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顯夾了塊糕點,吃了兩口,卻覺寡淡無味。
他放下。
「怎麼?是不是嫌口味太淡?我醒來后,就再吃不得重口味的東西了。」
顧顯看著碗中被自己咬了兩口的糕點,眉峰微微蹙,「為什麼?」
「當然是原……」
「我是問十八。」
顧顯抬頭看向右手邊的顧宴。
顧宴也看著他。
被顧顯當面質問,他臉上卻半點慌神都沒有,仍舊只是微微笑著,「你不知道原因嗎?」
顧顯眉心忍的突跳了一下,「就因為它和關雎好?」
顧宴輕聲一笑,糾正他,「就因為它是你的馬。」
他說得非常直接,本沒有半點要瞞的意思。
就聽顧宴繼續道:「阿顯,人再活一世,會看明白很多事。」
顧顯冷笑,「看明白之後呢?用更加殘忍的手法來理,是嗎?」
他搖頭,一臉失,「你本不是我從前認識的顧宴了,那個溫暖乾淨的他,干不出你乾的這些事。」
顧宴與顧顯直直對視著。
眼睛里,斂上一層紅。
半晌,才低聲道:「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經歷過死一般的絕。」
他低頭,「在顧家,你是人中之龍,你有父親疼,母親寵護,你可以保有你的初心,你的乾淨,因為你是顧三爺,你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的寵著你,呵護你,慣著你,哪怕就是關雎,打小開始,也一樣順從你,照顧你,可我呢?我有什麼?」
顧宴看著自己早已麻痹的雙,「我只有病痛,只有世人的冷眼,就連父親都不願高看我一眼,可我明明就是顧家的長子……」
就因為他,為平凡子所生。
顧宴說完,抬眼看向顧顯,輕聲一笑,「你不懂這世上的黑暗,多好?阿顯,你是我在這世上最羨慕的人。」
顧顯眼眶通紅。
「我要關雎,我會娶,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到,你母親寧願死,也不可能會讓進你顯槐軒大門的,阿顯,就當是保護關雎,放手吧!」
顧顯的拳頭,得死死。
手背上,青筋暴起。
許久,他起,大步離開。
走出兩步,頓住。
頭亦沒回。
「昨晚一度哭到昏厥,現在正在山上照顧十八,如果你真有心,上去陪陪吧!另外……」
顧顯頓了一頓,回頭,看顧宴。
赤紅的雙目中,斂著寒,「往後再敢我顧顯的東西,後果自負!」
說完,大步離開。
顧宴斂眉。
剛剛顧顯眸中的那抹寒,卻讓他久久難以拂去。
果然是白檀的兒子。
恐怕,單純乾淨只是他的外,到他的逆鱗之後,一樣會變令人聞風喪膽的魔。
****
關雎吃過早飯之後,就一直留守在十八邊,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當然,除了吃飯時間。
關雎記得醫生的話。
是顧顯叮囑,讓好好吃飯的。
關雎知道自己不該那麼在意顧顯的話,可有時候,心不由己。
不過是他一句叮嚀的話而已,就乖乖的順從了,像是中了邪一般。
下午時分——
十八趴在塌上休息。
關雎靠著牆壁坐著,腦袋墊在膝蓋上,被正午懶洋洋的一照,昏昏睡。
正瞌睡著,忽而,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來。
關雎瞬時驚醒過來。
第一反應,會不會是顧顯?
卻沒想,進門來的,居然是坐在椅上的顧宴。
關雎一怔。
心裡明顯閃過一失緒,想要忽略都難。
「顧宴哥?」
關雎連忙起。
「在這都守了一天一夜了,該回家了。」
顧宴看了眼趴在塌上的十八,同關雎道。
「我一會就回去。」
「沒有一會了,你現在必須得跟我回去,忘了自己不好了嗎?你在這待這麼久,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會,不然十八好了,你反倒把自己折騰病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你必須聽我的。」
顧宴忽而一手,一把拽過關雎,將扯到了自己上坐著。
關雎嚇壞了。
「顧宴哥!」
面紅耳赤,掙扎著,要從他的懷裡出來。
可顧宴卻本不給逃的機會。
即使他坐在椅上,但他到底是男人,力氣本是關雎無法抗衡的,「乖乖聽話,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他吩咐後的下人,「回宴墨軒!」
「顧宴,你先放我下來,你這樣會傷到的。」
「你不,我就相安無事。」
「可是……」
「你再,我的就真的要疼了。」
顧宴收了力道。
可其實,他撒謊的。
他的,早已麻痹到沒了知覺,又怎麼可能還會覺到疼呢?
關雎被他抱在懷中,渾僵,像被石化了一般。
兩隻手,抵在他的膛上,試圖與他保持距離。
想下去,卻掙不開。
想掙扎,又怕自己真的弄傷他。
最後無奈,只能跟塊石雕似的,僵在他的上,一不敢。
****
顧顯約了秦雲聿喝酒。
結果,真的只是喝酒而已。
全程,顧顯一句話都沒有,杯中的酒是喝完一杯,又來一杯。
秦雲聿知道顧顯為了什麼而心不好。
他甚至還嘗試著開導他,「三哥,人都得往前看,你怎麼偏要弔死在關雎這顆歪脖子樹上呢?」
顧顯並不理會他。
他始終面無表,低頭喝酒。
秦雲聿繼續道:「我看秦芷芷其實也蠻不錯的,至比那關雎強吧?人家好歹出名門,長得也比關雎可,至於人品……」
秦雲聿說到這,小心翼翼瞅了眼他們家三哥,「三哥,真不是我說,就關雎四年前乾的那件混事,真的夠你和大哥把打地獄十八回了,可你倆倒好,一個一個還把當香餑餑似的供著,真是讓人想不明白,為什麼呀!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你們倆,至於讓你們倆為這樣神魂顛倒?」
饒是秦雲聿口都說幹了,顧顯仍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三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其實我覺得大哥那話也沒錯,關雎是不可能進得了顯槐軒大門的,之前還能瞞著舅媽,現在你覺得還瞞得住嗎?你跟關雎本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要想進顯槐軒的大門,除非真的是不要命了!舅媽什麼子,難道你不知道?你護得了一時,護得了一輩子嗎?你忘了舅舅的初友……」
秦雲聿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