等了。”
“多謝。”李桑沖文誠微微欠。
“大當家的回頭見了世子爺,親自謝他吧。
走吧,從現在起,大當家的和幾位兄弟,就是軍中的罪奴苦役了。”文誠苦笑示意李桑。
李桑回頭看了眼燈火通明,靜寂無聲的侯府正堂,大步往前。
李桑三人,在一輛破囚車里,走了大半夜,在初一的鞭炮聲中,進了離建樂城六七十里的軍營中。
當值的偏將很年青。大過年的當值都是頭一回,大過年當值接了三個罪囚,更是頭一回。
年青偏將瞪著挨個從車上跳下來的李桑三人,愕然意外的竟然沒想起來這三個囚犯怎麼不捆不枷,怎麼就這麼蹓蹓跶跶自己下來了。
“過幾天還有四個要送過來,把們安排在一伙,該怎麼派活就怎麼派。”文誠待年青偏將。
“這個是的……”偏將一頭蒙。
“你就當是男人。”文誠答的極快。
“啊?”偏將目瞪口呆,一個小娘子,當男人?怎麼當?
“還有,別因為他個子大,就往外調派,這一伙,你只管派活,不可拆解調,除非世子爺發話。”文誠看著目瞪口呆的偏將,多待了一句。
“還有!”眼看文誠要走,偏將急忙上前一步,“空房子有,可被褥裳沒有多余的,這大過年的……”
大過年的,一時半會可沒地方去領。
“我讓人送過來。”文誠一臉無奈的看著慌無措的年青偏將。
真要打起仗,這樣的年青人,都得好好磨練。
“能不能給延真觀附近的米瞎子捎個信,告訴他我沒事兒。”李桑往前兩步,看著文誠道。
“嗯,我知道他。”文誠點頭。
送走文誠,年青偏將帶著幾個親衛,將李桑三人送進馬廄后面一排房子中的一間。
這一排房子都沒有房門,有的掛著草簾子,有的干脆就是敞開著。
屋子很小,進門就是土炕,土炕上空無一,黑馬手了,炕上冰涼。
“天亮去打掃馬廄。”偏將將三人帶到屋門口,吩咐了句,看著手腳自如的三人,猶豫起來。
營中的罪囚苦役,都是有腳鏈的,到晚上,一伙十個人,還要鎖在一起,他們……
算了,他還是別管了。
那些罪囚的腳鏈,都是送來的時候就鎖好的,這三個送來的時候就沒鎖,還是別多管了,這三個人,一個人,一個鐵塔一般的大個子,明顯很不一般。
“就這樣吧。”偏將看著三人進了屋,背著手走了。
黑馬在炕上坐了片刻,跳下來蹲到地上,炕太涼了,還是蹲著吧。
大常炕上屋角了個遍,只到一手灰。
“著蹲一會兒吧,天快亮了。”李桑挨著黑馬蹲下,示意大常。
三個人在一起,半蹲半坐在炕頭,似睡非睡,也就一會兒,天就亮了。
外面兩聲破鑼響,一陣咣咣當當鑰匙響著,由遠而近,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卒頭進屋,“你們仨就是昨兒夜里來的?干活了!”
老卒喊了一嗓子,轉就走了。
三個人出了屋,前面一群二十來個人,穿著臟破襖,塌肩脖,腳上咣咣當當拖著鐵鏈子,往前面馬廄進去。
三個人跟在后面,也進了馬廄,從一堆木锨中各拿了一把,先鏟馬糞。
李桑一聲不響,認真干活,大常和黑馬跟著李桑,埋頭鏟屎。
一直干到太高照,巳正前后,一聲破鑼響,李桑三個人,跟著那群有氣無力的罪囚,聚到馬廄門口一個棚子下,一個屋一堆,一堆一大盆白菜,一筐雜面饅頭。
文誠待過,李桑們就是一伙,不添人,們這一伙三個人,也是一樣的菜量饅頭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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