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相失笑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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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城外的梁軍大營中,兩隊兵卒握著長槍,一左一右,押著個七品文打扮的青年男子,進了武懷義武大帥的帥帳。
武懷義端坐在大帳正中的長案后,兩只手搭在長案上,繃著臉,冷冷看著被兵卒推進來的青年文。
長案兩側,十來位壯年將士手握腰刀,殺氣騰騰的瞪著青年文。
青年文被推進來,離長案五六步,拱手欠,“在下王章,我家大帥有一封信,遣在下呈給武帥。”
武懷義坐著沒,也沒說話,侍立在旁邊的親衛上前一步,過信,退后幾步,挑開漆封,將信倒出,展開,捧給武懷義。
王章微笑站立,看著親衛拆信遞信。
武懷義垂著眼皮,一目十行看過,抬手將信往前彈了彈,瞇眼看向王章,“你家大帥讓你送死來了。”
王章驚訝的挑起眉,“在下一直以為江南文風濃厚,乃禮儀學問之地,原來不是這樣?”
“你倒是伶牙俐齒。”武懷義冷笑道。
“江南富庶,販夫走卒之家,也能送子弟識字讀書,在下一直聽人這麼說,向往之余,也確實疑心過于夸張了。”王章言笑自若,“好在,很快就能到江南,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看看是真是假。”
“只怕你看不了。
你走這一趟之前,沒想過有來無回麼?你家大帥沒告訴你嗎?”武懷義打量著王章。
“人一生下來,走的就是有來無回的路。”王章笑著攤手道。
武懷義眉梢微挑,再打量了一遍王章,“你是進士出?”
“是,庚申科。”王章欠應是。
“難得。”武懷義臉上出贊賞,“江南確實如你所言,富庶知禮,很快,你就能到江南看看。
不過,你到江南,要仕,那就要再考一回了,和江南士子同場,只怕你要名落孫山了。
回去告訴你家大帥,十二日,我和他對陣沙場,一決勝負!”
“是。”王章欠應是。
“送他出營。”武懷義吩咐道。
看著王章出了帳蓬,武懷義抬手屏退侍立兩排的諸將。
幾個心腹幕僚從后帳出來,武懷義點了點長案上的那封信。
幾個幕僚傳看過,看向武懷義。
“你們說說。”武懷義點了點那封信。
“北齊主帥,不知道是哪位。”站在最前的幕僚,擰眉道。
“必定是那位世子。”武懷義冷哼了一聲,“咱們都見過,狂妄小兒。”
“這信,是指名道姓寫給大帥的,這一句,說咱們十二日當人馬齊備,該可一戰。
他對咱們,知之甚詳。”另一位幕僚擰眉道。
“咱們這會兒,站在北齊地面。他們在哨探諜報上,勝過咱們,這是應有之義,這沒什麼。
他們都知道,一清二楚,那又怎麼樣?他們來得及調集兵馬嗎?
這十二天,可不只是十二天的功夫。
從太子殿下,到你我,為了這十二天,整整準備了七個月。
他們,已經來不及了。”武懷義輕輕拍了拍長案,心愉快。
“那這約戰?”最前的幕僚看向沙盤,“照哨探看下來,他們不過三四萬人,多半是步卒。”
后面的話,幕僚沒說下去。北齊若是真對他們知之甚詳,這約戰,就有些怪異了。
“那位世子,兵書必定讀過幾部,這大約是學著什麼虛虛實實。”武懷義冷哼了一聲,“實力懸殊,虛實又怎麼樣?
傳令下去,明天寅末啟程。
我要教教他,什麼虛虛實實。
他這四五萬人,正好,一番屠戮,既是練兵,更是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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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桑和大常將米瞎子送到轅門外。
“你都二十多年沒回去過了,必定是人非,小心點兒,有什麼不對,趕跑。”李桑將馬韁繩遞給米瞎子,待道。
“還用得著你心我?唉,沒事兒,那個地方,別說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都一個樣兒,行啦,我走了,我把馬給你放遞鋪里,唉,打什麼仗,真他娘的煩!”
米瞎子一臉煩惱,兩只手扳著馬鞍,一抬腳沒夠著馬蹬,再一抬腳,還是沒夠著。
大常手抓在米瞎子服后面,將他提上馬背。
“咳咳!你就不能輕點兒!”米瞎子被大常這一抓,領卡著嚨,連咳了好幾聲。
“小心點兒,要是掉下來,你可就上不去了。”李桑在馬屁上拍了一掌。
“胡扯!”米瞎子抖韁繩,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桑站在轅門口,看著米瞎子和那匹馬越走越遠,看不見了,仰起頭,看著已經圓了大半的月亮,片刻,轉過,一邊往營地里走,一邊和大常低低道:“明天就要打起來了,睡覺前把一切準備好,你查看一遍,好好睡一覺。”
“嗯。”大常低低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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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營地里就張起來。
李桑已經收拾停當,還是平時打扮,只是由本白換了一黑。
白沾了,太顯臟,黑不容易看出來。
大常、黑馬兩人,和李桑一樣,一黑,簡單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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